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清脆的脚步声在地下室停车场回
,雨茉提着驼
的皮包,走向她的车。这部车是齐奥义生前最爱的轿车,虽然已有十年车龄,但保养得不错,雨茉开起来也很顺手。
她突然间有股冲动,想见翟至杰。他们已经近一个礼拜没有见面,连一通电话都没有。雨茉开始怀疑,之前两人之间的一切是否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她发动车子。看着手提包,也许她可以打个电话给他。今天是周末,他应该会有空,可是…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无法鼓起勇气,摇摇头,她踏下油门,强迫自己别再去想。她努力将思绪移回现实,现在的她急需一个温暖的泡泡浴,然后睡一个好觉。
这几天为了交接财务部副理的工作,她几乎天天忙到八九点才回家。为了尽快进入轨道,掌握“齐氏”她必须付出最大的心力。
而另一方面,她也开始暗中调查晴薇的真正死因。由于她并不知道晴薇死前就医的医院和病史,又怕直接询问柯霆钧会引起他的怀疑,她只能另寻他法。而这也使得调查进度缓慢又困难许多。
车子平顺地驶离市区,车
也逐渐稀疏。当她转入通往齐家大宅的小路时,一股不安缓缓升起。雨茉担忧地瞥一眼后视镜,她似乎被跟踪了。
后面的那辆黑色轿车不知何时开始一直紧跟着她,她告诉自己是她太累,情绪太过紧绷,所以才会这么紧张兮兮的。
但随着山路弯弯曲曲,雨茉的心也跟着扭紧。这条山路鲜少有人烟,在这附近除了齐家大宅外,就只有十几户别墅,也许后面的轿车是其中的一户人家也说不定。
就在她快说服自己,一切都是她的压力造成的幻想时,她的车子猛地被撞了一下。她吓得紧抓着方向盘,张大眼睛看着后视镜中那辆幽黑的轿车。
她想看清那辆黑色轿车内的主人,但阴暗的天色加上那辆车反
的车灯,让她难以辨识。
她极力稳住车身,但紧迫在后的黑色轿车,再次撞上她。这次力道比上次更猛,雨茉吓得惊呼出声,她的
腔撞上方向盘,车子也偏离了车道,她连忙将车子扭回正确的车道。
现在雨茉百分之百确定,这不是她的幻想。有人在攻击她,而且
置她于死地。她一下油门加速,企图拉开两部车的距离。
但黑色轿车也跟着加速,并再次追撞。雨茉奋力地操控方向盘,全身紧绷。她不但得应付恐怖的冲撞,还得分神注意弯曲的路况。
就在一个危险的U型弯前,黑色轿车更猛烈地顶撞,这次的力道让雨茉的车失去控制,斜斜地滑出车道,横向地越过分隔线,冲向树丛。
“砰”的一声,雨茉的车撞进水沟中,她像布娃娃般被摔在方向盘上,整个车身往前倾斜。刺耳的喇叭声响起,雨茉脑袋空白地瘫在原处。
她昏眩地注意到攻击她的车声在持续的喇叭声中,逐渐远去。猜想对方大概以为自己得逞,才扬长而去。雨茉为自己不必再受到攻击而松了口气。她昏沉沉地真想就这么睡去,但恼人的喇叭声持续鸣叫,让她不得安宁。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终于找回力气抬起头,使劲地直起身子,这才终止那令人惊心的喇叭声。她费力地靠在椅背上,却发现自己不断地往前滑。
她必须撑直手背,才不至于再往方向盘滑去。她眨眨干涩的双眼,试图看清眼前的一切。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雨,雨水让眼前的一切变得扭曲,触目所及的就是杂乱的树丛,阴暗的四周只有她的车灯投
在密布的树丛中。由倾斜的车身判断,她猜大概是滑进路边的水沟了。
雨茉惊魂未甫地瞪着前方。过了许久,山区的寒意和雨水的
冷侵透她的身躯,让她泛起寒颤,这才意识到她不能一直这么待着,她必须采取什么行动才行。
她得请人来拖出车子,而在这条偏僻的山路,要等人来救她恐怕得要极大的好运才有可能。她还得报警,因为有人要谋害她,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然后,她还得…
一连串事项涌进她的脑袋,她却不想采取任何行动。此刻的她只想靠在一个宽阔、温暖的
怀,平息那翻腾汹涌的恐惧。她想听到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安抚她刚才所受的惊骇。
她想念翟至杰。
她需要他。
雨茉抬起颤抖的手从手提包中拿出电话,拨下那个熟悉得不能再
的号码。当话筒的另一端传来他从容冷静的声音时,雨茉险些哽咽出声。
“喂?你是谁?”他的声音在她持续沉默下变得冰冷。
雨茉用力地清清喉咙,尽力让声音不要发抖。“是我,我是…”
“雨茉!”他惊讶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回家的路上,我…我出车祸了。”
翟至杰忧心忡忡地问明地点,然后挂上电话。
雨茉颤抖地闭上眼睛,安心地叹气。耳中不断回响他方才有力的保证:“待在那儿别动,我等一下就到。等一下就到…”
不到二十分钟,翟至杰的银色轿车紧急煞车停在雨茉的车旁。他迅速地下车打开她的车门,雨水立刻濡
他的头发,但他似乎没有注意到。
当雨茉
蒙地望进他惊慌、关心的双眼时,一股安定感让之前翻搅的胃安稳下来。
“嗨!”她试图挤出一抹微笑,但好像不怎么成功,因为他的眼睛变得更阴郁。
回答她的是一句低咒,他冲动地亲吻她的额头,然后是一连串低喃:“没事了,没事了…”
恍惚间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她立即攀附他有力的肩膀,不自觉地逸出一声叹息。雨水打在她脸上,可是她却不觉得冷,他的
膛像是一炉火,温暧地贴着她,烘熨着她。
他轻柔地将她抱至他银色轿车的前座。她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无言地看着他再次回到她的车,拿出她的手提包。看着那辆斜
在水沟里的车,和差距不远的山涧,雨茉不由自主地发抖。
只差一两尺她就要跌入山涧,若不是那道水沟,此时她很有可能翻覆在
的山沟里,粉身碎骨。
翟至杰回到车内,把手提包丢至后座,然后才转过来
鲁地揽她入怀。雨茉叹气将脸埋得更深,两颗急遽跳动的心紧贴在一起。
“该死!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雨茉轻笑出声,虽然他的口气恶劣,但她却能察觉出他的恐惧和在乎。
“今天出门时忘了看黄历。”她自我解嘲道。
他拉开她,看着她颤抖的笑靥,试图平息心中的俱骇,想挤出笑来安慰她。但在发现她额际干涸的血迹时,方才抚平的眉毛再次拧紧。
“可恶,我们先回去,你需要好好照料一下。”
她再次靠回椅背,看着他发动车子,驶往他的住处。安静的车内隐约听得见车子低沉的引擎声,雨茉安心地闭上眼,模模糊糊地睡去。
**********
约莫三四十分钟后,翟至杰将车停入车库中,轻手轻脚地抱起沉睡的雨茉。
雨茉睁开惺松的双眼,低喃道:“我可以自己下来走。”
“不用,你闭上眼睛,我会打理一切。”
她扬起一抹微笑,听从地闭上眼,重新靠回他的肩膀。感觉他有力的肌
在身下起伏。她模糊地想到,她从没有被人这样抱过,像极需呵护的小宝宝,让人捧在手心宠着、哄着。
雨茉感觉到他把她放在一张柔软的
上,然后便离开,她正要张开眼睛抗议时,他又回到她的身边来。
“把这个喝下去!’他将杯子
给她“我正在放洗澡水,你需要泡一下澡。”
雨茉低头望着手中玻璃杯的琥珀
体。“这是什么?”
翟至杰没有回答,雨茉浅尝一口。是白兰地,她抬头挑眉看他。
“喝掉。”他不容置喙地说。
她遵从照办。等她终于喝掉最后一滴酒,她再次被他抱起。
“我们去哪?”出乎她的意外,原本紧绷的情绪突然消失,此刻她只觉得晕晕然。
“去泡澡。”他简洁地回答。
走进热气氤氲的浴室,
白的浴缸中已放好八分
的水。翟至杰将她放在浴缸边,关上水龙头后,在水中加人沐浴
。香气立刻飘散开来,令人心旷神恰。
他蹲下来面对她,抬手解开她的扣子。一抹红晕染上雨茉的双颊。
“我自己来就好了。”
他抬眸望着她。“不,我想帮你。”他坚定的手迅速地解开所有扣子,
下她的衬衫“你放心,我只想服侍你入浴罢了。你只要放松地享受热水浴就行了。”
雨茉放弃争辩,就算她想,也没这个力气。她脸红地看着他为自己褪下所有衣裳。
“我还是…”
“嘘,你好美…”他笔直地望进她的眼眸,雨茉在他眼中看到深深的着
,引发她的女
骄傲“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任何事情。”
她滑入馨香、温热的洗澡水中,热水
没她的身子,热气随即侵入皮肤温暖她每一
筋骨。至此她才惊觉自己浑身酸痛。
翟至杰松开发夹,放下她的头发。他轻柔地帮她洗头发,雨茉不自
地闭上眼,他正柔缓地按摩她的头皮。她的喉咙逸出一声呻
。
他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当他到达现场看见差点跌入山谷的车时,脑中的血
像是突然被
干一般,让他麻痹得无法思考。
直到见到她安全地对他微笑时,他的心脏仿佛才开始重新跳动。
他很想追问她事情的发生经过,但看着虚弱、无力的她,他硬是把那股冲动压抑下来。并竭尽所有力量,让她得到妥善的呵护与照顾。
她的头一沾上枕头便沉沉睡去。翟至杰仍继续用大
巾擦干她的体身,并拿出吹风机将她的头发吹干,直到确定她全身干
后才罢手。
凝望着她的睡颜,他细细品味她的五官。她是一个如此特殊的女子,既脆弱又坚强,让他总是忍不住想将她纳入保护的羽翼下。
她的慧黠和聪颖让她显现一股内敛、成
的美丽。她像是一个埋藏在地底深处的宝藏,需要一再地挖掘才能窥见她的全貌。
他们之间拥有的那股化学吸引力仍强烈存在。但他同时也发现,每当他多接触、了解她一点,心底萌生的那股感情便多增添一分。他要的不再只是她的体身,还有她的心。
叹口气,他转身离开,遗留一室的寂暗。
**********
雨茉在漆黑的夜里醒来,四周一片宁静,她躺在柔软的
上,睡前的回忆一点一滴溜过脑海——险些丧命的惊骇、翟至杰的援手及他温柔地为她拭澡——一抹夹杂着甜蜜的感受暧暖地
过心房。
她走出卧室,寻向客厅发出的光源。他正仁立在沙发后面,凝视落地窗外的夜景,一手
在口袋,另一手则持着手机,似乎正凝神倾听对方的一言一语。
“你确定吗?这的确太不寻常,查到对方是如何逃过我们的防线绑走他的吗?”又是一阵沉默。
“我知道了,我会去查查最近有什么案子会让他惹上这种麻烦!”他
眉头,忍不住低咒出声“该死!究竟是谁干的?”
对方显然也想知道答案,他没说再见就挂线,叹息在幽暗的夜里显得更躁郁。
雨茉走进客厅,他随即转过身来。一见是她,那原本僵硬、愠怒的语气变得柔和。“你怎么起来了,你该多睡一会儿。”
“我睡得很好,”她
出一抹微笑“谢谢你。”
他跨出黑暗,立在她面前,执起她的手亲吻。“我的荣幸。”
柔软、温热的双
印在她的手心,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沿着手臂泛开来,雨茉
咽口水,试图忽略那来之汹汹的热情。“我忘了请人帮我去拖吊我的车,看来得等天亮后再说了。”
“你不用担心,我都处理好了,只不过情况
严重的,你可能暂时得另找代步工具了。”
雨茉不知道有多久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可以放心地依靠一个人,让人照顾,自从父母去世后,她便再也不曾感受过了。一直以来,她都靠自己解决所有大小事,面对所有问题。
“再这样下去我会被你给宠坏的。”雨茉摇头道。她心中明白,这只是暂时的,她不能让自己习惯、沉沦,否则一旦梦醒,她会摔得粉碎。
“这样就能宠坏你吗?你太容易
足了。”他又亲一下她的手心后才放掉。
突然地,他拉她入怀,将脸埋进她馨香的发中。“可恶,你今晚把我吓坏了。”
“我以为被吓坏的那个人是我。”她莞尔道。
“你差点就没命了。”他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只是个意外,我想对方也许不是冲着我而来,也有可能是他
错了…”雨茉知道这番说辞连她自己也说服不了,但她不知该从何说起,说有人想谋杀她?这会不会太荒谬了?
翟至杰瞪着一脸心虚的她,用目光
迫她说实话。雨茉叹气,将事情的本末和盘托出。翟至杰愈听愈是心惊,他搂着她的手臂也越来越紧。
“我们都很清楚这不是什么该死的意外!”他拉开她,望进她的眼中,忍不住咆哮道“这根本是一场谋杀。这次是你运气好逃过一劫,但下次你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雨茉无言以对。他喃喃地诅咒着柯霆钧,他知道就算不是他亲手行凶,也和他
不了关系。
“我知道你还对我的话抱存怀疑,目前也还没有证据显示柯霆钧的嫌疑。但不管晴薇是遭杀害还是真的因病而死,如今,你的存在确实阻碍到某人的利益,而他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她深
一口气“前几天我发现晴薇留给我的
记,她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病因不单纯,所以她便立刻去找你立下遗嘱。她原本想通知我,可是她一直无法和我联络。柯霆钧在最后一个礼拜以她病弱为由阻断了她对外的所有联系,于是她只好留下这本
记,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不论她是真的生病还是被人设计杀害,我都决定要查明真相。”
翟至杰又诅咒一声:“难怪她最后一个礼拜都没和我联络,而我每次打电话给她都被挡掉。”他叹口气,又道“现在你既然知道我所言非假,更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我想你最好回美国去。”
“不!我不能回去,我的调查才刚开始有点进展,我不会放弃的。”
“可恶!我会继续调查下去,但你不能再回齐家,那等于是羊入虎口。”
“你要帮我调查?”
“没错!”只要避免她再受害,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他也去。
“为什么?”
“你很清楚为什么,你以为我能眼睁睁地看你置身险境而不顾吗?”
雨茉偏头打量着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听到他在乎自己真的让她感到飘飘
仙,但之前的疑虑忽然浮上心头。
“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她说道“你和柯霆钧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对他怀有敌意,却又愿意帮他拿邀请函?”
翟至杰抿
一笑。“你的观察力真强,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法眼。”他领着她坐入沙发,然后步至酒柜倒了两杯白兰地。
“柯霆钧都没告诉你吗?”
雨茉接过酒杯摇摇头。
“哼!我就知道他一定不会说。你说他曾和你订过婚,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雨茉沉
半晌,知道翟至杰不是想卖她关子,他是想
清一切再告诉她实情。
“我曾在‘正泰’任职主管,他是我的老板。”
“难怪你知道他曾有家赚钱的公司。你是在一年前离开‘正泰’的吗?”
“没错。”
翟至杰又是一笑。“看来柯霆钧的公司会赚钱,都是你的功劳。你一离开后,那家的业务就不如从前,现在只剩一个空壳子了。”
雨茉诧异地睁眼,并不是她怀疑他的话,只是他是如何得知的?又为何对柯霆钧了如指掌?
“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忘了我是‘靳宇集团’的律师,再说这并不算商业机密,只要稍加留意任何人都可以知道。”
“那这和我的问题又有何关联?”
“柯霆钧在和你交往期间难道都没向你提起过?”他挑高眉毛问“他曾结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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