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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同一个世界,有人欢喜有人忧。几乎被“咣”地摔上的电话而震聋的司寇照样开心,一直笑到方修罗推门进来说“笑得像白痴”方修罗说客户钟先生想把预约时间提前,因为心情太好司寇居然没有抱怨。二十分钟后,他整整衣服准时会赴约。

 司寇离开事务所五分钟,桌上电话响起,方修罗过来接起。“Sorry ,邢检,他去见客户了,可能很晚回来。”

 四点半,司寇回到事务所。在一种志得意的状态下吹着口哨走进大门,一边心里盘算:待会儿到哪家餐厅吃饭呢?“美极”很不错,不过听说有家新开的“布鲁斯”口味独特值得一试,还有上回迟衡推荐的那一家店,叫什么来着…

 反复衡量艰难选择的司寇一头撞上从办公室出来的方修罗。“Hi,方。’他赶紧叫住他。“有几件事你来记一记,完了我就先走,晚上我有很重要的事。”

 方修罗打量他的眉飞舞,说:“不用那么着急,下午邢检打来电话,你先去听吧。”

 “有必要那么急吗?——我保证Sally不会变卦——还是协议有问题?”

 “我录音了,你自己去听吧、”方的表情有点奇怪,几乎是——近乎悲悯的。司寇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基本上,方修罗一贯尽量避免做个传达坏消息的信差,他的行事风格是只指出消息来源,绝不直接奉告。

 “对不起,司寇,”邢仪非平稳的声音一如既往“今晚我要陪Bo 出席一个慈善酒会。”

 五分钟后,方修罗再度进来,问僵在椅中已成化石状的司寇:“现在你还要我记录什么吗?”

 六点半,司寇开着车在街上转。不想回家,一个人的公寓在心清不好的夜晚简直令人窒息,本来应该是个美妙无比的夜晚,她老板一句话就毁了他全部的期待。但Bo 指名点她,说明对她很重视,眼看她离自己的理想越来越近,他是应该替她高兴不是吗?毕竟约会再浪漫也可以改期,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他实在没必要有那么强的失落感…

 他妈的!司寇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不知不觉天竟然黑了,他打转车头,直奔迟衡的冥狱酒吧而去。

 走到酒吧门口才看到大门紧闭,嗅!居然忘了迟衡还在休假。这家伙不管心情好还是不好都会休假,没见过这么混的老板!司寇心烦地抓抓头发,好像所有倒霉的事都喜欢排在一起来。

 “司律师!”

 惊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回头看“Sally?”

 换一家酒吧,相对而坐。几杯酒下肚,两人都放松多了。Sally带着一点醉意,大胆地说:“我在酒吧里常听人说你的那位爱人是很风的人物呢。”

 司寇懒得向她解释这个误会,何况他看得见Sally眼中的爱慕,有时候误会可以帮助解决很多问题。他饮下那杯酒,含糊地回答:“谈他干什么,管他爱谁呢。”

 “你——真的只爱男人?从来没有女人能让你有感觉?”她试探地问“你从未想过要改变吗?”

 “改变?我的确需要改变。”司寇随口回答,一边想,他一定得跟Allen好好沟通,至少要让她知道随随便便约让他今晚过得多悲惨,她一定要加倍补偿他!

 “那么让我做你的情人吧!”

 司寇一惊抬头,Sally对他娇地笑,修长的指甲上闪着魅惑的色彩,映着酒吧里朦胧暧昧的光线。柔和的音乐似水浮在四周,Sally举着酒杯却并不送到边,修饰得很精致的眼睛隔着淡紫体看着他,风情万种。

 眼前不知怎的浮现出另一张面孔,乌黑的发水晶般的眸,白皙的面颊单薄的,秀美精致却又清澈无质,她其实从来不适宜像眼前的酒吧这种温软颓靡的场合…

 定一定神,司寇端起自己的杯子,对她报以微笑,两人视线绵。

 “Sally,我可以成为你的情人或者成为你的律师,但是不可以在同一时间里同时担当这两种角色。”

 ally明白过来,沉默片刻幽幽叹气“真的不行吗?”

 司寇保持温和的微笑,无言就是最好的风度。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酒吧,失意的人并不止两个。同样在今天遭受今年最大重击的雷壑正坐在他们斜后方的位置,他对邢仪非的倾慕之心由来已久,只是她出名的冷漠令他一直止步不前。她受伤,他去探视,本以为是个好机会,万万想不到会在那里遇见一个男人…男人的直觉也可以很准,而他一直不肯或者不愿相信,更不能想象冷如寒月的邢仪非会有亲密的爱人。司寇?!

 他看见那两人从桌上站起身,娇媚的女人摇摇晃晃地靠在男人身上,仰起头对他笑,然后,香吻落在他的脸上。

 就在雷壑几乎站起来冲上去的时候,有人先他一步挡在那两人前面,醉醺醺的,好像要对女人无礼。司寇挡在她面前,言语几句,雷壑就突然发现那边打了起来,拳来脚往,热闹非凡。

 砰!司寇挥出决定一拳,那人应声飞到一米外。哈,他拍拍袖子,好久没有这么地打架了!四周口哨声四起,他微笑致意,就差没摘下帽子一鞠躬做完美的退场了。回头看见醉得不轻的Sally对他痴痴傻笑,唉!女人的酒量果然不可相信。丢下一张大钞,他拉起她往外走,护花使者有时也是很麻烦的…

 雷壑端着杯子冷笑,英雄救美,夫情妇,果然好气概。世上有所谓偶然的事,有所谓必然的事,今他偶然目睹司寇之‮心花‬,这必然是上天叫他不能袖手。

 司寇开车回到公寓时已经九点半。洗过澡在沙发上捧出急救包,他虽然神勇,也难免打架中磕磕碰碰有些青青紫紫。沙发对面的电视里还在放肥皂剧,年过三十的女明星大演二十不足的清纯少女,正深情款款地做上有妇之夫的告白。

 司寇差点笑到肚子疼,笑过之后酒劲上涌,打了两个哈欠他就阵亡了。所以当邢仪非走进客厅时就看见他挂在沙发上,一半身子已经掉了下来——亏他以这种姿势还能呼呼大睡。顺手将买回的宵夜放到桌上就去洗澡,换好睡衣从浴室出来,司寇还在睡。关上电视坐到他身边——先把被他扁的急救包拽出来扔到一旁,仔细瞧瞧他脸上身上的伤痕,邢仪非皱起眉——他去跟人打架了?又不是十八岁,幼稚!

 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去拨开他额上的几绺头发,略略下垂的眉梢跟弯弯的角仿佛都在温润地淡笑,让人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柔软美好的心情,不自觉地就想去亲近这微笑的主人。他的表情总是很生动,挑起的眉毛、跃动的眼神、上翘的嘴角,变化万千,永远有数不清的东西可以表达,不像自己。她的手移向他的嘴,大概是觉得,他动了动,嘴擦过她的指腹,柔和得像亲吻。她微微翘起嘴角笑起来,低头吻上去。

 他突然说:“Allen…”

 邢仪非吓了一跳,司寇动了动身子,睡梦中现出一个笑容,他在说梦话。然后来了一个大翻身——

 司寇直接从沙发跌到地板上,好死不死地中受伤的淤青“噢!”这次是真醒了,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

 他睁开眼“Allen!”从地板上坐起身“刚回来?”意识瞬间完全恢复清醒。

 他掉地的时候,邢仪非早已身手敏捷地避开。听到他问点点头“你和人打架?”

 “小case,不值一提。”司寇面不改地回答,轻轻跳过“你放我鸽子,我无聊只好出去逛,恰逢其会而已。”

 此时邢仪非的确有点愧疚,她明白司寇对这次约会很重视——因为她自己也很期待,结果因为突然的酒会而泡汤。

 “对不起,”她难得这么低姿态“下次好不好?”

 有风驶尽帆,司寇头摇得像拨鼓“不够不够,下次是下次,这次你要怎么补偿我?”

 邢仪非微笑“我买了你最喜欢的水晶虾饺,我们吃宵夜好不好?”

 司寇板起脸“不好。”

 她怔住“你不想吃?”

 “不是,只是我不喜欢你这种以为食物就可以收买我的心态。”哼!又不是小猫小狗,连个吻都没有就想打发我?

 邢仪非忍住笑站起身“随便你,反正我要去吃了。”酒会上她几乎什么食物都没动,一直饿到现在。

 司寇跳起来扑上去,把她拉到怀里,低下头就是一个法式的情长吻…过了很久,他怀中的她呼吸急促,头发凌乱,眼睛和嘴润发亮,连身上的睡衣都掉下一半。司寇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全身的血都沸腾起来。

 明天是出院的第七天,她要去医院复查…他几乎以无上的定力,克制住自己,总算放开她的时候,两人都意、急急息。

 “我们…去吃宵夜吧。”司寇建议,声音有一点沙哑。

 她乖乖地点头,后退一步。这个时候,两人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人的自制力总是有极限的。

 出院的第七天,邢仪非利用午休时间去医院复查。回来之后,她开始准备下午要出庭的案子,正埋首卷宗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来。”她头也不抬。应该是助理送资料来。

 雷壑推门而人“给你。”递过一份卷宗,顺便坐了下来,摆出一副聊天的架势。

 “有什么事吗,雷检?”时间宝贵,她最讨厌废话。

 “这是司寇律师送来的协议书。”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我昨天晚上还在酒吧里看见他呢,英雄救美无限风光。”

 邢仪非眼也不抬,恍若未闻,但也没有赶人。于是雷壑继续说下去,不愧身为优秀的检察官,他的演讲畅清晰、条理分明、有理有据,既有目击证人,又有谨慎合理的推测结论。

 自始至终,邢仪非一直半垂着眼,表情也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简直像要睡着。雷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想象力过剩——她与司寇并无亲近关系?

 邢仪非终于抬起眼动了动身子,视线穿过雷壑落在办公室墙上的挂钟上。她站起身。

 “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要上庭了。”二点四十开审,她一贯提前十分钟到达法院进入休息室准备开庭。

 就这样?雷壑一时没办法反应。他呆呆地看着她拿起卷宗推开椅子绕过办公桌向门口走去,与自己擦身而过。

 “邢检!”在她伸手拉门时他终于找回说话能力“这样好吗?”——好像他刚才说的全是印第安语。

 邢仪非本来是懒得回答的,但她可不想再和他有非公事的纠,同事在工作之外果然是种麻烦的东西。

 所以雷壑听见了邢仪非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回答:“与你无关。”

 法庭以外,邢仪非一向不会修饰自己的遣词用句,她不爱说话,但有则必定言简意赅。

 雷壑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意识回头,不小心和另一双眼睛对上。

 办公桌上一只绿皮青蛙笑容可掬,好像最开心的观众。

 “怎么又那么晚!”司寇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忿忿地甩上冰箱门。检察官又不是铁人,加班超过五个小时绝对违反人道人权和劳基法!但指望她改变,希望不大。看来他得同华夜好好沟通一次,他自己勤力没关系,不要拉上Allen一起拼命。

 12点正…面对司寇充敌意兴师问罪的眼光,华夜落荒而逃。这种事情冤到极点,难道他能说你家邢检硬拉我加班到现在我也是受害者啊…听上去还是男人吗?!

 当然若比郁闷司寇绝对胜华夜十倍。他本来对今晚充期待,总算、总算熬过七天的观察期,他们总算可以为所为,想起昨夜的辗转反侧难以人眠,恐怕今天只能重复昨天的境况…司寇实在好想去撞墙!

 邢仪非总算出了浴室直接收拾铺准备睡觉,不过她站的地方是客房,不是主卧室。司寇跳了起来“喂,你要干什么?”

 “睡觉。”邢仪非不拿正眼看他。

 后知后觉的司寇终于发现不对,邢仪非通常没多少表情,可是没表情和分明要冻死人是有很大差距的。她好像在生他的气,不!不是好像,是确定。她确定在生气!

 来不及思考原因,他赶紧阻止她“不行!这里好久没收拾了,不能在这里睡。”因为长期没人用而闲置着,除了一张,连卧具都不全。

 “去卧室啦,不是睡得好好的吗?”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他拖起她的手一路拉进卧室。

 两人站在那张超大的双人前,司寇的脑子飞转。出了什么事吗?今天早上还是好好的啊,想不出来…

 没有等他想出来,邢仪非俯身去拿被子枕头,他的,然后丢给他。

 “干什么?”他下意识接住,呆呆地问。

 邢仪非说:“我习惯一个人睡。”

 “那我怎么办?”

 这次她口都不开直接看了看客厅,那里有沙发,意思是:请君自便。

 借口!绝对是借口!两人在一起睡了那么久,就算不习惯也应该变成习惯,哪有倒过来现在才开始习惯一个人睡。司寇为自己的权利据理力争:“我不要睡沙发,半夜一定会掉下来!我绝不放弃我的!”

 邢仪非默不作声地看着司寇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字地慢慢说:“可以,你睡这里。”

 来不及喜出望外,猝不及防的司寇看见邢仪非再次俯身去拿被子枕头,她的。

 “干什么?”司寇目瞪口呆。

 “去睡沙发。”她干脆地回答。

 最后还是司寇去睡沙发,委委屈屈、窝窝囊囊。半夜果然掉下来数次——他身高183公分,体重75公斤,不掉下来才是怪事。早上醒来,全身都好像被人踩过一样。

 还好今天周休,不用上班再去受方修罗荼毒。邢仪非同样休息,早上的她没有了昨天晚上那股冻死人的气势,神态飞扬看上去心情不错。要不是酸疼的肌提醒,司寇都要怀疑昨晚是不是做了个关于她发脾气的噩梦。

 两人合力准备了丰富了早餐,不用忙着赶去上班,可以从容地享受。邢仪非没提昨晚的事,司寇也就当做没发生。他不是不想探察,只是周末假多难得,把握现在最重要。

 闲聊以公事开头总是比较稳妥,于是他问:“那桩案子怎么样了?都有证人了为什么还不能起诉?”

 她咬着一片火腿摇摇头,然后说:“还不够,我们还没明白毒品的销售网络到底有多深。案子涉及警界人员,里面种种关系的勾结全是空白,如果现在起诉,那么关系、桥梁、人物会销声匿迹、无影无踪。他们也许不会再出现,而我们要的是起诉、定罪和执行。”

 “一个突破口也没有?”就像 ally那样。

 “有几个,但是希望不大。”她喝下一口咖啡,解释说:“我们要找的是那种在内部核心或者特殊位置的人,这些人身为警务人员,地检署很难做事。”

 那就只有等待了,司寇得出无趣的结论。等待进一步的突破口,或者,等待对方犯错误。

 看她难得悠闲的样子,想来今天没什么紧要公事。司寇兴致地说:“待会儿我们出去兜风好不好?要么去野餐要么去海边,上次没去成,今天肯定没问题。”

 邢仪非放下咖啡杯,说:“不去,人太多。”周末出游的人至少比平多五成,她又补充道:“我们去健身吧,很久没去了。”

 司寇想想也有道理,只是去健身怎么可能会有二人世界。出一个暧昧的笑容,他说:“可我很想和你单独相处啊!一大堆人有什么意思!”

 邢仪非站起身,同样出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放心,我们一对一。”

 出得门去,邢仪非坚持开车。司寇没有在意,直到二十分钟后,她踩下刹车,他看着前方那幢小巧精致的式建筑,不敢置信地问:“柔道馆?”一滴冷汗从颈后冒出,好像有什么东西搞错了啊…“柔道馆。”她拔下车钥匙“走吧!”

 再二十分钟,他们站在场地中央面对面…果然是二人世界。

 司寇面带微笑,意态从容——心中开始哀号:这次可能会死得很惨…

 邢家大富,邢仪非从小就学习各项防身术,特别是柔道,绝对可以笑做同侪。当年司寇遇见她以一敌三尚能威风凛凛,并非侥幸。

 说起来司寇也并不逊,他曾经拿过全国少年业余自由搏击赛的亚军。他们两人在一起后,迟衡曾经评论:整个司法界,最会打架的非这一对莫属。只是一个律师,一个检察官,都是那种衣冠楚楚的职业,实在浪费。

 两人互鞠一躬,正式开始对练。邢仪非快如闪电贴身上前,司寇没能及时躲开被她抓住肩膀和腋下“啪!”一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砸到地上。观众大哗。柔道这项运动,非常、非常讲究技巧,专讲以弱胜强,以巧克拙,而就算纯以力量身手,司寇胜过邢仪非不止一级,也没办法改变他在柔道一项上完全业余的事实。

 除此之外,司寇尚有心理障碍。虽然昨天医生说邢仪非完全恢复了一切正常,但她曾受了那么重的伤,一时之间他哪里下得了手摔她绊她?而柔道较量,他不放水都会死得很惨,放水只有死得更惨。

 …司寇一次次被重重地摔出,如同陀螺一般。观众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邢仪非如同女黑侠般神勇无敌,而司寇就是倒霉的恶金光三K组…果然叹为观止。

 四十分钟以后,司寇奄奄一息以四肢朝下的姿态趴在地上,邢仪非踩着矫健的步子走到他面前,气定神闲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略略俯‮身下‬,以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要想英雄救美,你还得再练!”

 扬长而去。

 司寇终于确定,邢仪非,在、恶、整、他!

 开车从来没有变成像现在这样痛苦的事,司寇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小心翼翼地踩下离合器。邢仪非非常“体贴”地把车留给他,自己叫了计程车离开。当然他在场上的奄奄一息至少有一半是装的——否则岂不是真要被摔扁!

 好痛!手疼脚疼全身疼还有头疼!方才丢足了面子已经不算什么——估计在未来的一年内他经过那家柔道馆都会绕道走,更重要的是他一定得清楚Allen为什么要恶整他!

 快到商业区,肚子开始咕咕叫。他停下车,走进路边看见的第一家咖啡馆,找了个靠街的位置坐下,要了咖啡和三明治,还没开始动手,窗外有人敲了敲玻璃,抬眼一看,居然是华夜。

 华夜今天的心情也不怎么样,亲亲女友临时去赴由欧洲飞来的老朋友的约会,大好周末叫他自便,更兼她那位老朋友斐卓斯同他一向关系恶劣相见难。他碰到司寇不算奇怪,午餐时间,这一片能吃简餐的地方不过那么几家而已。

 “司寇,你脸上那是怎么回事?跟人动手了吗?”大家是人,说话也就比较直接。

 司寇左脸颊一小片青紫在阳光下分外醒目,是他被摔出去时一时分神不小心撞到自己的指骨造成的间接伤害“在柔道馆不小心摔的。”他没好气地说。

 “柔道啊,这个我不行——听说邢检倒是个中高手。咦?你的邢检呢?你不会就跟她对练吧?”

 司寇叹气,想一想,第一,华夜是为数不多的知道他与Allen关系的人之一;第二,他有女朋友,而且好像很稳定;第三,他是男人,男人总是比较理解男人的。

 他再叹口气,决定和华夜聊一聊“我现在有很大的麻烦,唉!”

 华夜很有耐心地倾听司寇的“麻烦”听完之后他说:“不管柔道、剑道还是武道,都是人道。”

 司寇瞪他“你不能说句人话吗?我管它是人道还是妖道!”

 “我的意思是,”华夜畅地翻译“不管她是今天在柔道场把你摔个半死还是昨天拉我一道做苦工——现在我总算知道那是被你连累的!总之重点在于你惹她生气。”

 “废话!这我当然知道,关键是为什么!昨天我根本没见过她,莫名其妙就和我翻脸——不会是工作出了什么问题吧?”

 “不会。”华夜优雅地啜了口咖啡“邢检不是那种把工作情绪到处发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其实女人这样对你,绝对是因为你得罪了她!不要推卸责任。”

 看看司寇苦恼的表情,他决定再提醒提醒他:“男人嘛,永远面临两个危险:愚蠢的自尊心和漂亮的女人,你确定你真的没在哪一项行差踏错?”

 “当然没有——”司寇顿住,突然想到Sally。但他和她又没什么…等一等,Allen走之前好像说什么“英雄救美”会不会是说他在酒吧里打的那场架?越想越可疑,有可能…好像是…肯定是!但是她怎么会知道?

 如果真是因为Sally,自己岂不是冤大了?不管她怎么知道,有误会解开最重要,否则再这么来两天他一定会早夭!

 华夜吃惊地看见司寇霍然起立,说:“你慢用,我有事先走了。”

 “你…”华夜眼睁睁地看他丢下钞票结完两人的账快速离去,连句礼貌上的“再见”都没有,不由得感叹:最难消受美人恩,邢仪非——此等福只有司寇这么耐打的人才敢去接…

 司寇直接开车去地检署,刚才打电话回去是答录机接听,那她应该是在办公室。结果白跑一趟,人影未见。倒是碰见雷壑以一种古古怪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大概是错觉吧!

 Allen到底去哪里了?

 嘴里念念有词,司寇打开公寓门进去。这个周末大半天时间过得“精彩无比”偏偏佳人芳踪渺渺。

 卧室的门关着,司寇心“咯噔”一下,轻轻推门而人,果然!遍寻不着的邢仪非正在那张大上海棠睡,美梦正酣。他哭笑不得,到处找她,她却回来午睡…

 洗澡换衣后,司寇走到边,她仍长眠不醒,可能是太累了(揍人也是需要体力的)。他的眼光注意到她怀里抱着的狗熊抱枕,司寇顿时觉得嫉妒——它哪有我好抱!

 翻身上,先偷一个香吻,再轻手轻脚把狗熊抱枕从她怀里出,一脚踹到底下,然后找了个最好的姿势抱住她,打个小哈欠。好困,好累,先睡一会儿好了…

 司寇是被意外的动静猛然惊醒的,蓦地睁开眼,一下子就近距离对上一双乌黑清亮的漂亮眼睛,长长的睫如黑檀般铺陈开来,只不过那双眼睛里的神色有一点隐隐的恼怒。

 “放开我啦!”重得像头猪,邢仪非低声抱怨。他才注意到两人的姿势,他左臂绕过她的肩膀牢牢地环住她,腿也一样。她整个人窝在他怀中,怪不得动不了。这绝对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是她滚到他的怀里他才紧抱住她,一定是!

 温香软玉,真是可惜,正想放开她,司寇突然想起上午的种种,对了——还有严重的问题没有解决呢!目前这种姿态对自己、对解决问题会比较有利…他赶紧加重手脚力道。

 “Allen,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在她耳边软语相问。

 她形状美好纤细高挑的眉毛微微蹙起,在白皙的眉心处打了个小小的结,不说话。

 “因为我在酒吧和人约会?”

 她的眼神在说:你明知故问。

 冤枉啊!司寇喊冤:“那是Sally,那个会计师!我不过正好碰见她一起喝酒而已,结果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去。天地良心,我可什么也没做!”

 “还有打架。”她提醒他,冷冷地。

 他哭笑不得“那种时候就算是母猪我也会为她打架的…你检察官当假的啊!”她别过脸去看窗外,哼了一声。

 司寇至为头疼,决定主动承认错误“Allen,前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去酒吧还请她喝酒,也不该随便和人打架,但这件事完全是巧合,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她对他的甜言语不理不睬,直到他几近绝望地哀叹:“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她抬起眼看他,说:“我知道。”

 司寇惊讶地看着她,邢仪非又说:“我本来就相信你和她没什么。”

 司寇哑口无言,半晌才找回说话能力“那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干吗还生我的气?”

 邢仪非垂下眼“谁叫你一直素行不良行为不检,实在可恶!”

 “我哪里行为不检了?”司寇叫屈。

 邢仪非冷冷地说:“否则怎会叫人说三道四。”甚至你碌剿?陌旃?依铮?钏?坏冒材?!**绺檬樟惨坏愣?≌庑┠瓴恢你嗌偻?心酥恋笔氯四殖雠盼牛?患你甭墒?谷浅瞿敲炊嗷ū咝挛诺模?芎猛媛穑?br />
 司寇瞪大眼睛看着她,眼神对视,渐渐她的脸上有一点微微的红。为了掩饰,她转开眼,哼了一声“放开我!”

 司寇“喔”了一声,作势要放开她。邢仪非刚松一口气,他又住了她,而且是双手双脚整个人跨在她身上,两只胳膊撑在她头部两侧,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笑眯眯地看着她“为了我们之间彻底的沟通,让我来分析一下好不好?你听到我和别人约会,你相信我和她没什么,但是你还是很生气?这是不是事实?”这叫举证。

 她不说话,只是气愤地挣扎,试图为自由做最后的尝试。但是两人如此亲密地贴在一起,身上的睡衣单薄,司寇渐渐有点心猿意马,一颗心去…正事要紧!他大力提醒自己,勉强下绮念。

 “OK,你不回答就算默认了。基于这样的事实,我们完全可以得出合理的推测,那就是不管你的理智怎样明白我没做什么、但是总归心里就是不舒服,简而言之,你吃醋!”这是结论。

 自我陶醉!她脸上的红晕加深,反相讥:“你想得美!”

 “还不承认吗?”司寇指指自己脸上身上的青紫“这就是证据!就算我做错一点点事,也没理由被你恶整成这样…”放软声音,低下头贴近她的脸暧昧地耳语“承认你吃醋有什么不好吗?否则我怎么知道你其实很爱很爱我…不过下次别再用这么‮力暴‬的手段了,直接说出来就好。你要怎么赔偿我上午受的严重伤害?”估计几天内青紫淤血都褪不掉。

 她被他的靠近的,下意识蹭了蹭,结果鼻尖正好碰上他的嘴,虽然场面上居于下风,但她才不肯轻易示弱“谁叫你自己不行!”那么不经打。

 不行?司寇的思想立刻自动跳到另一方面,情的方面。他立刻再度意识到两人目前的姿势用暧昧都远不足以形容。身下的邢仪非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害羞(他倾向于后者),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在平常的清丽之上平白增添了一抹惊心动魄的。方才的挣扎使她的睡衣领口滑下,出一截白如寒玉的脖颈和口,散发着细腻的光泽。

 司寇立即有了正常男人一定会有的反应。

 同一刻邢仪非的危机意识浮起,脑中警铃大作,趁着他想做什么但还来不及开始做什么的时候奋力一挣,用上被对手制住时利用腹力量的柔道技巧,应该能挣脱的…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成功了。司寇天生的运动本能在最后一刻发挥效用,避开她未遂的肘击。整个人更加全面地压制住她,两人之间再没有一点点隙——情势直转而下,完全失控。

 “你真的…脾气好坏…”

 他将凑上她的耳际,喃喃地抱怨,半闭起眼,无意识般她的耳垂,突然将手进黑色的短发中,拥抱不由自主地烈起来。

 “是白天呢!”邢仪非还保持着意识的清醒,虽然同样意,双眼却带着一丝倔强的恼怒。

 “白天有什么关系…”

 虽然一开始并不乐意(邢仪非其实是个很保守的人),可是不久以后‮体身‬已经自动变节。开始回吻和‮摸抚‬他,两人紧紧纠、厮磨亲吻,彼此将‮体身‬密合在一起,在‮魂销‬蚀骨之间寻求人体所能达到的快极限…

 司寇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卧室里的黑暗浓得很可疑,一看发光的小闹钟,天,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肚子不受控制地咕咕叫,想必自己就是被这种声音吵醒的。大概因为太久,热情爆发出来一发而不可收,两人那么烈哪有余暇考虑晚餐和时间问题。

 他推推怀中的邢仪非“起来吃点东西。”根据对她的了解,她今天的午餐绝不会好好吃。

 邢仪非朦朦胧胧睁开眼,看了一眼闹钟“早晨再说吧…”说着又闭上了。

 司寇叹气,她的胃一向不好,这么糟蹋迟早会出问题。不过说起来,到底是他主动挑起热情才让她的午睡变成现在这种状况,他有善后义务。

 “我去做饭。”在她鼻尖上吻了一下“待会儿要起来吃啊。”她嗯了一声,估计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司寇跳下,在衣橱里随便抓了件衣服穿上。四十分钟后他转回卧室去叫她,然而邢仪非任他好言好语千呼万唤就是不肯动弹,十分钟后司寇完全放弃了言语上的努力,走到浴室放一缸热水,抱起赤的她直接扔了进去。

 扑通!邢仪非猛然睁大眼睛,完全清醒。“司寇!”气急败坏。看见司寇一手抓浴球一手抓巾,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眼睛上下前后扫视着她的娇躯。恼羞成怒下她赶紧沉人水中,顺手捞起手边的香皂砸过去,啪!正中红心。

 十五分钟后邢仪非板着脸从浴室里出来,走到餐桌前坐下,瞄一眼面前的食物立刻皱起眉:牛、胡萝卜青椒,三分之二是她最讨厌的。邢仪非一向挑食,司寇觉得她这方面像孩子——很少有小孩不讨厌胡萝卜和青椒的。

 “不要一副好像我待你的样子嘛!”司寇谆谆善“胡萝卜青椒很有营养的,我特地买了很多呢。天天吃那些垃圾食品有什么好,只有饮食全面营养均衡才能健康长寿,要知道…”

 “哼!”她不屑地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什么了不得的,人人都会死,就算你死的时候还很健康,那又怎么样?”

 身为优秀检察官,邢仪非的口才其实一等一。司寇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吃吧!”最后他决定不和她争辩,男人不能光逞口舌之快。

 半小时后,司寇将盘碗收起来放进洗碗机让它去劳动。刚刚踏出厨房,就听见卧室里邢仪非“咦”了一声,那是电话线被从电话机上扯了下来,可怜兮兮地吊在头柜上。邢仪非转头问他:“你干的?”

 司寇想起来,模模糊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们做做到中场时铃声响起,当时她已经意识半失,根本没听见,他百忙中腾出一只手扯下电话线,干脆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他拿起话机重新接好线,面不改地说:“不是有来电显示吗?看看哪个家伙这么不识相、”招来她不地瞪视。

 那是华夜的手机号码。

 邢仪非一愣“案子有什么新进展吗?”伸手拿话筒就要拨号。司寇赶紧按住她“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你不会现在就要去扰人清梦吧?放心好了!”他安抚她“如果真有什么要紧事他自然会再打来,否则就是不重要…总之明天就知道了。”

 两人再度入睡已经是午夜一点以后,这次是真正的睡眠,只是司寇坚持她的狗熊抱枕绝不准再上“他们”的,理由是太占地方。邢仪非抗议无效也就由他。两人相拥着沉睡过去时,邢仪非脑中迷糊地闪过这样的念头:虽然司寇有时实在很过分,比如今天强迫她做强迫她起强迫她吃讨厌的胡萝卜还把她扔到水里,但是有这么舒服的膛可以靠还是很不错的,总会让她觉得很安心,很安心…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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