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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冷静!要冷静!不要怕!再也没有什么能伤害你了!不要怕…

 段葳步履不稳地走着,拚命帮自己的心作复健,她不能让恐惧主宰她的灵魂,不能让过去的事影响她的情绪,她要坚强,要自制,要…

 噢!她该死的为什么不忘了一切?

 为什么?

 随着这声自暴自弃的暗咒,她的力气也虚,整个人跪倒在路边,无力再对抗那团纠她十一年的梦魇。

 坏小孩!

 你是个坏孩子,段葳!

 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都在指责她,她捂住耳朵,开始尖叫…

 “我不是!不是!我没有错…”

 “段葳?”霍天行赶上她,蹲在她身边,难以想象她纤瘦的身躯中藏着什么令她害怕至此的秘密。

 难道,在贺家听见的对话有几分真实?他沉着,对她和她母亲的过去更加好奇了。

 段葳兀自捂住耳朵吶喊着,他见状猛地攫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并大喝:“段葳!看着我,段葳!”

 凄厉的声音嘎然而止,段葳茫然地看着他,意识还无法挣脱黑暗深渊的束缚。

 “没事吧?”他担忧地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慢慢闭起眼睛,脸上写了疲倦。

 霍天行眉头靠拢,轻柔地扶起她。低声道:“走,我送你回去,你累了。”

 回去?回哪里去?她的人生已卡在中央,不堪回首,也没有未来,她能回哪里去?

 她根本动弹不得…

 “上车吧!”拦下一辆出租车,他替她打开车门。

 车内飘出一股低廉刺鼻的香水味,段葳猛地惊醒,认出霍天行,使力推开他,警戒地说:“不!”

 “小葳?”她又怎么了?他实在难以理解。

 “不!”她跳开一步,转身独自走开。

 “你的意思是不回去;还是不需要我送?”他没辙,只好將车门关上,遣走出租车,双手进口袋跟着她走。

 “我不用你陪,现在也不想回去,走开。”她用力口气,回头骂了一声,走得更快。

 “这么晚了,你要走到哪里去?”他站定,无奈地喊道。

 “这一点都不关你的事!”

 “你…”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他不是滋味地爬梳着头发,只能再跟着走。

 段葳愈走愈快,但因心情浮躁烦,脚下一个勾绊,跌倒在地上,眼镜也掉落在一旁,破掉的镜片映着街灯,闪着冷光。

 霍天行没有扶她,只在一旁袖手旁观,他看她能撑到几时。

 可恶!

 段葳愈想愈气,奋力一拳捶在镜片上,藉此发心底复杂又狂的情绪。

 “嘿!你干什么?”霍天行看她拿自己的眼镜出气,赶忙走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

 “你别管我,行吗?”她恶狠地抬起头,眼里跳动的火苗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怒气正要发作。

 “如果你只是昨天那个冷傲又不礼貌的女人,我根本不会理你;可是今天得知了你是舅舅的女儿,我就不能放着你不管。”他也不跟她客气,直接表明他会这么死皮赖脸跟着她全是为贺允山。

 “那真多亏了贺叔,要不是他的关系,你会再一次主动搭讪我这种女人?真是太难为你了,霍‘博士’。”她冷冷一笑,嘴角讥讽地上扬。

 “人家说女人最会记仇,果然不错。”他抿了抿嘴,忽然想笑。

 “只要是人都会记仇,每个人一出生就在衡量谁对不起自己,谁占了自己便宜,男女都一样。”她愤怒地反驳。

 “是是,在你的观念中,人都是败类!”他随口说着,一把將她拉起。

 “你怎么知道?”她愣了一下,眼睛张得更大。

 早知道她有双漂亮的眼睛,但真正去除眼镜,他依然被那双黑水晶般的曈眸触动了一下。

 “观察你这两天的表现,只要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笑着又帮她捡起眼镜。

 本来还能戴的,却被她一拳打得面目全非。哎!这女人不仅脾气不好,而且还有‮力暴‬倾向!

 他摇摇头,正暗忖着,却发现镜框中残余的镜片带点血丝,心中一动,拉起她的右手一看,手掌侧果真被割伤,红色的血渍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相当突兀。

 “你受伤了!”他瞥她一眼,责备道。

 “小伤,又死不了。”她想回手,却被他抓得更紧。

 “别老是把死不死挂在嘴边,别动,我看看。”他就着街灯的光源,低头审视着伤口有无残留的玻璃碎片。

 段葳被他的举动怔住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抗拒,乖乖地任由他执着她的手,允许他靠她这么近,她只是强烈地感觉到一股温热从他的手传进她体内,一点一点暖进她心头。

 好陌生…但又好舒服…

 他的手指很修长,应该很适合按任何键盘,也许,打起计算机来速度会很快吧!

 再往上看,白净的五官镶在一张颇有个性的俊脸上,低垂的眼睫半遮半掩住总是带着戏谑的眼睛,他那专注的神情,让她的目光久久无法移开。

 其实,不戏挖苦人的他并不惹人厌,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一开始就对他怒目相对…

 “还好,没有碎片,回去记得上个葯…”他抬起眼,正好对上她的凝视,四目相接,他也是一愣,之后,一个温柔的涟漪在他心中慢慢漾开。

 原来她不伸出利爪、安静不语的时候,也能如此地美丽。

 女人的善变,不只在内心,外表也一样有多种风貌。

 段葳终于发觉自己竟盯着他出神太久,尴尬地缩回手,转过身不太自在地说:“…谢谢…”

 怎么回事?她的心跳得好快…

 “我以为你的字典里没有‘谢谢’这两个字。”他揶揄的口气又出现了。

 “我也以为你的字典里没有‘礼貌’这两个字。”她马上还以颜色。

 冷静、犀利、善辩一直是她的个人特色,这些佟朗育和易侠君她们早就领教过了,只不过她在外人面前一向深藏不,但不知为何,一遇到霍天行,她全身的细胞就会处于防备与对抗状态。

 “啊,原来我们用的是同一种版本的字典!”他佯装恍然,其实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懂得反击,表示她的心情应该好多了,他宁愿她张牙舞爪,也不愿见她脆弱无助的模样。

 “是啊,都是盗版货。”她并不想笑的,但形却不由自主地上扬。

 “难怪我一直找不到‘谦虚’,老是看见一堆‘狂妄’、‘骄傲’、‘冷漠’、‘顽固’的不恰当词汇。”笑意也在他脸上扩大。

 “我同样也找不到‘风度’,经常被一堆‘挖苦’、‘嘲’、‘自以为是’搞得好烦。”她不知道自己脸部的线条在说这些话时正逐渐软化。

 “既然这不是本好字典,何不一起丢了?”他喜欢她此时眼角与嘴间构成的弧度。

 “嗯…我考虑考虑。”她看着他,首次不再觉得他的笑容及颊上那两道酒窝碍眼。

 “老天,连这种事都还要考虑?你快被你的字典带坏了!”他故意嚷嚷。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她回敬他一记眼白。

 他挑高一道眉回瞪她,两人再次互看,敌意已消去大半,彼此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段葳对自己竟在一个认识才两天的人面前展笑容觉得讶异,更难以解释她居然能和霍天行聊得这么自然,明明昨天还被他气个半死,今天就握手言了?

 虽然困惑,但段葳不能否认她的心情已平复许多,心灵也回到安全地带,方才的慌乱被霍天行闹了一下全都冲淡了。

 也许他是故意用抬杠的方式安慰她,將她带出情绪的低

 只是,他会是这么温柔的男人吗?她不太敢相信。

 “好了,我们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说话,既然你不想回去,那我带你去逛逛。”他怕她一个人回去后又胡思想,于是提议去走走。

 段葳犹豫着,除了室友们,她从没有跟人这么接近过,就这样跟着他去,好吗?

 “怎么?怕我把你卖了?”他挑衅地问。

 “你为什么老是喜欢用这种口气说话?”她没好气地反问。

 “什么口气?”他一呆,并不知道自己习惯性的说话语气有什么不对。

 “充自以为是的嘲!”

 “嘲?可是我的朋友都认为这是幽默啊!”他耸耸肩,不以为然。

 “哈!幽默?”她怪笑一声。这算什么幽默?

 “难道你连幽默也不懂?”他故意大惊小敝。

 “很抱歉,我的确听不出来你的口气中有幽默。”

 “啊,我懂了,以你的程度当然听不出我幽默的格调,难怪你一直看我不顺眼,原来我的幽默到你耳朵里却变成了嘲。小姐,你有没有想过这其实是你的问题?”他终于搞清楚两人之间对立的缘由了。

 “我的问题?”怎么说到后来变成她的问题了?

 “是啊,你太感,因此很容易曲解别人的行为,而且太过钻营别人说每句话背后的动机,我想,你的人际关系一定很糟吧!因为你才是以一种自以为是的‘冷傲’封闭着自己,理所当然从你眼中看见的我也是一个只会嘲人的家伙了。”他凑近她,口气依然调侃,但每一句都是严肃的批判。

 段葳无言以对,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只是那表情还是有那么一点欠揍。

 “可是真正的幽默应该不会让人讨厌吧!那表示你的幽默层次还太低。”她替自己扳回一城。

 “层次低?”他觉得被侮辱了。

 “是的。”占上风的滋味好玩的,她有点得意。

 霍天行看了她半晌,突然失声笑了笑道:“我们在干什么啊?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互揭疮疤,讨论幽默的定义,真无聊。”

 “的确无聊。”她第一次赞同他的话。

 “那么一句话,要不要去走走?”他双手进口袋,侧着脸邀她。

 她顿了一下,了一口气,然后道:“有何不可?”

 他赞许地瞅她一眼,笑了。

 她在他的子中,率先跨出一步,忽地觉得好象走出了自我诅咒多年的世界…

 “走吧!”霍天行微笑地跟上她,两人并眉走向星空下的夜晚。

 似乎,有些什么已在他们之间开始酝酿了…

 段葳盯着计算机发呆。

 这种对其他人而言可能不新鲜,可是对段葳而言却是头一遭。

 打计算机、上网已成了她生活中的大事,每天不做这件事她就等于没活着,没有闯闯几个私人机密网站她就不痛快。

 可是,这个持续了十年的习惯却被打破了。

 始作俑者正是她名义上的“表哥”霍天行。

 自从那天在合北巿区混了一晚后,她的心就失去了原有的平静,就如她之前所担心的,那一夜的“走走”果然走出了问题。

 也许是星空太美了一些,也可能霍天行正好很健谈,或者是她与孤寂顽强的对抗正逢疲软…

 总之,那一整个晚上,他们聊得太融洽了,那愉快的气氛,彷如梦境一样让她不安。

 那个与霍天行有说有笑的段葳显得这么不其实,此刻回想起来,她怀疑她自己是不是吃错葯了,才会发生这种事。

 计算机旁放着霍天行带她去配的新眼镜,她还记得当他知道她的近视不过一百度而已时,突然捧住她的脸大叫:“什么?一百度你也带眼镜?你是嫌自己书卷味不够,还是学人家NBA的球员怕被人K到,非要这样‮磨折‬你这可爱的小鼻梁不可?”

 当时,眼镜公司的每个人都笑了,只有她涨红了脸,霍天行不按牌理出牌的举动常会让她招架不住,但也莫名地撼动她冰冷的心…

 摸着被他大手抚过的双颊,她又怔怔地发起呆来。

 计算机屏幕上停留在美国柏克莱实验室的网站,她以前多半利用这个网站的系统入侵中情局,按理说,她应该迫不及待再会一会那位“宙斯”的,可是,她现在却没半点意愿与“宙斯”展开对决。

 她没心情。

 霍天行给她的干扰比她想象的还强烈,他挑衅的吉词、丰富的表情、出其不意的温柔体贴,都一点一滴地从她紧闭的心扉隙渗进来,她无法可挡,只能任凭这份陌生的情绪入侵。

 向来空的心灵突然多了一个影子,还真让人不能适应,霍天行未经允诏就擅自闯入她的世界,她犹豫着该把他清除,还是存盘…

 嘟嘟…嘟嘟嘟…

 有人用手机Call她了,那新设立的声响让她马上知道来者是谁。

 霍天行,他又想来騒扰她了!

 “喂?”她在接听的一瞬间,决定將有关他的一切都从思绪中删除。

 “嗨,小葳,我是霍天行。”他带点洋腔的中文由低沉浑厚的嗓子发出,有着一种不协调的趣味。

 “有事?”不小心在他面前漏了自我的一面,此时要再度武装自己竟有些困难。

 “我觉得有点烦,陪我去喝一杯吧!”他的邀约自然得彷佛他们已是多年好友。

 “为什么我得在你烦时陪你去喝酒?我又不是陪酒的女人。”她的语气非常不客气。

 “咦?你的声音听起来又像第一天咱们碰面一样冷漠了,怎么?后悔那天和我谈得太高兴,所以急着想拉开距离?”他精明地道破她的心思。

 “我是后悔了,那天违反了我的原则,事后想想,可能是被我们之间那层可笑的关系给胡涂了,才会对你太过亲切。”既然被看穿,她也不隐藏她的想法。

 有时候,她会觉得霍天行其实了解她的…真可怕!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难道你不承认你那天过得很快乐?”他讥笑道。

 “那又怎样?”她有点气闷。就是太快乐,才会有现在这种心神不定的后遗症。

 “那你应该比较得出走入人群是件比离群索居还要快乐的事。”他一本正经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离群索居?”她冷笑,那天她没让他送,自行搭车回家,他哪知道她如何离群,又如何索居?

 “一个人住在这么偏僻又这么破旧的老房子里,我看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更别说有人迹了。”他讪笑一声。

 他怎么会…

 段葳听得瞠大眼,忙不迭地冲出屋子,暮色中,只见霍天行瘦削的身形斜靠在那堵随时会倒塌的门边,拿着手机,笑地往里头张望。

 他竟然找到她住的地方!

 傻了几秒,怒气没来由地窜进脑门,她大步走向他,沉声问道:“谁告诉你我住这里的?”

 “舅舅给我地址,我就找来了。”他笑了笑,早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

 那晚回饭店后,他脑子都是她的脸孔,还有她杂着悒郁与惊奇的眼睛,袪除了冷漠的外衣,他发现,她是个绝顶聪明、机伶、牙尖嘴利,但同时又感、脆弱且不失一颗纯真之心的女孩,她其实分得清他的幽默与嘲,和她聊天既刺又有趣,不需要解释太多,一点就透,他很难得找到一个能与他对答如的人,那种棋逢对手的感觉比‮奋兴‬剂还让人‮奋兴‬,使他忍不住想再一次找她谈天说地。

 就像遇上“叛客”一样,她同样能挑动他的每一个细胞,唯一不同的是“叛客”是他的敌人,而段葳则是他的朋友…

 如果,她可以接受朋友这个名词的话。

 于是,他很自然地想查明有关她的事,可是有关她的过去他不能直接去问贺允山,更不能向冯素云证实,他只能透过计算机查询有关冯素云与段葳母女的过去,然而,才实施完全国民建档的台湾‮府政‬档案中,她们母女的资料竟简短得令人诧异,没有任何污点,连冯素云的婚姻纪录也只有两次,第一次对象是段葳的生父,第二次则是贺允山。

 那么那个有关第二任警员丈夫的事根本只是谣传了?

 可是从段葳的排他看来,她的过去绝不可能这么单纯,会不会她的资料曾经被修改过?

 谁会做这种事?只有计算机行家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府政‬人民资料主文件动手脚,会是谁在帮她?

 还是,根本就是段葳本人干的?

 资料中还有一项引起他注意的重点,段葳的智商高达两百,可是她从小到大读的都是平凡的学校,没进过资优班,连联考也只是考上一所很普遍的私立大学…

 一个不像天才的天才,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他觉得问题愈扯愈大,疑点也愈想愈多,一整个晚上辗转反侧,想的都是段葳的事,为了她,他首度失眠。

 而接下来让他更烦的,就是“叛客”迟迟没有行动,井上隆已有些不耐了,天天追问他还要等多久,他也觉得奇怪“叛客”近来似乎销声匿迹了,网络上没有任何有关他的讯息,害他辛苦布的饵也只能在那里空等,因为除非“叛客”主动上门,否则他的追踪系统根本派不上用场。

 就这样两相夹击,他的心情简直跌到谷底,一连在饭店闷了几天,终于等不下去了。

 他想出去透透气,他想见段葳。

 这是为何他径自跑来找她的原因,至于她的地址,他则是在‮府政‬主档中找到的,仰德大道旁,锈剥的门牌,若非他有点能耐,要找到这幢破屋还真不容易。

 “贺叔?他应该不知道我住这里…”她的眉心依然纠着。

 “也许是你母亲告诉他的呢!”他双手在口袋,左肩靠着墙,盯着她微笑。

 才几天不见,他还真有点想念她的臭脸…

 唉!他几时也变得骨头了!

 “我母亲…”母亲怎么可以随便告诉贺叔她的住所,她小脸拉得好长好长。

 “喂,不请我进去坐坐?”他打断她的沉

 “这里连鬼都不愿来,你敢进去?”她拿他的话顶他。

 “为什么不敢?你不就住里头吗?”他笑了,她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是这种随时会反击的个性。

 “我比鬼更可怕。”她瞪着他。

 “正巧,我也是。”他笑嘻嘻地摸摸她的头,不等她答应就自行进入。

 段葳被他乍然的碰触得失神,他那不经意的动作让她的心差点漏掉一拍。

 “喂喂,美国来的人都像你这么不客气吗?”她不悦地跟在他身后。

 “我的不客气可是来到这里才学会的。”他意有所指地回头笑了笑。

 又来了!他总是三句不离嘲人的语气。

 段葳抿紧嘴,想气又气不出来。

 进到客厅,霍天行的眉头就全纠成一团,这间屋子的破,简直超出他的想象。

 “我说,这种地方你真住得下?”他匪夷所思地转身看她,那眼神活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住了两年了,没病,也活得好好的。”他的表情让她有点发噱,但碍于刚才已决心不再与他太接近,只能忍住。

 “老天!这里头的瘴气比沼泽还严重,你难道都闻不出来?”他又瞥了瞥那些破旧的家具与电挸,抚着额头拚命摇头。

 “我习惯了。”她耸耸肩。

 “你习惯了?你根本在待你自己!不行,早知道公主被困在这么残破的城堡中,王子就该早点来解救的。”他抬头看了一眼墙角的污渍,再也受不了了。

 “王子?哪个蠢蛋王子会来这种地方救人?”她觉得好笑。

 “我啊!”他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以一种任重道远的神情说:“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段葳的心了一下,她在她的世界过得好好的,就是被他搞得七八糟,他还说要救她出去…

 “我不是童话中的公主,而且我在这里很好,不需要人来救!”她撇过脸,走进她的房间。

 “为什么?你认为把自己关在这幢破鬼屋里就能与世隔绝?还是你认为这样隐藏自己会比较安全?”他紧跟在她身后,开始猜测她独居在这种地方的真正理由。

 “你管得太多了,霍先生。”她猛一回身,挡在门口,拒绝让他进入她的私人空间。

 听见这么见外的称呼,霍天行的眉微微一挑,嗅得出她在抗拒着他们两人关系产生任何变化。

 “你喊我一声表哥不会吃亏的。”他靠在门边,双手环在前,笑着瞥了一眼她的卧室。

 出乎他意料的,她的卧室干净、简单,没有任何冗物,除了必备的壁柜、和书桌,任何摆饰都省略了,完全像她给人的感觉,清冷冷,毫无温度。

 “一表三千里,我讨厌什么表哥表妹的称谓。”她微愠道。

 “既然你不喜欢表哥这个称谓,那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他的目光回到她脸上。

 他知道自己的心正被这位位冰霜装涂表面的女孩吸引,虽然她长得不算漂亮,第一次的相逢也不见得愉快,但也许正因为如此,反而让他更深刻地认识了她的内心,一个寂寞得彷如被世界遗弃的谜样女孩,他莫名地感到心疼…

 “我不习惯直呼陌生人的名字。”她冷着脸,把那一夜两人在一起愉快的记忆全部抹杀。

 “我以为我们不再是陌生人了,小葳。”他眉头迅速一拢,不喜欢她又变回拒人千里的模样。

 “但我们也称不上是朋友。”就因为分不清他和她是什么关系,她才觉得不安。

 “陪我去喝一杯酒,咱们就变成朋友了。”他轻松地说。

 “我不需要朋友。”她忿忿地瞪着他。

 “你需要的,你一定太久没有照镜子,否则你会发现,你脸都写着寂寞。”他忽地伸手拨开她耳旁的发丝,柔声道。

 她浑身一凛,被他温柔的话和举止击中要害。

 寂寞啊,是的,她已寂寞了十一年了,但从没有任何人看得出来,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我没有…”她兀自逞强地维持着自尊。

 “走吧!今夜的月也很美,把自己关在屋里太浪费了。”说着,他不让她有所反应,拉住她的手就往大门走去。

 “霍天行、放手…”她失声惊呼,没想到他会强行带走她。

 “不放。”他头也不回,直接將她拉到他的车旁。

 “你…你…”她第一次遇见像他这样随心所得丝毫不讲道理的男人。

 他打开车门。揽住她的肩,凑近她笑道:“租来的车,將就点,下次你到美国找我,我用我的法拉利载你去玩。”

 愣愣地被他推上车,他飞快地將车开下山,那纯的技巧,果真是开过跑车的高手。

 但令段葳担心的并非他开车的技术,而是她怀疑自己会这样被轻易拉上他的车,其实是心中多少也想再和他聚聚的念头在作祟…

 怎么办?她愈来愈不讨厌这个男人了!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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