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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任无瑕一整个晚上都无法入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依然余悸未消。

 昨晚夜闯“麒麟居”她没想到会遇见丁略,更没想到会和他手。

 他不是说他不住那里吗?

 包令她惊异的是,看起来斯文的他身手竟好得超乎她的意料,若非使用“移形换位”她一定逃不了…

 “金麒麟”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她可不能大意。

 她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强悍和霸气是内敛的,虽然不形于表,却因此更加令人难以捉摸。

 她不否认她有点怕他,这种男人太深沉了,她有点担心她应付不了,应付不了他的精明,他的眼神,以及他的微笑…

 心思繁杂起伏,她在上怔怔坐了十分钟之久,才起身梳洗,然后从后堂踱到前方的店铺,这个时候,阿丝应该还没来,她得先把铺子大门打开,整理一下。

 早晨的阳光从窗棂斜而入,她打开大门,忍不住掩嘴打个呵欠,但嘴巴才张开,就瞪大双眼,被大门外小院内的那抹人影给吓得僵杵成石!

 店铺外,丁略一身深灰色西装,着烟,似乎正在等她开门。

 “早。”他一看见她,便出一道浅笑,向她打招呼。“你…”她楞在原地,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一大早跑来,难道是发觉了什么?

 她的心划过一丝惊慌和惶恐,忍不住回想昨夜自己是否漏了任何蛛丝马迹。

 “不好意思,我来得太早了,但我很想请你吃顿早餐,肯赏光吗?”丁略怡然地盯着任无瑕错愕的表情,笑意加深。

 “丁先生约我吃早餐?真让我受宠若惊…”任无瑕很快地稳住阵脚,恢复冷静,挤出微笑。

 “你有空吗?”不愧个见多世面的女掌柜,丁略佩服她的镇定。

 “有空是有空,可是我通常…”她早餐几乎都不吃的。

 “别拒绝我,我已经等得很饿了,而且,我来上海这么久,还没真正尝过上海人的早餐。”他很快地道。

 她迟疑了几秒,想不出该如何回绝,加上不忍心见他挨饿,只得点点头。“好吧!就陪你吃一顿道地的上海早餐。”

 “太好了。”丁略似乎算准她无法拒绝。

 任无瑕转身走进店内拿起外套和皮包,乘机稍稍缓和忐忑的心,才走出珍珠坊。

 晨曦中,初冬的空气凛冽清澈,她扣上了棉袄外套,缩了缩身子。

 “冷吗?”丁略走在她身旁,转头看着她。

 她的长发今天没有盘成髻,自然地垂下,两旁用发夹简单地夹住,搭上短袄和旗袍,看来更年轻,也更具清新气质。

 “还好,上海的冬天就这样,我习惯了。你呢?只穿这样不冷吗?”她笑着看他一眼。

 丁略只穿了一件西装,但未打上领带,衬衫领口敞着,一反平常干的模样,全身充了随兴的轻松,这样的他,反而更让人怦然心跳。

 “我还是不太习惯这里的气候。”他双手在口袋,自嘲地道。

 “丁先生以前不住上海吗?”她故意问。

 “我以前住香港,前几年才来到上海”

 “可是你的口音没多少广东腔。”

 “其实我老家本是上海,我母亲又来自台湾,所以口音早已经没什么特别的腔调了。”

 “这样啊,难怪说起话来字正腔圆,真令人羡慕,不像我,讲话老是这样,改都改不掉…”她调侃自己总是慢又软绵绵的说话方式。

 “不需要改,我喜欢听你说话。”他嘴角一勾。

 她一楞,脸没来由地红了。

 “你的声音很特别,让人听了就忘不掉。”他看着她。

 “你这是在夸奖我吗?我这种声音很没力,从小和人相骂都骂不赢,气势太差…”她很快地以自我揶揄跳这令人尴尬的境况。

 “但很有魅力。”他紧接着说。

 她的心又重重弹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接话。

 其实,好听的话她听多了,但不知为何,他的一句赞美却令她有些晕然。

 “要上哪儿去吃早餐?”丁略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你想吃什么?”她抬头问。

 想吃你!

 这是丁略内心最真切的答案。

 昨夜她的形影一直在他脑中萦绕,她嫣然明媚的**,她顾盼转的秋眸,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深深地牵引着他,他从没想过他也有为女人失眠的一天。

 因此,一大早他就决定率先采取行动,与其被动地等待,不如由他先进攻,是“任掌柜”也好,是“辟”也罢,不论她的真正身分和目的是什么,他纺他都会將她所有的一切查得一清二楚,所有的一切!

 “都可以,我不挑食。”他随口道,当然没有显他真正的企图。

 “那…我介绍你吃点擂沙团和小笼馒头,味道很哦!”她热心地道。

 “好,听起来似乎很好吃。”他盯着她的脸庞,觉得她比她说的点心还要可口。

 “那走路过去就行了,别开车了,那里不好停车。”她领着他穿入小巷。

 他收起钥匙,双手在口袋,跟上她,两人并行在宁静的巷,缓缓前进。

 早晨有不少人起来运动遛达,往来的人几乎都会多看他们两眼,毕竟男的高俊,女的秀婉,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大家很自然地都將他们当成情侣。

 任无瑕感地察觉别人的眼光,开始有点不安,她这样答应陪丁略吃顿早餐,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怎么了?”丁略发现她的局促,故意问道。

 “没事。”她摇摇头,也撇开内心的疑虑。

 接近丁略,或者能得到更进一步的情报,她这是在工作,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在心里自圆其说。

 不久,他们来到附近一家点心食坊,任无瑕点了几道点心和豆浆,挑了二楼的座位坐下,边吃边聊。

 “好吃吗?”她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笑问道。

 “好吃,我是第一次吃这么丰盛的早餐。”他点头赞许,把餐点全吃光了。

 “丁先生平常都这么早起吗?”她奇道。印象中,那些上班族不都九点才上班的吗?但他却七点半就在她家门口等她开门了。

 “不,我昨晚没睡好,所以起得早一些。”他边喝着豆浆边道。

 “哦?”昨晚没睡好?她心虚地垂下眼睫。

 “昨晚有人闯入了麒麟居,我忙到很晚…”他慢慢抬起眼,直盯着她。

 “有人闯入?没发生什么事吧?”她努力表现出适度的关心。

 “还好,没出事,不过那个闯入者却让我难以成眠…”

 “嗄?为什么?”她的心重重一震。

 “不知道,只是,我总觉得那女人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他继续说下去。

 “女…人?”她的呼吸乍然停顿。

 “是啊,虽然蒙着脸,全身穿着黑衣,不过我觉得闯入者『应该』是个女人。”他噙着一抹兴味看她。

 “是吗…”她僵硬地低下头,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而且她身上有股奇特的铃兰馨香,那味道,让我忍不住想起了你…”他话声突然中止。

 “什么?”她霍地抬头,惊骇地睁大眼睛。

 他知道了吗?

 “抱歉,我没别的意思,你当然不可能会闯进麒麟居,那闯入者身手不错,尤其脚下功夫特别厉害,怎么可能会是你?像你这么端庄的人绝不可能做出在夜里私闯别人房子的违法行为,是不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明明说得一点都没怀疑她,却字字句句充与刺探。

 “是啊…怎么可能?”她心不在焉地虚应着,手心暗暗冒汗。

 “而且,你正忙着替我们制长袍,哪里还有空跑呢?是吧?”

 “是…我昨晚都待在珍珠坊。”她只能挤得出这么一句毫无说服力的话。

 “我只是不懂,那闯入者怎么会知道麒麟居东边的围墙保全尚未连线,从那里进入可以不触动警铃这件事,我只提过一次…”他说着锐利地盯住她。

 这下子任无瑕真的说不出话了。

 她突然有个恐惧的想法,丁略似乎早已知道是她…

 包可怕的是,她此刻才恍然明白,她从东墙潜入麒麟居根本就是中了他的圈套!

 这个男人太了!得让人害怕!

 她的胃一阵阵紧,脑中飞快地转着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啊,我怎么扯到这里来了?这件事和你无关,你一定觉得无趣吧?”丁略笑了笑,缓和了紧绷的气氛。

 “呃…”她僵硬一笑,一下子接不上话。

 “好了,我们该走了,我还得赶去公司。”他说着起身,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

 “谢谢。”她拎起皮包,一颗心七上八下,总觉得自己完全掌握不住情况。

 食坊的人不少,丁略体贴地护着她走下一楼,正要到柜台买单,一个高壮的男人端着热豆浆朝他走来,他微微闪开,没想到那男人还是撞上了他,手中的热豆浆整个洒向他。

 他警觉地向左倾退一步,但那人似乎带着恶意,竟將端盘朝向他,那滚烫的豆浆便整个泼溅上他的西装。

 他飞快地看了对方一眼,清楚地发觉这个块头高大的男人眼中正聚着强烈敌意。

 “哎呀!你这人怎么…”任无瑕惊呼一声,抬头正想责斥对方,但一看见来人的脸她就楞住了。

 是杜海生!

 天!她的境况已经够麻烦的了,他还跑来凑什么热闹?

 她又惊又恼,真的受够了杜海生老是喜欢监视她行动的坏习惯,以及用这种方式对付丁略的幼稚行为。

 “你干嘛挡路?没长眼睛吗?”杜海生怒声瞪着丁略,眼底闪着妒火。

 丁略知道他是故意找碴,表面上不动怒,暗地已留了神。

 “你没事吧?丁先生,有没有烫着?”任无瑕气急败坏地瞪了杜海生一眼,拿出手绢替丁略擦拭衣服上的浆渍。

 丁略发现那男人看见任无瑕的举动时眼中几乎要火,心中一动,一个想法很快钻进他脑中。

 这长得魁梧的男人该不会就是任无瑕的未婚夫吧?

 哼!一照面就想整他,他如果不回敬回敬就太不够意思了。

 他在心里冷笑,随即皱起眉头,闷闷地对任无瑕道:“手肘好像有点刺痛…”

 “糟了,一定烫伤了,那得赶紧冲冷水…”任无瑕急道。

 “不用了,我九点有个会议要开,直接回公司好了…”他说着又故意摩挲着手肘。

 “这怎么行?伤口得先处理,珍珠坊就在附近,先回那里,我拿一件衣服给你换上,顺便上葯。”任无瑕忙道。

 “喂…”杜海生见她对丁略这么好,气得大叫。

 “这位先生,你别太过分!”任无瑕抢在他开口前先制止了他,并以眼神警告他别坏了她的事。

 “你…”“我们不想和你计较,请让开!”她严厉地盯着他。

 杜海生拳头紧握,隐忍地下怒火,愤然转身走开。

 丁略冷眼旁观他们的眼神会,更加肯定自己的揣测。

 “我们走吧!”任无瑕拉着他,匆匆走出食坊。

 临走前,他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回头一看,果然看见那高壮男子正从二楼窗口瞪视着他。

 他嘴角微扬,更向任无瑕贴近。

 杜海生脸色一变,他则回以一记挑衅的冷笑。

 任无瑕丝毫未曾察觉两个男人之间的无形锋,她只是急着把丁略带离杜海生,以免横生枝节。

 今天早上状况百出,她光是应付丁略就筋疲力尽了,可没时间再面对杜海生可笑的嫉妒。

 再说,见丁略受了伤,一种说不出来的忧急便不停地捅着她的口,让她平静不了,只是,这种心情意味着什么,恐怕连她自己也不太明白。

 一回到珍珠坊,阿丝送货不在,任无瑕推开门,进屋里拿出一件长袍,递给丁略。

 “快把西装掉,我帮你看看伤口。”她的口气有着连她自己也没发觉的焦虑。

 “应该没什么大碍,已经不痛了。”丁略接过长袍,淡淡一笑。

 “还是上个葯比较妥当,万一发炎了就糟了,那豆浆可是滚烫的…”她着急地道,心里再一次责怨着杜海生鲁莽野的行径。

 丁略盯着她白净脸庞上的担忧之情,挑了挑眉“你这么担心我吗?”

 这句话把她问住了。

 担心?是啊!她为什么这么担心他?甚至还为此究责起杜海生来了,他明明只是个外人…

 “我当然担心,你是我的客户啊!而且是我带你去那家食坊你才会受伤,我感到很抱歉。”她以圆滑的口气解释,并挤出客套的笑容。

 “哦?只是这样吗?”他噙着若有似无的笑看着她。

 “是啊…我去拿葯箱,你先將衣服下。”她客气地笑了笑,转身走进后堂,却在背对他时暗暗口气。

 她是怎么了?丁略受了点伤她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太不像平常的她了。

 稳着点,任无瑕,可别在丁略面前自阵脚。

 她自我调整好情绪,才提起葯箱,回到前铺。

 丁略已下外套,她看着他衬衫的左边袖子上了一片,马上道:“连衬衫都沾上了,手臂上一定有伤,把衬衫下来吧!”

 “应该不太严重。”丁略解开钮扣,褪下衬衫,出了结实平滑的宽肩和膛。

 她怔了怔,心咚咚地跳,脸颊竟有点发热。

 替人制衣裳经常得接触人体,男人的‮体身‬她看多了,从来不觉得异样,但是,现在丁略在她面前光着上身,她却像个小女孩一样不知该把目光定在哪里。

 之前帮他量身时她就知道,他有一副好身材,直的杆,四肢修长有力,虽然看起来斯文内敛,但筋扎实,肌里线条优美,尤其那宽阔的臂膀,仿佛能给人无穷的安全感…

 “怎么了?”丁略见她有些局促,不莞尔。

 “没什么。”她急急回神,牵动一下嘴角,走近他,查看他左手臂上的伤势。

 他的手肘处有些红肿,但并不严重,她稍稍松口气,道:“还好有衣服保护,不然就惨了。”

 “是啊!”他低头看着她专心检视他伤口的模样,心头浮起了一丝温暖,这点小伤其实真的没什么,可是这样被人关心照护着,感觉真的不错的。

 “我这里有烫伤葯膏,很有效,擦一、两次就会好了。”她拿起葯膏帮他涂上。

 纤细的指尖在他的手臂上轻抚,他屏住气息,几乎深陷在她不自觉展现的女温柔里。

 “如果你的顾客受伤,你都会亲自替他们上葯吗?”他突然问。

 “不会,因为我的顾客们从没在我面前受过伤,我这还是第一次帮人上葯。”她抿嘴一笑。

 “那我是第一个?”

 “是啊!”“那就好。”他放心了。

 她不解地抬起头,不懂他为什么这样说,但目光才上扬,便对上了他一双黑湛湛的眼瞳,她心中一紧,很快地又低下头。

 他的眼睛太过清亮了,被他盯上,好像就会被看透,令人无处躲藏。

 “好了,葯干了就可以穿上衣服了…”她不太自在地拿起一旁的长袍给他,这时,她赫然发现他的右上臂刺青着一只灵动活现的麒麟,不一怔。

 从外表看来,丁略完全是个商场上的顶尖菁英,但这个刺在白净光的手臂上的麒麟却清楚地显了他另一面的江湖味,斯文中隐隐浮现着一股霸气,以及如岩石般的刚峻。

 丁略见她盯着他的麒麟刺青,兴味地问:“很奇怪吗?”

 “不,很适合你。”她由衷地道。麒麟图腾盘据着他上臂的一半,色彩丰富又精致细腻,从轮廓到麟片都非常清楚,看得出是内行师傅的杰作。

 “是吗?”他笑了。

 “为什么你会刺上这个图案?你似乎很喜欢麒麟这种图形。”她故意问道。

 “这是个标记,属于『五行麒麟』的特有标记。”他直视着她。

 听他直接说出“五行麒麟”她的背脊陡地一绷,微微愣住。

 “你不问我什么是『五行麒麟』吗?”他仔细观察着她神情的变化。

 “呃…什么是『五行麒麟』?”她只有照着他的话问。

 “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很清楚。”他笑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在耍她?还是刺探她?

 “我怎么会清楚呢?”她不安地挤出笑容。

 “你听过祥和会馆吗?”

 “有点耳闻,听说是个很奇特的组织…”她小心地回答。

 “祥和会馆有五大家族,『五行麒麟』正是五大家族的当家,分别以金、木、水、火、土区分,而我们丁家选出的当家,就叫『金麒麟』。”他不介意介绍自己的身分,反正她应该早就知道了。

 “金麒麟…”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头衔真的和他相称极了!

 “五大家族的当家都得在右臂上刺上麒麟图腾,这已是祥和会馆相传已久的惯例。”他抚着手臂上的麒麟解释。

 “所以,你就是丁家现在的当家?”她的目光依然移不开那麒麟刺青。

 “是的。”

 “我觉得这只『金麒麟』和你很像…”她发现她居然很想伸手去触摸那美丽的刺青。

 “怎么说?”

 “都很光鲜耀眼,而且充神秘…”她喃喃地道。

 “你觉得我神秘?我才觉得你很神秘呢!”他扬起了右眉,低沉一笑。

 “什么?”她微惊,目光上移。

 “你对我来说,一直是个神秘的女人…”他紧盯着她。

 她心头一凛,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凝视了她好半晌,忽然向她靠近。

 “丁…丁先生…”她大惊,连忙后退一步,瞪大双眼。

 他继续近,甚至还缓缓低下头俯向她的脸。

 她心脏狂跳,慌张得正想逃开,他却伸出手,从她头发上拉出一小段绣线。

 “你头上有东西。”他噙着一抹戏谑的笑意,將绣线抛掉。

 她一呆,随即红着脸低下头。

 在丁略面前,她总会一再地表现失常,平常对顾客们应付自如的本事全都不见了,反而变得像个青涩的小女孩,这让她感到非常懊恼。

 见她羞赧讪然的模样,丁略的笑意加深,脸上闪过一道怜宠的神情。

 他喜欢她此刻的样子,没有商场上的伶俐和客套,反而更令人心动。

 任无暇一直低头不语,事实上,她的心全被丁略搞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丁略凝视着她许久,见她两旁的发丝垂覆下来,掩住了她姣好白晰的瓜子脸蛋,忍不住再度伸出手,为她起一绺发丝,到耳后。

 她吃了一惊,猛抬起头,对上了他那双会灼人的眼瞳,顿时,她整个人几乎要被进去,无法动弹…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手没有收回,反而沿着她耳后移向她的后颈,然后,轻轻將她拉向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像中了魔咒一样,明明意识清楚,却无法从他的眼神中逃离。

 他低下头,慢慢地,慢慢地向她贴近。

 那属于他特有的人气息整个笼罩住她,带着淡淡烟味,以及清新的麝香,让她眩,昏

 就在四片即將相贴之际,阿丝倏地跨进门…

 “师傅,我回来…”

 阿丝的喊声解除了这份诡异的魔咒,她浑身一震,惊慌地撇开脸,避开了他的吻。

 他暗咒一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小丫头可真会挑时间出现!

 阿丝震愕地看着他们,呆杵在门口。

 这是什么景象?

 丁略光着上身正要和师傅接吻?

 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阿丝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她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任无瑕背对着丁略,一颗心还悸动不已,但除去心脏异常的狂颤,最大的冲击,是她竟然没有抗拒他!

 她是怎么了?从小就洁身自爱,在与人相处的过程,尤其是男,不管是帮里的成员,或是珍珠坊的顾客,她向来懂得分寸,总是清楚地划分界线,有节制的热络,有距离的亲切,但从不曾逾越礼数。

 然而面对丁略,她觉得她的那道防线不见了!

 他不曾勉强,不曾挑逗,不曾做出任何失礼的事,却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入了她的城池,一点一点地卸下她的武装,瓦解她的心防。

 老天!

 再这样下去她根本无力招架,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占领别人的心,这种魅力,正是他最可怕的武器!

 她不敢想象,要是阿丝再晚个几分钟回来…

 “师傅…”阿丝出声打破眼前诡异的沉静。

 任无瑕窘迫得不知该说什么,她抬头看着阿丝,只挤得出一句“阿丝,你回来啦!”

 “呃…是…我…我回来了…”阿丝突然也觉得怪怪的。

 “阿丝,早。”丁略很快地穿上长袍,自然地和阿丝打招呼,脸上完全看不出异状。

 “丁先生…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啦?”阿丝好奇地盯着他,眼中全是揣测。

 “我来请任掌柜一起吃个早点。”丁略淡淡地道。

 “早点?”阿丝诧异地转向任无瑕。她没记错的话,任无瑕早上根本很少吃东西的,更稀奇的是,到目前为止,她更从没有接受过任何男人的邀约,单独陪人吃饭,为什么丁略能例外?

 任无瑕知道阿丝正在看着她,她更加不自在了。

 “丁先生想尝尝道地的上海早餐,所以我才…”她忙着解释。

 “这样啊…”阿丝睁大滴溜溜的眼睛,一副了解的表情。

 “丁先生的衣服沾了豆浆,所以回来换上长袍…”她又道。

 “原来如此啊!”阿丝的眼珠子转了又转,贼贼一笑。

 她被阿丝笑得更加尴尬,微恼地咬了咬下

 丁略扣好盘扣,看了看表,道:“我还得上班,该回去了。”

 “好…”任无瑕口气,终于有勇气转头看他,但一见到他身着长袍的温文儒雅,口又一阵揪紧。

 他果然很适合长袍,尤其是深长袍,把他沉稳的气质衬托得更加明显。

 “谢谢你陪我一起吃早餐。”丁略看着她的红颊,微笑道。

 “哪里,是我该谢谢你请我吃早餐。”她下悸动,找回了属于任掌柜该有的冷静。

 “这件长袍我下次再还你。”他指指身上的衣服。

 “没关系,你喜欢就送给你…”她马上道。

 “不,长袍一定得还你,这样,我才有机会再和你见面。”他直接表态。

 “丁先生,你…”她慌张地看了一旁看着好戏的阿丝一眼,脸颊更烫了。

 “叫我丁略吧!无瑕。”他直呼她的名字。

 她愣住了。

 从没想过她的名字从他嘴里喊出会这么动听…

 “我可以叫你『无瑕』吧?”他又问。

 “当然。”她也只能点头。

 “那么,我们下次见了,无瑕。”他说着拎起换下的衣物,向阿丝点点头,便走出珍珠坊。

 “请慢走。”她送到门口,直到他藏青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虚软地坐倒在玄关旁的椅子上。

 她的脚还微微颤抖着,她的心还急促跳动着,她的脸仍红未褪…

 “你喜欢他。”阿丝像魂一样地在她背后道。

 她惊跳而起,转身瞪着阿丝,急斥:“别胡说!”

 “我才没胡说呢!而且啊,我还看得出来,丁略也很喜欢你。”阿丝一本正经地道。

 “别说了!”她红着脸喝道。

 “你还想否认吗?以前你根本不会让男人靠近你身边一公尺,可是你却让丁略碰你,而且差点就和他吻…”阿丝哇啦啦地道。

 “我…”她无言以对。

 “也难怪啦,他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天!阿丝,求求你别再说了…”她掩着脸低嚷。

 阿丝鬼灵地叹了一口气,她岂会不了解她复杂的心情?

 “的确,我不该多说,就算你和丁略两情相悦,但你们之间根本不可能,他不知道你就是『辟』,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已经订了婚…”阿丝翻了个白眼,总觉得老天安排他们这场相遇根本就是个‮磨折‬。

 订婚两字如重锤打进任无瑕的口,痛得她无法呼吸。

 对,她订了婚,而且是沪帮的人,她不可能会喜欢丁略的,绝不可能,绝不能…

 她暗暗决定,以后不再和丁略单独见面,她得避开他,避得远远的。

 这种不该有的悸动,就到此为止。

 这份不该有的感觉,就到此结束。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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