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中举
虽说郑雨农答应了这场婚事,但去找媒人时郑小六还是犯了愁,因为哪有姑娘家上杆子去找媒人催着男方娶自己的道理,就是再两情相悦也丢不起这人。k可要是不催吧,郑小六又不好意思回家面对女儿期待的眼神。何况他还有另一层担忧:明年郑雨农就要赴京参加会试了,万一要是真的中了榜,那么接下来就要赴职任官。不得在自己户籍地任官这是大宋朝的祖制,到时侯杏儿是跟着去还是不去?不去,杏儿年纪也着实不小了,等不起。去,又没名没份的,也一样让人笑话。最后还是在宋君鸿的建议下,去请郑知庆来做这媒人。还是宋君鸿建议,去找郑知庆做这媒人,郑知庆也喜欢这两个孩子,欣然领命,当天晚上就去了郑雨农家。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提亲、下聘、择定吉
,就差最后的拜堂成亲了——根据黄历,选在下个月的初二。
这天,宋君鸿正和郑小六一起在院子里准备郑杏儿出嫁的嫁妆,一大早开始就手忙脚
,恨不得爹娘再多生两双手脚,这时他才知道结个婚是多么的麻烦,最后干脆一**坐在院子里,不断呼扇着头上淌下的热汗。
突然脑门上让人敲了一记,疼得他直捂头喊疼。转头看去,却见郑知庆在身后苟偻着身子,手里晃动着一柄折扇,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
他突然想到自己这个样子在郑知庆面前有点不雅,赶紧站了起来,嬉嬉笑着问道:“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这个小混蛋在干什么?”郑知庆好奇的问道:“贡举考试结果的榜文都帖出来两天了,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考了个什么成绩?”
“反正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抢也抢不着。”宋君鸿反而用一种无所谓的表情说道:“这几天姑母家里忙,我打算过两天再去看。反正榜文是要持续张帖一个月的。”
“呵!你倒是豁达。”郑知庆有点哭笑不得:“你们多年苦读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别的弟子都是张榜第一天就去看了成绩然后回报给我,就你悠哉悠哉的好像不过是扔把
子赌大小一样的随意。”
“唉呀,都怪我,你看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君鸿,把你手里的活都先放下,赶紧跑到榜文处看看。”郑小六闻声也赶了过来,这几天他的心思都扑在女儿婚事上,连货栈里的差事都请了假没去顾。按理说放榜这么大的事在城里走两步也能听到点风雨,但他这两天一直闷在家中忙活,楞是没注意到。
“不用了!”郑知庆把长袍的前摆一撂,在郑小六摆过来的椅子上一坐,慢条斯理的说:“你以为我的那顿谢师酒你赖的掉吗?”
“这么说是中了?唉呀,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双喜临门哪!”郑小六喜的嘴脚都快裂到耳
子上去,赶紧又朝屋里呼喊:“孩儿他娘,快出来,我们的君鸿中举人啦!”
“真的?”
柳和一堆女娃们从屋里冲了出来,手里有的还提着封喜盒的红纸,呆了半晌,终于“啊!——”的一声互相抱着就在院子里跳起了圈儿。
郑知庆看着院中手舞足蹈的众人,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天底下竟还有这种事,学生考试,老师竟要去帮他看榜,然后还得巴巴的跑过来报喜。”
当天下午,宋君鸿就赶回了山里,打开了屋门,宋大柱和菊子也正在忙着低头给郑杏儿准备喜礼,还是石榴先现了他。宋大住有些意外的看着慢慢走近的宋君鸿,明明是已经捎信让他待在郑小六家帮忙,而自己也是再过两天就要下山过去的。
宋君鸿原本以为自己对这消息并不是很在意,但面对父母转达喜讯时才现自己声音里仍有掩饰不住的激动:“爹、娘,孩儿、孩儿中举了!”
像是被雷殛了一样,宋大柱手里的刻刀、木胎模子和那张菊子亲手画的喜饼图纸胡啦一下全掉到了地上,目瞪口呆的样子仿佛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一般,良久才“啊哈!”的一声大叫,一把抱起了面前的儿子连转了三四个大圈,又跑过去扯着菊子的袖口笑道:“媳妇,你听见了没有,咱娃儿中了,咱娃儿是举人了!”
菊子却依然背着身子在
喜被,任凭宋大柱扯喊也一声不吭。但宋君鸿现她捏针的手已经开始在剧烈的打着摆子,眼看着连针都要捏不住的样子。
他走过去绕到菊子面前,她已经泪
面。
儿子中举了!这个消息她也听的清清楚楚。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述的幸福感如一股突然
面而至的巨
般汹涌的撞击在她的
口上,她用一口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一松手就会不顾一切的呐喊一般,而浑不知眼中的泪水早已决提。
这就是她的儿子,她那十月怀胎时每夜抚腹呢喃的儿子。
她那痛苦分娩然后抱在怀里
哺育的儿子。
她那拉起着那个胖乎乎的步一跤地领他学走跑的儿子。
她那懂事早慧、总是找机会帮她干活的儿子。
她那亲眼目送背着自己手
的书包下山上学,然后又每次在放假时回山给自己讲述学堂趣事的儿子。
这是她的心头
,她的骄傲呵!不知多少个夜晚,她在为他的生活、他的将来担心着,却没注意到他已经慢慢的开始长大,如山林里的幼鹰一般开始长出了有力的翅膀、具备了一飞冲天的能耐。
儿子有出息了!
她将宋君鸿慢慢的揽入了怀中,仍像抱着小时侯的他一样拍打,和饮泣。
宋君鸿也是一股酸涩感涌上鼻腔,转目四顾,宋大柱和菊子的头已经隐隐漏出了几
银丝。四十来岁的年纪,在未来或许还可算是中年,但在此时却已经让他们憔悴的像个老人了,
复一
为了生活的艰苦挣扎,让岁月在他们的额头、眼角、脸上都留下了厚重的痕迹。
宋君鸿倒退两步,突然
衣跪了下去,缓缓的伏身拜倒“儿谢父母养育大恩!”
宋大柱赶紧把儿子扯起。宋君鸿拉着二老的手搀扶着坐下,温言慰道:“孩儿如果已经考取了举人功名,咱家从此就可以免除丁役和赋税,今后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好的,好的。”下午温软的阳光透过已经破旧的窗棂照进屋里,宋大柱一家四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互相对望着傻笑。
许多年后当宋君鸿也老了时,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依然清晰的记得,那晚那是他次在家里被允许喝酒,父子二人对干了数十盏,宋大柱喝的咛叮大醉,而菊子,就一直在笑,仿佛笑容那几天就从没从她脸上消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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