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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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音与老方在一处叫平江的官驿上歇息。
官驿后面是一座崖谷,与对岸之间只有一条吊桥连接,谷底下是湍急的溪
。
夜晚,只有虫鸣声对话的时分,那溪
动的声响便是寂寞旅人的陪伴。
汝音闷闷不乐地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那晦暗不明的崖壁。
不知裕子夫现在怎么样了?贵都堂已经行动了吗?穰原此刻是不是正为这事在
动呢?监兵可已经把他们的家团团包围住了?
或许父亲和大哥也逃脱不了此难。此刻可能正在大骂她净会给汝家带来
辱与灾厄?
想到这儿,她自嘲地苦笑。
她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可她竟然还在担心家人的安危,还在挂心裕子夫的死活。她以为自己的心只充
恨,没想到竟还有余地想着裕子夫…
他还在…世上吗?他会死吗?
此刻,腹部竟
痛起来。她冒着冷汗,赶紧躺下。
她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脸,在温暖的黑暗里,默默地流泪。
一想到他会死,她就害怕得不得了。
她其实还是在期盼着他可以
险,期盼着他可以赶过来,即使他只是为了他的孩子而来,她也没关系…她只希望他可以好好活着。
忽然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汝音。
“夫人,起来一下。”是老方的声音。
汝音下
打开门。“什么事?”
老方有些奋兴。“我听到官道上有马蹄声。会不会是…”
原来老方也和她一样,夜不成眠,想的都是一样的事情。
“夫人您想,会是爷吗?”
“我们去看看吧。”汝音说。
于是老方将汝音给扶出屋外,来到官道上。
坡下的蜿蜒道路,有一骑着马的骑士身影,披着黑夜,轮廓朦胧不清,在冷风中急行。
老方心急便搁下汝音,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再看清一些。
“老方,你别太靠近官道,小心被马撞到了。”汝音提醒他。
她再定睛一看,忽然被那黑影身上的一道闪光给愣怔住了——
那长形模样的闪光,让她觉得不对劲。
她连忙大叫。“老方,不要再过去——”
那闪光的样子越来越长,像一柄剑——
她跑过去。“老方——”
那柄剑光突然甩起弧度——
她扑向那愣住的老人。“趴下!”
那闪光朝着两人的上方横劈了过来。
汝音揣着老方,滚落到官道旁的沟渠里,腹部突然一阵剧烈
痛,让汝音嘶哑地叫着。
“夫人!”老方惊恐地叫。
汝音
着说:“那不是子夫。那人想杀我们…”
老方吃力地扶起汝音,想要往更深处的林地躲去。
可那骑士已经下了马,快步朝他们
近。
“老先生。”那骑士开口,声音还有些客气。“这儿没您的事,您赶紧走吧。我要的不是您。”
汝音一愕,这声音很耳
。
而老方则被他的和善态度泛起一阵疙瘩。
“你是…”汝音想要看清他。
那人自动走到有月光洒落的地方。
“怀…怀沙?”汝音记得他的名字,记得他的笑容。
“夫人,今晚真是非常荣幸。”揣着刀的怀沙,笑得平易近人。“您与侯爷,都记得我的名字。”
汝音冷颤。“子夫他…他被…”
“您别
动,我的刀很快,不会太痛的。”怀沙微笑,像朋友一样的聊天。
老方叫道:“住手!你为何要杀夫人?她和这一切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方立刻拉起汝音,想赶紧逃进森林里。
可怀沙手举得更快,笑眼里闪过一抹狠戾。
刀子迅即朝着他们劈了下来——
老方和汝音都来不及叫喊,只能恐惧地闭上眼。
忽然怀沙脸色一变,猛地转身,挡住一个像风一般突如其来的攻势。
“正等着您呢!侯爷。”怀沙笑道,用力挡开那攻击他的人。
汝音张开眼,倒
一口气。
原来能再看到他,她的心里是真的很高兴。
老方也开心地大叫。“爷——”
“不准动他们!”裕子夫发狠地说。
他的眼不敢离开怀沙的刀,只能用左手拿刀的他,根本不是这快剑手的对手。于是他对老方喊话:“你快带磬子往吊桥那头走。”
老方点头,扶起汝音,往驿馆后头的崖壁走。
汝音也知道现在不是懦弱的时候,她强忍着痛,自己施着力走去。
他们相偕走过吊桥,来到崖的对岸。
汝音痛得无力再站,坐在地上歇息,老方则从林边的柴堆上拿来樵夫留下的斧头,候在吊桥边看着对岸的情形。
他打算一等裕子夫过了桥,就把吊桥砍断。
他们屏息观察着,终于看到两个
斗的人影往吊桥卷来。
汝音紧紧捧着肚腹,腹痛让她冷汗不止,而亲眼目睹裕子夫招架不住那恐怖杀手的连环攻势,更让她有绝望的感觉。
老方骂道:“真卑鄙!明明知道爷的右手根本拿不起武器,就一直攻击爷的右侧。”
他们看到怀沙趁裕子夫不备,重重地踹了他右腹一脚。
他不慎跌在吊桥边缘,吊桥猛烈地摇晃着。
汝音咬牙忍疼,爬到桥边朝裕子夫大喊:“子夫!不要打,快跑过来!”
裕子夫趴伏的身子一震,猛地窜起,往他们这头奔跑过来。
怀沙持刀紧追在后。
汝音捡起脚旁的石子,使尽力气丢去,虽打不中怀沙,这阵石雨却牵制他的速度。
裕子夫边跑边喊:“老方!砍断!砍断——”
“可是爷——”主子还没过来呢!
“砍!”汝音也催着。“快砍,子夫可以的!”
老方
一口气,挥斧砍断桥桩。
裕子夫跃身一跳,勉强攀上断崖的石壁。
来不及追上的怀沙,只能紧紧地抓住残桥的绳索
回对崖。
汝音和老方赶紧到崖边,抓住裕子夫要往上攀的身子。他的身子因为无力而显得沉重,他们一抓住他的臂,才发现他的手充
着血的
滑,他的脸也因为这些伤而变得苍白虚弱。
忽然一个滑势,裕子夫的身子又被往下拉了几分,老方和汝音都承受不了,差点也跟着跌下去。
裕子夫沙哑地说:“你们…不行的话,就放手…”
听到这话,不知哪来的火气,让汝音鼓足气大骂:“你又说这浑话!我们不会放手,死也不会!死也不会!”
每次都这样。一有危险就尽想着把亲近的人推开,却从没想过爱他的人,一旦失去他之后的心情。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霸道又自私呢!
裕子夫愣愣地看着她,看着她因用力而涨红的脸色,因为发急而急出泪水的眼睛。
虽然他全身痛得彷佛下一刻就要往死里坠去一样,可是一旦看到她哭成这样,他便明白了——她不希望他死去,而他也不可以就这么死去。
他还没跟她道歉,他还没跟她寻求谅解…
于是裕子夫使出所剩不多的力气,靠着自己又往上攀了几尺。
老方和汝音也跟着用力。
他们终于将裕子夫平安地拖上地面。
“爷啊——爷呀——”老方也哭了,抱着裕子夫又哭又笑,好像裕子夫又变回了以前那个需要他照顾的孩子一样。
裕子夫扯了扯嘴角,拍拍这个老总管瘦弱的背。
他看向汝音,正想对她说句一切都没事了。
可…不太对劲。“磬子?”
汝音本来想对他笑,想告诉他她很高兴,高兴他平安无事地回到他们身边,陪伴他们。可腹部好像有一只看不见底的深渊黑
,正不断地
食她的气力与生命。
她的眼前越来越昏糊,裕子夫的脸越来越扭曲。好像他此刻在这里是一场梦。
“磬子?”裕子夫担忧的脸靠了过来。
汝音的头脑越来越沉,像要沉到渊底似的。不过能看到她丈夫为她担忧而变得更有人情味的脸色,其实她的心里是甜滋滋的。
“磬子!”啊,对了。他又叫她磬子了。
昏倒前的那一刻,她想…
告诉他听到他又叫她磬子,她好高兴、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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