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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
 火向着比吉遮山还北的方向行去。草原黄沙皆被抛于身后,空气越来越冷,也逐渐苍白。不知何时,天地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除了冰雪外,再也没有什么活物。

 冰原在深处,大地裂开了一道很大的缺口。

 火向着缺口跃下去,前面是一条幽深的冰径,几头雪狼忽然从冰径之中窜了出来,对着火低吼。火笑了:“你们不认识我吗?也难怪,我已经一百年没来了。”

 雪狼围着火转了几圈,鼻子在他的身上嗅来嗅去,他们便仿佛认出火一样,一齐后退了几步,围成一个圆圈,向着天空长嚎。

 火道:“我来看看母亲。”

 雪狼们点头,让开道路。

 火向着小径走去,小径尽头,便是一个冰,冰之中,放置着一个‮大巨‬的冰块,在冰块里,赫赫然地冻结着一个美貌的女子。

 那女子生得眉若山,目若秋水,却长着一头银白的长发,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狼皮大袄。她虽然已经死了,却仍然大睁着双眼望着外面,脸上的神情若喜若悲。

 火在冰块前坐下,他并不喜欢来这里,每次见到母亲,他都感觉到软弱的悲伤。

 “我又见到了破,他还是一样地恨我。一百年来,他的容貌都没有改变,只有妖怪才有青春永驻的能力,他本非妖怪。我以为我会沉睡五百年,五百年后,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有我相关的人与事都已经化成飞灰。可是我只睡了一百年就醒了,因为璎珞也重新来到人间。”

 “我有时会想,你为何会生我下来,是因为对父亲的爱还是恨呢?”

 一只老狼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蹲坐在火的身旁。

 火拍了拍它的头:“雪奴,谢谢你们代代相传地看护着母亲。”

 老狼点了点头,低鸣了几声。

 火道:“一百年前,我和璎珞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被她所伤,才许久都不能来看望母亲。”

 老狼低鸣了几声,火道:“璎珞已经死了,我杀死了她。”

 他心里有些酸楚起来“可能是她故意被我杀死的吧!我应该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

 老狼忽得耸起耳朵,警觉地向着外张望。火已经飞掠出,他也感觉到外有人来了,而群狼并未嘶鸣,莫非是群狼识的人?

 空气肃杀地吹在面上,是谁带来如此沉重的杀气?

 一个白色的人影在前面飞奔,火马上向着那人追去。那人身着银白色的锦袭,头发灰白,应该年纪已经不小了。

 火高声道:“是谁?请停下来。”

 那人却并不停顿,奔跑的速度更快。

 前面那人的速度之快,似乎都已经超越了风。他出尽全力,也只能勉强保持相同速度而已,他不想使用自己时灵时不灵的神通力,只能用自身的速度追赶。

 若是那人并没有使用神通,却能有如此快的速度,这样的人或者说是妖怪,在这个世间并不多见。

 火心念电转,高声道:“如风,我知道是你,你不要再逃了。”

 那人滞了一下,不仅未停,反而更加全力飞奔。

 火皱起眉头:“如风,你还是经常来探望母亲吗?你为何不敢见我?”

 前面奔跑的人影忽然不见了,那人消失得极忽然,就仿佛一下子从空气中蒸发了一般。火一怔,连忙跑过去,地上是厚厚的坚冰,即便是用最利的兵器也未必能将这千年的寒冰凿开。冰层极平整,没有任何可以容人的

 火心里疑惑不定,刚才明明见到那个人,为什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他的嗅觉也是极灵敏的,空气之中的杀气似乎更浓,然而却没有任何活物的味道。

 他不由抬头向天,天空灰蒙蒙的,布奇异的光,这只有在极北之地才可以见到。明明追着那人直到这里,而那人消失得如此忽然,完全没有任何预兆。

 难道是什么法术?

 冰层忽然起了异动。

 火只觉得大地开始震动,本来坚如磐石的冰层象水般开始扭曲。

 一些冰柱从冰层中破茧而出,将火团团围在中间。

 是法术?还是地震?

 他用手摸了摸面前的冰柱,是真的冰,并非是幻觉。

 更多的冰柱从地下冒了出来,火想要跃到冰柱上看一看四周的环境,他忽然惊觉自己的‮体身‬似乎正在慢慢地被冻结,他竟无法跃起。

 火大惊,连忙了一口真气,只觉得丹田之中尚是一片温暖,他略略心安一些。抬头看时,只见自己面前出现一块极大的冰镜,从冰镜中,能看见自己的身影。

 然而那又似乎并非是他的身影。

 那个人长着与他相同的容貌,头发却是白色的,而且眼睛的颜色也是淡黄的。四面相对,镜中人忽然出一丝诡异的微笑:“火,你终于来了。”

 火皱眉道:“你是谁?”

 镜中人道:“我就是你啊!”“我?”

 镜中人笑道:“我就是你身为苍狼的本。”

 火怔了怔,笑道:“是什么人使用如此高明的法术,竟然连我都被骗了。”

 镜中人笑道:“根本没有人使用法术,你真地认不出自己了吗?”

 火道:“若你是我,你可知我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镜中人道:“你因为九月的事情,想到了你母亲和你自己。你对于自己身为妖怪这件事情觉得很无奈吧!但妖怪又有何妨?人们总是凶残地对待狼,用尽其所能消灭狼,无论狼是否曾经伤害过他们。你一直感觉到人类的‮忍残‬和不公吧!你很想杀死他们吧?”

 火怔了怔,他本是一个意识力极强的人,但此时面对这镜子,心神竟有些恍惚起来。

 被那镜中人一说,他竟觉得似乎说到自己的心里去,他的双眸之中不由地现出一丝凶残的光芒。

 那镜子继续道:“许多幼狼被人无故杀死,你是狼族的少主,虽然有着无上的神通力,却也只能无奈地看着他们死去。因为人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他们遍布世界的每个角落,狼就算再逃也无法逃过人类的屠杀。你不想为了他们报仇吗?”

 “报仇!”火下意识地说,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就要沉沉睡去,但‮体身‬之中,又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苏醒,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妥,却又不知道何处不妥。

 镜子笑道:“不若杀光人类,使天下成为狼族的天下。”

 火眼中的凶残之更加沉重,他竟觉得镜中人说得极为有理,不若杀光人类,使天下成为狼族的天下。他几乎就忍不住马上大开杀戒,杀光那些可恶的人们。

 忽听得另一个声音道:“火,你想大开杀戒吗?”

 火一惊,连忙回首,只见身后居然还有另一面‮大巨‬的镜子,那镜子之中,居然也有一个自己。只不过那镜中的自己,头发是黑色的,眼睛也是黑色的,甚至连指甲也是黑色的。

 “你又是谁?”

 镜中人道:“你忘记我了吗?你一直不想承认我在你的‮体身‬里,因为你一直恨着你的父亲,你恨他抛弃了你的母亲,所以你也一直在恨我。可是我一样是你,我就是你夜叉的本。”

 夜叉,夜叉!

 那好象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一个称呼,久得就象是上一生,和此生无虞。

 他黯然:夜叉,连我自己都忘记了。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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