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秋月
绿娇娇不管安龙儿是不是全身僵硬,她依然用头靠在他肩上,在他耳边说:
“有一对夫
。女的长得很漂亮,也很有才能,年纪轻轻就打理着一个大家族的生意;男的长得英俊潇洒,文采出众,诗画双绝,十七岁就考上秀才,二十一岁就被四大书院聘为讲学;他们互相爱慕,情深义重…”
绿娇娇抬起头看着安龙儿的脸说:“那男的有几分象你…”然后她放开搂着安龙儿的手,走到安龙儿身后再环抱着他,把头靠在安龙儿的背后,似乎在寻找最舒服的位置。
安龙儿感受着从身后贴进来的体温,心跳不
强烈起来,以至于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不在乎绿娇娇说什么,可以这样贴着绿娇娇,是他一生里最幸福的事情。
绿娇娇又把嘴巴凑到安龙儿的耳边小声说道:
“男的在书院里教书,每天见到的只是男学生,有一天却看到有个女学生出现。这个女学生只有十五岁,是书院捐资善人的女儿。这个秀才经常教女学生作诗画画,还常常向女学生暗示爱慕之情…而秀才的文采和英俊也让女学生倾慕不已,他们在闲时一齐谈经论道,晚上也常常相伴到江边
诗作对,互诉衷情。秀才对女孩子说愿意一生一世永不分开,还要娶她为
,女孩子也
心高兴地等着那一天,终于
夜共处,双宿双飞…”
安龙儿直觉上认为
夜共处、双宿双飞是很好的事情,如果能象现在这样抱在一起
夜共处就更好了,手不自觉地往绿娇娇环在自己
上的手挪去。
绿娇娇察觉到他的动作,并没有阻止他,继续把脸贴在他背后,闭着眼睛说下去:
“秀才经常借故睡在书院而不回家,引起了
子的注意。她在家里费尽心思打理事务,秀才却只喜欢经道之学,不喜欢营商;他
子本以为,秀才能回家好好相处也是开心的事情,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连家也不回,于是她在明查暗访之后,深夜带着人突然闯入秀才的宿舍,正好发现秀才和女学生一起睡在
上,于是把两人绑起来…”
安龙儿问绿娇娇:“秀才的家距离书院很远吗?”
“一河之隔。”
“那秀才不喜欢他
子了?”
绿娇娇冷笑了两声:“哼哼…当晚秀才的
子就以通
罪报官,也惊动了书院的学监,和女学生的父亲…两个人被绑着按倒跪在衙门公堂上,女学生哭着求秀才的
子放过她,她愿意嫁给秀才做妾…”
安龙儿也说:“是呀…秀才娶了女学生就行了,本来不必报官。”
“可是秀才的
子不这样想,那生意是自己家的生意,里里外外自己一手
持,本来就轮不到秀才说话;再说这秀才何尝不也向自己山盟海誓,白头到老?她不是也痛心疾首吗?”
安龙儿听绿娇娇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虽然只有十三岁,可是还不至于蠢到以为绿娇娇给他讲乡村秩闻来消遣长夜,他知道绿娇娇讲的事一定和她有关。
“只要秀才愿意娶女学生,这一案就不是通
,可以马上消案…可是在公堂之上,秀才百般吱唔,他
子
愤无比,要求知县按大清律例,以刁
罪论处,两人各杖一百…”
安龙儿感觉到绿娇娇的体身颤抖起来,他简直可以感觉到身在其中的绿娇娇是何等的激动,也许是恐惧。他的另一只手也捉住绿娇娇抱住自己的手,可是绿娇娇却象受惊一样突然弹开。
安龙儿转身看着她,她的脸在月
下苍白如雪,大眼睛空
地看着前方,视线透过安龙儿的体身,焦点并不在他身上。
她绕开安龙儿,慢慢走到平台的最边缘,看着远方的黑山,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
“那一百杖打下去的话,两个人都会死掉…书院的学监不断地向知县求情,希望两家可以和解,可是女学生的父亲却一直默不作声…
知县可能也很为难吧,一家是城中富户,一家是乡里的善人乡绅,得罪谁都不好办。于是知县把这桩案判为各打三十杖,再由双方各自带人回乡,由乡绅自行按乡例处理。”
安龙儿慢慢走近绿娇娇,站在距离她一臂距离以内低头看着绿娇娇的脚,他直担心绿娇娇失足跌到楼下去。
绿娇娇转过身看着安龙儿说:
“你知道按乡例是怎么处理吗?”
安龙儿茫然地摇摇头。
“用石头砸死…”
“啊!”这个答案让安龙儿也吓了一跳,安龙儿不
关心起事情的结果:“那两个人就这样被打死了吧?”
“女学生被带回乡里祠堂,给一群老乡绅评理。一方说女学生勾引秀才,另一方说秀才
女学生,吵了一整天…女学生被打了三十杖一身都是血,还跪了一天一夜,被人围观讥笑,可能女学生的父亲也羞得无地自容…”
安龙儿不知道那个秀才还在想什么,别说只要娶了女学生就可以平息这件事,就算是朋友有难也该
身而出,他说:
“我觉得那个秀才太坏了…”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
“我会带那个女学生一起离开这里,重新生活…”
“那原来的
子呢?”
“他
子已经不喜欢他了,喜欢他的话不会让知县打他一百杖…都不喜欢了,不能在一齐啊…”“是啊…”绿娇娇看着安龙儿说:“照你这么说,秀才也不喜欢女学生,不然怎么会让她受这样的
辱…他还喜欢他
子吗?”
安龙儿的思维很简单,这种问题对他来说就象吃饭睡觉一样直接有答案:
“他当然不喜欢他
子,谁也不喜欢把自己绑起来送官的人。”
“可是他跟了他
子回家…女学生最后被从轻发落,因为她父亲有点面子,她不用被石头砸死…也因为她父亲有点面子,这个女学生再也不能在这里抛头
面,被人见到都是丢自己脸,丢家里脸的事情。”
安龙儿问:“从轻发落是什么?”
“住在家里丢脸,正派人家也不会要这样的女人,在乡里生活也会被人天天取笑唾骂…从轻发落就是在远乡找个讨不到老婆的臭男人嫁了,永远不得再回本乡。”
故事好象说完了,绿娇娇的神情疲惫,也好象是放松了一些。
安龙儿问道:“后来那秀才怎么样了?”
“不知道…”
“那个女学生呢?”
绿娇娇知道,那个女学生的父亲找人四处打听,在富田镇附近的陇下村找到一个老实庄稼汉。他家里还有几亩田地,只是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于是就安排把女儿嫁过去,了结这件丑事。
不过她没有回答安龙儿,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对安龙儿说:
“我跳舞给你看吧…”
安龙儿象傻了一样瞪大眼睛,他从来没想过绿娇娇会跳舞,而且是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夜晚。
绿娇娇慢慢软软地走到平台中间,左手捻起兰指,曲肘翻腕亮向天空,右手在身后轻轻扬起;
塌
侧身半蹲点出左脚,抬起尖削的下颌看着左手,在如钩的残月下慢慢亮出一个绝美的定型…
月
下的绿娇娇身穿薄衣,在月光中隐约透出体身的曲线,让安龙儿觉得心头一
。安龙儿在画里见过这个动作,他
口说出:
“汉宫秋月?”
绿娇娇斜眼看着他笑一笑,眼神居然妩媚,声音娇懒却有点沙哑地说:
“小黄
真是读过些歪书…”
然后她慢慢扬起衣袖,身姿摇
在清冷的夜风中,无声的舞出一个个美妙的姿态。配合着舞姿,绿娇娇轻轻地
诵:
“江绕黄陵
庙闲,
娇莺独语关关…”
她的动作很慢,体身很柔软,可见是天生跳舞的料子;她的体身娇小而匀称,只要没有人站在她身边,绝对看不出她身高不足六尺。
她手
花步轻跳,继续一字一字地轻声
唱:
“
庭重叠绿苔斑,
云无事,
四散自归山…”
安龙儿细细地看着眼前的美景,他真是想不到自己有这种福气,看到绿娇娇跳舞给自己一个人看。绿娇娇的动作越来越慢,安龙儿看到她的动作有点发抖,不知是冷,是累,还是…
“箫鼓声稀香烬冷,
月娥敛尽弯环…”
安龙儿从小学习诗书,对唐诗宋词都有不少印象,这首词他记得叫《临江仙》。沉浸于绿娇娇身影中的安龙儿,也沉浸于她的节奏,不自觉小声接上最后一句:
“风
皆道胜人间,
须知狂客,
拼死为红颜…”
安龙儿话音刚落,绿娇娇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双脚一软跪在地上,低下头无声地
泣。
安龙儿马上跑到她身边蹲下想扶起她,绿娇娇一把扑到他怀里,把脸埋在他
前剧烈地哭起来。
大花背似乎知道绿娇娇的伤心,它走到绿娇娇身边,不时把头凑到安龙儿怀里,用舌头
着她的脸。
她极力忍着声音,不想吵醒其他人;她的脸
得很紧,哭的声音很小,
可是这样并不会让哭泣停下来,安龙儿这时不再全身僵硬,他双手紧紧地抱着绿娇娇。
他不知道什么事可以伤心成这个样子,可是绿娇娇这样伤心,他的心会和她一样痛。
就这样在二楼平台上抱着,直到天色微微发白,绿娇娇才独自走回房中睡去。
安龙儿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杰克正在
上,把自己摆成大字形睡觉,偶尔还会笑一笑。
当绿娇娇来敲杰克和安龙儿的门,已经接近中午。安龙儿看着绿娇娇的脸,看不到任何不开心。这时的绿娇娇和平时一样,眼神狡猾,似笑非笑,嘴里
着话梅,一付调皮小女孩的样子。直让安龙儿觉得昨天晚上的一切是在做梦,可是那贴紧体身的感觉仍是那么
真和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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