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难解的结
“唐姑娘,在下只是些许小伤,还要这般⿇烦你,真令人过意不去。
杨浩
上前去,把提着篮儿的唐焰焰
进客厅,李光岑站起⾝,咳嗽一声道:“大人,卑职治下还有些事情需要料理,这就告辞了。”
“呃…好,木大人好走。”杨浩瞪了一眼没义气的义⽗,敷衍地拱了拱手,候他出去,硬着头⽪转过⾝来,就见唐大姑娘还未落座,正站在那儿默默地看着他。
杨浩发觉今天的唐焰焰情绪有点低落,还以为她是因为误伤了自己,心中歉疚,便打个哈哈,幵玩笑道:石,唐姑娘还为昨⽇的事情心怀歉疚吗?只是一点小伤,真的不必介意,说起来,咱们两个大概是犯冲啊,呵呵,我哪一回见到姑娘,总要逢些劫难。头一回在普济寺,本就是带着一⾝伤病去的,下一回在乎午⾕外重逢,随即便遭了蛇吻,第三次在小樊楼,堪堪的便碰上了李继筠。这一遭嘛,哈哈,一切都是天意啊…”
唐焰焰幽幽地道:“大人是说…焰焰是不详之⾝,这才牵连了大人?”
杨浩觉得玩笑有些过火,讪讪笑道:石,姑娘言重了,杨浩…只是幵个玩笑。”
唐焰焰轻轻叹了口气,她转过⾝去打幵篮儿,取出一口青黑⾊雕梅花的坛子,又取出一个⽩如⽟薄如磐的碗儿,倒了一碗浓香的百年老参炖汤,捧到他面前道:“昨⽇,不慎误伤了大人,焰焰一宿难眠,心中十分傀疚,今⽇亲手熬了这参汤来,为大人进补⾝子,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杨浩见她双眼果然有些⾎丝,知道她所言非虚,心中十分感动,忙双手接过碗来,说道:“也是杨浩
急,不曾通报名姓,姑娘切不可自责,这碗参汤,杨浩生受了。”
他请唐焰焰在旁边坐下,自己也坐了下去,试了试汤味,一坛
汤携到这儿,热度正宜⼊口,喝了一口,浓香扑鼻,
人食
,杨浩便大口地喝了起来。唐焰焰在一旁望着他,几番
言又止,最后却只咬着嘴
不语。
昨天她一锤砸偏,将那铜瓶砸飞起来,正打中杨浩的额头,眼见杨浩⾎披満脸,慌张逃去,她站在那儿连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就只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杨浩逃去的背影不语。
少女的情绪原本多变,这一锤砸下去,好象把她也一锤砸醒了。看到杨浩満脸的⾎,与他相识以来种种,刹那间跃⼊脑海,她忽然自怨自艾起来。
什么时候起,从对他的厌恶鄙薄,再到淡淡好感,直到狂疯
恋了?这些时⽇来她的种种表现、心理历程,一一涌现心头,她忽然就像大梦初醒,觉得这段时⽇自己像是疯魔了一般。
曾经的唐大姑娘,目⾼于顶,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人家对自己畏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她却把一个女儿家的矜持和自尊都踩在脚下,三番五次的主动向人家吐露情意,甚至连用巫术盅毒这样下三滥的法儿都当成好手段了?
想起杨浩对她冷淡的态度,她的心中便是一阵气苦:我喜
他,他却不喜
我,我用这样手段就算真个让他
上了我,那又有甚么意思?唐焰焰越想越觉的心灰意冷。
也不知一向幵朗活泼的唐焰焰情绪为何变得那般低落,她是越想越悲,夜中思量许久,暗暗啜泣,泪⽔
了枕巾,直到天明,她才下定决心,要挥慧剑斩情丝,割舍了这段一厢情愿的心思,回府⾕去。若是被人笑,那便被人笑吧,旁人再怎么讥笑,她都不放在心上,只是杨浩的冷淡,才屡屡创伤了她的心。
可是,行装都已打点好了,那个被她狠了狠心,抛进心灵角落的人儿偏又浮了出来,犹豫许久,她才亲手去熬了坛参汤,今⽇来看他,其实也是想向他告别,最后再看他一眼。咬咬牙、狠狠心,今⽇别了这冤家,从此哪怕近在咫尺,彼此再不相见,她要做回原来的她,才不为一个臭男人苦恼若斯呢。可是,现在看着他,那盘旋在心头的话儿怎么就走出不了。呢?
杨浩那碗
汤早就喝完了,可唐大姑娘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正在不错眼珠地瞟着他看,看得他浑⾝不自在,这碗一摞下,该和她说点啥?捧着空碗砸巴了半天嘴儿,实在躲不过去了,杨浩才慢慢放下空碗,向唐特焰微微一笑:“
汤很香,谢谢唐姑娘。”
他一抬头,唐焰焰便赶紧移幵了目光,双手揪着⾐襟道:,、这
汤,只是焰焰向大人谢罪之物,不当谢的。”
她抿抿嘴
,起⾝向前走出几步,背对着杨浩,心中挣扎片刻,硬下心肠来说明自己今⽇的来意:“昨⽇…误伤了大人,焰焰彻夜难眠,仔细想了许久,人家过往种种,真的去…真的是太荒唐了。人家也不知以前是着了什么疯魔,昨夜反复思量,终于…终于下定决心,今鬼…我…我来见大人…”
唐焰焰背对着杨浩时,金锦浑脫小帽下便是延颈秀项,小袖胡衫儿系着细细的小蛮
儿,下⾝的湘波裙儿
还在微微摇动,真个是绣罗裙上双鸳带,裙边微露双鸳幷,哪娴静的背影柔姿绰态,着实惹人生怜。
杨浩不是铁石心肠,听她这般幽幽倾诉心肠,真比她舞刀弄剑的杀上门来威
还觉抵受不住。耳听得她说的情深意切,杨浩不知她是正要向自己道别,还道她又要向自己吐露衷肠。不觉心慌起来。
若是她瞪起眼来以势相
那也罢了,这般柔情,就算他是百炼的精钢又怎噤受得住?那拒绝的话又怎么说得出?一时间杨浩心慌意
,情急智生,杨浩忽地想起一个借口,登时站起⾝来,打断她话语道:“唐姑娘,你今⽇来的正好,杨某正有一桩为难的事要相求姑娘,还请唐姑娘能助杨某一臂之力。”
唐焰焰正狠不下心来道别,听他打断自己的话,心中没来由的便是一阵轻松,连忙转过⾝道:“啊,有什么事,杨大人请说。
杨浩道:“唐姑娘,我芦岭州剿杀袭扰本州的诸羌
匪颇见成效,如今芦岭州已然平靖,然而四方商贾大多被羌人吓走,一时半晌还不会回来。如果不想些办法,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芦岭州的元气。唐家在西北是名门望族,各方商贾与唐家或多或少都有生意往来,我想…请姑娘以唐家的⾝份向
识的商贾发出束贴,唐家说的话,对他们而言,应该比官府更有说服力。不知姑娘你…”
“好!”
杨浩刚刚露出犹疑神⾊,唐焰焰的心就软了,迫不及待地便应下来。待她答应了,便在心中生起了自己的不气:“你个没出息的,今儿本走向他辞行的,怎么还要答应帮他的忙?如此这般,怎能与他割舍得清楚?再不要答应他的事了,再不要答应他的任何事了,连这事儿回头也要
托给舅舅,从此远离芦岭州,再也不理这个大混蛋。”
杨浩见她答应,欣然一揖道:“如此,多谢唐姑娘了,此事若成,姑娘成全的不止是我杨浩,整个芦岭州如今五万军民,都会感念你的恩德的。”
他叹了口气,又道:“不瞒唐姑娘,我芦岭州剁灭羌匪,威镇四夷,这是立威的手段。可是要在这儿站住脚,却还须笼络四方羌夷土人,如今我已遍撒请贴,邀请四方头人首领在野离氏营中聚会,
以工商手段和共利目的结盟诸羌。
此番前去,不为炫耀兵威,而是为了贿之以利,所以,需要一些有实力的商贾随我同行,这样才有立杆见影之效。可是,现在要请各方商贾回芦岭州来都极为困难,更别说让他们还未见利,便带上大笔货物随我往羌人营地去了,能有这般影响力的,放眼整个西北,唯有唐秦折王四家,我能求助的,也只有…”
“好!我帮你。”
唐焰焰心里正发着誓,却又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
“这姑娘很不错。”唐焰焰一离幵,李光界便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望着唐焰焰的背影,捋着虬须,眯起一双眼睛赞道。
杨浩瞟了他一眼,问道:“那子渝卿“
“折姑娘也不错。”
杨浩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天底十下六不幵错的姑娘多了去了,难不成我都娶回来?”
李光岑笑眯眯地道:“只要你有那个本事,就全娶回来又怎么样?女人嘛,大丈夫谁没有个三
四妾的,女人多了,家族才兴旺。再说,这两位姑娘俊俏的很,对你又是一往情深,娶回来皆大
喜,何必婆婆妈妈、忸怩作态。”
“皆大
喜?”杨浩苦笑道:“这两位姑娘,是那么好消受的?娶回来总得有个大小的名份吧?你说谁大谁小?真把她们都娶回来,我看是从此家无宁⽇了。”
杨浩只是随口反诘,谁料李光岑倒是非常认真,他蹙起眉头,仔细思索半晌,点头道:“有道理,为⽗想想看呵…,唔…折姑娘嘛,
情儿好,有
襟,虽说出自寻常人家,却像个大妇的模样。不过…,唐家富甲天下,你若能得其臂助,那便前程无量了。于公于私,你都该娶了这位姑娘才是。说到⾝份么,唐家的女儿,万勿与人做小的道理,除非你是东京城里的那位赵官家,有或一方亲王的⾝份,所以…你该娶唐姑娘为
,折姑娘为妾。”
他看了杨浩一眼,认真地道:“折姑娘通情达理,她一介民女,得成为你一州牧守的妾侍,亦该知⾜了。”
杨浩摇头摇:“义⽗,女人幷不都是一门心思攀附权贵的,有志气的男儿,讲究宁为
首,勿为牛后,女儿家何尝不是如此?”
李光岑还待劝说,杨浩已道:“唐姑娘已答允替我招揽商贾们复来芦岭州,不⽇咱们就要往野离氏部落一行了。商贾们的事要唐姑娘
劳,其他的事就得咱们早做准备了。这一遭是去会盟诸羌做生意去的,所以义⽗族中那三千铁骑不能带去,你这些天要对本地征召的汉民人壮加強训练,到时候战力如何且不去论,至少这精气神儿,不能让
诸羌部族的勇士比了下去。”
李光岑疑道:“百这度是为何,让那些骁勇的战士去为你壮壮行⾊有何不好?”
杨浩道:“我去的是野离氏的部落,加上路线随时移动,能有什么凶险呢。反而是这芦岭州,就矗在这儿动弾不得,这是咱们的
基,万不容有失。再说,横山诸羌还不晓得你们的底细,只当你们也是汉人,两军对垒时能瞒得住他们,但是如果坐在一张席上饮酒,那就难免要漏了马脚。
咱们现在还不能让横山诸羌摸清咱们的底细,这支杀手铜,一旦暴露就起不了奇军之效了。再者说,一旦让他们知晓这三千铁骑亦是羌人,消息也就怈露了出去,芦岭州招募些羌民人壮倒不为难,可是这么短的功夫凑出三千人马来,怎不令人生疑?夏州李氏若得了消息,一时半晌或许还不会怀疑到义⽗头上去,却必然要怀疑
项七氏与我芦岭有所勾结。
我虽得罪了李继筠,但其⽗李光睿乃一方诸候,着眼全局的人物,未必便肯为了这种事来与我为难。可他一旦知道义⽗在芦岭州,亦或知道我与
项七异缔盟,对于这种撼摇他的统治
基的事,那是一定要不惜一切的。凭我们如今的实力,哪里是夏州倾力一击的对手。
这次迫不得已动用三千铁骑全力剿灭与我为敌的横山诸羌,已是行险,好在每战必全歼其战士,全掳其子女,一时倒不虞消息怈露。回头我们幵始自羌人中招募些战士,亦可遮掩过去。可要是现在带着他们去与横山诸羌会盟时显摆,那就不成了。“
李光岑听了点点头道:“浩儿言之有理,就依你的,那为⽗去了。”
“且慢!”杨浩又拦住他道:“义⽗,请寻一咋I机密处,拨些可靠的族人过去,带上这次刹灭诸羌寨时搜罗回来的铜铁,让李兴尽快打造几件得意的武器出来,我要看看,这武器是否真如他所说那般犀利。”
李光岑抚须笑道:“哈哈,为⽗也正迫不及待地要看看他所说的神弓呢。你若得了这件利器,那可就如同径虎凭添了一只翅膀了。”
杨浩也是一笑,顺口纠正道:“义⽗,该是一对翅膀才对。“
李光岑头摇道:“不然,这还只是一只。”
杨浩诧异地间道:“只是一只?”
李光岑嘿嘿一笑,狡黠地道:“当然,纵有百万大军在手,若无军饷粮草,又济得甚事?武力只是一只翅膀,那另一只翅膀么,刚刚才飞出你的府门,你若把握得住她,这一对翅膀才算齐全。”
杨浩怔了片刻,苦笑道:“义⽗这是转着弯的来劝我了,唉!你还是先去帮我打造好那一只翅膀吧…”
芦岭州山⾕中地理,狭长如蛇,后⾕临近山岭的地方,设置的就是羌寨。杨浩到了寨前,弃马从羌人寨中穿过去,随着李光木和木恩爬上山岭,又绕过两座山峰,便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
洞口有冷泉汩汩流出,可是山洞中却不觉寒气,进去不远,就觉叮当声作响,滚滚热气扑面而来。这洞中就是李兴炼铁锻制兵器的地方,经过多⽇筹备,如今已经幵始运作。这里虽就在山岭中,却少用木炭,而用煤矿。煤矿炼铁,热度更⾼,而西北地区要得煤矿也容易,这一来也不必把附近的树木都砍伐光了。
三口中原罕见的竖式大风箱,放置在宽敞的山洞中,每口大风箱前坐一个人,正在鼓风炼铁。李家用的锻铁炉鼓风箱是自己研究出来的竖式双木扇风箱,这种竖式的风箱坚固耐用鼓风量大,強大的风力在锻铁时提供了充分的氧气而提⾼了炉火的温度,所以“一品堂”夏锻铁时的温度比别人家的风箱都要⾼很多,因此打造出来的铁器相当精良,如今得杨浩提醒又用了煤炭,质量自然更上层楼。
有几组本是铁匠出⾝的大汉在李兴的指导下,正手持铁锤,轮番在铁砧上锻打钢铁,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杨浩最在意的就是李兴所说的那种神弓,所以李兴最先准备打制的就是弓箭。杨浩走到山洞深处,见李兴正坐在一角专注地制作弓箭,旁边案上摆着十几件亮闪闪的小玩意儿,均为铜铁所制,打磨的十分精巧。
杨浩双眼一亮,脫口问道:“这个…莫非就是你那弓上所用的机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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