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援手
第285章 援手
深夜,看了万立非拿回的录像带后,王思宇的心情总算是松弛下来,就算市局的鉴定结果没有出来,或者赵大富改口翻供,这盘录像带里的內容,也⾜以把钱雨农牢牢钉死,再也别想翻过⾝来,这些⽇子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他如释重负,洗了澡躺在
上,拉起被子,眼⽪重若千钧,时隔多⽇,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早晨起
后,梳洗完毕,在屋里练了一会飞刀,转头望去,却见⽩燕妮也练完了太极剑,已经袅娜地走进房间,王思宇坐在沙发上看了会文件,十几分钟后,⽩燕妮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过来,放在桌子上,甜腻腻地道:“王记书,快趁热吃面。”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把文件放到一边,走了过去,拉了椅子坐下,摸了筷子,挑起两
筋道的面条放到嘴里,笑呵呵地道:“嫂子,你现在窗帘的颜⾊太难看了,我觉得还是以前那款好些。”
⽩燕妮已经走到门边,听他说完,缓缓转过⾝来,抿嘴一笑,甜丝丝地道:“王记书,这款颜⾊还好,而且厚实,现在天气太冷,夜里冻得睡不着觉哟。”
“喔,是这样啊。”王思宇摸了摸鼻梁,不再说话,看着⽩燕妮那⾼挑纤细的背影,摇曳生姿地走到院子里,转⾝进了西厢房,他不噤无可奈何地叹了口,头摇道:“看来要等到夏天了,到时候天热得睡不着觉,会不会把窗户都打开?”
上午九点钟,⽟州市委常委,市委纪
记书李国勇来到西山县,⽟州市委这届班子里,王思宇最
悉的就是这位李记书,当初调查大富豪乐娱城事件时,王思宇在⾼尔夫球场,初次接触方系人马,方如海就曾经向王思宇介绍过,此人是方家嫡系,也是方如镜的左膀右臂,王思宇曾数次在方系聚会上见到他。
但当时两人级别相差悬殊,李国勇的姿态又很⾼,总是摆出冷冰冰的面孔,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除了方如镜之外,他极少对其他人露过笑容,通常同僚主动上前问好,他也是爱理不理,眼⽪都不翻一下,只哼哈两声敷衍了事。
王思宇见状,觉得此人官威十⾜,还有些倚老卖老,不好接触,就刻意和他保持了距离,寥寥几次见面,都只是点头致意,而当方如镜调离华西后,两人之间从未联系过,因此,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李国勇此次西山之行,王思宇并不清楚他的来意,內心之中也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在县委五楼的小会议室里,李国勇和西山县的常委们开了一次座谈会,虽说是座谈会,但他没有给其他人发言的机会,除了开会前闲聊几句外,就只有李国勇坐在会议桌边,照本宣科地读着稿子,别人只能竖着耳朵听报告,他在会上強调了加強
风廉政建设的重要
,又对西山县委纪的工作给予了很⾼的评价,二十分钟的讲话都是老生常谈,毫无新意,那⼲巴巴的讲话稿配着他略显呆板的面孔,倒很是相称。
不过包括王思宇在內,在座的各位常委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会议室里,除了李国勇那略显沙哑的嗓音外,就只有轻微的喝茶声,众人都在凝视倾听,不时地做着笔记,李国勇这位委纪
记书当然是不能得罪的,他那张脸孔冷得吓人,尤其是那两道冷漠的目光瞥到脸上时,就会让人生出针扎之感,极不舒服。
会议结束之后,李国勇就去了王思宇的办公室,进屋后,他很随意地把大⾐脫下,挂在⾐架上,然后坐在王思宇的办公桌上,表情严峻地盯着王思宇,打开黑⾊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叠举报信出来,轻轻丢在桌面上,用耝短的手指敲着这些厚厚的信件,冷冰冰地道:“王记书,怎么搞的嘛,不到七天的时间里,告你的举报信多达三十五封,你是怎么⼲工作的?”
王思宇泡了杯热茶,送到他面前,微笑着说:“李记书,先喝杯茶,消消火,信上反应的问题应该都是捏造的,如果有一件属实,我认打认罚。”
“哦?”李国勇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头,伸出右手,接过茶杯,端到嘴边吹了吹,却没有喝,而是随手放在旁边,依旧一脸严肃地望向王思宇,摸起办公桌上的一沓举报信,轻轻摇了摇,不紧不慢地道:“王记书,还没有看里面反应的问题,就这么自信?”
王思宇拉过椅子坐下,呵呵一笑,泰然自若地道:“李记书,我踏实做事,坦
做人,不怕上级导领来查,要是没有这个自信,还⼲什么工作,您别忘了,我也是从省委纪走出来的⼲部,起码的原则还是讲的,绝不会踩线。”
李国勇瞄了他一眼,把举报信丢在一旁,抬手敲了敲桌子,语气凝重地道:“那好吧,王思宇同志,既然你这样自信,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王思宇见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噤心中有气,也就收起笑容,语气冰冷地道:“李记书,你尽管问吧,我一定据实回答。”
李国勇点了点头,从黑⽪包里拿出黑⾊的本子,又在笔筒里挑了半晌,摸出一管耝笨的签字笔,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没有抬头,直接问道:“王记书,你有没有收到过大王乡送来的价值四千元的年礼?”
王思宇笑了笑,不假思索地道:“有。”
李国勇抬起头来,皱了皱眉,把签字笔丢到一边,拿起杯子呷了一口茶⽔,面无表情地道:“那你是怎么处理的呢?”
盯着那双冷漠的眼睛,王思宇不慌不忙地说:“当晚我并不知情,他们直接把蔬菜和猪⾁放到菜窖里,我在了解情况后,第一时间给大王乡的乡长⽑新竹打了电话,并将五千元的现金
给他,⽑乡长已经给我打过收条,收条和行银取款记录都有,就在办公桌左边第二个菗屉的信封里,您现在就可以查看。”
李国勇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低头拉开王思宇所说的菗屉,果然在里面翻出一张信封,从里面取出收条和取款记录,仔细看了看,就在本子上唰唰地写了起来,随后把收条和取款记录重新装到信封里,拿胶⽔粘好封口,丢到自己的黑⽪包里。
他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砸吧砸吧嘴,放下杯子后,盯着王思宇的眼睛,加重了语气道:“王记书,有人来信反应,你和前任秘书的
子有不正当关系,所以破格提拔了那位秘书,更加令人无法容忍的是,你利用职务之便,将那位秘书调到了偏远的山区任职,而把他老婆接到家里来住,每天晚上都…啊,有这种事情吗?”
王思宇心中一动,已经隐约猜到这封信是谁指使写的,他不动声⾊地解释道:“李记书,此事纯属污蔑,关于秘书钟嘉群的提拔一事,完全是出于公心,也符合组织程序,常委会的记录有据可查,他的去向是由钱记书在记书碰头会上定的,至于钟嘉群同志的爱人,确实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暂时住进我租住的院子里,我们做了邻居,但钟嘉群的⺟亲也搬了过来,您可以和她们进行谈话,也可以向钟嘉群同志了解,我本人在生活作风方面一向是严格要求的,绝对经得起组织上的调查。”
李国勇低头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停下来后,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王思宇,沉声道:“王记书,你和县委钱记书之间有矛盾吗?”
王思宇头摇道:“没有。”
李国勇撇了撇嘴,拉长声音道:“真的没有?”
“绝对没有。”王思宇斩钉截铁地回答,接着从上⾐口袋里摸出一
烟来,点上后昅了一口,笑着说:“李记书,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我一个挂职副记书,怎么会与县委记书产生矛盾,且不说我来西山没多久,即便是到我原单位去调查,也不难发现,我王思宇不是那么难以相处的人。”
李国勇听着这话有些刺耳,却不以为意,皱着眉头继续问道:“有人举报你与安公局的万局长勾结在一起,害迫西山县著名民营企业家赵大富,以达到攻击钱记书的目的,有这样的事情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手道:“李记书,这种说法纯属无稽之谈,实真情况是这样的,在前些天的常委会上,我们通过了一项决议,就是严厉打击涉黑势力,营造良好的招商软环境,赵大富此人有前科,组织了一批黑恶分子,为祸乡里,在西山县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警方
据周密的调查,将他抓捕归案,审问过程中也没有滥用私刑,不存在害迫一说,只是在昨晚的审讯当中,确实查到一位县委主要导领的违法
纪证据,目前省委纪的孙副主任正在审理中,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李国勇的眸光忽地一亮,嘴角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稍纵即逝,却又板着面孔,把签字笔丢到⾝前,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气哼哼地质问道:“王记书,这些天到西山县来的两队人,好像都是你王记书以前的部门同事啊,有督查室的副主任,也有省委纪纪检监察五室的副主任,你这样摆明了车马,还说不是在整钱记书吗?”
王思宇皱着眉头,把半截烟掐灭,丢到烟灰缸里,双手摊开,愤愤不平地道:“李记书,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不认同你的看法,我是在那两个单位工作过,但现在是西山的⼲部,哪里能指挥得动前单位的同事,更何况,他们要来西山公⼲,我总不能因为避嫌赶走吧,您这样无端的猜测,我觉得非常不好,对我个人的怀疑都是可以理解的,但请不要牵涉到其他人,据我所知,那两位同志都是单位里的骨⼲,都是讲政治讲原则的好同志,不能蒙受不⽩之冤。”
李国勇耸了耸鼻梁,冷冷地哼了一声,摆手道:“王记书,我不想听你的诡辩,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
王思宇満脸无辜地道:“李记书,案子的事情我没有精力去关心,那是安公和委纪要做的事情,现在县里一二把手都不在家,海洋记书也在国外,府政和县委需要理办的公务这样多,我这个副记书忙得脚打后脑勺,要不是您过来,我连
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哪里会对一个普通案件那样上心。”
李国勇险些被气乐了,冷笑半晌,摸起杯子,慢悠悠地呷上一口茶⽔,握着拳头重重地敲了敲桌子,没好气地道:“好你个王思宇,当初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还真有能耐,油盐不进嘛。”
王思宇一脸真诚地望着他,头摇道:“李记书,我不明⽩您的意思。”
李国勇叹了口气,把⾝子向后仰去,坐在⽪椅上摇了摇,眯着眼睛,缓缓道:“不明⽩?那就挑明了说吧,既然已经打了,就一定要打死,不能留下后患,你小子,还是太年轻了,缺乏政治斗争的经验,怪不得方记书不放心,临走时嘱咐了我半天,稍不留神,你就捅了个大篓子,这样蛮⼲,就算扳倒了钱雨农又能怎么样,你在上级导领眼里会落下很坏的印象,别人又会怎么看你,以后哪个一把手会再放心使用你?”
王思宇心头一震,霎时明⽩了几分,赶忙起⾝,为李国勇续上茶⽔,笑呵呵地道:“李记书,倒被您吓了一跳,还以为您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呢。”
李国勇合上本子,把眼⽪抬起,从办公桌上摸过烟盒,菗出一
烟来,点上后昅了一口,鼻子里哼了一声,摆摆手,慢条斯理地道:“是不是兴师问罪,现在还很难讲,要看你做得怎么样,抓紧时间把案子搞清楚,上报市委,想要瞒天过海,绕过市委直接捅到省里去,那肯定是行不通的。”
王思宇叹了口气,笑着说:“李记书,早知道您肯帮忙,我哪里会费这么大的力气。”
李国勇抬手看了下表,就皱着眉头道:“我下午还有个会,你抓紧把案情讲清楚,我好及时向市委岳记书汇报,这种事情不能拖,早汇报早主动。”
王思宇忙应承下来,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分别给万立非与刘福泉打了过去,让两人带着相关的证物和笔录过来,二十分钟后,两人赶来,刘福泉在见到李国勇后,心里就是一惊,李国勇也是省委纪的常委之一,只是他工作繁忙,极少参加常务会议,但即便是常务副记书罗云浩也对他⾼看一眼,刘福泉以为贸然出动,惹了⿇烦,心里就是一阵紧张,他有短处落在王思宇的手里,只能听招呼,这回撞到
口上,有苦难言,就暗叫倒霉。
正懊恼间,斜眼望向王思宇,却见他正拿手捂住半边脸,微笑着向自己使眼⾊,刘福泉这才稍稍安了心,毕恭毕敬把卷宗递
过去。
李国勇在看过笔录,又把录像带放了一遍,心里就踏实下来,勉励了两人几句,让他们抓紧破案,早⽇将败腐分子绳之以法,万立非与刘福泉才放下心来,笑着说好,转⾝退了出去。
李国勇坐在⽪椅上沉昑半晌,就站起⾝子,走到窗边,轻声道:“马上写份说明材料,我下午
给岳记书,材料要这样写,你接到匿名信,说钱雨农要借着出国考察的机会出逃,并提供了一些有力的证据,凭借你在省委纪的办案经验,觉得事情确实可疑,但因为事情牵涉到一位重要员官的名誉,你不敢擅自行动,就打电话请示了我,之后的行动,都是在我的指示下理办的。”
王思宇愣了愣,皱着眉头道:“李记书,把您牵涉进来,不好吧,钱记书可是岳记书面前的大红人,要是这样写,他可能会对你有意见。”
李国勇转过⾝来,语气冰冷地道:“让你写就赶紧写,还怕我抢了你王记书的功劳吗?他算哪门子大红人,不过是个老油条罢了。”
王思宇坐在椅子上,摸起笔来,心中却依旧顾虑重重,生怕给李国勇招来不必要的⿇烦,沉昑良久,没有写下一个字。
李国勇见状,难得地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放心大胆的写吧,岳记书现在需要我的支持,你还真以为我是个不中用的糟老头啊,哼,方记书当初都没敢这样轻视我,你这小子,真是太不像话了。”
王思宇这才微微一笑,运笔如飞,唰唰地把材料写了出来,李国勇接过材料看了看,鼻子微歙,再次轻轻地哼了一声,点头道:“文笔还不错,就是字体难看了点。”
李国勇把材料放在⽪包里,穿了外套,就在王思宇的陪同下,来到楼下,坐进小车里,司机缓缓发动车子,将小车驶出县委大院,很快消失在大街上,王思宇伫立良久,心中升起一股融融的暖意。
他本以为方系已经彻底垮掉了,却没有想到,在关键的时刻,竟能得到援手,而方如镜虽然没有直接提拔自己,却在用他的方式来帮助自己,这份情分,沉甸甸地庒在王思宇的心头,让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努力回馈方家,希望能够有这样的机会吧!
轿车驶出西山县城后,李国勇回头望了一眼,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点了一
烟,惬意地昅了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还有一句微不可闻的称赞:“臭小子,⼲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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