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若有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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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万纪与殷扬带着王府的亲兵,押送韦嚣尘、杜成元一干人犯,前往长安,赵冲身为魁,被严丝合
的铁牢车关着,五花大绑戴着黑着罩,押在队伍中心。
一行人走出了襄
城,秦慕白与薛仁贵在官道旁候着他们,说要见一下赵冲说几句话。
殷扬便叫停了队伍,亲自拉开了铁牢车的一扇窗口,都没有去掉赵冲的黑头罩,就让秦慕白对着里面说话。
“赵冲,我很遗憾没有尽快破解那个秘密。”秦慕白走到牢车边,对着窗口小声说道“不过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破解的。”
“我相信你。”里面传出赵冲的声音,因为戴着头罩,声音响得有些含糊。
“关于这个秘密,你再想一想,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秦慕白问道。
赵冲沉默了一阵,说道:“好像没有了。不过有一件小事,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我祖父过世时,我与父亲清点他的遗物,现他
底下有个暗格,里面放了一件陈年的铠甲。看那制式,不是普通货
。后来我参了军才知道,那是十三甲之,明光甲,价值不菲,可不是一般的军校能穿起的。”
“你祖父居然有一件明光甲?”秦慕白诧异道“难道,他生前曾是军队的高级将领?”
“我不知道。我父亲也不知道。”赵冲说道“就只有这些了。铠甲早些年我父亲过世时,我拿去给他老人家陪葬了。我曾细细检查过,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副普通的明光甲。不过,那副铠甲与我大唐制式的铠甲稍有出入,应该不是本朝之物。”
“难道是前隋的?”
“应该是。”赵冲道“我与父亲都从来不知道祖父曾经参军的事情,从我父亲出生时起,就只知道他是荆州水路上的绿林领。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秦慕白说道。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此去长安,我是定死无疑。进了天牢,你要见我也是不可能。只希望你能在来年清明时给我烧上一串纸,告诉我好消息。”
“我会的。”秦慕白点了点头“安心去吧!如果真有来世,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某亦如此念想,告辞了,秦将军。其实,你是个不错的人。”赵冲仿佛还在笑。
秦慕白轻叹了一声,摆摆手,殷扬上前拉上了窗口,带着人马走了。
薛仁贵站在一旁,轻声道:“人的命运,真的说不好。如果赵冲不是生在匪盗之家,或许能成为一个出色的人物。”
“是啊,他很聪明,很出色。”秦慕白叹息道“可惜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或者说,他臣服给了命运,没能挣脱那副天生的枷锁。”
王府的人马渐行渐远,秦慕白调转马头道:“走吧,去军府。仁贵,杜成元被罢职,军府果毅都尉有空缺,你就暂代此职。等过段日子朝廷公文就会正式下达。”
“职位大小无所谓,某只想跟着将军学点东西。”薛仁贵说道,突然眉头一拧,指向路旁的一处小灌木丛,沉声道:“小心,有埋伏!”
秦慕白也早已留意到了那边,怒斥一声:“何方肖小藏头
尾,出来!”
前方灌木丛中响动了一阵,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当着官道的中心就对着秦慕白一骑拜了下去。
“将军!”
“张同?”秦慕白拧了下眉头“你想干什么?”
“我!…”张同仰了一下头,触到秦慕白凌厉的目光马上又低下了头,嗫嚅的动着嘴,说不出话来。
“有话就说!”
“将军不打我,不骂我,不治我的罪,我这辈子也不会心安!”张同鼓起勇气吼完这一句,突然一下飞快的拔出一柄
刀,对着自己的左臂砍了下去!
噗!一整条手臂顿时断落在地,鲜血从他的肩头
而出!
秦慕白顿时大骇:“你疯了!”
薛仁贵急忙跳下马,迅的撕下了一块衣襟洒了许多随身带的止血金创药,将他的伤疮包住。
至始至终,张同哼都没有哼一声。只是脸色比纸还白,牙齿也紧紧的咬住了嘴
,都陷进了
中。
秦慕白跳下了马走到他面前,蹲身下来,拧着眉头看着他:“你这是何苦?”
“张同不奢望将军的原谅,只希望能赎点罪过,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张同疼得浑身抖,白纸一般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声音颤抖的道“将军保重,属下…告辞了,这就回长安去!”
说罢,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就要往前走。
“站住!”秦慕白喝了一声将他叫住,走到他面前道“你还是养好伤再走吧!”
“不用。”张同惨然的一笑,说道“将军授我诸多自救疗伤之术,断条手臂算什么,只要头胪还在,就一定死不了。我不敢再呆在襄州了,一想到我曾在这里出卖将军,心里就比刀绞还要难受。”
“哎…”秦慕白长叹一声“早知今
,何必当初?”
“是啊,张同。”一向沉默少语的薛仁贵也忍不住说道“韦嚣尘就那么值得你去做这些事情吗?我知道秦将军与百骑将军,尤其是你们这一批同来襄州的将士,亲如兄弟不分你我。是什么让你铤而走险,敢于帮助韦嚣尘,而出卖秦将军?”
“其实…”张同的嘴角轻轻的
搐了一下,
出一抹苦涩又无奈的微笑“韦嚣尘,就是我的生父。”
“什么?!”秦慕白与薛仁贵一起惊叫出声来。
“是的。”张同点了点头,苦笑道“当年我母亲曾是韦嚣尘侍姬,但他始
终弃,把我母亲抛弃了。后来我母亲改嫁,嫁给了张家做妾。但那时,母亲已经怀上了韦嚣尘的骨
。那就是我。张家是长安名门,这些年来,我在张家受尽了岐视与污辱,我的养父,也从来没把我当儿子看待。虽然我早就知道韦嚣尘是我父亲,但他一直没与我们母子相认。”
“既然韦嚣尘如此禽兽,你为何还要认他?并为他做事?”薛仁贵义愤填膺的喝道。
张同摇了摇头,苦笑道:“薛将军,你无法理解的。对于一个从小没有享受过父爱的人来说,对于父亲是何等的期待。我曾经很恨韦嚣尘,但真到了那天他唤我一声儿子时,我对他所有的恨意就都烟消云散了。我想要一个真正的父亲,让我们一家人团圆,仅此而已。”
“韦嚣尘这个禽兽,他不配当你爹!”秦慕白恨得直咬牙,闷哼了一声,又道“张同,你有罪,但是,你没有错。你为何不早点跟我解释这些?”
“韦嚣尘是很不堪,但这改变不了他的确是我父亲,这个事实。他如何待我是一回事,我身为他儿子,为他犯错也是心甘情愿。只不过,与此同时我又辜负了将军…因此,张同内心,痛苦万分。此刻,张同只想心甘情愿的为自己赎罪,减轻一点自己的负罪。”张同说道“百骑一向纪律严明赏罚有度,将军铁面无私秉公执法,因此才深受兄弟们爱戴与拥护。张同自知触犯军规罪无可恕,错了便是错了,张同不求将军原谅与赦恕,更不敢博取将军同情从而为难将军。张同此举,只求减轻一点自己内心的愧疚…我已不配留在百骑,无缘继续追随侍奉将军。若有来世,张同,还要做将军麾下的兵!”
“好兄弟…”秦慕白轻轻拍了拍他没有受伤的一侧肩膀,眉头深皱,说道“你是一名出色的百骑。”
张同凝视着秦慕白,眼中泪如泉涌,重重的一点头,沉声道:“谢将军!将军保重!属下…告辞!”
说罢,张同一扭身,大步走了。
一路走,一路血珠
淌。
“秦将军,他不会有事吧?”薛仁贵担忧的道。
“不会。我相信他。”秦慕白深
了一口气,悠然道“每一名百骑,都是坚强、勇敢,而且敢作敢当的。失去了一条胳膊的张同,会比以前活得更加潇洒与自信。这对他来说,其实,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薛仁贵凝视着张同的背影,若有所思道:“将军,薛某可能知道,百骑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了。”
不久后,秦慕白领着薛仁贵回到了襄州军府。
府中正在进行一项军事考核——箭术!
是由庞飞来主持的。现在,秦慕白已经可以放心的当个甩手掌柜了。至从拔取了杜成元一
以后,百骑一干人马已经牢牢掌握了军府的一切实权,渗透到了各个角落。整个军府,从此打下了一个百骑的烙印,不仅仅是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就连普通军士的行为举止,也有了几分百骑的影子。
薛仁贵在军营里转了一圈,大为吃惊,说道:“没想到,普通的襄州府兵,还比王府的精锐募兵更加
干凝炼!秦将军,你带兵果然有一手,薛某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哈哈,那你就留下来,好好学吧!”秦慕白大笑道“巧得很,庞飞刚刚成婚,眼巴巴的盼着我回来,好放他的假让他陪他的娇
度
月去。他走后的这段时间,你肯定有得忙了。”
薛仁贵眨巴着眼睛:“敢问将军,何谓‘
月’?”
…
秦慕白在军府里呆了十天,手把手带着薛仁贵练兵。薛仁贵也的确是资质极高而且勤奋刻苦,短短的十天时间,他俨然已经和襄州军府融为一体,迅的顶上了庞飞休假后留下的空缺。襄州军府如同一辆走上了正轨的火车,保持匀有条不紊的稳步前进。
其实秦慕白多少有点心不在蔫,因为他心里始终就惦记着襄
城外的“科研所”总算挨到了和牛五指约定的时间,他一人单骑出了军营,直扑牛五指的住处而去。
给牛五指等人租的民宅比较荒僻,地位一处山林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附近没有邻舍,有点与世隔绝的味道。
秦慕白骑着马方才走进林中,冷不防前方出一声轰然巨响,骇得火云马都险些失蹄,将秦慕白的耳朵也震得有些嗡嗡作响。
“成功了吗?如此大巨的声响!”秦慕白搭起手来看,前方一柱滚滚的白烟冲天而起!
他顿时心头大喜——是白烟!可不是黑烟!
高纯度的炸药,才会有这样的烟呀!大唐
劣的黑火药,出的都滚滚的黑烟。牛五指师徒几人摆
了一辈子的黑火药,把全身上下都熏得黑了!
惊喜之下,秦慕白快马加鞭朝农舍而去。离得老远,就听到几个苍老的声音如同巨雷般的欢呼:“成功喽!成功喽!”
“这几个老家伙,的确有几把刷子,这么简陋原始的条件下,真让他们配成了这种炸药!”秦慕白欣喜的跳下马来朝他们走去。不等他走到近前,牛五指欣喜若狂的跑到他面前,又跳又叫:“成功了!老夫成功了,哈哈哈!老夫成功了!”
秦慕白就嫌跟他说话费力,于是冲他竖起了一个大姆指。
“当官的,老夫要谢谢你!”牛五指激动万分,不由分说的用他的鱼叉和胜利握住秦慕白的手,使劲个摇“是你让老夫遂了一辈子的心愿,老夫死而无憾啦,哈哈哈——呃!”
突然,牛五指浑身一颤眼睛一直,就这样僵着不动,眼睛都不转了。
“你怎么了?”秦慕白骇了一弹。
牛五指眼睛直直的看着秦慕白,手中一软,突然就这样直
的倒了下去。
“师父——”另外三个老头儿就在他身边,见状吓得哇哇大叫,急忙伸手去扶,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牛五指像一尊水泥塑像,硬梆梆的仰天摔倒在地,眼睛始终没有闭上,脸上却挂着狂喜的笑容。
“师父、师父!”三个老头声嘶力竭的叫喊,一片哀号老泪纵横。
“师父…他老人家,归天了!”
“呜呜呜…”
秦慕白一时怔住了,心道:难道是激动过头,心肌梗
挂掉了?
那三个清一
的黑脸白头老头儿正在伤心
涕的哭诉——
“呜呜呜,师父,你老人家就安心的去吧,!神火雷已经配制出来了,您老也就无憾了!”
“您老放心,我们会遵守你的诺言与遗命,终此一生只为秦将军一人配药,直到我们也老死。”
“师父,您老人家无
无后,几十年来一直待我们如同己出,就让我们来为你披麻戴孝送终吧!”
“如果有来世,我们三兄弟,还要服侍您老人家,服侍一辈子…呜呜呜!”
…
秦慕白听到一句仿佛似曾相识的誓言,不由得心中隐隐的一痛。
牛五指无悔无憾的去了,三个白头的徒儿,也就当真履行了一个传说中的誓言:一
为师,终生为父!
“等下我就派人去市集购买棺裹收敛牛师傅,让你们为他丧守孝。此外,为了纪念牛师傅,就把这种新火药,取名为‘五指神雷’吧!”秦慕白叹道“以后,就由秦某人来照顾三位老师傅,直到你们归天去陪你们师父的那天。”
“大雷、二雷,三雷,拜谢秦将军!”三个白老头儿,一起对秦慕白行起了大礼。
“你们起来吧,我受不起你们的大礼。”秦慕白一一将他们扶起,心中叹道——
人间有情,更胜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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