8 小白
小白下午来看我。
他从身后取出一大束红色的康乃馨递了过来“我先声明,我只是觉得这个颜色很漂亮,买了才发现原来这就是康乃馨,我没任何暗示的。”
“谁说你有暗示了。”我说。
“我爸爸说你体身不舒服,有点低烧,我就想过来看你一下。他大概要晚上才能来,我就先问了他你家的地址。”
“哦。”我把花
在花瓶里“这些天确实有点不舒服。”
“你有点傻的。”小白坐了下来,静静地说。他的眼神孩子似的清澈,但却常常在孩子般的清澈里细致入微地
动着不属于普通孩子的沉静与成
“我知道你去
产了。你怎么会听他的?
“小白,”我说:“我没怪他。”
“你傻啊,”小白说:“听我妈妈说,他以前也不要我,他根本不想要孩子,也根本不喜欢孩子。他要女人只爱他一个,只对他一个人好,明白吗?我三岁之前他都没抱过我,小时侯他也从来都没有带我出去吃饭或者出去玩,现在还好一些,因为他觉得我已经长大了,没那么麻烦了。”
“那时侯我妈妈根本不理他,他说不想要就不要了吗?我妈就一定要了,所以,才会有的我。”说到这里,小白惋惜地看着我“你呀,你到底了不了解他?
我想,我确实还不够了解他。
“他要女人像向
葵一样。他就被你这样的女人宠坏了,以为自己就是太阳。”
我很是汗颜。“小白,你怎么会这么看你爸爸?”
“难道不是吗?”小白说:“至少,我没从他那里得到过多少父爱。”
我过去拍拍他的手背,忽然与他有点相濡以沫的感觉。
“你还会和他结婚吧?”小白趴在桌上,看着花瓶里
着的那束康乃馨出了会神,突然问道。
“会。”我说:“本来前几天就要去拿那张证了,这几天体身不好,我和他说了,下个月去。挑个好日子再去。”
“你也信这个?”小白笑着问。
“至少,和你妈妈一样,也得挑个5月8号啊。”
“那就好。”小白说:“如果你不和他结婚,他都不知道会落到什么样的女人手里,我想起来就觉得郁闷。”
听他的口吻,好象他爸爸是唐僧,不知道会落在哪种蜘蛛或者狐狸,或者花妖蛇妖那里被
吃了一样。
他们这一对父子的关系,有时候有点颠倒与错
。
记得,白夜前天晚上也问过我:“你还会和我结婚吧?”
“难道我可以说不吗?”我问他。
“不可以。”他说“真的不可以。”他把我抱到窗台上,背后就是高阔的夜空与灿烂的星辰,我的体身抵在玻璃上,像是靠在悬崖上望夜景,既有点危险又很是心悸。
“我要做你的丈夫。”他把脸深深地埋进我的
前,低声说道。现在想来,我丈夫是太阳,而我,是仰望他的向
葵。
“想什么呢?”小白说:“门铃在响了。”
我说知道了,然后起身跑去开门。
是乔愉。
“你在电话里说你有点低烧,现在好点吗?”
“好很多了。”我说。
小白静静地看着他,看着我和他对答。他的安静里是有一股低沉的力量的,让人不敢把他当孩子,让人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他是谁?”乔愉打量了他一眼,问我。
“你是谁?”小白问乔愉,他低垂着眼皮,神情里有一种遗传自他父亲的,天生的淡然。
乔愉说:“我是她的前夫。”
“小白。”我向乔愉介绍道“以前我和你说过的。”
小白突然对着乔愉微笑:“看起来,我们都是很尴尬的角色。”
乔愉也笑了“看起来,我要对你爸爸开始重新评价了。因为他有这么一个儿子。”
“可别。”小白依然是他那幅招牌的慢
的表情“我是我,他是他,我爸爸还常常说,通常续集都是狗尾续貂的。”
乔愉大笑,转脸对我说:“我喜欢他,这孩子很有意思。”
“把一个快15的人还当成孩子,你也很有意思。”小白说道,但是惟独只有这句话,才真正看出了他依然还是个孩子。
“你
会说话的。”乔愉夸他。
我说:“你别忘了他是谁的儿子,白夜可是出了名的会说话。”
“我很讨厌别人在夸我的时候带上我爸爸,”小白皱着眉站了起来“生产厂商真有那么重要吗?”他很识情识趣地准备告辞,问我:“我先走了。你明天来我家吗?”
我说可能吧,明天再说。
小白走后,家里只剩下我和乔愉。自从那天他紧紧地抱着我替我抵挡了那顿打之后,忽然之间,好象有什么曲折幽微的东西被忽地揭开了,启封了,而且在空气里一直缓缓地
动着,氤氲不散。可那究竟是什么呢?是一坛深埋地下的陈年好酒被打开了?飘扬出醉人的醇厚的幽暗的香味?还是一个处女忽然被人打开了体身,那种清涩的凛冽的幽暗的处女香开始在呼吸之间弥散?总之,那种感觉是幽暗的,暧昧的,突然而至的,但是,却令人沉醉。
许久,乔愉开口说话:“你还会和他结婚吗?”
这个问题,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问我。“当然。”我回答。
“恩。”他应道,然后用手试了一下我的额头:“好象不怎么烫了。”
“今天已经好多了嘛。”
原来,我和他只剩下这么无聊空
的对白了。当然,以前也不曾有过什么特殊的对白。也许,这就是天地之始,同时,这也是路的尽头。
“我走了。”他说“反正你也好多了。”
他起身离开的时候,我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冲动,几乎是下意识地,突然从后面抱住他:“乔愉。”我不停地轻声叫着他的名字“乔愉。乔愉。”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看不出他有任何情感的浮动与变迁。在那一瞬间,我忽然有一个很罪恶的念头无端地在心底开始发芽,盛大,我想,如果他这时候回过身来对我说:“不要和他结婚了吧。”那么,我会怎么办。
半晌,他终于回过身来,对我说道:“唉,别考验我了,我这个人,心花是心花,不过,我从来都不会去花别人的老婆。”
“做妹妹的,抱一下哥哥,不过分吧。”听他这么一说,我很是羞愧,简直不敢再抬头看他了,也很是为自己刚才的一时之勇后悔。
“当然。”他抚了一下我的头发,说道:“我有两个妹妹。一个被大海带走了。另一个,被一个大海一样的男人带走了。”
“大海一样的男人?”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形容白夜。
“
噬。”他说道:“你已经被他
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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