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爷，富贵给你打水来了，你快起来洗脸，别贪睡赖了。”宏亮又清脆的稚嗓音传入耳中，咳了一夜、辗转无眠的欧灵玉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美目一掀，瞇眼看了入窗棂的晨光一会。

　声随即扬起，他翻身拉被覆头，只出柔美黑发，心里低咒着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混帐，居然把这头少筋的小猪调到他屋里伺候。

　不一会，‮体身‬小恙的他随即想到，是他，他自己就是那个不长眼的混帐！

　千金难买早知道，他现在懊悔无比。

　那回见了富贵丫头旁若无人的吃相后，他让张管事调她来做他的贴身丫鬟，晚膳时看她对哪样菜口水他就挑哪样吃，他也想尝尝她口中的美味。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象，她根本就是一头长得像人的猪，事实证明除了桌子、椅子啃不下去外，硬得像石头的烙饼她照样啃得味滋有声，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

　他被骗了！

　被骗了还不打紧，这几天他又发现一件更叫他气馁的事―这丫头是他天生的克星。

　“少爷，天亮了耶！你还不想起吗？可是水要凉了喔！我不想再跑一趟去提水耶，又远又重的。”富贵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地靠着铜盆架子打盹。

　其实她也想窝在暖被窝里多睡一会儿，可以前的主子规定她寅时就得离，先洒扫里外再备食，等主子一睡醒便得上前更衣着鞋，不能让主子等。

　这么多年了，她也习惯了，明明还是想睡到连连打呵欠，但身子就像有自我意识般，时辰一到便会拉着她离开被窝，比她“本人”还忠心侍主。

　“不想？你能说不想的吗？”到底谁才是少爷，她那颗猪脑袋搞清楚了没？

　盎贵自动跳过对她责问的部份，自顾自的说：“少爷，管事伯伯说你‮体身‬不好，早上的葯膳一定要吃，不然又会咳个不停，其实管家伯伯也没说错，你多吃点才不会吵得人家睡不着。”自从她伺候少爷以后，每天早上都会端早膳跟葯膳来，这少爷除了早膳挑剔之外，对葯膳更没好感，时常是碗一翻就算回答了。

　前些天她也不想管他，少爷高兴就好，但昨天他咳得好厉害，害她一直睡不着，现在好困喔。

　“我吵了你？”欧灵玉的声音又轻又柔，但伺候过他的丫鬟都知道，这是他生气前的预告，唯独，富贵不知道。

　“是呀！好吵哦！你一直咳个不停，我翻来翻去就只听见你的咳声，天都泛白了我才能睡呢。”她又打了个呵欠，没遮没掩的张了个大口，以为没人瞧见。

　“富贵。”他轻声低唤。

　“是，少爷。”他想起了吗？对了，面巾呢？要先拧吧对折，放在盆子旁好取用。

　还有，管事伯伯代过她，少爷用的水盆要先沾一滴龙涎香…呃，不过什么是龙涎香？她搞不清楚，便从院子摘两朵花往盆子里丢，温水一泡不就香了，差不多吧。“富贵，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啊？”欧灵玉没离开，但已坐起身，温润的喉音多了一丝冷意。

　“知道呀！服侍少爷的丫鬟。”富贵像想到什么似的偏了偏头，多问了一句“怎么少爷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丫鬟？难不成少爷比我还笨，这倒少见的。”

　“我比你还笨？我…”一口痰梗在喉头，他重咳了两声，没见她过来拍背，那脸色之难看会叫人连三口气，偏偏富贵仍是没知没觉。

　“瞧！又咳了吧！谁叫你不早点起吃葯膳，我上个主子是好有学问的读书人，他说一之计在于晨，早睡早起才会康康泰泰。”

　“你…你这是在指责我！既然晓得自己是服侍少爷的丫鬟，少爷我身子不适咳上整晚时，你在干什么？”他要是有一天被气死了，他一点也不意外。

　她搔了搔耳，笑得腼眺“睡觉。”

　睡…睡觉？她居然说得出口，还有那是什么笑容？他又不是在称赞她！

　“错。”

　“错？”娇惑地眨眨眼，她以头轻靠柱子保持清醒，但还是想不清楚哪错了，昨晚他咳的时候，她真的很认真的想睡觉啊。

　“我是说你做错了，你该过来探查我的情形，生火熬葯，在我榻前看顾我一夜，直到我睡得安稳为止。”他以往每个丫鬟都会这么做，虽说后来都会让他厉言赶走。

　盎贵一听，吓醒了，不顾身份的哇哇大叫“嘎，那我不就不能睡了？”

　“没错，主子有事，你就得站上一整夜，没有我的吩咐，你一步也不准离开。”他真怀疑这小猪仔真像张管事说的伺候过其它主子？要不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闻言，她又是一脸委屈了“可是我会很想睡觉，而且站着睡很不舒服…”

　“谁准你睡了？谁管你舒不舒服了？主子没阖眼，你就得张大两颗骨碌碌的眼睛给我候着，哪有丫鬟比少爷好命，你当你是来享福的吗？”

　她嘟起嘴，小声的碎念“是喔，那少爷干么不多喝点葯，晚上别咳不就好了，我会想睡又不是故意的…”

　他眉一扬“你在嘟嚷什么？有话说大声点。”

　“没…我是想问少爷，你要起了没？”好，不睡就不睡，毕竟民以食为天，有主子才有食物，所以主子跟天一样伟大，她会尽量努力伺候的。

　盎贵睁大圆亮杏眸，暗自鼓舞自己，而圆圆的脸蛋像是大而亮的杏珍珠，鼻翼微翕呼着气，鼓鼓的双颊活似涨气的河豚，她神色认真得叫人忍不住饭。

　欧灵玉由纱帐往外看，就是看到这样活灵活现、斜倚着柱子的丸子，害他骂人的话出不了口，只能忍住气“富贵，现在是什么时辰？”

　“寅时刚过，少爷。”天刚亮，灶火刚生…奇怪，少爷是不是真的比她还笨，怎么这些天她每回都这时候来，他还要问？

　他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道：“我不是代过你不到午时别来吵我吗？”

　“咦？”她怔了一下，晃脑想着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嗯：…好像、似乎、大概，喔，应该有…有说过…”

　不敢确定的她小声的一应，脖子缩得只剩下一指宽度。他声音再沉两阶，黑眸中布阴郁“应该？”

　“好啦，有说过、有说过。”这次她终于看出他脸色不好，急忙应好“少爷，你不能再赖了，富贵帮你洗脸好不好？”

　认为自己已经乖乖应好，少爷应该足了，富贵尽责的拧了条面巾，站在他头边等着要伺候。

　欧灵玉脸一黑，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我是少爷，我要睡到地老天荒你也不准催，你到底听懂了没？”

　他还没见过反应比她迟钝的丫鬟，尽管这些天他翻、他大吼、他拿杯子砸人，可她不但一点惊惧的表情也没有，反而帮他倒水，问他要不要含点润喉的华片，然后默默地拾起碎片，也没跟张管事告状，就这样傻傻的承受。

　第一次，她让花瓶砸伤了口子，在额头上，她笑笑的说不痛，连葯也不擦的任由鲜血往下，自此，他发火时不再往她身上砸东西。

　第二次，他故意打翻了一碗汤，溅出的汤汁烫红了她白的手背，她吭也不吭一声地甩甩手，连忙又换了一碗新汤，后来，他翻东西会记得翻远一点。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入府不过几天，她全身上下的伤口居然多到让他感到不舒服，害他现在也顶多嘴上骂骂而已。突然，他有点无奈，他才是少爷，却对自己的丫鬟没辙。

　“我、我听懂了，可是我时间一到就会自动醒来嘛。”接着，她着正咕噜叫着的肚子，神情像是要哭了“而且，少爷…富贵一醒来肚子会饿。”

　“饿了就去用膳，这点小事也要我教你吗？”又来了，又拿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觉得真欺负了她。

　“我…我…”富贵哭丧着脸，好不委屈的模样。“可是管事伯伯说下人要等主人用完膳，没事吩咐了才能去厨房吃饭，那少爷不起不用膳，富贵要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少爷每次都好晚起，前几天也是不顾她劝说，拖了好久才让她伺候，伺候完又倒头睡回笼觉，倒霉的就是她，时辰这么一拖，辰巳交接时，厨房不再供应奴仆膳食，她就得饿肚子。

　“你不要告诉我这几天你都没用早膳。”脸一抹，他也不睡了，起身下了榻。他向来不用早膳，一醒来大多是正午，这规矩掌厨的都知道，所以不会为他备早膳，而他洗云居的下人会自行解决，从来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而她，是他打娘胎的唯一例外，该记的记不牢，不该记的奉行不悖，老把他的话当马耳东风，左耳进右耳出，对张管事的话还记得多了些。

　“徐大娘带我进府前给过我几块饼，本来是想应急吃的，可是昨儿个都吃完了。”饼虽然硬了点，但多嚼几下就有香甜味了，所以她也是舍不得吃的，连刚进府那天都没拿出来，可是这些天早上真的太饿了，她才会忍不住拿出来吃。

　“你…你…”欧灵玉无言以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第一次有股很深的无力感，还是因她而起。

　“本来我也想趁昨晚多吃一点，肚子吃得就不会吵你，可是奇怪得很，我跟平常的用膳时间一样到了后堂，里头却一个人也没有，只剩半碗饭和一些菜汁，我吃不。”早膳没得吃，晚上又吃不，一思及此，富贵的眼眶又红了。

　“什么？”瞇眸，他立即知晓是怎么回事，这傻丫头才进府不久，加上子憨，肯定是会让人欺负，但他还真没想到，这些个恶奴敢欺到他屋里的人。

　“…我只能菜汁泡饭赶紧吃一吃，想说等天亮了再吃少爷剩下的饭菜，我很好养，什么都吃，少爷每次吃剩的一堆东西都是我吃光的。”她骄傲地起膛，表示自己很懂事，不给主子丢脸，但不一会眉头又皱起。

　“所以少爷以后能不能早点起？不然我等少爷的剩菜都要等好久。”

　“你这丫头，真是…真是蠢得让我想指死你，谁叫你吃剩菜剩饭？”几时服侍他的下人会没饭吃，照规矩他们的伙食可比其它院落的仆从还要丰盛。

　伺候脾气古怪的他是件苦差事，加上不时病痛身得要人时时照料，所以凡是在洗云居做事的人，一律薪饷加倍，膳食全是新鲜食材，以优厚待遇留住下人。

　“不吃剩饭剩菜要吃什么？”富贵一脸惶恐，惊惧地睁大瞳孔，少爷不会小气到让她吃剩菜也不肯吧？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饭吃，饿肚子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她到现在都没忘记，所以她听话又努力，就是不想再挨饿受冻。

　小时候的事她记得的不多，只记得她原来是有爹娘的，他们一早笑咪咪的去捕鱼，回来时却是被抬进家门的，还记得隔壁的李大婶红着眼眶说他们死了，死了？她那时一知半解，但也跟着哭红了眼，因为爹再也不会给她零嘴，娘再也不会煮拿手菜让她尝。后来，她们一家四姊妹把自己卖了，渐渐的，她也快忘了姊姊们的长相，只记得大姊很温柔会哄她睡觉、二姊会陪她玩、三姊会…会…她忘了。

　她剩下的记忆都用来装载饿肚子时有多不好受，所以她很怕饿，要是不给她饭吃，她肯定会哭到眼睛都瞎了，啃自己的胳臂止饥。

　“往后，我吃什么你跟着吃什么，用得着你怕成这样吗？”她简直笨得可以，要是没他照看，肯定饿死自己。

　张大嘴，福态的小脸出小小的惊愕。“少！少爷，你说的是真的吗？”

　“少爷需要骗你这头小猪仔吗？”欧灵玉接过面巾，轻哼一声洗净颜面。

　想着热腾腾的饭菜，她笑瞇了眼“少爷对富贵真好。”

　“哼！少给我找麻烦，我会对你更好。”光看她傻呼呼的样子，他突然觉得早起也没什么不好。

　要待她更好？富贵甜地扬高嘴角。“少爷待富贵这么好，那富贵一辈子跟着你。”

　“一辈子…”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要是一辈子都让这傻丫头跟着，他也没什么快活日子可过了。

　“嘻嘻嘻…有饭吃了，富贵不会挨饿了…”突地，圆脸一扁，万分惊恐地追着又想躺回上睡回笼觉的主子。“不对、不对，要是少爷每天都过午才起，那富贵早膳吃什么？不行、不行，往后少爷都得早起才行！”

　欧灵玉又在心里骂了那个调这小猪到他房里做事的混帐一回。

　盎贵来到欧府邸月余，几乎每个下人都晓得洗云居有个胖胖的贪嘴丫鬟，只要一见吃的就会双眼发亮，人看起来就更讨喜了。大伙也慢慢知道，张管事特别疼爱这丫头，她也是唯一没让三少爷赶出院落的丫鬟，加上富贵长得不美，却有张可爱的圆脸，的粉颊白里透红，煞是惹人怜爱，说什么应什么，个性憨傻但待人真诚，久而久之，欺负她的人没了，几乎宅子里的人一见她就笑开怀，热络得像对自家妹子。当然，没饭吃的情况也不再有，还有不少人会零嘴给她，她当然是喜孜孜的接受，也就愈来愈“福气”了。

　“富贵。”摇着扇子，欧灵玉风雅的坐在水榭上方的凉亭品茗，只是一双桃花眼，微瞇着打量自家丫鬟。

　“是的，少爷。”富贵边应答边伸手拿桌上的桂花糕，动作态度自然得像她才是主子。

　唔，今天的桂花糕味道涩了些，是糖加得不够吗？

　“你又胖了是不是？”这丫头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刚上桌的桂花糕，他咬一口吐掉，她倒是高高兴兴的接收了。

　她惑地一笑，捏捏肚子上的肥。“富贵吃得很。”

　“也太了吧！你想撑破少爷我的门吗？”

　“有吗？可是富贵每次都是跟着少爷吃的，少爷吃什么，富贵就跟着吃什么。”

　“你看少爷我有跟你吃的一样多吗？”如果她敢点头，他就当场拧断她的脖子。“对喔，少爷只吃一点点不长，那富贵吃光光帮你长。”她随即想到主子肯定是要称赞她这几的好表现，她也十分得意能为主子“分忧解劳”

　愣了愣，欧灵玉斜眸一瞪。“这倒要怪起少爷我喽？没事叫厨房准备一桌子膳食干什么，今儿个起缩减成三菜一汤，规矩改回少爷吃你才能动筷。”

　“哇！哇！少爷，你不给我饭吃！”富贵一脸有人拿刀割她的似，惊恐万分。

　“少在一旁哇哇大叫，还不扇风，想热死你家少爷吗？”看她那样子活像被他待似的，想起来，他还从没对一个丫鬟这么好过。

　平常厨子做给他的膳食已经是豪华讲究了，为了她，他还特地要厨子加菜，看她在一旁等得口水直，反正他洗云居平时也没人会走动，他干脆让她跟他一同进食，实现当初他承诺她的―他吃什么她就吃什么。

　结果这丫头不知感恩，近来没人会欺负她了，还会东西给她，她就直说别人好，哼，别人有他待她这么好吗？俊美面容噙着一抹不悦，美如诗画的欧灵玉往后一躺，将头枕在肥肥的肚子上，惬意无比地休憩着，偏偏从垂目的眼瞧见一张五官皱成一团的圆脸。

　摇着芭蕉叶风干后制成的大扇子直偏，苦着脸的富贵好委屈、好委屈地嘟起红小嘴。“少爷，那我能不能多添一碗饭？”

　她想只有三菜一汤的话，那饭多吃一点总会吧。

　他挑起眉、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就不想变瘦一些好嫁人？”

　“为什么要嫁人？我说过要跟着少爷一辈子的。”她的想法单纯，话也是不假思索的口而出。

　她向来没什么细腻的心思，别人对她好，她就对别人好，她一直不觉得当人丫鬟有什么不好，主子说什么做什么，当人丫鬟的好处就是不必想太多。

　说来她运气一向不错，打从把自己卖掉开始，前前后后跟过很多任主子，主子们都会发达，她也跟着有好处，没有一般丫鬟的苦命，她从来都是好吃好睡，就是主子落魄了，也都看她讨喜的份上，会些银子给她，够她再找下一任主子，不用怕饿肚子，除了上任主子断气害她饿了些天之外，她没真苦过。所以她没想过当丫鬟之外的事，至于嫁人就更别说了。欧灵玉美若繁星的清眸闪了闪“你这丫头真要当我丫鬟一辈子？”

　“咦，少爷，你说什么？”瞧他薄薄的嘴动了动，一定有事代。

　贝一扬，他眉眼浮上魅人笑意“富贵，你觉得少爷我长得如何？”他突然很好奇她是怎么看他的。

　以往那些想跟着他一辈子的丫鬟，都是想当他欧家三少爷的如夫人，那她呢？真能不被他外貌所惑？真要忠心当他丫鬟一辈子？

　盎贵没多想就回答，这就跟问她肚子饿要不要吃东西一样简单“很好看。”

　“有多好看？”微闭着眼，他像在享受清风徐徐的吹拂。

　“比老爷、夫人好看。”欧家的主子她接触不多，就那几个。

　“还有呢。”

　想了一下，她喜孜孜地说道：“比大少爷好看。”

　“大少爷…”只有大哥吗？低了一会，他缓缓掀开女子皆嫉妒的柳长睫。“那二少爷呢，你认为他有我的俊朗飘逸吗？”

　“咦，二少爷…二少爷…少爷，我们府里有二少爷吗？”什么时候发生的事，管事伯伯怎没通知一声？

　闻言，欧灵玉手中名家绘制的折扇为之滑落。“富贵呀！盎贵，你脑子里究竟装了什么？”除了食物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吗？

　“嘎？”少爷又犯病了吗？怎么连扇子也握不住。

　苞了脾气时时晴的主子，富贵至少学到一件事，那就是得赶紧把扇子拾起，用衣袖拭净扇面尘土再放回主子手里，主子就不会老念着她听不懂的话。

　“没有二少爷哪来的三少爷，你当府里只有两位少爷吗？”他手一扬，正好拿她刚拾起的扇子拍她脑门。

　“我…我哪晓得，人家又没见过二少爷。”她不敢痛处，卖力地摇着芭蕉扇。

　“也对，二哥镇忙着风花雪月，在府里是少见到人。”顿了顿，他恣意的面容突地闪过一丝晦。“别忘了，遇着他时闪远点，免得他饥不择食，把你当上等肥给啃了。”

　“啊―二少爷会…会吃人…”富贵吓得脸发白，她贪吃，但比二少爷有原则多了，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人。

　像是没瞧见她打颤的双臂，欧灵玉又若无其事地说道：“瞧你肥肥的，一捏下去都是油，清蒸油炸应该很口，我倒好奇二哥会从哪开始吃你呢？”

　一想到二哥的风子，有可能一口吃掉他养得肥肥胖胖的小猪，他柔媚美眸顿时蒙上一层黑影，像在不有人抢了他的东西。

　“少、少爷…我想我以后还是少吃一碗饭，三菜一汤就很好了，我不胖！真的，你得帮我跟二少爷说。”呜…她不要被吃掉啦！

　“那你怀兜里的饼还留着干什么？”他意兴阑珊地说着，他知道，那是管马厩的小厮给她的。

　“我会饿…”

　“嗯？”

　一双锐利的眼一瞟，她含在口里的话全倒回胃里。“少爷，富贵真的会少吃一点，但这饼能不能留着应急？”有时候她不是故意的，但肚子就是不争气。

　“随你，反正会被吃的人又不是本少爷。”那圆圆的脸蛋透着春天的排红，看起来确实很好吃，让人想咬一口…

　咦？他在想什么，居然对个胖丫头起遐思，想一尝多汁鲜的小粉颊。

　察觉内心异样的浮动，欧灵玉心慌地转开视线，猛摇扇子吹散身上莫名燥热，不去想那身白雪肤有多人，一如实晶莹的和阗美玉。

　“…少爷、少爷…你睡着了吗？你在冒汗耶！脸也好红，不会是人不舒服吧？”不好了，少爷要是染上风，她不仅会让管事伯伯念，晚上更别想睡了。

　忽地一回神，他冷沉着脸，不想让她发现心里的躁动“嚷嚷个什么劲，本少爷打个盹也不成吗？”

　“少爷，你真的没事吗？”她眼中出关心，但又不敢问太多，怕又惹她家少爷不快。

　“瞧你这身肥热得少爷我直出汗、站远点，别热着我。”嗟―肯定是天气太热了，他才会一时晕了头，对会走动的丸子感兴趣。以为自己真的太胖才热着少爷，富贵二话不说地往旁边一移，手上的大扇子扇得更勤快，怕他真热出病。可她一站远，情乖张的欧灵玉又不高兴了，少了富贵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他又烦躁的心火上升，借题发挥一阵狂吼。“明天起食量再减半，把你的小猪体型减成轻盈小鸟，要是敢在半夜偷吃，就罚你一天只准吃一餐。”哼！他就不信瘦成皮包骨，他还会对她丰盈的体态起念。

　“什…什么？”头一眩，差点站不稳的富贵惊声一喊，手上的芭蕉扇也了手，硬生生的往主子头上砸… 　m.sSＶvXs.Ｃ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