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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的诅咒应验了,相对的,你也要遭天谴…”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低闇声音直贯她的耳里。

 “什么?什么天谴?”她不懂。

 “诅咒,是个两面刀,伤了别人,也会伤了自己,你,终將付出代价。”

 “代价?那…我会怎么样?”她喃喃地问。

 “你会…忘了一件你不想忘的事,忘了那个你拚命想记住的事,血咒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无尽的懊悔…”那声音又道。

 “懊悔?我不后悔啊!血咒惩罚了那三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我从不后悔…”她抗辩著。

 “你不后悔吗?你之所以不后悔,是因为那件最重要的事,你已经忘了…”那声音带著一些悲悯的语调。

 忘了?

 她忘了什么吗?

 她努力想搜寻遗忘了的记忆,却又猛地惊醒,既然忘了,又怎么想得起来?

 再也想不起来了…

 怔愕中,一道闪电划破幽冥,火光随著狂风吹卷,窜向她的脸庞,一股灼热从四面八方袭来,將她团团围住,她闻到一股焦味,低头一看,她的衣服竟然著了火,而且迅速燃烧起来,火舌卷上她的左手,痛得她浑身颤抖,高温的热度令她窒息,她恐慌得想张口呼救,可是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浓烟锁住她的鼻、她的眼、她的喉咙…

 救我…

 谁来救救我…

 菩萨!佛祖!救我…

 她在心里无助地呐喊著。

 忽然,一个骁勇的身影在一片昏沉沸腾之中出现,他冲向她,什么话都没说便一把將她抱起,以飞快的速度奔出火海…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得出自己被放下,热度渐渐消失,清凉的风面拂来,她贪婪地猛著清新的空气,但一用力气却引发腔收缩,马上狂咳起来。

 “小姑娘,放轻松,别太急著气。”一个年轻的声音安抚道。

 小姑娘?这人为什么叫她小姑娘?

 她迷糊地想着,有些纳闷,又有点好奇,稍微口气,睁开眼,想看清楚救她的人是谁,可是酸涩的眼睛被泪水和烟尘蒙蔽,她只能在迷茫中勉强看出一团黑影。

 强健的宽肩,有力的臂膀,灼人的气息…

 他…是谁?

 在一片黑茫之中,他的身形魁梧拔,映著火光,光洁的头顶轮廓闪著金色的剪影,有那么一瞬,她以为他是从天而降来解救她的金刚力士…

 “别动,你的手灼伤了,先在这里歇著,我还得去救里头的人。”那团黑影说苦以指尖轻轻拂了拂她的脸颊,并將她凌乱的鬓发拂到耳后。

 那温柔的动作莫名地拨动了她的心弦…

 “别…别走…”她好怕一个人被留下,只是,她的声音虚缈无力,小得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但那黑影似乎听见了她的挽留,回身看她一眼,柔声道:“别担心,我马上就回来。”

 说罢,他如一道影子窜进火焰之中。

 她想开口喊他,却呆愕地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的法号!

 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混乱的思绪很快地被左手的烧伤处夺走了注意力,疼痛如万针同时扎向她的左臂,痛得她几乎昏惯。

 好痛…好烫…

 她在心中痛喊著,手已不断搐发颤,仿佛整个灵魂也要被那股难以言喻的灼烫烧成灰烬…

 “知默!安知默!”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呼唤著她,那声音听来好熟悉。

 安知默…是她的名字吗?她不是叫白静雪吗?

 谁?是谁在叫她?

 努力將沉重的眼皮撐起一道隙,一团模糊的身影就在她面前,她颤抖地举起右手,想抓住那仿佛会突然消失的影子,好怕自己又要被单独留下。

 一只大掌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那结实有力的力道,马上抚平了她惶的不安。

 是他吗?

 他回来了吗?

 “火…”她拚命將声音从喉咙挤出。

 “别担心,火早就灭了,你没事了。”那熟悉的声音又道。

 “不…火好大,我的手著…著火了…好痛…好痛…”她反扣住那人的手,焦急痛苦地道。

 “你的手?你的手没怎样啊!”那人奇道。

 “痛…好痛…救我…”她依然觉得炙人的疼痛从左臂贯穿全身,随即又陷入似梦如魅的幻境。

 “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同事?”那人纳闷不解地转头看着医生。

 “也许是心理因素。”医生道。

 “也许?我要确定的答案。”那熟悉的声音微扬,隐含怒气。

 “呃…先生,病人的情况经常会有很多种可能…”

 “够了,我不想看到她这种模样,尽快將她醒。”那人霸气地站起,怒声喝道。

 “先生,请…请你冷静点…”

 陡地,一道光线向她的脸,她被那强烈的光亮刺得紧闭双眼,然后,那片困扰著她的混沌不明骤然消失,她霍地又睁开眼,所有的事物还原成清晰的面貌,手臂上的灼烫感也不翼而飞。

 没有火,没有疼痛,也不见那个救她的金刚…

 她眨眨眼,发现刺眼的光线正是从窗帘空隙入的阳光,就在窗户旁,两个男人揪扯在一起,其中一人身穿医生白袍,领口正被另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拎紧,脸惊恐。

 “咦?她醒了!她醒了!”医生瞥见她睁开眼睛,松了一口气地大喊。

 那人转身看她,马上放开医生,大步走近沿。

 “安知默,怎么样?你还好吧?”他脸关心,焦急地问。

 她怔怔地凝视著这个男人,刚毅的五官镶在一张强悍的脸上,如刀的浓眉、如剑的厉眼、直的鼻、沉敛的嘴角,搭上那短得像刺猬的短发及鬓角,浑身充人的气势。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样子,以及似曾相识的灵魂…

 他是…

 “何让。”她喊出他的名字。

 何让眼中的焦虑顿时消失,很快地换上了嘲的神情。“看来,你是真的清醒了。”

 “我…怎么了?”她不解地举起双手,除了左手肘有轻微的灼伤之外,并无重大的伤口,可是,为什么刚刚她会觉得那么痛?

 “你在婚礼上被火苗卷上,被烟呛昏了过去,还好除了头发和衣服有些焦黑,没什么大碍。”何让简扼地解释。

 一旁杵著的医生见他们聊了起来,赶紧乘机开溜,不吭一声地逃出病房去了。

 “婚礼?”安知默愣了好几秒,记忆终于衔接上轨道,喃喃地道:“是了!我原本在参加一场婚礼…一场由你策动的荒谬婚礼…”

 在何让的强下,江醒波和潘写意差点就结了婚,幸而一场火把婚礼给中止了。

 她还记得火苗窜向她,她的衣服马上著了火,那一刻,有人冲过来抱住她…

 一想到此,她抬起头看着何让,发现他衣服上有些微焦黑的痕迹,不由得一怔。

 是他…救了她?

 为什么?他不是恨她吗?恨她和她的两个姊姊,为什么还要救她?

 “那场婚礼一点都不荒谬。”何让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冷哼道。

 “你强迫两个不相爱的男女结婚,还说不荒谬?”她蹙著眉,忍不住责备他的偏激行径。

 “这是你们三姊妹自己订的游戏规则,我不过是照著规则来玩罢了。”他讥讽地道。

 “那不是游戏。”她更正他的说法。

 “在我看来,却是一场游戏,一千多年来,你们拿我们三人的灵魂当棋子,玩著我们的生命,然后你们却在一旁看着笑话,还说这不是游戏?”何让冷笑道。

 “什么叫『玩』呢?你们在千年以前,不也玩著我和两个姊姊的人生?因为你们的自私,我们三姊妹才会以死做为最后手段,以诅咒来求得仅存的尊严…”寡言沉默的她难得一口气说那么多话。

 “自私?真正自私的是你们吧!你们死了一了百了,而我们呢?我们却陷入了万劫不复的轮回,一次又一次在生、老、病、死中挣扎,在记忆的诅咒中徘徊,你们可真狠哪!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们、‮磨折‬我们。”他恨恨地说著,一双长眼更显凌厉迫人。

 “我们只是希望你们在这漫长的岁月中能明白什么才叫爱…”她缓缓地道。

 “爱?爱是什么?我不懂,你就懂了吗?在我看来,懵懂的你比我们更不懂爱,你啊!什么都不懂…”他说著突然眼中闪过一抹悒郁。

 白静雪,白家的三小姐…

 安知默其实和千年之前并没多大的改变,白净的小脸总是没什么情绪,内敛安静的个性让她容易被忽略,以前,她经常躲在两个姊姊身后,如一个影子,沉默地將自己孤立于人群之外,不被人打搅。

 而今,她那份清绝卓然的气质依然,小小的脸蛋清心无得教人痛恨,秀丽的眉眼不沾人间俗事,小而弧度优美的双从来吝于给个微笑,她那永远都置身事外的冷淡比什么都‮忍残‬,不但摒除了自己的情感,也相对灭绝了任何人想要一亲芳泽的倾慕…

 她懂什么是爱呢?

 懂什么?

 没注意到他不寻常的眼神,安知默被他的问题给问住了。

 爱究竟是什么?她怎么会不懂呢?就因为懂得太早,陷得太快,才会早早就丢了心,再也寻不回。

 那个人哪…

 那个不知姓名、不知长相,却永远占据著她思维的救命恩人,她已有千年不曾梦见他了,今天,他却又来到她的梦中…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冷硬地勾起嘴角。

 “算了,过去的事说什么都没用,不谈了,你哥应该等一下就会过来,他正在照顾潘写意,潘写意受了点惊吓,医生正在为她检查。”

 “写意?她没事吧?”她拉回思绪,担心起潘写意的状况。

 “我没想到她真的怀孕了,她也真厉害,用这招来绑住安知礼…”他讥诮地哼了一声。

 “我哥太过顽固八股,潘写意只是让他认清楚他的真心。”她不得不替潘写意说话。

 “不管她真正的用心是什么,潘写意和安知礼,秦若怀和江醒波,他们别以为这样就能我放手,事情还没结束呢!”他陡地森一笑,转身走向房门,准备离去。

 她愕然地抬起头,急忙叫住他“等等,何让,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做得还不够?你还不让大家好过吗?”

 “让大家好过?谁又让我好过了?不…我这一世是特地为你们三姊妹而来的,白静雪,你有通灵法眼,我也有,找到你们,让你们痛苦,就是我这次转世的目的。”他回头盯著她,冷冷地道。

 “你…就这么恨我们?”她没想到,经过了千年辗转,昔日的武將曹震不但没有找到爱的真谛,反而陷入了仇恨的深渊…

 当年那个由她一手安排的诅咒,为的并非制造恩怨哪!

 “恨,还不足以形容我这千年来的感受。”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充了憎恶。

 “所以,你明知姊姊们爱的不是当年的婚约者,还是执意破坏,所以,你没达成报复的目的誓不罢休?”她其实在学校初见他的那一刹那,就感觉得出他来意不善,和江醒波及安知礼比起来,他的不驯和执拗著实令人害怕。

 “没错,我知道当年的婚约根本毫无意义,你的两个姊姊心中早有所属,因此,这一世她们才会努力追寻真心所爱,这就是破解诅咒的真正方法,对吧?”他铄的眼睛直盯著她,说得了然于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从中作梗?她们为了爱,已经耗去了千年的时间了啊!”“哼!千年,这一千多年来,真正苦的不是你和她们,而是我们三人,我真不懂江醒波和安知礼那两个笨蛋在想什么?被整得七荤八素的,竟还爱著你两个姊姊,真是愚蠢!”他讥笑地啐骂著。

 “你…”她不知该说什么了,深柢固的恨已深植他的心底,除不去了。

 “现在,我会让他们知道,即使相爱相守,也不一定可以白头到老,爱情中的变数太多了,只要一点点的阻碍,就会让他们薄弱的幸福马上粉碎!”他说著將五指握紧成拳,嘴角勾起一道骇人的冷笑。

 她定定地看着他,脑中闪过醒来前的那个来自幽冥的声音,心中一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等一下,何让,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别浪费时间阻止我了,安知默。”他不耐地挥挥手,打开房门。

 “那个诅咒的始作俑者…是我。”她决定告诉他这件事的真相。

 他的‮体身‬僵在门口,慢慢地转过身,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当年那个置你们于地狱的血咒,是我下的。”她重复一次。

 惊讶、诧异、愤怒、怨恨…所有的情绪迅速笼罩他的脸,他瞪著她,像在瞪著一个鬼。

 “如果你要恨,就恨我吧!要报仇,就冲著我来。”

 “你…”他呆立在原地。

 “以前,我就接触过那种符咒的古籍,在得知要被八皇子送进宫之后,姊姊们伤心绝,我于是提出这个建议,在进宫当天以死明志,用我们三姊妹的血来成就符咒,惩戒你们…”她平静地说著。

 “竟然是你…”他拧著双眉,额暴青筋,一步步走向她。

 害他苦熬了千年的罪魁祸首,竟是她…

 是始终牵动他心思的她!

 “是的,就是我。”她仰起头,坦承一切。

 他如暴风般近,愤恨地攫住她纤细的臂膀,咬牙道:“那时你不过才十五岁,居然就学会了那种恶毒的妖术…”

 “我从小苞著灵虚大师学佛,在永平寺著火付之一炬之前,还经常到那里读经,在习法的过程,见过不少道教人士,作法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她淡淡地解释。

 一听她提起“永平寺”何让愣了一下,脑中闪过了那场大火,以及在火中被他救出的那个小姑娘…

 “知道要被送进宫,我父母沉浸于可笑的虚荣之中,完全不顾我们的感觉,你们三人更为了权势,拿我们姊妹三人当牺牲品,这股气,两位姊姊和我岂能咽得下?所以,我教姊姊们以诅咒来惩罚你们。”她接著又道。

 “也就是说,那出死亡的戏码,是由你一手导演?”他凑近她,眉峰燃起了怒火。

 “对,是我出的主意,姊姊们只是执行罢了。”她直视著他愤慨的眼瞳。

 “你…你这个…”他气得高举拳头,却怎么也挥不下去,拳头就这么停在半空。

 一样冷静如冰,清澈且毫无温度的小脸在刘海和垂落两颊的参差头发遮掩下,仍是一副惹人厌怒的泰然,那如黑水晶凝结成的漂亮眼瞳,与小巧的鼻尖,优雅但节制的双,即便他怒火中烧,也丝毫引不起她的强烈回应。

 “要打就打吧!”她以她一贯的冷静面对他的暴怒。

 打她?

 不…

 打伤她根本消除不了他心中之恨,他要亲眼看见她这平静秀丽的小脸扭曲变形,他要將她高高在上的自尊打落凡间,打入地狱,他要她深刻地体验什么才是真正的痛,以及恨!

 他瞪著她好半晌,慢慢地收回手,放开了她,忽然扬起一抹令人发的冷笑。

 “打你有什么用?多年来面对敌人的经验告诉我,对付敌人最好的方法,不是一口气击溃她,而是慢慢地‮磨折‬她的‮体身‬和…心灵。”他话声刚落,便凶恶地捏住她的下巴,俯身飞快地重重堵住她的办。

 她惊骇地倒一口气,把他那强烈的悍怒气息全都腔,震得一颗芳心悬动

 这充某种宣示意味的一吻匆匆结束,他向后退开,以近乎狂霸的口气道:“我们之间的战争开始了!安知默,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她瞪大眼睛,就这么呆望着他走出病房,久久还无法从他同时融合了冰冷与火焰的吻中醒来。

 安知默坐在无人的画室中,专心地以笔在宣纸上勾勒著一个仕女人物画像,一笔一画,畅且富生命力,不但充令人惊叹的美感,甚至还有著与她年龄完全不合的成风格…

 系上的教授就曾说过,她是个天才,不论是山水、花鸟、动物…都维妙维肖,意境非凡,尤其对于人物的勾描,更是笔法劲简、色彩柔丽,连一些有名的大师看了她的作品之后也自叹弗如。

 有位研中国艺术史的教授更指称,安知默的画有唐朝的影子,说她深得唐朝名画家周防的髓,周昉善画贵游人物,尤其他的仕女图更是一绝,堪称中国传统人物画的巨匠。

 而安知默笔下的人物同样妙,她的构图简洁,每一仕女形象丰腴圆润,细眼朱,肤白眉短,体态从容娴雅,將女子的柔静美丽、穠纤疏淡表现得恰如其分。

 总之,她的沉静细腻画风几乎凌驾了其他同学之上,因此入学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已在S大引起不小的震撼,就连艺术界的人士也对她相当好奇,只要看过她的画的人,无不对她的天分啧啧称奇,据闻已有不少收藏家对她感到兴趣。因此,现在只要在S大提起美术系国画组的安知默,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这样的名声正好和安知默保守内敛的个性相抵触,使她深感困扰,她不喜欢出锋头,更不喜欢成为别人瞩目的焦点,所以,即使她的名气响亮,但行事仍相当低调,每次有作品参赛,都是教授主动帮她报名,她绝对不会出面,就算得了奖,也都由教授或其他同学代领,非系上学生或是一般外人想见到她还不太容易呢!

 今天下午,原本系主任要向她介绍一位财力雄厚的收藏家,她讨厌那种要应付陌生人的场合,于是逃到这问空著的画室来安静作画,看看能不能稍微抚平自己烦躁的情绪。

 老实说,虽然她此时看似心无旁骛,其实心里却不怎么平静,自从那天何让撂下那句挑衅的话之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著他会如何对付她,只是,一个多月来他并没有任何动静,连她哥哥安知礼与潘写意结婚他都没出现。

 没错,安知礼终于和潘写意结婚了,经过了上次的事件,潘写意怀孕的事曝了光,行事规炬又有原则的安知礼当然不会就这样耗下去,开始积极地上门向潘家提亲,要求人写意为

 潘家得知女儿怀了安知礼的孩子之后,也没理由反对了,能把这个表面温驯柔美,骨子里却叛逆任的女儿平安嫁掉,也算了了一桩心愿,于是匆匆帮他们小两口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让他们成家。

 婚礼的确“简单”到只有潘家父母和她参加,听说,会办得这么“”是因为潘父被之前的两次中途斩的婚宴吓坏了,他的心脏已负荷不了再多的刺,只求安全无事就好。

 结了婚的潘写意理所当然地住进她家的那栋旧别墅,夫俩恩爱非常,尤其是潘写意,从不掩饰她对安知礼的感情,有时连她在场她也会亲昵地抱住安知礼,或是大方地吻他,经常害她觉得自己像是个超级电灯泡,尴尬极了。

 所以,这阵子她开始在外头找住处,决定一个人搬出去住,免得打搅到哥哥和嫂嫂。

 但这也只是令她心烦的小部分原因,真正令她忧虑的,还是何让的动态。

 何让就这么消失了一个多月,她并不会因此就天真地认为他打退堂鼓,相反的,她可以预料他正在准备给她一次痛击,他的恨,绝不会轻易就化解。

 就像他那个狂野鲁莽的吻,也难以轻易遗忘…

 一阵恍神,她的笔一滑,竟从手中掉落,并且在宣纸上画出一道黑线。

 “哎呀!”她轻呼一声,瞪著那张坏了的画作,懊恼地蹙紧秀眉。

 这段时间她老是这样,无法定下心来,不,应该说自从两个月多前何让突然出现之后,她的平静就受到了严重的考验,他那炽烈的眼神,依然和千年之前一样,仿佛能穿透她为自己和他人之间筑起的一道厚墙,起她安定心魂下从未有过的波动。

 千年以前的唐朝,那个少將军曹震经常会用这种扰人的目光盯著她,如今,千年已过,转世而为何让的他眼中的火不但没有消减,反而更加灼烈…

 那种眼神意味著什么?她不太明白,她只知道,他的子深深干扰著她,以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这是怎么回事?她以为她已不会再被任何人影响,又为何会轻易被他拨?为何…愈是不想去注意他的存在,他的影子就愈难以抹去?

 在这世上她最在乎的人应该只有哥哥安知礼,安知礼是她前世的未婚夫婿,按理说,她应该是为了见他才转生到这一世来的,但不知何故,她和他竟成了兄妹关系,无法再续前缘…

 包奇特的是,眼见哥哥与潘写意相恋,她除了有种失去依附的怅然若失之外,并未感到任何妒意或痛苦,还能衷心地祝福他们,并为她前世的二姊白清雪终于能和相爱的人厮守而高兴。

 也许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二姊对当年的侍郎杨磊情有独锺,所以她才选择在这一世当杨磊的妹妹吧?

 在唐朝,她虽然好像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却把每个人的心思都看进眼里,一场被错点的婚姻,让大姊白胜雪及二姊白清雪备尝辛酸,那时她就想过,既然爱的对象错开了,换回来不就好了?反正她从十二岁时那场永平寺大火中幸运存活之后,就已决心把自己献给神佛,不想嫁人。

 她的心,早巳遗失在那场火中,被那个如佛如神的男子带走了。

 那个后来从未再出现的男子…

 可是事情并没有她想像的单纯,八皇子钦点二姊为妃,金口一开就无法反悔,硬是得她们三姊妹认命面对这场婚事。然而,就在她们已放弃挣扎之际,急著争夺皇位的八皇子李澜竟私下决定將她们全数送进宫服侍皇上,这个变化,让她们错愕又痛心,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对那三个男人而言,她们也不过是个棋子而已。

 恨火在她们三人心中焚烧,在向父亲抗议无效之后,大姊和二姊几乎心碎难眠,生不如死。她在估量事情毫无转园余地之后,便向两位姊姊建议…

 “活著如果只能被别人摆布,那就死吧!”她语出惊人。

 “但这样白白死了不是太便宜了他们三个负心人了吗?”白清雪怒道。

 “就算要死,也得死得有尊严。”白胜雪恨恨地说。

 “有个咒术,可以让我们的死变得更有意义。”她拿出—本奇书,翻开其中一页。

 “咒术?”白胜雪和白清雪好奇地一起走上前。

 “用血,而且是心脏的血来祭鬼神,三个人同时说出祈愿咒语,必得偿所愿。”她解释著古籍中的咒术内容。

 “这…有用吗?”白胜雪狐疑地问。

 “不愿进宫,只有死路一条,我们何不赌赌看呢?”她敛著小脸,小小年纪却已有了面对生死的坦然。

 一夜的深思,三姊妹决心赌上自己一命,来惩戒那三个无情无义的男子。

 于是,在进宫当天,她们各自准备了利刀,当着八皇子、杨磊、曹震三人的面,自残而死!

 她们要他们三人生生世世喝不下忘川的水,永远无法遗忘,永远无法爱人,她们要他们百尝生老病死的痛苦,并带著这一世世的记忆不断转世,直到在悠悠的未来找到她们,找到真爱…

 诅咒应验了,就在她们断气的那一瞬间,她可以感觉得出,那妖诡的风与火带走了她们三人魂魄的同时,也在那三个男子的灵魂烙下了诅咒的印记。

 时光荏苒,千年后,她们三姊妹来到这一世,大姊白胜雪成了秦若怀,二姊白清雪成了潘写意,她们早已忘了前世的种种情仇,但她们的愿望都成了真,她们真正所爱的男人,在经过十八世的轮回之后,终于找到了她们。

 这一次,不再错认,不再犹豫,他们认定了自己真正的新娘,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她呢?

 带著前世的记忆重生,却看不清自己此生的命运,三对男女被拆散又重逢,促成了两对佳偶,但不一定事事圆,落单的何让对自己的新娘秦若怀被江醒波抢走似乎很不是滋味,加上千年诅咒的痛恨,他的反扑势必更为凶险…

 他会如何对付她呢?在得知他的遭遇全是她一手造成之后,他打算如何来报这千年之仇?

 想起他那一脸的狠,安知默背脊没来由地冒起一阵寒意。

 “安知默!安知默!”

 一声声急促的呼喊声从画室外传来,她將手中的笔放下,走到门口,惊讶地望着三年级的学长田少钧急的脸,问道:“什么事?学长。”

 “你果然躲到这里来了!快,系主任找你到系办公室去。”田少钧忙道。

 “我不想去。”她摇摇头,早就知道系主任找她的目的。

 “拜托,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你怎么能错过?”田少钧抓了抓头发,急道。

 “什么机会?”她不解。

 “今天来的是有名的四方财团的人,他想见见你,好进一步谈提供你奖学金的事,总之,是好事,不去太可惜了。”田少钧话一说完就拉著她往系辫公室跑。

 “等…等一下,学长,你在说什么奖学金?”她莫名其妙地低嚷。

 “跟我来就是了,人家要供你四年的学费,还要栽培你出国深造,只有傻瓜才会拒绝。”田少钧似乎比安知默还要‮奋兴‬。

 其实,他注意安知默很久了,喜欢她却苦于不敢表白,只敢偶尔和她打个招呼,或藉著系所的事与她说话。

 这次,眼见有大好机会自动找上安知默,她却无动于衷,看得他心里直着急,于是才会自告奋勇地来找她。

 无视于她的意愿,他就这么强拉著她来到系办公室,只见里头气氛异常紧绷,系主任显得坐立难安,直盯著正背对著门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主任,安知默来了。”田少钧將安知默推上前。

 “太好了,安同学,人家何先生等你很久了。”系主任松了一口气,连忙招手要她过来。

 安知默不明所以地走向前,定眼一看,不骇然变脸,

 那位“何先生”正以一种令人骨悚然的微笑接她的到来。

 她口大震,呆住了。

 何让,他终于来了!

 安知默在心头一凛,直觉告诉她,何让的复仇就要开始了。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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