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热情的火焰逐渐熄灭之后，笑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全身赤地躺在皇龙辰觉怀里，被他紧紧拥著。

　她与他靠得好近、好近…

　她凝视著映入眼中的俊颜，墨浓双眉下的黑眸紧闭，覆著浓密的长睫。

　他温热的呼息拂在她的脸颊上，有一股暖暖的热过心底，她忍不住伸出小手轻抚他的脸庞。

　掌心传来他的温度，她足地漾开了笑颜。

　他们有了亲密关系，身上还残留著情过后的味道，全身的骨头更像是被拆散般地酸痛，但经过这次翻云覆雨，她对他的眷恋竟迅速加深。

　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她正一步步地掉入深渊，渐渐管不住自己的心…

　她出身青楼，早该知道若是爱惨了一个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是呀！那些赎身后被接出楼外的姐妹们，有哪一个是有好下场的？命运乖舛一点的，甚至才出楼不到两个月，直著走出去，却横的被抬回来。

　说来说去，她们这些青楼女子，命就是比别人卑了一点。

　活著是别人的附属品，没利用价值时不是被踢到一旁、就是遭到‮忍残‬的待；死后更是一文不值，竟直接被运回美人楼了事。

　有太多前车之监，令笑不由得担忧自己的未来，会不会也走上相同的命运？

　于是她宁可多攒点银子，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取悦男人上…

　然而她如意算盘打得再好，一切却都不在她预料之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义无反顾地，直走向通往毁灭的不归路。

　就算结局真是粉身碎骨也无所谓吗？她轻叹一口气，正收回自己的小手，却发现一只大掌覆上她的柔荑，原本合上的黑眸也炯炯地望着她。

　“爷儿，您醒了呀！”她轻快地说著，很快地收起哀愁的表情，漾起一抹甜美的笑靥。

　“为什么叹气？”他一醒来，就见到她娇声轻叹，眉间也拢成一座小山，仿佛藏著许多愁，脸上的笑容只是张面具，用来掩饰她的烦忧。

　她到底藏了什么心事？他锐利地审视著她，不给她闪躲的空间。

　“爷儿好俊哪！”她莞尔一笑。“这样的爷儿一定有很多女子爱慕。”而她，也只是其中的一个。

　“若我说我只为你动心呢？”他搂过她的，说出心里的话。

　是的，唯一能让他动心的女子，就只有她。

　唯独她，才能牵引他心中的悸动，这辈子他的心只会为了她狂跳。

　对她，为何会如此恋？他一点头绪也没有，然而心底深处的声音却怎样也隐藏不了。

　他想爱她、想宠她，这就是事实！

　“笑会很高兴。”她扯起瓣笑着，就算心里有太多的不确定，但听见他的甜言语，心里依然是甜滋滋的。

　“真的很高兴吗？”他眼里有著质疑。 “那为什么你笑得那么勉强？你的在笑、眼里却充了无限的悲伤？”

　她错愕了下，没想到他竟然看出自己心底的霾，没有被她表面上的笑容给唬住，令她有点动容。

　这代表，他看重的不只是她的外表，甚至也开始在乎她的心？

　她揽住他的颈子，在他颈边磨蹭著。“我一直以为爷儿见著的是我的外表，原来爷儿也见著笑的心…”她像在喃喃自语，头一次说出自己的心声。

　“难不成你认为，男人喜欢上一名女人，只是因为外表吗？”他望着她主动投怀送抱的撒娇模样，不感到一丝惊讶。

　“若不是外表条件好，怎能吸引爷儿的注意？”这话很现实，却是一针见血。

　“你以为我就只有这么点能耐吗？”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若不是因为第一次见面，觉得你个性特别，又怎会将你接回府里？说实在话，我贵为王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美丽娇的女子我见多了，但像你这么特别的女子，却是少见。”

　她轻咬瓣，头一次听见他倾诉对自己的感觉。“爷儿喜欢笑哪里？”依稀记得与他第一次见面时，自己狠狠削了他一笔，这样怎会引起他的注意？

　“对你就是…感觉对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喜欢上你，仿佛就像是上天注定，就怪月老爱捉弄人吧！让我爱上你这个小守财奴。”

　她羞红了睑，轻瞠道：“别老说笑贪财，爷儿的地位可比它高一点。”

　“才一点点？”他冷哼一声。“银子能像我这样给你保护、安定，或是给你翻雨覆云的‮悦愉‬吗？”

　她听了，双颊更加火红，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爷儿，您说得太白了。”虽然两人已经发生过关系，但听见这么骨的话，她还是会害羞的。

　“我只是说实话罢了。”他抚著她娇的小脸。“难道我给你的温柔和‮悦愉‬还不够吗？”他又将她倒在上，用鹰隼般的锐利眼神凝望着她。

　“爷…”她还来不及开口，一张小嘴便又被他给吃了。

　她想，就算是飞蛾扑火，她也只能奋不顾身地往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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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未来会沦落到失心的地步，或是落得浴火自焚的下场，笑都不想去在意了。

　或许在卖身的同时，她连心也一并卖给了皇龙辰觉，再也收不回。

　而皇龙辰觉为了让两人能时时刻刻在一起，执意要她回到自己身边，于是从懿德王妃手中要回了她。

　他们变得极为亲密，任谁都看得出两人之间微妙暧昧的互动，这一切当然也瞒不过懿德王妃。

　只是懿德王妃原本就喜欢笑，便也睁只眼、闭只眼，不去计较皇龙辰觉与笑间的情事。

　唯有笑觉得过意不去，因此每天一定找时间向懿德王妃请安，偶尔也陪王圮聊聊天、谈谈皇龙辰觉。

　不知不觉中，懿德王妃已将笑视为心腹，更是唯一能谈话的对象，笑因此多多少少能从她那儿打听府里的大小事。

　原来府里的老王爷其实还健在，只是年少时风，加上懿德王妃出身贵族，个性骄纵，对于夫婿的拈花惹草感到恼怒，甚至将老王爷带进府的女子全数撵走，下料此举却也惹来老王爷的不悦，使两人的关系陷入冰点。

　怀了皇龙辰觉后，她以为夫俩的关系能棺稍缓和，却没想到老王爷竟在儿子十岁时爱上一名民女，从此下落不明，迄今已有十年未回府。

　这让懿德王妃感到极度沮丧，从此高筑心防，绝口不提老王爷，也不再过问府里任何事，而一切重担，就落在皇龙辰觉身上。

　直到他年届二十八，懿德王妃才惊觉他们母子俩已如此疏离，也突然悔悟过去这十八年来，自己一直在浪费时间。

　可当她恍然大悟、想要亲近儿子时，却发现皇龙辰觉对她，竟冷漠得近乎对待陌生人。

　懿德王妃知道这十几年来，自己虚掷的并不只有青春，还失去了她最宝贵的亲情，但却怎么也没办法化解母子两人的心结。

　遇见笑之后，她终于能将心里埋藏许久的苦楚倾而出，希望笑能帮忙弭平她与儿子间的鸿沟。

　然而这问题却难倒了笑，令她苦恼不已。

　就如懿德王妃所说，母子关系已僵持十几年，想要在一夕之间改变，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最多也只能充当他们之间的润滑剂，不让他们的关系再继续恶化。

　“在想些什么？”皇龙辰觉坐在书房里批阅公文，偶尔抬头瞧瞧一旁的笑。

　此时她正拧著眉心、侧著头，像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专心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忘了他的存在。

　笑被他的声音拉回现实，脸上还有一丝茫然，难得用呆呆的表情看着他。

　“呃…”许久，她才凝聚远扬的思绪。 “笑…只是在想王妃的话。”

　一听见“王妃”两字，皇龙辰觉原本微笑的俊颜顿时拉了下来，阴沉沉地望着她。“母妃又向你抱怨什么了？”

　她摇摇头。“王妃并没有对笑抱怨，她只是希望爷儿能跟她说说话、聊聊天而已。”她急忙解释，不希望他们母子俩的感情又恶化。

　皇龙辰觉放下手中的朱砂笔，食指朝她勾了勾。“过来。”

　她听话、乖巧地上前，两人距离不到三步时，便毫无预警地被他拉进怀里，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令她半掩星眸。

　“她告诉过你，她以前是怎么对我的吗？”他让她坐在腿上，大掌抚著她一头柔顺的青丝。 “几乎不正眼瞧我，也从不嘘寒问暖，她把对我爹的怨恨，全都出在我身上。”

　“爷儿…”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听著他的心跳。“其实王妃也有难为之处，她为了守候老王爷回来，等了十几年，但最后发现自己再怎么做也唤不回老王爷，猛然醒悟后也后悔冷落了爷儿。”

　他扯了薄，冷笑一声。“不管怎么说，她之前弃我于不顾，现在感到寂寞、没人陪了，才想到我的存在，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点？”

　“可是，王妃毕竟是您的娘亲…”

　“那又如何？”他的脸上蒙上一层冷鸷。 “十几年来，她从没有正眼瞧过我，名义上虽是我的母亲，可却没将我放在心里。”

　“爷儿…”她突然怜惜起眼前的男人，站在他的立场一想，小小年纪便要扛起府里的重担，又缺乏父母的关爱，跟她这个弃子有什么两样？

　心微微地泛疼，她伸出双手揽住他的颈子。

　他们母子之间的距离，不是一时就能缩短的，尤其双方心里都有著伤口，帮谁说话，似乎都不公平。

　“怎么了？”听见她如猫呜般的轻唤，紧绷的神情也放柔许多。“母妃与你说了什么，你就听过就算。这样的母子关系已维持近二十年，还不是相安无事，就算改变了，那又怎样呢？”

　她轻咬瓣，虽然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可从小失去父母的她，其实也渴望有父母亲关爱，所以她还是希望他与王妃的关系能变得和谐一点。

　“你觉得我对母妃不好吗？”他轻声问著。“我只是少了嘘寒问暖、彩衣娱亲罢了，其他各方面，我算是尽了孝心。”

　“嗯。”她轻咛一声。 “笑也知道不可能在一朝一夕就改变爷儿和王妃的相处模式，只是王妃年纪大了，老王爷也不在身边，她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在『等待』上面？”

　她这一番话，狠狠撞击在皇龙辰觉的心口上。

　想起狠心遗弃了自己的父王，他喉头又是一涩。

　两人都同样都不负责，他岂能将责任全推到母妃身上？他敛眸，口似乎涨了闷气。

　“我想，王妃一定很希望老王爷回府吧！”她侧躺在他的膛上，喃喃自语地道：“女人就是这么傻，若不是因为爱上了，才不会无怨无尤地浪费青春。”

　望着她的娇颜，他突然问道：“如果你是母妃，你会怨恨父王吗？”

　笑看向皇龙辰觉，低一声才回答：“若爷儿也像老王爷一样，我肯定会无怨无尤，做出和王妃同样令人觉得傻气的事。”

　“真的？”他一听，口的郁闷舒缓了一些。 “这么说来，母妃其实还在等父王回来？”

　突然，她觉得他的口气像是知道些什么，马上机伶地接口道：“爷儿，其实你知道老王爷在哪儿，是不？”

　“嗯…”他没有否认，他的确一直都知道父王的下落。

　“那为什么不接老王爷回府呢？”她抬头，眼里有著焦急。 “爷儿没告诉老王爷，其实王妃还在等著他吗？”

　他摇头。 “没有。”其实他一直没有留意懿德王妃的心思，而且他早已不想手多管上一代的情爱纠葛。

　“我们找个时间去见老王爷，把王妃还在等候的事全告诉老王爷好吗？”她一扫之前的霾，‮奋兴‬地拉著他的衣袖。 “好吗？至少可以为王妃做点事。l

　“母妃…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他打趣地望着她。 “你比我这个做儿子的还着急她。”

　她抿著，侧著头想了许久才回答：“或许是笑爱惨了爷儿，只要是有关爷儿的一切，我都很着急。”

　他扬起轻笑，给了她一个火辣辣的热吻，以舌尖著她的丁香小舌。

　对于笑，皇龙辰觉又更添一分怜爱。

　而现在的他，终于能理解为何父王会做出不爱江山、只爱美人的决定；也能体会为何母妃会放下高傲睥睨的姿态，痴痴守候。

　这全都是“爱情”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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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皇龙辰觉便要下人备好马车，破天荒地带著笑一同出门。

　这可乐著了笑，进王府个把月，都没有机会到外头脑？脑？，这次终于有机会到外头见识见识新鲜好玩的事儿。

　只是刚坐上马车，皇龙辰觉一开口便浇熄了她的热情。

　“我们这趟出门可下是到外头游玩的。”他望着一脸‮奋兴‬的笑，失笑开口。

　孩子气地趴在窗口的笑一听到他的申明，小脸随即垮了下来，噘起花瓣般的柔道：“那咱们要去哪儿？”她敛下美丽的大眸，有气无力地说著。

　“你猜猜。”他将问题丢回给她，要她猜。

　她仍靠在窗边，右手撑住下巴，很认真、很认真地想着。

　最后，她挫败地摇了摇头。“我猜不出来…”

　“你那鬼灵怪的脑袋会猜不出来？”他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真不猜猜就想要知道答案？”

　“爷儿该不会要把我带去卖掉吧？”她鼓起小脸，用抗议的眼神望着他。“笑可是很爱爷儿的，爷儿不可以这么做。”

　“就算别人出得起高价，我还未必愿意将你让给别人。”他笑着摇头。“脑袋瓜子尽装些小聪明，正经事却没有一丁点头绪。”

　“哪有呀！”她嘟囔著。 “又没给笑提示，人家哪猜得出来呀！”她扯扯他的衣袖。“咱们到底要上哪儿去呀，爷儿就别卖关子了。”

　“我们要去华凌城。”他不疾下徐地说出解答。

　“华凌城？”她皱眉想了一下。“要去城里找人吗？”

　他点头。“是的，我要去找人。”

　“故友？”

　“找一个你前几天同我提起的人。”他嘴角含笑，观察著她的表情。

　“啊？”前几天？她努努小嘴，试著回想自己到底跟他提过什么。

　终于，她瞠大美目，不可思议地道：“爷、爷儿要去找老王爷呀引”她的小嘴张成鸡蛋般大小。“真的吗？”

　“你觉得不可能吗？”皇龙辰觉笑着反问。

　笑连忙摇头。 “有、有可能。”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因为这一句话，而变得热情澎湃。“爷儿愿意帮王妃了吗？”

　他沉默片刻，才叹了一口气。 “决定权还是在他们身上，父王要不要回来，其实还是个问题。”

　她轻咬瓣，言又止，最后也只能轻叹一口气。

　“这种事，旁人也无权置喙，只有双方有心，才有破镜重圆的可能。”她咕哝一声，侧卧在他的‮腿大‬上。 “爷儿，若有天你不要我了，让笑离开好不好？”

　他低头，蹙起了眉。“不可能。”

　她噘著小嘴。 “为什么不可能？感情的事很难说，男人…不都这样吗？”

　“你还不相信我对你是真心？”

　她苦笑，淡淡说道：“相信呀，只是…笑与爷儿有如天与地、云与泥般，而依爷儿的身分，总有一天会有名门当户对的小姐与爷成亲生子，到时候…爷儿不爱笑、也讨厌笑了，就让我走好不好？”

　皇龙辰觉闷不吭声，确实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的确，她不能永远都是他的丫鬟，是该给她一个名分了。

　“到时候，你真舍得走吗？”他好奇地问著。

　“当然舍不得走。但若是由爷口中说出，就算不想，也得走。”她玩著他的衣角。“女人好傻呵？总是为了男人著想…”

　“傻瓜。”他拍拍她的额头。“你能不能对我有信心一点？别把我当成爱逛窑子的公子哥儿，以玩女人的感情为乐。”

　“呵呵。”她轻笑着，却有点无奈。

　一听到她以轻笑来回答，他的大手紧握住她的柔荑，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绝不放开她。

　等回到王府后，他会坚持自己的决定——

　不许笑再有离开他的念头，永远将把她锢在他身边。 　ｍ.ＳＳｖＶＸｓ.ｃ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