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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法则
 与郑安顺议事了各项细节之后,秦慕白一行人等辞别李恪,离开了刺史府。郑安顺带着秦慕白派给的两名百骑精锐士卒,给他们换了衣装,当作伴档跟在了身边。

 两拨人在刺史府门口道了别,各走各方。

 秦慕白看了几眼郑安顺的背影,对陈妍开玩笑道:“有时候我还真是羡慕郑安顺这样的公子哥儿。才华腹,家富多金。好像生下来就没什么是他忧心的事情,典型的人中龙凤,悠哉游哉呀,!”

 “你这话可是说得真虚伪。”陈妍打趣他道“说不定人家郑安顺,还在暗底里嫉妒你呢!”

 “哈哈,不会吧!”秦慕白笑道“郑家可是闻名天下的大唐富,郑家少爷,可不知被多少女子痴恋着,我哪比得上他呀!”

 “难道你们男人就只在乎这个吗?”陈妍面一丝不屑,摇了摇头“我就不喜欢郑安顺那种男子。”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陈妍轻拧了一下眉头,补充道“大概是因为,他给我的感觉是太虚幻了一点。他太过完美,显得不真实。那样的男子,只出现在懵懂少女的梦想之中,一但走入现实,梦想就会破灭。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真实一点的男人。有血,重感情,没必要有多出色,但必须活得认真有所担待。他甚至可以有些小缺点,这会让他更真实,更像活生生的人。”

 “呵,头一次听你说起,你心目中的理想男子。”秦慕白撇了撇嘴,戏谑的笑道“听起来很简单,其实…要求很高啊!”“呵呵,是吗?”陈妍背剪着手缓步慢走,低头含笑道“简单说来,就是那种寻常可见,但又难能可贵的男子。”

 “寻常可见、难能可贵,这岂非矛盾?”秦慕白纳闷道。

 “不矛盾。”陈妍摇头,说道“所谓寻常可见,就是很普通的一个男子,不是郑安顺那种万众瞩目独领风异常出格的男人;难能可贵,就是他身上,一定有某一点特质吸引我。”

 “什么特质?”秦慕白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陈妍嫣然一笑:“为何问得如此详细彻底?”

 “你难道不知道,我一向很三八的吗?”秦慕白大笑着口出了。

 “三八,何意?”陈妍纳闷。

 “呃…就是,如同菜市场里的三姑六婆那样,没事爱嚼舌,爱打听人家**,搬事非。”秦慕白笑道。

 “咯咯,还真是个形象的比喻!”陈妍大笑起来。

 秦慕白盯着她笑,不由得啧啧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陈妍脸色一窘,还有些红了。

 “没什么。”秦慕白说道“你笑起来其实很好看,现在你这样,很难与你以往的形象联系起来。”

 “是吗?”陈妍轻轻挑了一下嘴角“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是不是比较的凶戾和冷酷?”

 “不是。”秦慕白笑道。

 “那是什么?”

 “为何问得如此详细彻底?”秦慕白原搬照抄陈妍的原话来搪,笑道“你还是告诉我,你喜欢有着什么样特质的男子吧?”

 “难说,看情况。”陈妍停顿了片刻,嘴角努动了几下似有话说却在犹豫,迟疑了一下,说道“或许心动,只在稍闪一逝的瞬间。那种感觉…无法形容。”

 “哦,你要的是感觉。”秦慕白呵呵的笑“看起来那么理性的一个人,在感情上却是如此的感。”

 “你不是早该了解了吗?”陈妍淡然的一笑,似带几分苦涩之意,颇感回味的悠然道“就像当初,我也不知道是如何、在什么时候喜欢上了祝成文。为了他,我愿用一生去等待,也会不惜一切。只可惜…我愿等,他却不愿留。”

 “死者已矣,你应该放开一点。”秦慕白轻声劝道。

 “放心,我没事。”陈妍展颜笑了一笑“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虽然值得怀念,也会时常伤感,但我不习惯活在回忆之中。于死者而言,对他们最好的劝慰,就是生者快乐的生活下去,不必沉浸在余悲之中。”

 “睿智,豁达。”秦慕白点头赞道“成的女子,就是如此令人敬服,又讨人喜欢。”

 陈妍的眉角不经意的颤动了一下,似嗔似笑的道:“按年齿你得叫我姐姐,却还来吃我豆腐,真是讨打!”

 “好啦,你有伤在身,我就不趁人之危跟你打了。”秦慕白呵呵的笑道“现在我们回客栈,打点行装去一个新地方吧!”

 “哪里?”

 “昨不是答应过你,替你找一间安静的住处让你养伤吗?已经办妥了。”秦慕白说道“城南五里坊有座不错的小庄院,地方不大,环境很好。而且襄州的民居建筑特色与湖扬一带的相近,那房子你一定喜欢。”

 陈妍摇了摇头,微笑道:“慕白,你怎么比一个女人还要心细,仍记得我是檀州人,喜欢湖扬风格的居所?想必,你一定很会照顾和心疼女人。”

 “那是必须的。”秦慕白咧着嘴呵呵的笑“要不然等着打光呀?”

 “呵呵!”陈妍摇头笑了,若有所思道:“你的风,果然与李恪不同。”

 “咦,怎么突然扯到李恪?”秦慕白脑海中一亮,戏谑的笑道“难不成他还对你有非份之想?”

 “放心,他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陈妍轻轻勾了一下嘴角,绽出一抹不屑与冷的况味,轻声道“我可不是他身边的那种任他玩的笨女子。谁若敢狂凤蝶般滋扰我,他就等着被一剑阉了吧!”

 秦慕白脸色一僵,几条条件反般感觉到‮体下‬一凉,哈哈的干笑道:“不会、不会,李恪虽然风,倒也还有几分原则,不是对谁都来的,你放心好了。”

 “你好像很紧张?”陈妍笑了,笑得一双美眸弯如新月,还似多了几分少见的顽皮与调侃。

 “没有啊,我紧张什么啊,哈哈哈!”秦慕白大笑,昂阔步朝前走去。

 陈妍忍不住噗哧一笑,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不久后二人回到客栈,陈妍取了行礼与药贴等物,便在负责租房的百骑小卒带领之下,骑了马车往城南五里坊而去。

 到了居舍,陈妍不眼前一亮,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小桥,水,临水之上架一间精致简约的木楼。楼前种了各种花贲,楼下便是潺潺而过的水。

 朝闻花语,暮听鱼歌,真是一处幽僻又优雅的所在,宛如世外桃源。

 “真不错,我很喜欢,如同回到了家乡。”陈妍走到花圃间深深的呼吸,心情大好的展颜笑道“真是谢谢你了,慕白。想不到襄州这个热闹繁华的港口大城里,还有这般幽静的住处。”

 秦慕白笑道:“昨出去找房租的兄弟回来跟我说了几个地方,我一听,也就喜欢上了这里。让他们给买了下来。”

 “还买了?”陈妍轻拧了一下眉头“买下花了多少钱,我一并还你。”

 “朋友之间谈钱可就俗了去了。”秦慕白笑道“你在襄州就住着吧,就当我租给你的。反正我吃住都在军营里,费用全由军队包了。但那等地方呆久了,人会容易疯掉的,或许什么时候我就会到这里来小住,换一换心情。”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金屋藏娇?”陈妍笑了“可惜呀,我一点也不娇气,还凶蛮得紧。”

 “哈哈,你真会说笑!”秦慕白用大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心中却道:你不提醒我还忘了,金屋藏娇其实也还不错嘛…

 二人走进了小木楼,一楼正中是个大厅,几方桌几坐榻摆放得整齐,木板上铺着柔软精致的蔑毯,典型的南方风格。板壁都用桐油刷得通亮,给人感觉就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连房侧的小厨房里也是没有半点油星,干净得紧。

 另一间侧房里,则是花匠用来摆放各种花具的,诸如盆子土铲与水壶之类,虽是些杂物,也收拾得很整齐。

 陈妍满意的笑道:“看来我真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飘泊这么多年,我好想安静的生活一段时间了,这里不错的。环境好,安静,适合我。若有闲时,我就摆花草,偶尔到港市里卖卖花,也算是个营生,不再杀人越货刀头血的过日子了。”

 秦慕白笑道:“有时候我好奇的。你说,你们这些侠客们,靠什么为生呢?闯江湖总得吃饭穿衣住客栈吧,钱从哪儿来?”

 “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杀人越货刀头血呀!”陈妍咯咯的笑道“想不到吧,我以前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盗哦!什么侠客,说得好听罢了。”

 秦慕白无所谓的的耸了下肩膀:“盗亦有道,反正你们自有自己的生存之法,我恐怕一时难以懂。不过,我总觉得那样的生活会很空虚也很无聊,尤其是现在这种太平盛世的环境之下,人人安居乐业,你却独自飘零,多无聊啊!”“是啊…真如你所说的这样。”陈妍很少有的轻叹了一口气,玉面之上浮现出一丝怅惘之,悠然道“年幼时不懂事,一心只图自己爽快,只道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多么的威风和快意。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血溅五步,有时候是很痛快。可是事后…自己也会经常后悔的。为此,我真的失去了许多的东西,我也有些厌烦了这样的生活。感觉,之前的十几年我就一直生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梦境之中,活得一点也不真实。没有追求,没有理想,也没有明天。真到祝成文死我才幡然醒悟,这世上,真的有比拔剑与斗狠更有意义的事情。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用来麻痹自己的美梦完全破碎。是他的死让我明白了,以前的十年时间,我活得一点意义也没有。”

 “有这么严重?”秦慕白不拧了一下眉头。

 “你无法理解的。”陈妍轻轻勾动了一下嘴角,怅然若失的道“十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呢?也许,我本该早已嫁夫生子,过着相夫教子的寻常女子生活。可是我就一直这样固执的着坚持着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闯什么江湖,真是无聊透顶了。现在这个世道,已经不是几十年前的世了。大唐不需要侠客。因为,大唐的贼匪有秦慕白这样的人去收拾,不需要陈妍来动手。不是吗?”

 “呃…哈哈!”秦慕白一愣,然后大笑“你太看得起我了!”

 “别笑,我说正经的。”陈妍很认真的道“要不是因为遇见你,我很难改变我的初衷的。实话告诉你吧,这些年来我真是杀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不少为祸一方的贼匪,欺行霸市的恶人,也有为非作歹鱼乡民的凶绅恶官。因此在那之前,我不信任官府,也不信任律法。我一直都认为,官府是有钱人的官府,律法是为维护有钱人而设的。你看看那些所谓的律法,家主杀了自家的婢女,只需赎铜(罚钱)即可免罪。可是婢女如果打骂了家主,却可判绞或是放。这公平么?所以,我经常给人打抱不平。没有人求我,都是我自愿出手的。”

 秦慕白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没办法,这样的局面也不是我能改变的。不管什么样的世界,都有他既定的法则。当我们无法改变它时,只能去适应。或者…让自己成为,法则对你有利的人。”

 “让自己成为…法则对你有利的人?”陈妍仔细咀嚼这句话,寻味良久,点了点头微笑道“你很聪明,这句话真是一针见血。相比之下,你比我的怀宽广多了,看得也更深远。你说得对,当自己成为人上之人时,才可以利用法则,做许多想做的事情。比喻陈妍,是人下之人,只能凭一己之用,用我的剑去削平世上的不平之事,杀不肖之人。可是这种以简单暴的暴制暴的方法,显然收效甚微,这一次我就在襄州栽了。结果落到了狱中,一个小小的狱吏也能决定我的生死;而你秦慕白,却能利用法则拥有更强的实力。你虽手中无剑,但却能驭剑杀人,杀许多人,只须动动脑子动动嘴皮子,就能杀之于无形。这就是权力吧!——说真的,当你把我从狱中救出来的时候,我头一次感觉到,权力的美妙!”

 “呵呵!你的聪慧,有些越乎我的想像。你太有悟性了!如果做官,你一定前途无量。”秦慕白啧啧的叹道。

 “免了,我这样的性格根本做不了官,做什么说什么,都是直来直去。官场上的冷暗箭,或比江湖上的刀光剑影更容易杀人。”陈妍笑道“不过,我现在不介意有一些做官的朋友了。当然,必须是你这样的。”

 “是么?”秦慕白眉梢一扬“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说罢,秦慕白在心中思忖道:我怎么一直都忽略了,陈妍可是历史上策动起义的“文佳皇帝”?她的悟性与思想,俨然是乎这个时代的大部份女的,甚至包括大部份的男人。也许在其他人看来,陈妍离经叛道乖戾不驯,甚至有些蛮不讲理不可理喻,可是我却对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在她的身上,我几乎感觉到一点21世纪时代女的思维特点。敏锐,果敢,自信,且充自主与开放的色彩,这一点像极了都市之中闯事业的女白领。

 怪不得我们之间如此投缘。

 能在大唐遇到这样的一个女子,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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