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之间不再 有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豪气与豁达,而是藏有一抹被现实环境冲击得体无完肤的憔悴与狼 狈;尤其他一身微皱的衬衫和歪歪斜斜挂在颈子上的领带,使他更显得颓废委靡。
她心疼骆齐的转变,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他当成是自己的家人般看待,但嘴上却一 个劲地数落:“你们的心可真狠,一走就是一个多月,从来没想过该跟我联络,害我每 天悬着一颗心,深怕突然接到甚么不好的噩耗。前两天听新闻报导淡水河边发现两具无 名的男女尸体,我差点没跑到太平间去认尸…”
“对不起…”骆齐你鹊氐痛棺磐贰?
“萝莉呢?”她脑际闪过不好的念头。“她人呢?你该不会你弃她了吧?”
“没有!”骆齐急切地安抚她。“萝莉很好,她在家,我们租了一间小套房。”
她放心地吁了气,催促道:“带我去看她,我非把她骂得狗血淋头不可!”
“这…”骆齐一脸为难,伫立不动。
“放心吧,我骂不死她的。萝莉在你面前确实温柔得小鸟依人,在我面前可是伶牙 俐齿丝毫不逊于我,你不也见识过?”她语带调侃的保证,她当然会骂萝莉,但全出自 于关怀。
他摇头,解释自己的想法:“大姊,你也知道萝莉是个很爱面子,自尊心很强的女 孩,今天我们走到现在这种地步,她不会愿意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乍然面对你的。”
骆齐对萝莉的体贴令她感动,但她只想亲眼看看她人好不好?当然…免不了数落 她两句。
她语重心长地说道:“骆齐,虽然我和萝莉一直处得不好,但我真的关心她。她妈 在临终前将她托付给我,我必须善尽责任,如果依萝莉的选择,她可能一辈子至死都不 想再见到我。”
“不会的,大姊,萝莉只是嘴硬,她心里比谁都明白你为她所付出的一切。”骆齐 反过来安慰她。“我会告诉你我们的地址,也会继续跟你保持联络,因为我知道,你是 真的关心我们;至于萝莉,我先让她有点心理准备,你再来看她会比较妥当,好吗?”
面对他诚挚的祈求,娄慧轩只得同意,按捺住
心的急切。“好吧,不过我们先找 个地方好好谈谈,我等不及想知道关于你们的一切。”
骆齐无异议地跟着她走进一家西餐厅,娄慧轩替骆齐点了一客牛排。
看他狼
虎咽,津津有味地埋头猛吃,娄慧轩证实见到骆齐时的预感——他们的
子过得并不好,不
益发心疼起这两个年轻的大孩子。
直到他吃完,她才开口:“
了吗?还想不想吃些别的?”
骆齐红着脸摇头,知道自己的吃相不太优雅,但他实在太久没吃到如此美味的牛排 大餐,要他太文雅实在强人所难。
“我和萝莉最近都吃得很…『清淡』。”
她点头,小心翼翼地探问:“你在哪里工作?”
骆齐的头垂得更低。“我…还没真正安定下来…”
“那你们现在靠甚么过日子?”娄慧轩强自镇定地询问。
“刚开始靠卖车的钱,但现在已经所剩不多…”他的声音细若蚊鸣,整张脸已经 低得几乎快贴到桌面上。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仔细打量着他:“你叔叔预测,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在走投无路 之下,回家去向他低头、妥协,你说他的预测会成真吗?”
骆齐猛然抬起头,顽固强硬的神情和骆奕如出一辙。“即使饿死,我也不会回去! ”
“骆齐,大姊很欣赏你的骨气,但我不想有一天突然发现你和萝莉双双饿死在一间 又小又破的房间。”她并非故意刺
,只是想提醒他,骨气不能当饭吃。
骆齐面有愧
:“我保证过要让萝莉幸福快乐,可是到目前为止,我做得并不好。 ”他重振起精神。“不过,大姊请放心,我会想办法改善这种情况的。我想过了,最坏 的打算也不过是去建筑工地搬砖头,至少也养得活自己和萝莉。”
堂堂的骆家少爷却被迫去搬砖头为生?娄慧轩再也说不出任何指责的话,这一切都 该怪冥顽不灵的骆奕!
她默默打开皮包,取出仅有的几张千元大钞,递给骆齐。“这些钱你先拿着,省着 点用也够你们多支撑个十天半月的。”
“不,大姊,我不能用你的钱。”骆齐拚命推拒。
娄慧轩故作不耐地命令:“不准婆婆妈妈,拿着!”
直到骆齐依言收了下来,她才安心地缓下脸色。“我最多也只能帮你到这,接下来 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骆齐,你一定要为我…”她迅速地改了口:“为你自己争口气 ,好让骆奕对你另眼相看,知道吗?”
“我知道。”骆齐心中充
感激,娄慧轩的支持与鼓励对他而言,无异是雪中送炭 。“大姊,真的谢谢你,谢谢你一直支持着我和萝莉,萝莉有你这个姊姊,实在太幸运 了。”
“她可不这么想。j她
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那是她人在福中不知福,有一天她会了解你对她的好。”骆齐对她充
敬佩。“ 以前还未认识大姊之前,常常…”他尴尬地改口:“偶尔听萝莉抱怨你们姊妹之间的 不合,现在我才明白,其实大姊是面冷心热,你对萝莉是打从心底的好。”
娄慧轩突然觉得好心虚,她对萝莉算好吗?她曾紧闭心扉,拒绝她们母女进入她的 家,她更一度嫉妒萝莉的美貌娇柔和讨人疼爱的模样,她真的有骆齐所说的那么伟大吗 ?
娄慧轩不甚自在地耸耸肩,刻意岔开话题:“萝莉的肚子大起来了吧?我希望,她 就像绝大多数的孕妇一般,变得又又丑!”
骆齐因她的话,而
出许久不见的开朗笑容。“在我眼中的萝莉,依然美丽如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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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见到萝莉,娄慧轩不得不承认骆齐没有说谎,更不得不羡慕她的得天独厚。萝莉一点也不像绝大多数的孕妇,即使小腹微突,却依然美丽如昔。
“我…没想到是你。”惊讶一闪而过,萝莉很快便恢复镇定,扮起女主人的角色 。“请进。”
娄慧轩打量着这
巧的套房,地方很小,屋龄很旧,却整理得很干净,处处可见巧 手慧心的布置。这是出于萝莉之手吗?她是那个从不做家事,从不肯
脏手的大小姐吗 ?骆齐实在太了不起,竟能让一向养尊处优的萝莉有如此大巨的转变!
“请坐,地方很窄,别拘束。”萝莉极为客套的招呼她。
慧轩坐进一张椅子,以极为陌生的眼光看着萝莉。她们不过才一个多月没见,感觉 上却恍如隔世,她一点也无法将眼前的萝莉和从前的她联想在一块。
“我去泡茶,或者你想喝果汁?”她有礼地询问,彷佛在招待一名陌生的朋友。
“拜托——你别来这套可以吗?”娄慧轩再也忍不住了,面对完全不一样的萝莉, 她已难受得浑身起
疙瘩。“我认识你十多年,你从来没有对我这么礼貌过,就算我天 生
骨头吧,我还是比较习惯面对无礼和出言不逊的你。”
钱萝莉委身坐在她对面,连饮料也不倒了,释然地吁了口气。“这样好多了!你以 为我习惯吗?我也比较知道该如何对付尖酸、你掠掷淠?哪恪!?
她们不俱怒意地互瞪着彼此,最后却都忍不住
出淡淡的笑意。
“过得好吗?”
“很好!”萝莉回答得太急、太快,彷佛想证明甚么,或遮掩甚么。
萝莉的态度令她不安,她忍不住追问:“你真的过得很好?”
“当然。”萝莉恢复了以往一贯的嘲讽。“我没有如你所想的
落街头、三餐不继 ,一定很教你失望吧?”
慧轩无奈地叹气。“我才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恶毒。”
“至少,你很高兴摆
我了吧?”萝莉眼中的笑意,使这句话一点也不显得尖锐。 “你终于可以拥有独立、自由的生活空间,做个真正快乐的单身贵族。”
萝莉刚离开的头几天,她确实拥有向往多年的宁静和自由,但很快地,它们却被孤 独、寂寞的感觉听取代,偌大的屋子一下子变得空
、寂寥,不再有生气,她反而开始 怀念起以往和萝莉针锋相对、吵吵闹闹的情景。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心情的转变,只能说:“人类”是世界上最矛盾难解的动物 。
“你不也是吗?”慧轩以同样的语气调侃她。“你不也很高兴终于遇见骆齐那英俊 的白马王子,将你这个『可怜』的白雪公主,从我这个『
恶』的巫婆手中解救出去吗 ?”
萝莉的笑容极为短暂而且心虚,她很明白“
恶”的巫婆是绝不会在他们最需要帮 助时,不计任何代价地给予援手。以前,她真的很讨厌娄慧轩那冷漠、不可一世的模样 ,她以为她会非常乐意看到她吃苦受罪,然而此刻,那先入为主的想法开始有了转变。
“我知道…你拿钱帮骆齐…”她的嗓音细若蚊鸣,想开口道谢却又如骨鲠在喉 咙说不出来。
“你妈妈托我照顾你,我总不能…”
萝莉截住她的话。“不管我妈临终前的托付,难道你就会眼睁睁地坐视不管,看我 穷途末路吗?”
娄慧轩沉
了半晌,选择实话说。“我不知道。”连她自己都理不清对萝莉究竟是 基于何种感情,而这感情究竟有多深?
萝莉静静接受她沉默的答案,隔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那笔钱算是我跟你借的 ,只要我们的生活稳定下来,我立刻双手奉还。
见她低垂着头,微红着脸,一脸羞于启齿的模样,娄慧轩没来由地一阵不忍。
萝莉是个骄傲的女孩,她们又一向不合,要她这么低声下气地接受她的援助,想必 她的自尊一定受挫不浅;然而,她一点也没有胜利的快
,这不是她希望的一切。
“当然!我好不容易将你这个烫手山芋丢给骆齐,没道理还得再为你出钱出力吧? 就当我是在投资,将来,你们一定得加倍还给我。”她知道这是最好的回答,萝莉绝不 愿意面对她同情、施舍的眼光。
果如她所料,萝莉变得自在了许多,甚至白了她一眼。“我就知道,你才不是那种 肯白心花思的人。”她接着信心十足地说道:“我相信目前只是一段过渡时期,骆齐一 定有办法扭转颓势,做到对我的承诺。”
她点点头。“那小子
不错的,至少比你讲道理,也懂得感激,而且尊重我。”
萝莉努努嘴,没有反驳。
“萝莉,骆齐为你牺牲了不少,放着富家公子不做,毅然决然为你
离家庭,虽然 你们是两厢情愿,但你要记住他对你的好,你都快做妈妈的人了,应该成
点。”忍不 住切切叮咛:“你要负起你身为
子的责任,好好照顾属于你们自己的家,好让骆齐毫 无后顿之忧地在外头打拚。你更得收敛起小姐的睥气,别再那么任
,骆齐现在需要的 是一个能与他共同吃苦,能支持、鼓励他的女人,你一定要和他携手共渡这个难关,知 道吗?”
“我不在,你一定很想念训示我的乐趣吧?”萝莉闪闪发亮的双眸,缓和了话中的 嘲
。这是她头一次心平气和地接受娄慧轩你碌难祷埃你亢敛痪醯貌豢臁?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我该走了,再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打破这难得的『 停火期』。”
“何必急着走?留下来吃饭吧,反正我也得
给骆齐吃。”萝莉假装随口问问,一 副随便她的模样。
“你做饭?”娄慧轩故意装出惊恐万分的模样来取笑她:“能吃吗?以前你连米都 不会洗,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真的变成一个贤
良母了?”她乐于见到她为骆 齐所做的一切转变。
萝莉好笑地翻了个白眼。“毒不死你的。”
“我相信你不会忍心让骆齐陪葬,但还是算了吧!”她轻笑道:“我怕自己又会忍 不住教训起你来,除非你想整顿饭不断聆听我的耳提面命。”
“那么那些菜的下场绝不是被
下吐里去,而是砸在你的脸上。”萝莉佯装一脸死 也不愿忍受的表情。
“那我们还是都别冒险得好。”娄慧轩站起身,让萝莉送她到门口。
临走前,她又忍不住回头,
口而出:“萝莉,有空回家来看看,你不会连回家的 路都给忘了吧?”
“我知道。”萝莉轻声回答,脸上缓缓绽开一抹温暖似春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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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慧轩不甚满意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和
被淘汰的衣服,她应该多花点心思在自己身上,多犒赏自己一点,也就不至于面临现在这种找不到衣服穿的窘境。
看到萝莉整柜子的名牌服饰,她真想借几件来穿,但一想到两人差了将近二十公分 的身高差距,要是被骆奕看成是偷穿妈妈衣服的小丫头,岂不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提醒自己根本不必为了见骆奕而盛装打扮。这不是约会,说明 白一点是谈判,为甚么她却翻箱倒柜,像个初次约会的小女孩,渴望将自己最完美的一 面呈现出来呢?
其实在内心深处,她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一个她不愿对自己承认的原因。
这是骆奕第一次主动约她谈骆齐和萝莉的事,她本来不愿赴约的,一想到他们两个 每回各为了这件事而争执不休,她实在感到筋疲力竭;要不是骆奕三番两次恳切地邀约 ,在态度和语气上有明显的软化和妥协,证明他确实有解决问题的诚意,所以她愿意做 最后的尝试。
她接受了骆奕的邀请,也依他的安排,让他那长得一脸凶相的司机小陈到家里来接 她。
约定的时间一到,门铃分秒不差地响了起来,娄慧轩对着镜子做最后的检查,才抓 起皮包赶去应门。
“哇——”小陈夸张地惊呼,
出一副惊为天人的震惊模样,却仍不失调侃:“没 有想到你平常『恰北北』的样子,一打扮起来还真『水』哦!”娄慧轩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面对一个既赞美又取笑她的人,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反应 。
小陈率先朝大厦外走去,领着她来到停车的地方,必恭必敬地弯身替她打开车门, 用不甚流利的国语,礼貌地道:“娄小姐,请上车。”
娄慧轩静静坐上车,待小陈也坐妥之后,反过来调侃他。“我还是比较习惯你蛮横 无理的模样,你是当初在这同一个地方,溅得我一身脏水的那个
恶司机吗?”
“这就是人家说的不打不相识啦。”小陈故作有学问地说道:“『昨
种种譬如昨
死,今
种种譬如今
生』,我不会跟你计较啦。”
“这么说来,我应该感激你大人大量喽?”娄慧轩差点噗嗤笑出来,忙掩住口,她 发现这个“
恶”的司机其实
有趣的。
“好说,好说。”他耿直地听不出她话里的嘲
。“我是为了我们老板,他想『追 』你。”
娄慧轩粉脸一红,无奈地摇头。“堂堂一个『骆氏』的负责人,怎么会任用你这种 口没遮拦的司机!”
小陈发动引擎,小心翼翼的回头看她。“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说我们老板很喜
你,你别生气。”
“怕我跟骆奕告状?”
小陈夸张地瞪大眼珠子。“我是怕你一生起气来,又会拿高跟鞋敲我的脑袋!”
慧轩再次被他逗笑了,即将见到骆奕的紧张情绪顿时缓和了不少。
开车上路后,小陈主动地透
:“要不是我们老板,我也不想做这种司机的工作, 想当初我在道上还有点小小的知名度哩。”
“你混过黑道?”她害怕得瞪大眼睛。
“别怕,我已经受我们老板的精神感召,改
归正了。我对骆先生是佩服得五体投 地,愿意一辈子跟在他身边报答他。”他说这话时甚是豪气。
“骆奕究竟帮了你甚么,让你对他如此忠心?”娄慧轩好奇地追问。
小陈轻松自若地驾着车,一边回答她:“我和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识,那时我挑上他 制造假车祸,想跟他『借』点钱应急,要不是我老母躺在病
上等着钱开刀,不然我也 不会做这种没志气的事。”
“然后呢?”
小陈干笑了两声。“我有眼不识泰山,又倒霉透顶,老板实在太『利』了,一眼就 识破我的诡计,让我反而
得灰头土脸。”一扫玩笑的神情,小陈正经八百地继续说道 :“可是他却以德报怨,不但没有将我送进监牢,还出钱让我老母开刀,把病医好,好 心地给了我这份差事,要我好好重头做起。他就像是我的再生父母,这辈子只要他有用 得着我的一天,我为他做牛做马也甘心。”
“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娄慧轩沉静了下来,脑际浮现出骆奕那俊
的身影。她早怀疑像他如此注重门面的 人,怎么会任用小陈这种带着江湖气,又一脸凶相的司机。没想到,这背后竟蕴藏着这 么一个令人感动的故事。
她不得不以新的眼光来看骆奕。这么一个以德报怨、宅心仁厚的男人,怎么会是她 印象中那个自以为是,霸道又严酷的骆奕呢?
他之所以决意反对骆齐和萝莉的结合,会不会真有他自己的理由,而非蓄意的阻挠 ?
她提醒自己,待会儿见到骆奕时,一定要心平气和地听听他的理由;还有,她更得 把持住自己,千万不可被他的魅力所
惑。
“娄小姐。”小陈透过后照镜打量着她,一副不吐不快的模样。“我们老板看上你 ,可是你的福气呢!我实在想不透,他怎么会喜欢你这个恶女子?”
慧轩白了他一眼。“如果你不想你的后脑勺多了一个
,最好闭上你的嘴!”虽然 她语带威胁,嘴角却泛起一丝笑意。她已经相当习惯小陈的口没遮拦,并不是真的在意 。
一路上与小陈轻松、逗趣地交谈,很快地,骆家大宅已然出现在眼前。
车子平缓地驶进骆家,娄慧轩却再度紧张了起来,远远便瞧见骆奕等候在屋前,一 张粉脸不由自主地因紧张而微微泛红,一颗心“怦怦”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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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终于在屋前停了下来,骆奕立刻
上前替她打开车门,殷切地扶她下车。慧轩在紧张之余还夹着一丝奋兴和欣喜,骆奕对待她的态度,彷佛她是全世界最美丽娇贵的公主般。
“请进!”
这短短的一段路,他始终轻扶着她的手时没有松手,娄慧轩也没有挣离他,因为怕 失去了他的扶持,自己虚软无力的双褪极可能会“咚”地一声跪倒在他面前,那会令她 更难为情。
骆奕直接引她来到二楼起居室外的阳台上。那儿摆了一张小圆桌,桌上铺了一张极 为精致的餐巾,上面摆了餐具和水晶酒杯,还有一朵娇
滴的的玫瑰和一对漂亮的蜡 烛…显然地,他精心布置了一切想讨好她,而且她必须承认,他成功了。
“谢谢你别出心裁的安排,在清风明月相伴之下进晚餐,我相信一定别具风味。” 她慷慨地赞美他,并且给了他一个柔柔的微笑。
骆奕因她的笑靥而深深陶醉。“对我而言有你相伴,是我最
足的事。”
娄慧轩闪动灵活的双眸,俏皮地
出了
人的酒涡。“这么说,你只要看着我就
了,根本不必吃东西了。”
她幽默的玩笑不含丝毫的
惑,但骆奕却将它当成是煽情的挑逗。他低沉的嗓音似 抚爱般。“看着你,会引发我另一种饥渴。”
他大胆的示爱让娄慧轩好不容易被夜风吹凉的双颊,再度红似火烧。
“我现在唯一渴望的是食物。”她画蛇添足地强调:“是真正能填
肚皮的食物… …然后,接着谈正事,那才是我今晚赴约真正的目的。”
“一切依你的意。”他看起来有点失望,但还是彬彬有礼地同意。
在他的示意下,很快的有人陆续送上精致的晚餐,有浓汤、
排、蔬菜和香槟,然 后又很快地离开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咦,你的眼镜呢?”娄慧轩现在才想起从那次“事件”后,她看到的骆奕都没戴 眼镜,她忍不住问:“你还在等我赔你一副眼镜啊?不戴眼镜你看得见吗?”
骆奕
出微笑。“要等你赔我眼镜,我那些工作都别做了。我没有近视,戴眼镜不 过是让我看起来温和一点,不碍事的。”
“没想到经过了这么久我才发现,你怎不早告诉我?”慧轩不
怀疑自己是否有些 迟钝。
“谁教我们一见面总是剑拔弩张,你从不给我好脸色看,我怎么告诉你?不过,我 倒得感谢那副眼镜,让我有缘与你认识。”骆奕语带深意。
娄慧轩俏脸为之一红,轻声道:“对不起。”
“好了,不谈这事了。l骆奕分别替她和自己斟上金黄的香槟,举起杯子。“敬今 晚,敬你,和我。”
“敬你。”娄慧轩轻触他的杯缘,故意提醒他。“更该祝骆齐和萝莉。”
他无奈地苦笑。“我觉得那两个孩子,就像阻隔在我们之间的两块大铁板,我努力 想靠近你,却总是被撞得伤痕累累。”
她也不喜欢那两个大孩子挡在她与骆奕之间,但事已至此,她能如何呢?
“我饿了,这些食物看起来非常美味。”她率先动起刀叉,以掩饰自己
的情绪 。
骆奕静静看着她吃,细细啜饮着香槟。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今晚的你好美、好动人!”他凝视她的眼神温柔似水。
“如果你不想让我食不下咽,就请你闭上嘴巴,而且别老是盯着我看。”她将一大 块牛排送进嘴里,假装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其实根本是食不知味。
骆奕叹气之余,忍不住漾开笑容。娄慧轩真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克星,他曾几何时如 此委屈过自己?百般地讨好、追求她,甚至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净对她说一些连自己 听了都脸红的爱语,不但未能打动美人芳心,还反过来受尽无数的奚落。
不过,这些都无法教他退缩,就连她的率直、不解风情和难
,在他心中都是与众 不同的;看来他这“百炼钢”就快被她化为“绕指柔”了!
“你要我们就这么静静的用餐,一句话也不说?”
“不,那会更令我尴尬。”她坦承。“我受不了你那对像雷
光般锐利的眼神。”
“我该庆幸自己对你并不是毫无影响力的。”他展颜一笑:“不过,我反对现在谈 骆齐和萝莉的事,那会让我消化不良。”
娄慧轩同意的颔首。“那就聊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好了。”
“聊甚么?”他深感无趣地耸耸肩。“聊台湾的国际形象或者国内的政治、经济? ”
“都行,只要不谈你和我。”慧轩坦率而认真地回答。
结果,骆奕只好顺她的意,除了“他们”的事之外,天马行空地谈及天文、地理, 甚至包括星座。他同时也意外地发现,对娄慧轩而言,采取迂回的追求比直接大胆的示 爱有效了许多,瞧她这会儿凝神倾听他说话,而且始终笑靥如花的模样,他感觉
足到 了极点。
“再来点香槟?”
她摇头,用餐巾轻拭双
。“很
的一餐,谢谢你,不过我们现在该谈正事了。』
娄慧轩努力地拉回自己的神智,方?她差点
失在骆奕的魅力之下,而忘了来此的 真正目的。一思及此,她立刻变得正襟危坐。
骆奕认命地接受属于他们短暂的欢乐时光已然结束,他深深明白,那两个孩子的事 一天不解决,他和娄慧轩便没有未来。
“你见过他们了。”这并不是一句问话。
“你怎么知道?”娄慧轩讶异地瞪着他。“我并没有告诉过你。”
“打从他们出走的第二天,我就已经掌握住他们的行踪,而且一直严密地监看他们 的一举一动。”
“你说甚么?”她漂亮的双眸瞪得更大,两簇熊熊的烈焰燃烧着。“你为甚么瞒着 我?害我像无头苍蝇似地到处寻找他们!”
他义正辞严地回答她:“因为我不想你破坏我的计划,不想你太快找到他们,一肩 扛起照顾那两个任
孩子的责任,我不想让你被这个沉重的担子
得
不过气来。”
骆奕想拉她的手却被甩开,他无奈地轻叹,耐着
子试着解释自己的用意。
“慧轩,你应该明白那么做并不是真的对他们好,反而会阻碍他们成长。你不能妄 想一辈子牵引着他们,教他们怎么走,成长的道路必须靠自己摸索,你一味地护着他们 ,只会加重他们的依赖心,永远也学不会独立,为自己负责。有一天你不能再扶持他们 的时候呢?一旦你放手,他们就会茫然失措,从此一蹶不振。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沸腾的怒火渐渐冷却了下来,娄慧轩深思他的话。
骆奕热切地望着她。“我并非如你所以为的心如铁石,我只不过是想借机使他们成 长,给他们一个磨练自己的机会。不然,就算我当初答应他们结婚,你以为就此便无风 无
了吗?”
娄慧轩只能瞪着他看,却
不上任何一句话。
“我了解骆齐,他是个本
善良的好孩子,但在骆家少爷的身份之下,他已经养尊 处优惯了,他根本还没能力提早负起为人夫和人父的责任,这样的骆齐真能带给萝莉幸 福吗?反之亦然,萝莉准备好负起身为人
、人母的责任了吗?她真能陪伴骆齐走过一 生一世吗?”骆奕激动地说。“慧轩,我真的不以为富裕、无后顾之忧的生活,就能保 障他们的婚姻美满,如果他们学不会成
,为自己负责,学不会为彼此着想、同甘共苦 ,这样的婚姻很快便会以悲剧收场,而最无辜的人,会是萝莉腹中的孩子。我所做的一 切,只是想极力避免这样的结局。”
娄慧轩突然转身踱向后方花木扶疏的园圃,她需要藉扑鼻的花香和微凉的夜风,来 使自己脑际清明,好厘清紊乱的心绪。
想起骆齐的转变,即使他正因四处碰壁及生活的艰苦而受尽磨难,但身上却散发出 一股为理想而奋斗的耀眼光芒;再想到萝莉的转变,虽然她还不算真正的成
,但至少 以前那个任
,从不懂得为别人付出的她,也开始懂得为骆齐牺牲和忍耐。想到这,她 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骆奕缓缓走至她身侧,轻轻扳过她纤细的身子,温柔地凝视进她的眼眸深处。“我 跟你一样心疼他们,只是我表达关心的方式跟你不同罢了。”
慧轩幽幽地开口:“我不想承认,但我必须说,你是对的。”
骆奕像沉冤终于得救般,
出开心的笑颜。“一旦骆齐通过考验,我会立刻将他们 接回来,而且真心
萝莉成为骆家的一分子。”
娄慧轩宽慰地回予笑容,淡淡地透
:“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看不起我们平凡的 家世,认为萝莉配不上骆齐,才决意反对他们的婚事。”
“你显然将我当成是冥顽不灵的势利鬼。”他你给她一个十足委屈的眼神,接着又 极为认真的问道:“就因为这样,所以你才百般拒绝我的追求,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她缓缓地摇头,再度转身看向灯火辉煌的夜景。“不仅仅是这个原因,我对感情的 付出是相当慎重的,而且…你太令人
惑…”
他再度温柔却坚决地扳过她的身躯,不让她逃避。“你会感到
惑,就证明你在乎 我。”
她那异于寻常的娇柔,带着
的脸庞,更甚于朦胧柔和的月光,那光芒深深吸引 着他,宛若
升月落影响着
夕,将他早已起了涟漪的心,更
起了阵阵波涛。他英俊 的脸孔缓缓
近她,蠢动的心难耐一亲芳泽的渴望。
娄慧轩推拒着他结实的
膛,慌乱地找寻拒绝他的借口。“还有巧茹,我不想从她 手上抢走你。”
“让我直话直说吧,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不会要巧茹。”他反过来刺探她。“苏振 盛也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之一吗?”
“不,套句你的话,即使我不要你,也不会选择阿盛。”她原本可以说谎骗他,但 她的心却要她说实话。
骆奕将她搂得更近,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雪白如玉的脸庞。“既然如此,还有甚么 能阻挡我们呢?我想吻你…我已经想了好久好久…”
“不…”
她在同样
狂的渴望之中拚命挣扎,但骆奕燃着熊熊火焰的双眸,却轻易烧毁了她 所有的理智。他那彷佛来自远方轻飘飘的嗓音,宛如最温柔的抚爱,
起她浑身一阵阵 的战栗。
“不!”她勉强挤出脆弱的拒绝,却只能像是风中的柳絮般,轻飘飘地依偎在他厚 实的怀抱中,星眸半闭,红
轻启,期待着他
感的双
…骆奕轻吻上了她的
,却 彷佛如遭电击般撼动了心弦,她的滋味比他曾经幻想过的美妙何止千万倍!他永远无法
足似的加深了这个吻,直到两个人都差点
不过气来。
他急促地
息,彷如刚跑完马拉松似的。“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想这么做了!』
骆奕迫不及待再度吻上她轻启的红
,他的热情
起娄慧轩同等的
望,让她彻底
失在与他共同编织的情网中,再也无力抗拒。
她彷若是身陷大海中,载浮载沉的一叶孤舟,而骆奕就像是唯一绽放出光亮的高塔 ,牵引着
失的她…娄慧轩的反应
起骆奕心中更狂野的的
火,他如羽翼般的
吻 过她火热的脸颊、她的眼脸,以及优美、白玉无瑕的颈子,在她的耳畔呢喃:“今晚留 下来…”
娄慧轩彷佛当头被浇了盆冷水,所有炽烈的情
瞬间被浇熄,而且立刻下降至冰点 ,直到整颗心完全被冻结。
她虚软如棉絮的四肢终于恢复了力气,猛然推开
在自己身上的骆奕;而骆奕却一 时尚未自
情之中恢复,只能像个突然被抢走糖果的孩子般,不明所以然的看着她。
“你这处心积虑的大
魔!甚么浪漫的烛光晚餐、温柔的甜言
语,这一切无非只 是为了想骗我上
!”
娄慧轩怒火冲天地指控,终于让骆奕摆
望的
雾,回到了现实;而她眼中那白 热化的轻视和不屑,令他受挫地想大声诅咒。
“我是想要你,有甚么不对?”他不想白费心机掩饰自己明显的
望。
她因他大胆的言辞而惊
。“你这个无
之徒!你以为我是无知的萝莉吗?会如此 轻易掉进你的陷阱吗?”
骆奕急切地反驳:“就因为我们都是成年人,有足够的智能和能力来为自己做的事 负责任。慧轩,人都有这种渴望,这是再自然,而且美妙无比的一件事,我不懂你在抗 拒甚么?”
“身心的结合是一件神圣无比的事,绝不能如此的轻率!”娄慧轩振振有辞地辩驳 。
骆奕略一使力,再度搂她入怀,嗓音因未获
足的
望而沙哑。“你能否认自己不 想要我吗?只要我们的渴望是出于真心,那就是最神圣无比的。慧轩,你为甚么要压抑 自己,非把事情
得如此复杂呢?”
想起自己方才
失在他怀中的模样,她立刻恼羞成怒地涨红脸,将怒气化为力量, 再度挣脱他厚实有力的怀抱,在暗夜里一张粉脸几乎羞得快着火。
扪心自问,她对他并非无情,但初尝爱情滋味的她,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跨越这道心 情关卡?她怎么有勇气轻易启齿?在这方面她纯洁似白纸,深怕走错一步,便会换来心 碎的代价。
她抓起皮包转身就走,嘲讽地丢下话:“很遗憾地告诉你,请你死心吧!你并不高 明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慧轩!”他追着她来到宽敞明亮的一楼大厅。“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她头也不回地推开精致的双扇木门,走入夜
中。
他继续追了出来,在她身后大喊:“你要我们像可笑的少男少女般,先经过马拉松 似的追求吗?”
“我倒看不出来那有甚么可笑的。”她脚步不停地回了这么一句。
骆奕突然打住脚步,瞪着她愈走愈远。
当她发觉骆奕不再跟上来时,一阵强烈的失落感如
水般袭卷而来,脚步顿时变得 无比沉重,直到她走至骆家气派的雕花大门前,他强硬的嗓音随风飘了过来。
“如果这是你真心想要的,你将会如愿以偿。我绝不会让你轻易地自我身边溜走! ”
她的脚步再变轻快了起来,先前的怒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
心的期待。
守在门边的小陈暗暗对她竖起大拇指,
出犹如同谋般的贼笑。“你真『利』!” 他的台语又来了。
“晚安。”她对小陈绽开如花笑靥,迈着自信优雅的脚步走出骆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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