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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车子驶出喧嚣堵的台北市,离开了台北,上了高速公路。半个小时后,在路牌的指示下,她知道她被带到了桃园。

 “要见什么人吗?还是桃园有特别好的风景?”她终于开口问道。

 唐劲看了她一眼。如何能启口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何以会如此突兀?

 明明每一次的自我分析,其定论皆是此路不通,两人根本不能有结果。决心要公事公办的,但他却止不了自己的渴望。

 “渴不渴?后座有乌龙茶。阿里山的冠军冬茶,我想你比较喝得入口。”

 她侧身往后座提过保温壶,眉头轻扬,打开壶口,香气四溢,倒了一杯轻啜了几口。

 “我分不出茶叶的好坏。”

 “因为你没喝过坏茶。”

 “乌龙茶温,我才喝得。绿茶、红茶都冷,再好的茶也喝不得。”

 “你从不拿自己的‮体身‬开玩笑对吧?”他停车等红灯,正好给自己理由细细端详她。

 “我想活得久一点。如果一个人生的起落只有三十年的光景,就太短暂了。像我因为长年过敏,气管又不好,何苦自己找麻烦?能用食物调补,好过成天打嚏、鼻水¨魂落魄。吃了冷质食品,气管会沉闷梗气,积痰不化又咳不出。全是小毛病,却非常扰人。”

 “看不出来有这么严重。”他忍不住伸手探她额。

 “那是中葯的神奇呀,以及我家厨子的功劳。”

 “也许我该立即返回台北,外边的东西你不吃。”

 “一、两顿吃外边也很好呀。你不必把我想得太高高在上。”她将杯内的茶送到他边。

 他怔了下,没有开口。这行为,太亲妮,不能承接得下。

 “没有下毒,我试喝过了,口感还不错,是某位唐门公子亲手泡的茶,别人想喝还喝不到呢。”她低笑,凑近了娇颜,教他抗拒不得的喝下喉。

 “大家闺秀的教条中有这一项吗?伺候男人?”

 “我不晓得。但在单晓晨的快乐哲学中,告诉了我们尽量去做会议自己快乐的事。”

 绿灯亮了,他随着车阵移动,不再有机会看她,但却已脑子她的笑容,挥也挥不去。

 “即使没有所谓的完美在快乐的尽头等待?”他像是自问的低喃。不知是否在问她的同时也在问自己。

 “完美?我想不了那么远。如果我们可以成为夫叫作完美,那要是我只有四十年好活,而你却活到一百岁呢?要是我成了黄脸婆,而你有钱有闲养了小老婆呢?没有人可以保证什么样的句点叫完美,除非我们都走完了这一生,并在气的那一刻回想平生种种,功过相抵之后能含笑闭目,那才是下定论的时候。”所以,她在想了很多之后,行为上反而随而及取眼前事。

 车子停在一间小而乾净的餐厅前面。这间餐厅标榜着“葯膳”里头坐了八成的客人。一阵阵当归、姜母、甘草的香味传出,在入夜的早时节,分外能挑起人们的食指大动。之前的话题,以无言划下不愿深谈的句点。

 “冷吗?”他以大衣披围着她只着衫的单薄。

 “这一向是夜茴的工作,你抢了去,她肯定会不高兴的。”她笑着拉拢它的大衣,伸出冰凉的左手贴上他暖呼呼的面庞。“好,你的体温很热。我最羡慕冬暖夏凉的人了。”

 “你的手一向这么冰吗?”活似刚从冷藏库拾出来。他不自觉的将她小手包拢呼暖。

 “嗯,这才有正大光明的藉口向别人取暖呀。夜茴的手也好暖。以前冬天我最喜欢叫她陪我一齐睡。”

 又是夜茴!一次两次的听,心下还可以乎静无波,但随时随地的缅怀,未免太重视了。他拒绝承认这叫嫉妒,只是微恼。

 “你很喜欢那个庶出的妹妹?”

 她顿了一下。

 “应该说,她很喜欢我,把照顾我当成她生平唯一大事。”

 “这样好吗?把自己的人生耗在另一个人身上,寄托着延续的目的。”

 “是很不好。所以我要离开台湾,远远狠狠的离开一趟。”

 他不自的握紧她手,不愿再听她说着要离开的话。

 “不怕你脆弱的妹妹承受不住?”

 “这世道生存得如此艰辛,没有人能有脆弱的权利。”

 “由你这个包金镶玉的千金小姐口中说出这种话,还真是讽刺。”他忍不住笑了。

 她汲取着他笑容的俊朗。

 “我也有我必须面对的人事纷扰呀。你那一份报告没有告诉你,我是多么受觊觎吗?”她的父亲曾经咋舌于她资产的雄厚,而涎着脸与她“共叙天伦”了好长一阵子。它的爷爷叔公们,与莫家生意往来出了岔子,也尽往她身上下工夫。还有其它宅子内的佣仆对于己身约有所图,谁不会来找她这个“单纯稚幼”的小小姐呢?

 经由她,而来动摇莫靖远或外公那一家子的决策,似乎是比较方便快捷的路径。

 唐劲看了她轻快含笑的面容一会,心情轻易的变得沉重而疼。

 “走吧,希望这一家的口味能符合你挑剔的嘴。”

 她微皱鼻头,眼中闪过调皮。

 “都由我点餐吗?”

 “你对葯的温、平、冷比较有研究,当然由你点。”牵着她的手走在前头,回答得漫不经心。他对食物向来不讲究。

 “那倒是。”她极同意的点头。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在与晓晨吃了丰盛的一顿葯膳后,他的心口一直有疑问揪到此刻。

 没有上吐下泻,没有生理上的任何不适,但晓晨昨晚那未曾稍止的微笑让他心口起了抹不去的疙瘩。

 她到底在笑什么?

 “好,这个简报的内容就此定案。唐劲,多谢你的协助了。”莫靖棋拍了拍唐劲的肩,准备回行销部门与自己的小组做最后的润稿。

 唐劲将电脑键入暂停状态,起身叫住已走到门口的莫靖棋。

 “还有什么事吗?”将文件付助理,看着唐劲有些踌躇的面孔,他稀奇的扬了扬眉。这个年轻而爆发力强大的小憋子是这一代新成员中最年轻的菁英,也迫着三十岁以下成员们的向上心。有这么一个后生,若不努力鞭策自己,只怕早早得收拾包袱回去吃自己了。

 极难得看到冷静得近乎严肃的唐劲会有言又止的不确定面貌。是私事吗?

 “你对葯膳有研究吗?”

 “我们莫家食经里有这么一章。怎么?突然想吃葯膳吗?还是令尊有需要?”他知道唐父目前在新加坡调养‮体身‬。早年积劳成疾,肝功能十分不理想。

 “不,我只是好奇某些菜的葯。”

 “哦?说来听听,我回想看看。我们家的食经我一向极少去看,倒是靖远最清楚。早年为了母亲,后来为了妹妹,他抄了一大本回单家,督促他们厨娘做出最美味的葯膳。如今我可以保证没有人可以把葯膳做得比单家厨娘出色了。”极神往的回想美味,肚子都快到饥饿了。

 唐劲点头,问道:“天妇罗拼盘内的冬虫夏草、虾以及什么的,有什么疗效?”

 “补肾呀。冬虫夏草有强、养肾、消除痛、疲劳的功效。至于海鲜类一向是壮用的。”

 “凉拌猪?”唐劲的脸色开始凝重。

 “补肾虚、精力减退、遗、小便不顺、耳鸣、重听,老人家最适合了。”

 “辣味猪脚?”他再问。

 “补体力不足、肾虚喽。奇怪,你找的葯膳都是更年期男人会吃的东西。真的不是令尊需要的吗?”他好心的建议:“紫苏驴鱼不错。驴鱼补肝,紫苏则促进食。”

 最后一问:“那,鱼翅芙蓉呢?也是壮?”

 “不是。”莫靖棋努力想了一下,弹了弹手指。“那是预防老年痴呆症,顺便可治糖病。”

 “碰!”硬拳忍力的往桌上“轻槌”了一下。

 莫靖棋吓了一跳,这才觉得唐劲的面孔灰得有点煞青。怎么…这间办公室的灯光特别可以把人的脸色照了个青惨?“你还好吧?”

 “谢谢你的解说。”唐劲没有为自己的失态作解释。脸色一整,又回复公事公办的原样,让莫靖棋几乎要以为起刚才近十分钟的闲谈是不存在的。

 又是放学后。随着昼的拉长,春天的景益加美丽,夕阳的炫烂不易教黑夜掩了去,迤逦老长的光华直舒人心神。

 单夜茴了张面纸给晓晨,终于问出她藏了一天的疑惑:“你今天一整天似乎都很快乐。”

 下午的两堂排球课,出了一身汗的结果是鼻涕又了两管,丝毫没有休兵的打算。连打了两个嚏后,单晓晨再度榨出鼻腔内的积水。

 “我一向让自己心情好。”浓重的鼻音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

 “心情好到笑脸不断就少见了。”快要步出校门口时,她停住,警觉的问:“不会是今那位唐先生又等在门外了吧?”她一点也不喜欢那个人。晓晨还太年轻,还未享受过青春无忧的少女年华,不该有任何属于成人世界的杂事来沾染她的生命。

 “我不晓得他会不会来。”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但很乐意去期待。

 “我不认为我们这个年纪适合谈感情。”

 单晓晨捏了捏鼻子,使之通气,淡然回应:“我们永远不会知道老天在前方为我们安排了什么。”哈啾!随时打嚏的‮体身‬状况实在不适合长谈。

 才走出校门,面一道浓呛的香风袭来

 “哎呀,晓晨,天气多变化,我替你熬了人参汤,快些喝喝看!”吕莫若奔近时已打开保温壶,不知有心或无意,在顶开单晓晨这个正主儿的同时,还溅了一匙汤水到她手上。

 “噢!”有些烫。

 “你做什么!”单夜茴脸色大变的劈过去一记手刃,但有人比她更快。就这么一眨眼间,连汤带人,吕莫若被扫到大马路上,跌了个四脚朝天

 唐劲半蹲在吕莫若面前,左手轻而易举的箝住她颈子,声音低沉而冰寒:“谁给了你胆子,让你动她?”

 “你…你是谁…要做…做…唔…”加重在脖子上的力道扳去她的尖啸,吕莫若成紫灰的面孔开始有无比的惊恐,一点也不敢怀疑这男人敢在青天白之下扼死她。虽然他的表情并不狰狞。

 “唐劲,别这样。我没事。”单晓晨纤手轻放他肩上,感受到他衣服下蓄势费起的力道,心口有些昂。

 唐劲并没有放松。极浅淡的俯低头在吕莫若耳边道:“原本你这只跳梁小丑并不在我眼内,但你今天惹到了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作后悔。”

 几名教官已由学校内快步奔来。唐劲直起身,拍了拍膝上的灰尘,拉过烧晨的双手检视,拭去了汤汁,确定看不到红肿,这才释放了眉宇间迫人的暴戾之气。

 “没事?”他仍是问。

 “没事。”她眼神扫过狼狈的吕莫若,觉得有事的最佳人选在一边候着,也明白的传达着这个讯息。

 唐劲的角勾勒着没笑意的弧度。不多言,仍旧牵着她的手往他车子的方向带。

 但没有昨的好运,他现下遇到了阻碍。

 单夜茴站在他们面前,不畏他的眼光直道:“她今天‮体身‬状况不好,最好多休息。唐先生改请早。”

 唐劲回身看着晓晨红通通的鼻头。

 “又过敏了?冷吗?”她的手还不算冰冷。今天天气也还好,但红通通的鼻子显示了它不按照天气好坏而发作的顽劣

 “一会就好了。只不过我需要一大包的面纸。”

 他轻触她鼻子两端。

 “用纸巾会好一点。与面纸磨擦太频繁会乾燥到血。我车内有准备。”仍是拉着她往前走。

 单夜茴仍是要阻止,但单晓晨拍拍她,指着正在对教官们告状的吕氏母女:“去处理,好吗?”

 “她们会后悔的。”单夜茴向来温和的明眸闪过沉沉的森。她不再坚持这方必然会战败的抢人战,往另一边的战场走去。她绝不会原谅伤害晓晨的人!

 单晓晨关注着夜茴的举动,但唐劲已把她入车中,连接而来的鼻水嚏早已使她没空再注意其他了。

 “今天去哪?”她好不容易能开口。

 “先到公司。我还有点事得做。”天晓得为什么每天一到下午四点钟,他的脚便不由自主的往地下停车场走去,正大光明的丢下公事跷班来此。

 女人是祸水!再厉害不过的一记夺心招。为美女而亡国的君王真的亡得一点也不冤枉,至少他很能体会其中的无奈与无法自拔。

 “你可以下班后再到家里找我呀,反正不会有人盘问你祖宗十八代。”她笑。

 “我对单家大宅没好感。”

 “建筑是死的,人是活的呀。”她想了想,忍不住笑意。“而且我家厨娘还会煮很的菜唷,正好可以替你补一补。”

 “再补一次老年痴呆症吗?非常感谢,但不必再招待。”他斜瞄她一眼。

 她笑了出来。就猜他会清楚!他不是那种得过且过、迷糊度的人。

 “其实一般人吃东西很少在乎食物的属,生冷不忌的吃。若不计较补肾补脑什么的,基本上,昨天我替你点的菜不算难吃呀,你还吃光了呢。”

 “那是因为我从不浪费粮食。”

 她托腮而笑。

 “嗯…我喜欢你这个好习惯。”想起了昨夜他吃光了她吃不完的食物,神秘的喜悦让她面容泛着光采粉泽。

 他的心口随她的表情而颤动。敏锐如他,怎会意会不到她话中的意思。

 “喝点茶,体内煨得熬了,大概可以止一止鼻水。”他查过一些医学常识的书,也问过几名医生朋友,知道这种小毛病得靠长期调理体质,一时半刻是没葯医的。只能多喝温热茶水,多运动,少吃冷食物。

 捧着乌龙茶,重复昨相同共饮的动作。这次他已没有拒绝,虽脸色不豫,但仍是喝下了。

 “你很不喜欢有人靠近你是吗?”这是她的观察。

 “我习惯与任何人保持距离。这是礼貌。”

 “没有知己好友吗?”

 “朋友很多,但不愿得深。”也没时间。

 她坐正身躯,轻道:“我也是。人与人之间不可能做到水融的。而再好的知己也会因际遇不同而散落在遥远不知处的一方。有时自己太过付出了,反而会心痛。我想,不只是男女之间吧,友情理应也会因分开而愁怅。”

 “你有经验?”他的人生不曾着墨于悲秋的人事起落飘零,意会得并不深。

 她看着窗外。

 “国小时,有一位要好的同学移民了,那时觉得好伤心,知道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而即使见到,大概也彼此不认得。那时一直在想,如果人生在世若一直是着相聚送着别离,未免,太令人伤心了。”

 他忍不住想抱楼她,而他也做了。等着绿灯,台北的车阵似虫般动,让他得以伸手将她勾入自己的世界中。

 “你这是悲观还是乐观?”放低了声音,抚慰着怀中小小人儿的心灵。

 “我悲观的想得多、想得远、想得透,然后,我就会乐观而随了。”

 “小阿子太会想并不好。难怪有人要止高中女生看尼采″本华。天真的年纪,宁愿你们幼稚不知愁。”明星、漫画还好过太会想。但…如果单晓晨是平凡的小女生,他还会在此刻搂着她吗?

 他该庆幸单晓晨是如此与众不同,还是悲哀于她竟是这般与众不同?

 懊怎么办呢?一切都该死的错到无力回天了!

 “晓晨,晓晨,真难得你会来公司,我已叫助理丢买点心,是“宝京”的点心,上回你说过好吃的。”

 “才不,上回我带了“陵兰坊”的小蛋糕才好吃,晓晨吃了两块。”

 “晓晨,晚上回家吃饭吧,我已叫厨子煮你最爱吃的了。好久没见到你了,真是更美丽了。瞧瞧,一七○的身高穿起X女的制服,多么笔英气呀。”

 莫家新生代,共出了十来名男丁,其中有八名被延揽入莫氏效力,目前有五名外放到美国、大陆、英国等分公司受磨练。除了三名成了莫氏员工外,其他未入公司效力的,也成了其他业界的精英。

 今儿个可巧,除了三名表哥之外,当律师的堂表哥、当建筑师的七表哥也都来了。

 她一上了十五楼就被牢牢拱在手心当珍宝,简直教她差点没傻眼。

 “表哥们,您们不是该下班回家了?”至少非体制内的人该走了吧?留给她安静的擤鼻涕空间不也是功德一件?但他们显然无此自觉,团团围住她,让她只能无助的抱着温水壶被拱着。

 “那你跟我们一齐回去好了。上回我还念着你呢,怪你每个月只会到祖宅请安,而忘了叔公这边的人也思念你得紧。一年才见一次不够啦。”莫靖龙的爷爷是莫伯刚的大弟。五代以来从未分家的大家族其开枝散叶的程度是庞大得难以想像的。

 不过,没经商能力的人却依然进不了莫氏大门。例如第六代的嫡传长孙莫靖凡,虽是长孙,却不列入继承人的考量之内;依着它的向,任他沉浸在埔里的花花草草世界中。

 每年莫氏家族都会有盛大的拜年守岁宴,没让外人参与便可把大饭店的宴会厅挤得十成。那时无论莫家人身处在天涯海角的何方,必得回来聚上那么一次。因此莫家人团结一致不是没有道理的。

 单晓晨个人以为,一年见上一次就很多了。否则一路公叔婶姨婆舅的叫下来,有时还会漏失一大串人名,显得怠慢。但谁能有超人的本事记上全部人正确的称谓与长幼之分呢?

 “回你那儿?为什么不去我那儿?我家离这边比较近。”莫靖华叫着。他是莫君胜的长子,晓晨的正表哥。

 莫诗伶下来十五楼,对眼前菜市场般的盛况感到稀奇。直到人群的内围传出熟悉的“哈啾”声,她才大笑了出来。

 “拜托各位大哥小弟们,疏通一下路径让新鲜的空气可以进去好吗?咱们的小鲍主可不起污浊空气的荼毒。”排开众人,她拉起晓晨道:“哦,来了也不会找我。我们到我爸的休弦吃点心。对了,靖华、靖方、靖文,你们的总经理,我的父亲,正在思考为什么会议室没半个特助与会。你们企划部准备罢工了也不要让老人家那么难看。”但见三个男子脸色倏然苍白,一反斯文形态,仓皇奔上楼去了。

 “你们可以开始想告解词了。”莫诗伶风凉的对着他们背影叫。

 单晓晨笑道:“表姊,你好坏心。”

 “对呀,真不知王某人怎么有勇气娶她。”莫靖龙连忙应和。

 “理你呢。两位大忙人可以快生回去工作了。我们女生有体己话要说,不陪了。”

 不理会两名男生玩笑似的抗议,单晓晨任由表姊拉到二舅的休弦喝茶去了。

 才刚坐下呢,莫诗伶却教助理找了出去,突来的公事让她没闲暇与小表妹谈天。也终于,晓晨得到了全然的安静。外公这一边的人疼爱她到无微不至的地步,但常常的嘘寒问暖是教人吃不消的。

 饮完两杯热茶,她决定四处走走。二舅的地盘是十八楼,大舅的地盘是二十一楼

 唐劲也会在那儿。

 刚刚他买了一小笼汤包给她填肚子,想是得等他好一会才吃得到晚餐了。

 认识了唐劲,才会有机会来莫氏,以及见上一大票不常见的表亲。因此她手中虽有很多莫氏的股票,却不这栋宏伟的商业建筑。

 去走一走吧,也许有新奇的事可以看。

 至少看一看什么叫上班族、粉领新贵。这可是她一辈子都体会不到的身分哩。

 捻起了与制服颜色配成一套的南瓜造型背包,决定寻宝去。

 傲无阻碍的上了二十一楼。许多基层员工都下班了。由于大门口有警卫管制,不再议外人进入大楼,因此楼层间也不再有人把关,让她轻易跨入最高指挥中心的大本营。

 跨出了二十一楼的电梯,首先便是贵宾接待处。茶水间以吧台区隔着,像是到了餐厅的感觉。如果此刻里头站了个服务生,那她一点也不会怀疑自己果真来到咖啡屋。

 采光的方位来自一大片玻璃墙,墙角缀着盆栽,红红绿绿的映出,明亮得舒人心脾。

 每一个楼面约莫都是二百坪左右。会客处占了三十坪,想必还有很多惊喜等着她。

 往明亮的地方探访吧,她心中决定着。

 贬议室,大约占有五十坪,可供数十人使用。小组讨论室、电脑室、档案资料室…特助办公室?

 唐劲的职称也是特助吧?在莫氏,被看好的种子人才一向以这种超然的身分安置。

 那他…是大舅的特助?还是二舅的?猜猜看好了。她轻悄的推开门,以为里面没人,结果有,被吓到的反而是她这个唐突的人了。

 有人,是唐劲,以及三男一女。

 她眨了眨眼,企图在不被发现之前悄悄消失,但动作显然太慢了。上唐劲看过来的眼光,她伸起两指在眉间挥着Srry的暗示,悄悄退出门框…

 “等等。”他越过办公桌,两、三大步走过来,轻易抓住她小手。

 “我在会客处坐一下。”她抱歉的睐他,轻轻挣扎着要出他的掌握。

 “再二十分钟。你在一边坐着。克宇,麻烦你顺便倒一杯香片。”他回身看到组员之一正在倒茶,探了探晓晨的头脸,一同央求着。

 “。老大,这位是你的小女友还是小妹妹?”那名叫克宇的年轻男子端过来一杯热茶,好奇问着。

 “才高中生,应该是小妹妹吧?”组员内唯一女以俐落而轻松的口气猜着。

 “是高中生,但不是小妹妹。”唐劲对那名女子笑着。接过热茶,吹到不烫舌的温度才送到晓晨边。

 举止间的亲妮状,是一群人从未见过的。向来不与人有一尺内近距离接触的唐劲会这么呵护一名小女生,想教人不看呆了去还真困难。

 “不是小妹妹,是什么呢?”晓晨好无辜天真的问。

 唐劲点了点她微泛红泽的鼻尖。

 “是什么?劳驾你大小姐自己定位吧。乖,二十分钟就好。我在“苏杭小楼”订了位,那边的中式点心一定合你口味。”

 单晓晨笑了开来,乖乖的坐在沙发一角品味心头的甜蜜。他已在某种程度上承认两人之间的关系已渐不可分,也不再是公事公办能搪的了。

 “老大,您不会是说这小女生是您女朋友吧?不怕被说是老牛吃草吗?”短樊子一迳开玩笑的进入不了正题,目光不曾稍离单晓晨。

 唐劲不经意的回应:“那是我的事。多谢关心。请各位看向刚才讨论的第十一点…“

 “呀,董事长好。”面向门口的一名男子突然站了起来,差点行举手礼以示尊敬。

 莫若安微笑的走进来。

 “打搅各位了。我听说晓晨来公司,正在找她…”他眼光扫到了沙发上的小女生,原本威严的面孔当下柔得慈祥似水。“你在这儿。”

 “舅舅,您正忙,我无意惊动。”喝完茶,她乖乖的走上前让大舅搂抱住。

 “说的什么话。吵到唐劲就礼貌了吗?”他将她一手拉勾入自己臂弯。“要回去吃个便饭吗?还是…另有约?”深沉世故的一双老眼别有深意的看着外甥女。自是不会把外甥女的出现当成埋所当然。

 “我有约。星期天再过去宅子陪您与舅妈吃饭好吗?”她坦然微笑以对。

 “先到我办公室吧,别吵唐劲。他手上可是握有咱们公司开以来最大一笔生意的成败关键喔。”他将甥女往外带,回头对唐劲道:“工作做完了到我那儿领人。”

 单晓晨故作惊恐道:“大舅,您是董事长第吔,不可以讲俏皮话,会吓坏下属的。来,快些板起脸…”

 甥舅们的笑语愈飘愈远…

 “原来是个千金小姐,而且是莫家最看重的小鲍主,莫靖远的妹妹呀。”不无讽刺的女音穿刺过沉寂的空间,也直直把“千金小姐”这四个字准确的刺入他口。

 讥讽的背后,是自己无望的不甘。

 但若有人期望见到向来冷静自持的唐晶态,那可就要失望了,他连眼神也未变分毫,平静地道:“二十分钟之内,这些内容必须议定,我希望明天呈给董事长过目的评估报告完美无缺。”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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