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鸣
迷糊糊睁开眼。窗边透进来的昏黄光线告诉他,现在最少已经五、六点了。
想不到他居然会有这样放
的时候,是因为生物本能在生命结束前,总急着要留下一点生命的印记吗?
他撇头望向搂着他的
睡得正香甜的魏绣蓉,刚才的放
会让她怀孕吗?如果她真有了孩子,而他…可恶,该怎么告诉她,自己得了胃癌,也许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他肯定是见不到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了,也许他连看着孩子出生都没有机会。
为什么会这样?这一生,他无论什么事都掌握得好好的,功课、事业、婚姻,生活中的一切从未超出他的人生计划表。
莫名其妙却来了一个胃癌将一切都打
了,他本来打算四十岁进总公司的权力核心,四十五岁登上人生的顶点,然后急
涌退,再来…他、他还有好多计划啊!
他用力抱着脑袋,直恨得全身都颤抖起来了。
叮铃铃!
边的电话响了。
“唔!”魏绣蓉发出好梦被惊醒的呻
。
李鸣狠瞪电话一眼,不知道是哪个下识相的,这时候打电话来吵,他没剩多少时间了,他得把握最后机会将人生画下最完美的句点啊!
“喂!”他没好气地接起电话,另一只手轻拍着魏绣蓉的背,安抚她被惊醒的神智。
“李先生。”电话那头传来他秘书要哭不哭的声音。“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在哪里?”
“我在家。早上我不是已经说过今天有些不舒服,要休息一天?”李鸣口气很差。
“可今天下午四点是固定的产品检讨会啊!”小秘书是头一回遇到向来沉稳慎重的上司发脾气,一时吓得声音都抖起来了。
“既然我今天请假,那会议自然顺延。”李鸣说。
“可他们不信啊!”小秘书哭丧着声音。“我告诉大家总裁今天不舒服请假,大家都说我骗人,四点一到,所有人还是在会议室集合,等着你来主持会议,不管我怎么跟他们解释都不肯走。现在大家都说是我把总裁
不见的,要我负责把总裁找出来,呜,李先生,我该怎么办?”
难不成过去生活严谨、处事缜密还是他的错了?
人生在世,谁能保证永远不出意外?
这群家伙…李鸣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现在去公司。”他知道他不出现,这场闹剧是不会结束的。
“我马上通知大家。”小秘书几乎是感恩戴德地将电话给挂了。
李鸣起身着衣,如果他的生命注定将要结束,公司那边也要尽快做个了结吧!
魏绣蓉
着眼睛半支起身子,柔滑的薄被顺着她雪白香肩滑下,
出大片
白凝脂。
李鸣情不自
伸出手,五指穿过发瀑,柔滑的感觉刺
得他忆起方才的火热。今生第一次的放纵,也许还会有下次,但绝不会太多,因为他没有时间了。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啄一下她粉润的
。“我要去一趟公司,你如果累的话可以再睡一下。”
魏绣蓉大眼眨了眨,今天的李鸣真的很奇怪,特别地热情、行为也特别地出人意料。
她凝视着他深邃的眼,里头燃烧着与往日的沉静大异其趣的火焰;那像是一种绝望、一种愤怒,还有
控制不住的
烈情绪。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变这么大,可他眼底那簇火焰却烧得她心底直发烫。
没来由地,她的声音更娇嗲了三分。“我睡够了,你今天会回来吃饭吗?”
他点头,他一向回来吃晚饭的,除非去外地出差,否则他从不因应酬而错过家里的晚饭。
不是说魏罐蓉的手艺多好,足以绑死他的胃,而是他认为夫
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是天经地义的事,倘若成天各忙各的,久久见不到一面,那又算是什么夫
?
“还是七点吗?”她看着手上的表,现在已经六点了,他去一趟公司,来回车程也差不多一个小时,除非他只是去拿份文件,立刻就回来,否则时间上是绝对赶不及的。
对喔!今天实在是发生太多事,让他脑子都有些发昏了。“也许会晚一点,你不必等我,自己先吃吧!”
如果不是他的面孔、声音,甚至连穿衣服先穿左边袖子再穿右边,袜子也一样先左后右的习惯都没变;她一定会怀疑眼前的“李鸣”是某个外星人披着她老公的皮来冒充的。
从来生活规律得像机械人的李鸣,竟然破坏了自己拟定的计划表耶!难怪今年天气这么奇怪,三月飞雪兼台风。
“我送你出门。”她点头,准备起身。
他按着她的肩,又吻了她一下。“不必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你还是继续休息吧!我知道刚刚自己有些
暴,对不起。”说完,他转身走了。
她一张脸轰地烧成一片火红。
刚才…如果他算
暴,那她是什么?
她记得一开始他们在厨房,就着墙壁就开始行起云雨之
,从未有过的
情和快
彻底征服了她。
她全心全意地沉浸在他惹起的情
风暴中,一次的
情
足不了她。
他们一路从厨房滚进了卧室。
他还是被她推倒在
上的,她狂
地撕扯着他的衣衫,亲吻着他光滑的
膛。
这一地的碎布层都是她的杰作,她连他的
子都扯坏了。
可是…他真的好
感。她害羞地拿薄被蒙住了头,被上、枕间
都是他的味道,就像他的人,清清雅雅,却后劲十足,一饮即醉。
“嘻嘻嘻…”她躲在
上偷偷地笑丫起来,结婚这么多年,她头一回尝到如此
人的滋味,乐得整个人都像要飞天了。
也许李鸣本来就是这种外冷内热的人吧!今天一定有什么事勾起他隐藏的热情,才会让他整个人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如果他以后也能都这样就好了。”
也只有像她神经这么大条的女人,才会如此迅速地接受枕边人的百分百大改变。
* * * * * * * *
李鸣一到公司,进入会议室,就发现开发部四名成员全部到齐,就等着他来主持这场会议。
这群家伙,平时总说自己是创意工作者,是用头脑工作的人,绝对不能受到世俗规范的限制,所以上下班都不打卡。
李鸣也不管他们,他知道世上总是有这样的人,他们很有才华及能力,却保证不合群。耍他们遵守公司规章,简直是要他们的命。
可偏偏公司又少不了这群家伙,没有他们的“异想天开”公司就没有这么多出类拔萃的商品好卖,收入自然也就不会好。
因此李鸣总是放任他们,只给他们一个期限,至于中间过程,他们要怎么
搞都随他们,只要时限一到,可以看到成品,他不在乎他们是否每天守在公司里工作。
当然,如果他们连这最基本的一条规矩都守不住,那抱歉,世上拥有创意的不只有他们,只要公司肯出钱,总能请得到人。
李鸣最讨厌连基本游戏规则都不遵守的人。
不过他每个月会固定跟他们聚会一次,听听大家的想法和需求,彼此沟通一下,有助于双方的了解和合作。
而今天就是每月一回的聚会
。
可偏偏,他今天早上接到一通医院来电,告诉他三天前做的体身检查报告出来了,请他到医院一趟。
来电的那个人非常慎重地要求他一定要到。
李鸣当时心底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本来看报告这种事随时都可以去,也不必急于一时,对方如此坚持,除非他的健康状况出现严重危机。
果然,他一到医院就被宣判得了胃癌,医生劝他立刻住院开刀接受治疗,还说了一大堆专有名词。
可是他一句也没记住,那时他只有一个念头,也许明、后天…他就要死了。
难得他还能记得打电话回公司请假,但剩下的,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想了。
他真的不想做化疗,一点都不想。
再没有知识的人都知道,一旦做了化疗就会掉头发,食
不振,瘦得不成人形,最后毫无尊严地死去。
他不要,他宁可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茫茫然离开医院,坐在对面大楼的天台上,看天、看地,看底下忙忙碌禄的众生;他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他一直坐着,回忆过去,回想他这一生的风光,为什么会结束得如此仓促?难道真是天妒英才?
他怨天怨地,咒骂着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可是他无能为力。
他原本以为自己最少可以活到六十岁的,他的人生计划表都写到了五十岁,却想不到一场胃癌让所有的计划都白写了。
他恨得想杀人,偏又做不到,或许最终他唯一可以结束的只有自己的生命,他也想那样做,但只是想,他还没准备好要做,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再度打坏了他的计划。
就从那一刻起,向来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命运开始
轨。
现在,连他一直以为控制得好好的公司都开始出现状况。
“总裁好。”一见李鸣走入会议室,四个男女问候声此起彼落地响起。
他们的表情奋兴不已,丝毫没有受到今
会议延迟的影响,好像这场意外根本没有发生过似的。
“老大,”开发部的主任赵鹏第一个抢先发言。他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喜欢作嬉皮打扮,最爱给人
取绰号。“我有新点子了。现在的卫生棉最薄不是0。1公分吗?我发现一种新的超级
收棉,只要0。05公分就有现在的效果。很多女人不是常抱怨,生理期来时垫着棉垫,总会在紧身
上显出破绽?用我这种卫生棉,保证半点痕迹都不
。”
没错,李鸣的公司就是专门做卫生棉的。可别小看这小小的卫生棉,里头的学问可大了。
现在的女生多娇贵啊!那卫生棉要柔
得像婴儿的肌肤,才不会磨破她们细致的肌肤。
加上近几年流行紧身低
,太大的卫生棉一垫下去,马上显形,完全破坏了低
的美感。
事实上,很多女孩为了穿低
的美感,选择穿丁字
,或甚至连内
都不穿。
而生理期来时,私处又会感到闷
,那就必须讲究透气。
开发部之前就研究出加了草本
华的卫生棉,强调清新、抗菌,既卫生又舒适,推出后市场反应还不错呢!
但市场是不停变动的,所谓不进则退,因此开发部仍不停地加紧脚步,要研究出更新
、更贴身、更符合女
需求的卫生棉。
现在赵鹏的主意就打到“超薄”上头——让薄还要更薄,最好薄到像一张纸,轻轻贴住女
的重要部位,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彻底地舒适且不显痕迹。
他这边口?i横飞地解说着自己的产品,另一边,副主任王雪兰可不同意了。
她是开发部里唯一的女
,一直搞不明白,为何女
专用的卫生棉会由几个男人来研究?男人懂得什么女人心?
“太薄根本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如果真要完全不显痕迹,我宁可选卫生棉条。”
“那玩意儿多不舒服,也不符合健康安全的观念。”另一个员工柳秋丰反驳她。“我觉得还是应该在翅膀上作文章,加大翅膀的宽度,就可以更提高安全感了。”
最后一位部员邱坜却持反对意见。“我认为导
才是最重要的一点。在
收力上,我们都用水来做实验,但其实只要读过一点生理卫生书籍就知道,经血比水更浓稠,其间还会夹杂着细碎的血块,如果不能让经血迅速地被棉体
收,它仍会集成一团,令人感到
闷难受。”
“你又不是女人,你又知道了!”赵鹏吐槽他。“我敢保证,我们公司的产品导
绝对是最
的。”
“我上个月感染了肠胃炎兼
感,上吐下泻又发烧到四十度,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其中最严重的三天,我烧到头昏眼花、泻到全身无力,最后连下
上厕所的力气都没有,又不能就
解决,把自己的
子、房间搞得臭哄哄,所以拿我们公司的产品稍微试用了一下,导
确实不太好。”邱坜淡淡地说
一群人狂晕。
恍惚间,李鸣真以为他今早听到的坏消息是场梦,现实里什么也没改变。
开发部的人个个如常发疯,好像现在正是四点开会时间,大家准时进会议室吵吵闹闹一番,最后等他下个决断,然后各自闪人,下个月再来一次。
只是…这次李鸣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参加下一回了。
听,王雪兰正在骂:“?f心死了,你怎么不干脆穿成人纸
算了?”
“我房里只有一堆卫生棉,哪来的成人纸
?”邱坜还嘴。
“泻的东西跟经血能并在一起研究吗?”赵鹏居然认真思考起来了。
“能不能并在一起都无所谓啦,不过…”柳秋丰考虑的是另一点。“邱坜,有没有可能,卫生棉设计的导
层是专针对女
使用,男女的体身构造毕竟不同,影响了导
效果,才让你感到不舒服?”
邱坜想了想。“不知道。”
“所以我说你们根本不懂女人心。”王雪兰大声说道:“女人是很纤细的生物,现在卫生棉的厚度已经到达我们的安全感界限,太薄我们反而不放心,会时时担忧是否有外
之虞,一旦那个印子出现了,可不是一句丢脸可以解决。至于导
问题,根本没有一种棉体可以直接
化血块,所以我们能做的导
构造也到顶了。我倒认为我们现在能够进行开发的是贴住皮肤的那个表层,要兼具织优朗的透气、还有棉质的舒适。”
“这个问题大家讨论过很多次了,根本没法解决。”赵鹏说。
“那是我们的观念一直限制在织优朗的素材上,如果可以开发出另一种更舒适绵软的材质制作织优朗呢?”王雪兰道。
“什么材质?”邱坜直接问。
“我试过很多材质了,根本不可能办到。”柳秋丰直接否决。
一群人又开始吵了起来。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这是过去开发部诸人来这里吵架的时限。他们已经习惯时间一到,不论有没有争论出结果,八只眼睛一起望向李鸣,等着他做下结论。
一时间,李鸣只觉得眼前一切既荒唐又好笑。
习惯,多么可怕的东西。他坚守不违的人生计划表将一群人全圈进了这张表里,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眼前的局面又将如何演变下去?
或许会有另外一个人来顶替,他们很快又会被另一个新的准则所支配,毕竟,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是不可以被替代的。
可是现在,他们还在等着他的答案。
“老大,”赵鹏催促道:“你觉得呢?”
如同过去的每一次。李鸣做了相同的结论。“把你们构思的试验品各
五份上来,每个人都上来取一份别人的试验品,王雪兰回去自己做试验,至于你们其他人则各自想办法,下次会议再将试验结果提出来讨论。好,散会。”
“耶!”柳秋丰把每位同事试做出来的产品各卷一包带走,急匆匆地往外跑。“让开让开,我约了女朋友看八点半的电影,现在赶去正好。”
“急个
,电影院离公司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程,你还怕迟到?”赵鹏还故意拦他的路。没办法,他孤家寡人一个,嫉妒嘛!
李鸣看着他们闹,脑袋里一片嗡嗡
响。
他是不是应该觉得很骄傲?瞧,他把一问公司领导得多好,就算他的世界完全颠覆了,他们也不会跟着改变。
轻轻地,他笑了起来,一种莫名的痛楚在心底蔓延。
* * * * * * * *
李鸣拎着一大包卫生棉回到家,屋子里已经没有灯光了;就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他习惯九点熄灯,进书房看看书,然后回卧室,偶尔听魏绣蓉说一些今天发生的事,但因为她也不是个碎嘴的人,所以他们常常直接倒
睡觉。
他们夫
俩能够交谈的共同话题并不多,毕竟,他们不论人生观、学经历、工作、背景…都有很大的差别。
他们唯一的共通点大概就是出生在同一个村子里吧!云林老家是他们最常聊的话题。
以前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他的工作太复杂,能够完全了解的人实在不多。所以他也没指望魏绣蓉了解,或者给他帮助,那对她而言太困难了。
可是现在…他用力地握紧拳头,他想谈话,哪怕对象是条狗也好,他想咆哮吼出心底的郁闷、不平、失措和痛苦。
三十几年了,他一直掌握得好好的人生为什么会突然崩溃?为什么?为什么…
一道昏黄的灯光突然从黑暗的屋子里
出来,魏绣蓉恬淡的面容出现在大门口。
“怎么了?一直站在外头不进来?”
他浑身打了个哆嗉,感觉快要灭顶的生命在一瞬间被拉扯了一下。
“我…没事。”他轻叹口气,摇摇头。
“那进来吧!”她敞开大门,接过他手中的公事包,和那一大袋各式各样的卫生棉试验品。
李鸣不时地拎一大袋卫生棉回家她是知道的,虽然不清楚他为何喜欢帮忙买这些东西,很多男人都
忌讳的,可反正那是女人家的必备用品,老公乐意提供,她自然也就快乐地使用。
魏绣蓉哪里知道,李鸣根本是拿她来实验,他就看老婆用哪一种多,就知道老婆爱的是什么款式、什么质材的卫生棉。
李鸣走进客厅,发现厨房还亮着灯,原来刚才屋子不是全黑的,她一直在厨房里等着他。
一股暖意轻轻地拂去了他心底的沉郁,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闷气,感觉整个人轻松许多。
魏绣蓉先回房把东西放下,再回到客厅,有些奇怪,李鸣居然就呆站在原地,没动,更没去开灯。
她转身开了灯,再来到他身边。“吃过饭了吗?”
“还没。”他说。老夫老
了,也真的没有什么甜言
语可谈,生活间最多的就是吃喝拉撒睡。更何况他从来也不是个浪漫的男人,所以他们的婚姻生活就这么一直平平淡淡地过了下来。
难为魏绣蓉也不在意日子的无趣,总是尽力配合他。
“我猜也是。不过很晚了,这时候吃太油腻的东西对肠胃负担很大,所以我给你做了皮蛋瘦
粥。我现在先去把它热一热,你等会儿。”
“好。”他看着她轻盈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里,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如果他死了,她怎么办?
他有巨额的保险,也有不少财产,可她个性迷糊,一个寡妇抱着大笔金钱,那不等同抱着一颗大炸弹一样危险?
也许他应该趁着生命的最后一刻,教会她一些做人处事之道,以免她在这现实的社会吃了大亏。
他跟着走进厨房,看见餐桌上东一瓶酱油、西一罐盐,顺手将它们归回原位。
魏绣蓉看见他的动作,轻吐了吐舌,她就是这么大剌剌的
子,总是忙着东边的事,就忘了西边的活儿,难为李鸣总在后头给她收拾善后,这个家才能保持窗明几净的程度。
不过幸亏他只是默默地做,不会在她耳边碎碎念,要求她跟着他的标准走,否则不必六年,他们结婚六个月,她恐怕就受不了要离婚了。
想一想,真是傻人有傻福。她一辈子
迷糊糊.才相亲一次就给她瞎蒙到一个好老公,人品好、相貌佳、赚钱也多,还会做家事,简直堪称超完美男人。
她热好粥,送到他面前。“不好意思喔!我刚煮完粥,忘了把东西放回去。”
“没关系。”他接过一大碗的皮蛋瘦
粥,拿起汤匙,想着要怎么开口教她做人处事的道理。
就见她挪坐到他身边,执起针线盒,慢慢
起一条
子。
他越看那条
子、越像…呃,这不是下午他们太过
情时不小心址坏的那一条吗?他白皙俊脸闪过一抹红,赶紧低头喝粥。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默默喝粥、一个低头补
子,厨房里静得落针可闻。
但奇特的是,这宁静却不会使人觉得沉闷,淡淡的祥和气氛围绕着两人,一点一滴涤去人心底最深沉的污垢。
李鸣喝完一大碗粥,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如果早上的意外令他几乎崩溃,魏绣蓉恬淡的笑容就是最好的黏着剂,完美地将他散裂的神智贴合起来。
当然,破碎的东西即便再度黏合,仍有疤痕留下。
但起码他没再那么难受。
他深
口气,让理智逐渐回笼,开口:“绣蓉,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做些什么?”
“嗯?”她眨眨眼,停下
子的手。“怎么突然这样问?”
“我…呃,早上公司有个员工,突然意外死了,我去他家里慰问了一下,看见他家里孤儿寡母的,一片愁云惨雾,所以…随口问问。”他说了一个蹩脚的谎言。
但她没有听出来,她一向很信任他,近乎崇拜的地步。
“我…应该会回老家吧!你放心,不管怎样,爸妈我都会照顾到底的。”
傻丫头,他父母几十岁的人了,什么大风大
没见过,他相信他父母熬得过去的。何况李家也不只他一个儿子,他还有其他兄弟可以帮忙照顾父母,所以他并不会太担心他们。
让他完全放不下心的是她,个性迷糊又没心眼,现在是有他罩着,所以衣食无忧,倘若他有个万一,他怕第一个出事的就是她。
“除了照顾爸妈外,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要怎么生活?比如回学校读书之类的,多学点知识总是好的嘛!再不然就去外头工作,累积一些人生经验。或者再找个人嫁、生儿育女…”
“哇!”她用力地搔搔头,傻笑起来。“那么复杂的东西,我哪里想得到?”
他快晕倒了。就知道她简单的脑子里装不下太多东西,所以他才要她想啊!结果,她居然想都不想就直接放弃了。
“唉呀!”魏绣蓉倒反过来安慰他。“鸣哥,你何必想那么多?人生的事谁能完全预料得到?说不定下一秒就有一架飞机从天上掉下来,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做对鬼夫
了,哪有这么多事好烦?”
这是在讽刺他这个凡事预做计划,件件照表办事的人吗?
她没那个意思。可这真的很讽刺,他活了三十几年来,每一分每一秒都掌握得很好,偏偏一个胃癌打坏一切。
是他想太多,所以上天特地警告他?
他已经厘不清那中间的丝丝缕缕了。如今他只知一件事——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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