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乌鞘岭的烽火
拓跋喜眯着眼睛躺在软褥上,在他眼前,如意夫人娇软的身躯在轻盈舞动,这个女人也是他极宠爱,不过他此时的心思却不在女人身上,他在想着
沙河畔那一袋袋黄澄澄的金砂,这些日子他已经几次派人去探察,
沙河的出金量更多,据说最好时一天淘到了五十斤黄金,而河西人都在南岸淘金,北岸也有一些零星的牧人在淘金,但南岸的军队并没有干涉。
这就如同雾里看花,拓跋喜似乎看到一点希望,但这希望却并不明晰,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去北岸淘金呢?
这个问题拓跋喜已经考虑了很久,准确地说
沙河并不属于武威郡,按照唐蕃间达成的谅解,这条
沙河应该是吐蕃人的所有,河西人只是捷足先登罢了。
这就像象一个贼在别人的院子里偷东西,而另一个贼不服气一样,拓跋喜始终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分一杯羹,但是他胆小,始终没有勇气和唐军去对抗。
跳了一会儿,如意夫人发现拓跋喜并没有在看自己,她也没有什么热情了,便走上前,倒了一杯酒递给他笑道:“大王这两天忧心忡忡,在想什么?”
拓跋喜捏了捏她的脸颊,不怀好意地笑道:“我当然在想你了。”
如意夫人媚然一笑,她软软地倒在拓跋喜怀中,轻轻摸着他那象鼓一样的肚子,娇笑道:“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你还有什么可想的,我看你是在想
沙河的金子吧!否则眼睛怎么那样放光。”
拓跋喜一怔,这个女人眼光倒也毒,他呷了口酒,微微叹道:“我怎么会不想呢?这里土地贫瘠,牛羊也不能多养,现在我们全靠吃一点老本度
,本想做西域贸易。但吐蕃人也不给面子,一年只准过境一次,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要各自散伙,所以我就在想,淘金却是个不错的法子。既然河西人在
沙河的南岸淘金,那我们就在北岸好了,可我又担心他们不肯,所以心里烦闷。”
如意夫人不动声
地笑了笑,又问道:“那大王准备怎么办呢?”
“我本想送一百个漂亮的女人和一千只羊给河西张焕,让他答应我们在北岸淘金,可我又觉得这似乎是在与虎谋皮,他不大可能答应。”
这时如意夫人眼珠一转,她想到了拓跋千里让自己怂恿大王与张焕为敌。这可不就是个机会吗?她又给拓跋喜的羊角杯里倒
了酒,笑道:“我倒有一个办法,让大王能分享
沙河的金砂。”
“哦!”拓跋喜一下子坐了起来。搂着如意夫人热切地道:“我地美人快说,是什么办法?”
“很简单,你先派兵把那些淘金的人全部抓来,然后再和张焕谈条件,我想他要顾忌这些人质,还有吐蕃人在一旁挥眈眈,他也不敢真和你动手,最后你们两家达成和解,不就行了吗?还用得着又送女人又送羊吗?”
拓跋喜呆了半晌,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但这涉及到出兵问题,必须要和其他几家进行商议,他心花怒放地狠狠亲了一身下上的女人,呵呵笑道:“谈判时女人也要送,我就把你送出去。”
如意夫人抓着他的胡子。娇痴地笑道:“你这个老不正经的家伙,你敢送我,我就把你这几
老杂
拔光。”
三天后地一个晚上,月光皎洁,燕然小城内远远地传来阵阵鼓声。时断时续。仿佛在进行什么仪式,让我们把视角切进小城看个究竟。只见在小城内的一片空地上,巫女披头散发,她身着百彩服,手里牵着一头羊,在月光下慢慢走着,她时而俯伏在地上,虔心参拜月神,时而仰起头向月亮发出喋喋的怪笑,但手中之羊却一直没有松过,这是
项人出兵前的一次问卜,夜里牵羊向月神祈祷,明晨杀羊来辨吉凶。
在她身后百步外的一座大帐里***通明,七个贵族聚集一堂,讨论这次行动和西
项人的前途,众人表情严肃,拓跋喜的叙述使他们感觉到了形势的严峻,原来寄以厚望的西域贸易变得不现实,西域战火纷
,庞大地商队很容易被各个势力所窥,而带兵护卫又不被各国所允许,这样一来贸易的希望等于断绝,可如果他们不尽快找到生存方法,他们迟早会全部灭亡。
拓跋喜主张争取得到
沙河北岸,以淘金的方式生存并没有得到众人地热烈响应,其他六人都默默无语,每个人都想着自己的心思,他们当中有希望北上依附回纥,也有想回松藩祖地过刀耕火种的原始生活,还有想回银川郡与野利平讲和,而拓跋千里则主张集中全部兵力攻打威武郡,尽快在河西杀出一片天地来。
“砰”的一声,拓跋千里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他目光锐利地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我想大家都没有看见真正的形势严峻,现在已快到七月,早过牲畜的产崽期,我不知道大家手上还有多少羊羔,但我手上只有五十七头,如果不尽快找到生存之地,就算熬过这一年,那明年春天呢?我们手中还能剩多少母羊,还有疫病流行,还有盐和茶叶从哪里来?就算保守一点估计,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五万人恐怕还剩不到一半了。”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
了口气又道:“这还是没有外敌的情况,但真的会没有外敌吗?冬天黄河冰冻时,野利平不会趁机过河来消灭我们?到那时人心涣散,我们又该如何抵挡?”
“所以我才说要用淘金来积攒财富。”拓跋喜站起来冷冷地打断了儿子的话,他知道接下来拓跋千里会说什么,但那是他绝不答应地,他走到其他几个贵族的身后,按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们道:“有了金子,我们就可以去汉人的地方购买我们需要的粮食、兵器,去回纥人那里购买马匹,这样就算是寒冬我们也能熬过这个冬天,只要手中有粮食、有战马、有兵器。甚至这个冬天我们就可以重新杀回银川郡,把野利部落斩尽杀绝,但无论如何我们手中得有钱,也就是黄金,大家明白吗?”
他杀回银川郡地思路终于得到了众人的赞同。大家纷纷发言附和,场面开始热烈起来,也渐渐赞同了他偷袭河西采金人,换取
沙河北岸的想法。
但一旁地拓跋千里却冷笑不止,这是一群愚蠢无比的贵族老爷,他们根本没有一点长远地眼光,也看不清河陇地区地形势,出兵河西竟只是为了能在一个小小的金砂矿里淘金,却放弃了广袤肥沃地河西。若真的袭击了
沙河,张焕又怎么会擅罢干休?
但拓跋千里却没有反对,出兵河西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西
项人在贫瘠的贺兰山脚下已经没有前途,要么在穷途末路中逐渐衰败灭亡,既然要出兵夺金,那就顺势占领河西,让西
项人重获新生,既然父亲要愚蠢地去挑起事端,那就让战火来得更猛烈吧!
大帐外巫女问卜已经完成,她牵着羊进了一间小帐篷,结果要明
早上才能出来,这时大帐内的商议也到了尾声。拓跋喜咳嗽一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道:“既然大家对出兵
沙河都没有异议,那现在就决定一下这次出兵的份额,明二叔。你先开头吧!你能拿出多少兵?”
案亲的话让拓跋千里的思想忽然集中起来,关键时候倒了,他一定要得到这次出兵的领导权,明二叔是一个六十多岁地老贵族,他有一千户奴隶。约五千余人。手头有一千骑兵,这是他最后的一点资本。怎么肯拿出来,他见大王先问自己,尴尬地笑了一下,吱吱唔唔道:“我自热是肯出兵的,但士兵很多都生病了,我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可用,让我好好想想,那你们先说、你们先说!”
“不如我先来吧!”拓跋千里站了起来,他高声道:“我手中有三千军,我可以全部拿出来。”
那年迈地老贵族拓跋明见拓跋千里愿做了冤大头,便连忙对拓跋喜笑道:“既然千里已经肯出兵三千,那我们其余五人就每人再出兵三百,大王出兵五百,这样就正好凑
一军,大王看可好?”
拓跋喜见儿子想挑大梁,知道他是想借这个机会树立权威,想了想便点点头道:“既然千里出兵三千,那按惯例这次出兵的主帅就由千里担任,而拓跋百里将担任副将,各位可有异议吗?”
五人对视一眼,皆异口同声答应“没有异议!”
次
一早,女巫祈祷完毕,开始杀羊问吉,羊心无血,脾肠通畅,这是大吉大利之兆,二千
项骑兵和三千步兵在二王子拓跋千里的率领下杀气腾腾地向
沙河方向驰去。
武威郡,夏收已经渐渐结束,随着吐蕃和回纥争夺安西的战争到了尾声,吐蕃人进攻武威的可能
在一天天加大,武威城内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士兵加紧训练,工匠们
以继夜地赶制兵器和弓箭,裴俊在六月中又派船送来一批生铁,给武威郡的备战带来了极大的助益。
这天夜里,在武威城南一座大巨的箭矢工坊中,张焕正在视察铁匠们制作弩箭,此时正值炎夏,工房里的温度高得吓人,一块块铁条投入熔炉,通红地铁水顺着熔炉另一端的沟槽
出,
入各种箭矢形状的模具中,模具随即被工匠放上皮带,随着木轮轱辘的绞动,皮带上的模具被送入水中冷却,又送到各个等候地工匠手中。
所有的工序都忙碌而井然有序,一百名铁匠数百名打杂在这座大巨的工坊中干活,叮叮当当地敲击声响彻一片,古铜色的脊背、乌油
的腱子
、豆大地汗珠、通红地铁水,
织成一幅壮观的
水线画面。
在工坊地外面停着数十辆马车,当一筐筐锋利的箭头被抬上马车,马车马上便将它送另一座弩弓工坊安装箭杆和羽
。
“箭头每天能做多少?”张焕问一名年轻的官员,这名官员是第一批来武威的十几名士子之一,他现在西凉军下任从事,负责监管和管理弓箭地制作,几个月的军旅磨练。使他们的皮肤由初来时白净变得黝黑
糙,身上的书生之气也渐渐被洗掉了,浑身透着一种军人特有的果断与自信。
“禀报都督,平均每天能制作一万支箭头?”
张焕点了点头,又饶有兴趣问道:“那你是怎么管理。我是说你是怎么算他们地工钱和防止不良品。”
“属下让铁匠在每个箭头上都刻有自己名字,并给他们每人配一个竹筐,这样既可以按各自数量算钱,又可以根据箭头上的名字追查到责任人。”
张焕笑了笑,随手拾起一支箭矢,放在手中仔细察看,这是一支长棱形透甲箭,棱上开有血槽,打磨得异常光滑锋利。在棱尾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曹二,这就是铁匠的名字了。
“不错!你做的很好。”张焕赞许地拍了拍年轻官员的肩膀“弓弩那边情况如何?”
“回禀都督。那边情况也不错,一天能做出千把军弩,但属下在考虑做一些连发弩,现在已经有一种一弩十矢俱的诸葛弩,可是能不能造出一弩百矢俱的连发弩呢?置于战车之上,这将是对付胡人骑兵的利器,甚至可以涂上毒葯,还有一些对付战马地火器,能否运用火葯,属下也在考虑之中。”
张焕一边认真地听。一边低头思索,等他说完,张焕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属下叫宋齐,长安人。”
张焕微微一笑,便马上对陪同他视察的西凉军行军司马罗广正道:“我一直在考虑成立军械署。现在就可以正式成立。”
他一指这个叫宋齐的年轻人道:“此人就是我西凉军军械署第一任署正。”
从工坊出来,天已经黑尽了,张焕在几十名亲兵地护卫下,沿着大街向都督府缓缓行去,现在西凉军诸多方面已经慢慢走上正轨。土地问题的解决、粮食获得丰收。使民心安定,军队人数增多、会西堡修建完成。这又使防御能力大大提高。
但土地面积狭小、人口不足,这又是他发展的最大掣肘,如何获得更多的土地和人口,这一直是他殚
竭虑之事,可是他又不能向人口众多的陇右发展,好容易得到的河陇地区的稳定局面一旦被打破,他将失去发展的时机,只能向西面发展。
张焕不由想到了裴明远,他此刻应该到了翰耳朵八里,也不知他能否完成自己的嘱托,如果能成功联手回纥,那将大大地缩短自己夺取坝西全境的时间,而且裴俊地来信中也说回纥可汗的求亲使至,表达回纥想重新和大唐和好之意,朝廷也接受了回纥的求亲,采嗣滕王李湛然为婚礼使,护送咸安公主出嫁回纥,并将册封回纥可汗。
这将是自己的一次机会,但机会也总伴随着危机,对于吐蕃人的威胁,张焕有一种强烈地预感,就在今年秋天之前,吐蕃一定会对武威郡发起一次军事行动。
张焕一边思索,一边在慢慢地行着,前方点着两个红灯笼的都督府已经隐隐可见,忽然,街上发生了一阵騒动,一名亲兵指着远方大喊:“都督快看,烽火!”
张焕抬头向乌鞘岭望去,只见黑黝黝的乌鞘岭上,火焰冲天,在黑夜中分外刺眼,那是烽火台的报警,再前面二十里外,一颗豆粒大的亮火在燃烧。
张焕地心猛地一下子收紧,乌鞘岭地烽火被点燃,那就意味着会西堡发生了变故,吐蕃人来了“回头!去军营。”张焕猛
一鞭战马,掉转马头向城外军营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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