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匆匆赶到一家小酒馆,柏绍谦稍一搜寻,便看到角落处的陈佑亮、吴筱韵。借着微弱灯光看过去只见陈佑亮紧盯着吴筱韵说话,而吴筱韵只是转过头去完全不理睬的样子。
“你们两个是怎么一回事?”柏绍谦婉拒服务生的点酒服务,直接询问这一对脸色奇坏的男女。
“是他发神经病,非得要你出来一道才肯罢休。”吴筱韵指了指男友陈佑亮说道。
“哦?那佑亮我人来了,你有话快说吧。”
陈佑亮活像仇人似的瞪着柏绍谦,半天不开口。
“佑亮,我在等你说句话。”柏绍谦皱眉道。他实在不喜欢介入朋友间的感情事。
“她不肯嫁给我。”陈佑亮气闷地回答。
一听,柏绍谦都快气昏了。
“拜托!这是你们俩的私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她刚刚不但拒绝我的求婚,还说是因为你的关系要跟我分手。”深爱吴筱韵的陈佑亮心痛地说道。
“因为我的关系?”柏绍谦纳闷道。
“对!因为她爱上你了,所以她决定跟我分手。”重重地说着,陈佑亮把怒气转到柏绍谦身上。
“我没想到你竟然
我后腿,背着我追筱韵?你他妈的算什么朋友?!”
“喂!有话就好好说,干吗骂人?”吴筱韵立刻出声。
转头瞪视吴筱韵,陈佑亮是
腹说不出的苦楚和爱意。从大学时期他就等着她、守着她,本以为这些年来的付出已经感动了她,没想到最后她还是铁石心肠地拒绝了他。最令他痛心的是她的拒绝是因为爱上柏绍谦,这位他认识多年
情不错的朋友。可是面对吴筱韵,他就是恨不起来,于是那股怒气只能转嫁到柏绍谦身上。不这样,他又能如何平衡内心的痛?
而看着吴筱韵、陈佑亮的柏绍谦更是有
腔有理说不清的懊恼。当着吴筱韵的面,他若说得坦白,难免会伤到她的面子。不说清楚,陈佑亮肯定是不会谅解他的。夹在朋友中间,他有里外不是人的怨叹。
但事到如今,柏绍谦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佑亮,我没有背着你追求筱韵。我都认识她几年了,已经
到不能再
了,我怎么可能会爱上她呢?”
果不其然,一旁的吴筱韵整个人像被刺猬刺到似的瞪视柏绍谦。
好像感受到一道杀人的目光
到自己身上的柏绍谦转头朝吴筱韵抱歉地笑了笑,用一种哥儿们的语气说道:“筱韵,你看我们俩相处起来就像哥儿们,太了解对方的个性和全癖,根本没有男女交往的神秘感。你能想象我们俩卿卿我我谈恋爱的样子吗?”然后他浑身起
皮疙瘩似的颤抖了一下,摇头失笑道:“对你,我只有朋友之情。”
吴筱韵只觉自尊心被严重的伤害,她暗地爱慕、欣赏柏绍谦多年,她从来不知道他这么苛薄、这么不给人余地。好歹她也是间接表白了心声,他怎么可以这样的伤害她?何况又是在陈佑亮面前。再怎样她在陈佑亮心中也是高高在上有如女神般的位置,就算她拒绝了陈佑亮的感情,她也想维持那完美的形象。
“是不能想象,但我更想象不到你这么没品!”她气怒地说道。
遭吴筱韵这样一骂,柏绍谦有点错愕了。
“我没品?筱韵,我哪里没品了?”柏绍谦觉得自己被骂得莫名其妙。
“你不愿接受我的感情也就罢了,何必当众让我难堪呢?”
“我没有呀,筱韵。”柏绍谦冤枉地低嚷。难得他今天扮起故做无辜、不懂世事的痞子。
“好了,筱韵,柏绍谦他已经表明他的立场了,你还有什么借口要拒绝我?”苦等吴筱韵多年,他怎舍得放弃她?再怎样他也希望他们能有个完美的结局。
“我不爱你,这不是借口,是原因,你听懂了没?”她将怒气转向陈佑亮。
这一吼,伤害应该很重的,但陈佑亮实在太爱吴筱韵了,他仍是抛弃尊严,诚惶诚恐地伸手越过桌面握住吴筱韵的手。
“筱韵,柏绍谦已经表明他的态度了,为什么你就不能面对现实接受我的感情呢?我都等你多久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感动吗?”
她恼火地
回手,嗤之以鼻地骂了
话:“感动?我感动个
!原来你的爱是需要回报的?那我可要不起,你收回去吧。”
“你不要曲解我的话,筱韵,你明知道我爱你,我等了你几年…”
“够了!我不想再谈下去了。”吴筱韵猛地站起身子,她朝柏绍谦说道:“这几天我要陪天恰她们下南部,你的稿子最好赶上进度,不然严先生又要找我麻烦。”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半跑出小酒馆。
望着消失在门外的背影,陈佑亮郁卒地饮尽杯里的酒。
“柏绍谦,刚才你讲话需要讲得这么白吗?你不知道真话多伤人心吗?”放下酒杯,陈佑亮埋怨起柏绍谦了。
“不讲白,换你要伤心了。佑亮,你不觉得你的爱太小心、太唯唯诺诺了?你愈这样,筱韵她愈不会珍惜的。”
“是吗?可是我真的很在乎筱韵,我舍不得凶她…”陈佑亮招手又叫来一瓶酒。
“那你就认命让她糟蹋、守在她身边一辈子好了。”
一边帮柏绍谦倒酒,陈佑亮沮丧地说道:“来,是朋友就陪我喝几杯吧。”
“这根本是要挟嘛。”尽管嘀咕,柏绍谦还是拿起酒杯。
借着酒意,陈佑亮不放心地追问道:“说真的,你真的没对筱韵动过心?或者有一丁点遐想?”
“没有。”柏绍谦用力地摇头。“我一认识你就知道你对筱韵用情很深,我怎么可能介入!我没那么不上道。”
听完,陈佑亮心情更坏、更郁结…他原想若是柏绍谦搞了小动作介入他和吴筱韵之间,那吴筱韵算是被
惑了,才会拒绝他的感情,如此一来他还有点面子,甚至于他也可以把怒气发到柏绍谦这个第三者身上。可是…柏绍谦是明白而肯定地表明立场,他根本不爱吴筱韵,又怎会去介入呢?他——陈佑亮根本就是个没用的男人,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是无法让筱韵爱上他…
“我不爱你,这不是借口,是原因,你听懂了吗?”耳边再次回
起吴筱韵的叫声,然后他忽地趴在桌上大哭。
这突来的嚎啕一哭倒吓坏了柏绍谦和酒馆里的客人。
“陈佑亮,你…”柏绍谦放弃劝慰为情所困的朋友。他知道陈佑亮是个专情又感情丰富的男人,偏偏他爱上的吴筱韵是个事业心重又独立的大女人。多年来他是默默地守在吴筱韵背后,无怨无悔地付出他的关心和支持,如今求婚被拒,怎不教他伤心
绝?何况她又是这么忍残的以不爱他为拒绝的理由。现在柏绍谦能做的就是安静地坐在一旁陪他买醉,善尽他朋友的责任,等他喝得差不多时再送他回家。
“我真没用…呜呜…我真的没用!为什么我就是不能让筱韵爱上我,为什么?呜呜…”
看着趴在桌上啜泣的陈佑亮,柏绍谦若有所思地忖想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当众痛哭,想必他是爱得很深、也被伤得很深。身为男人,柏绍谦生平感受到爱情的力量。莫名的那深沉低哑的哭声竟触动他内心的某个脆弱处。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不期然的,他脑海里浮现李安绮的影子…
想起临出门前,他含蓄地用肢体动作表达了自己的感情,不知李安绮会不会接受?假如她拒绝了,他是不是也会这么伤心难过?想到这个可能
,柏绍谦心不
紧
了一下,而这微弱的一下教他整个人为之震动,突然间,他竟有种无法接受、面对李安绮拒绝的害怕心情…原来他不止爱上李安绮,而且还爱到不能自拔的程度。
想到这里,他微颤地拿起酒杯,仰头一口喝干杯中物,辛辣的酒味充斥嘴里,他紧抿着嘴角,愣望着仍在伤心痛哭的陈佑亮。
“佑亮,来——”他推了下趴在桌上痛哭的陈佑亮肩头一下。“谢谢你,你这嚎啕大哭,才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来,cheers。”
陈佑亮抬头,用肿
的眼睛瞄了柏绍谦一眼,微哽咽地问:“没事cheers什么?”虽然有疑问,他还是拿起酒杯和柏绍谦碰了一下。
“刚才你和筱韵的感情很可能会吹了,但我要谢谢你让我解开了我多
来的混沌心情。”柏绍谦又一口喝干酒。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鬼话,但我很慎重地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直到筱韵点头…我一定做到…我爱筱韵…爱筱韵…”陈佑亮已经有点大舌头了。
“好,
诚所致,金石为开,我祝你成功。”
“好,成功…cheers!”
就这样,两个心情迥异的男人在小酒馆里豪气地喝了一夜的酒,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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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酒馆消磨了一夜,柏绍谦直到天亮才回到家。浑身带着酒意经过李安绮家门口时,他蹒跚地靠坐了下来。不是他喝醉酒,而是他想再看一眼李安绮。但他又怕扰她清梦,只得坐在门口等待。
他想着,如果不是陈佑亮和吴筱韵这对欢喜冤家,他也不能察觉到自己恐惧李安绮拒绝的心情。现在他担心的何止是李安绮不能接受他,他更惶恐自己是否有做好李小路继父的心理准备?他没结婚、没生过孩子,他不知自己是否能胜任这个现成父亲的角色?尽管他和李小路相处得很融洽、很亲密,一旦从隔壁叔叔转变为继父,不如李小路能不能接受及适应?唉!身为母亲的李安绮都不知要不要接受他,他就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实在是杞人忧天了点。
细细地回想着在李家客厅的那一下拥抱与偷来的吻,一股悦愉、亢奋的情绪便涌上心头。
奋兴、
足和愉快,原来这就是爱情的感觉。直到今天他才真正领受体会到。
原来以前他曾有过的恋爱都不算什么。那些曾在生命中出现过的女孩子他已经记不起面孔,此时此刻,只有李安绮…李安绮而已…
想着想着,困意来了,他闭上酸涩的眼睛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喀嗒一声,大门打开及一阵催促声响起——
“来不及,娃娃车来了,小路快穿鞋,动作快一点,老师在楼下等了。”
首先走出来的李小路发现新大陆地喊:“妈咪,披萨叔叔在我们家门口睡觉。”
拿着儿子的书包匆匆冲到门口的李安绮一愣。“他怎么了?”
李小路蹲到柏绍谦跟前,伸手摸了下他的鼻头,然后跟母亲报告:“妈咪,叔叔是热的,他还没有死。”
愣了下,李安绮猛地想起地拉起儿子李小路。
“先别管了,妈咪先送你下楼上学去。老师和娃娃车已经等得够久了。”
匆匆把儿子送上娃娃车后,再上楼来的李安绮缓缓蹲到闭眼靠坐在地上的柏绍谦面前。
唉!究竟她该拿这位热心又照顾她们母子的人怎么办呢?李安绮若有所感地暗叹道。
昨晚她可是在客厅坐了一夜,
脑子都是他的影子。下意识地摸摸脸颊,仿佛昨晚被他偷吻的余温犹在,凝视着俊美的脸庞,她不
自问是不是被他吸引了?紧闭多年的感情心锁是不是被他打开了?她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否则她怎会意
情
地呆坐一整个夜晚?不过就是一个拥抱、一个有如问候般的亲吻,为什么她却心思震
、不知所措呢?
如今的她已渐渐失去年华,她的青春也已随着孩子的成长而消逝,像地这样带着小孩的单亲妈妈可以再拥有爱情吗?她有资格再爱呜?经过楚云带给她的刨伤,她爱人的能力已经痊愈了吗?无论如何,眼前这个男人已彻底搅动她沉寂多年的感情世界了,她的心因他的闯入而再次震颤、翻腾。
“什么事让你这么烦恼?可以说来听听吗?”蓦地,柏绍谦低问。
“噢!”未防他出声,李安绮吓一跳地往后跌坐在地。“干吗吓我?”她惊惶未定地娇嗔道。
“对不起。”见到她如出水芙蓉般的容颜,他只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朝四周嗅了嗅,李安绮细眉微皱地说道:“你是不是喝酒了?”
“喝了点。”
“才喝一点会醉倒在我家门口?你骗谁呀?”
“我没喝醉,拿你家门口当
睡,只为了看你一眼。”
“我有什么好看的?”才说完,望进一双炮烫的眼神,她的心猛然一紧,微促地笑了笑。“不跟你聊了,我还有事要忙。”
心慌意
的李安绮准备站起身子,却被柏绍谦一把拉进怀里。
“喂!不要,放开我。”她仓皇地挣扎。
紧紧将她抱在怀中,柏绍谦低声问道:“昨晚我出去前的问题,你准备好答复我了吗?”
“什么问题?我不知道啦,你赶快放开我,等会儿有人出来撞见了不好看。”
“我问你是不是察觉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不放弃地追问。
“发生了什么?什么也没有啊。”李安绮急急否认。“你放开我啦,隔壁的陈太太快出来买菜了,要是被撞见可就麻烦了。”
柏绍谦仍是紧紧钳抱住李安绮。“你知道我昨晚去哪里了吗?”
“我管你去哪里,我只要你放开我,有话到屋子里说也行,不要在门口这样拉拉扯扯的。”
“昨晚,我一位好朋友跟我工作伙伴求婚被拒,他守在她身边好几年、也爱了她好几年。看到他在小酒馆痛哭、买醉,还不停地责怪自己是个没用的男人。看着他的伤心模样,我也被感染了,然后我自问如果你拒绝我的追求、我的感情,我会怎么样?”不顾李安绮的净动,柏绍谦娓娓说着。
而听到这里的李安绮也停止动扭、挣扎,倚在柏绍谦怀里微仰着头傻愣楞地望着那
是情感的脸孔。
“你知道吗?我竟然有害怕的感觉,我甚至不敢想象。”低声诉说着,他下巴摩挲着她的秀发,嗅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想想真是不可思议,我才认识你多久?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情?你说,这是不是…”
“是态变啦,你放开我。”用力地挣脱柏绍谦,李安绮微
地站起身来,她的脸涨红了、头发也散
了。天知道她一颗心都快蹦出
口来了。“就像你说的,我们认识不久,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呢?我还没跟你算昨晚的账呢。”
从地上站了起来,柏绍谦皱眉道:“你真会破坏气氛。”他往前一步…
“慢着!你不要靠近我。”她低喝一声制止柏绍谦的靠近,身子慢慢移动地踏进家门。“拜托你,请不要玩
我,我只是个安分守己的单亲妈妈,OK?”说著,她飞快地拉上铁门。
“安绮…你当我是怪物,还是什么花花大少?”看着李安绮一副如临大敌般的夸张神色,柏绍谦有点啼笑皆非。“我只是一个想追求你的男人而已。我在跟你表白我的心情哪!”
隔着铁门,李安绮才觉安全一点地促答:“我不知道、我没有心理准备,我不知道我自己还能不能再爱、再谈感情…总之,你太突然了,我…我们以后再谈吧。”话说完,碰地一声,她关上了大门。
望着紧闭的门,柏绍谦懊恼地耙了下头发。
果然“呷快
破碗”她真的被自己贸然的表白吓到了。或者是酒
的刺
才让他如此心急,也不设身处地为她想想,毕竟她在情感上曾受过创伤,何况又认识不久,面对他突如其来的热情表白,佳人当然是拔腿遁逃。
不管了,反正话都说出去了,再懊悔也没有用,不管她怎么想,他都决定追求她了。
带着愉快、雀跃的心情,柏绍谦转身走向自己的家门,他得先好好地休息一下,然后想想该怎么展开追求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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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忙碌一上午的都会上班族纷纷走出办公大楼出外用餐。就在一个大楼的转角巷口处停了辆出口助快餐车。只见上班族三三两两地围在快餐车四周等着买便当。
这时拿着设计图从纺拓会回来的李安琳经过快餐车边,她临时起意地想买个便当带回公司解决午餐。正当她小心地挤进人群时,竟发现到——
“姐,你怎么在这里卖便当?”看到手忙脚
的老板,李安琳惊呼。一脸狼狈的李安绮抬眼一瞧是自己的小么妹时,立刻绽放出得救的笑容促道:“太好了!安琳,快来帮我,我来不及夹菜、包便当。”
“我不会呀。”
“就跟在我们餐馆上菜一样啦!”她
头大汗地说。
“可是那不一样呀,我…”
“要不你帮我收钱、找钱。快来,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好。姐,你不是在便利商店打工?怎么跑来这里卖便当?这个快餐货车哪来的?”李安琳边包便当边问。
“我被炒鱿鱼了。这车和便当材料都是爸妈捐助我的,其它的等忙完再聊。”已经忙到有点披头散发的李安绮急促地回答。
“好吧,忙完后你要请我喝咖啡。”
“没问题。”
莫名其妙的,李安琳就这么被姐姐捉公差,在自己上班的公司大楼外卖起便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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