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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中洲川端花

 花头跷着二郎腿,睇着眼前的峰子“峰子,我看你最近别到我这儿来。”

 “怎么?”峰子瞅着他“你担什么心?”

 “我怕白川起疑。”他说“自从你说泰国人透过你找白川隆则谈毒品生意后,我就一直觉得心里惶惶恐恐的。白川隆则不是愚钝的人,即使不多疑,但像这样合理的怀疑还是有的。”

 “你得了吧!”峰子着烟,哼地一笑“我本来就跟你有往来,他不会因为我来找你就怀疑什么的。”

 “我觉得不妥,上次那个女人逃到他的地方去,还好没让他发现,不然…”

 “花头,”峰子打断了他“做大事的人是不能这样畏首畏尾的。”

 “我畏首畏尾?”他最气人家这么说他,好象是在讥讽他没出息似的。

 尤其,他最不想听峰子这么说他。因为别人这么说他,他能毫不犹豫地打他一顿,但对她,他下不了手。

 他对她有着她所不知道的感情,而这个就是他的死

 一个再残暴无情、没血没泪的人,终究也有脆弱、不堪一击之处。

 峰子又是一记轻哼“难道不是?只不过是几个不明就里的泰国人,你就战战兢兢、草木皆兵…”

 “峰子!”花头沉喝一声,不想再听她损他。

 他欺近她,一把将她扯进怀中,低头狠狠地吻住她刻薄的嘴。

 峰子陡地一震,一时没有反应。

 花头暴地扯下了她的衣领。

 “你!”峰子气愤地拿香烟往他脖子上一烫。

 “啊!”花头一疼,马上放开了她“你这该死的女人!”

 “不准碰我!”她拉上衣领,高傲而气愤地瞪着他。

 花头愤然而不甘地虬起眉,哼地冷笑“守什么节?白川已经不碰你了!”

 “你!”她羞恼地道。

 “要是他碰你,你会投靠我?”花头一针见血地刺中了她的要害“你以为他有一天会回头找你吗?他对你根本没有感情。”

 “花头,你住口!”她气得声音都发抖。

 他撇一笑,语带狎意地道“说难听的,你只是只他专属的。”

 “你!”峰子气不过,扬手就要给他一耳光。

 他攫住她的手,重重地将她摔向一边。

 “你别傻了!”他冷嘲热讽地道“你不是他要的那种女人。”

 “花头,你…”峰子浑身止不住发抖,她气他的嘲,更气他都说对了。

 花头坐了下来,冷冷地睇着她“别忘了你已经背叛了他,跟我坐在同一艘船上,你别笨得以为还有机会回他身边。”

 他的一番话教她想起了川西告诉她的事,也想起了隆则家里也许有一个她所不知道的女人。

 她是想过要报复他,但其实她心里还是对他存有一丝希望。

 背过身,她急着想逃离,因为她不想听别人说她没希望。

 “峰子,”花头唤住她“小心白川,别误了事。”

 她眉心一拧,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书房中,隆则正神情凝重地坐在计算机前,而计算机屏幕上是一张张日本本国的警务人员照片及资料。

 由东至西、从南到北,他看了一次又一次,就是找不到堤真的资料。渐渐地,他怀疑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当他知道堤真就是闯进密室的人后,他曾以为她是来自窃盗集团的美丽女贼,但慢慢地,他发现一些小细节,也不再觉得她是女贼。

 她的眼睛澄亮正直、她有高傲而自信的气质、她强悍,却偶有娇弱的时候,她…她不像贼,更不像她所说的,是从院里逃出来的卖女子。

 他摸过她的手,发现她食指及中指的第一个骨节比较突出,那是…用的手。若不是经常开或做击训练,一个女人不会在这两处骨节长茧。她是谁?

 他曾猜测她或许是杀手,但他却想不到一个杀手留在他身边能做什么?如果她要杀他,早该下手,因为她有太多的机会。

 可她没有,她一直不顾一切的留在他身边,像是要找什么。

 于是他想到了另一个可能,那就是她可能是‮察警‬,而潜进他密室里是因为她以为那里有她要找的东西。

 如果她真是‮察警‬,她要查什么呢?会是…

 突然,他想到那些来找他做毒品生意的泰国人。

 难道她以为他做毒品生意?

 假如一切正如他所想,那就不难猜到她为何总在他意、几乎攻陷她的时候,却那么冷漠地拒绝他了。

 是的,她当然不能跟他玩真的,因为她根本不是什么逃跑的卖女子。

 不过若她是‮察警‬,没理由他会找不到任何相关的资料。

 “唔…”他往椅背一躺,眉头深锁地看着计算机,而一手则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旁的地球仪。“难道我猜错了?”

 忽地,一个天外飞来的想法钻进了他脑袋里——

 也许他猜得没错,她真的是‮察警‬,但…不是日本‮察警‬。

 于是他迅速地敲打键盘,不一会儿,计算机屏幕上出现了日本邻近几个地区的警务人员资料。

 台湾、中国、韩国,然后是…香港,他一个一个地找、一个一个地看个清楚,就怕有漏网之鱼。正当他看的眼花之时,一张香港警方的资料照片映进了他的眼帘——

 “堤真?”他心头一震。

 虽然照片上的女子剪了一个短短的男生头,看起来还有几分生涩,但他几乎可以确定她就是堤真。

 待他再看底下的个人档案,他的心不一沉。

 是的,那是堤真。

 他应该为终于知道她是谁而高兴,但另一方面,他也因为知道了她的身分而感到懊恼沉重。“二○○二年九月离职?”他虬起眉心,陷入一阵苦思之中。

 就算再不景气,一个离职的女警也不会蠢得被卖到日本来,除非…她为了某个目的。

 蓦地,他懂了。她是卧底‮察警‬,一个百分之百的卧底‮察警‬。

 原来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什么来自上海、什么有个不负责任的籍父亲、什么被骗被卖…她所说的事情没有一样是真的。

 该死!他最恨被骗,而她却骗了他。

 他霍地起身,内心思绪如澎湃之般。现在就去揭穿她,现在就要她离开!

 他冲到了门口,却突然停下脚步。

 如果现在揭穿她,那她就会离开这里,而他…他再也见不到她…

 他挣扎着、自相矛盾着,然后陷入了左右为难、进退不得的境地里。

 不,他还不想拆穿她,他要静静地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样,他要她知道欺骗他是什么下场。

 他要慢慢地暗示她,看着她心慌、看着她猜疑、看着她不安、看着她一步步地掉进他为她设下的陷阱之中。

 忖着,他的角浮现了一抹冷酷却又受伤无奈的冷笑。

 尽管他以这样的想法来安慰自己、欺骗自己、掩饰他爱上她的事实,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她。

 自从在隆则的夜总会后巷,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死去后,堤真的心就一直无法平静。

 她恨透了那个见死不救、极尽冷血的他,且也暗自发誓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但…她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可以证实他就是幕后主脑。

 虽然那个女人在临死之前说出了白川两个字,但那并不能代表什么。

 她不想再待下来,如果可以,她希望立刻回香港去。但是这算什么?临阵逃?可是继续待在这里,她又能得到什么呢?

 案情没有任何进展也又算了,最糟糕的是…她对他的感情竟然越来越深,私毫没有受到任何事情的影响。

 “唉…”她从上坐了起来,然后打开了房门。

 在这种脑袋不清不楚的时候,她想到外面吹吹风。

 刚走近楼梯口,她听见楼下传来说话的声音,那是几个男人正用英语交谈的声音。

 “白川先生,不知道上次跟您谈的那笔生意,您觉得如何?”泰国人在隆则的安排下,再次与他见面。

 而地点挑在总部里,也是他刻意安排。他就是故意要让堤真听见,要她生疑、要她有所动作…

 “你有多少货,我通通吃下,不过有个条件…”他说。

 “白川先生的意思是…”

 “我想知道你的台湾朋友是谁,而他跟鹤会谈生意,接洽人又是谁?”他要知道鹤会中跟台湾黑道做毒品生意的究竟是谁。

 泰国人当然没有义务告知他,不过他给了他们这么大的甜头吃,他相信他们会说的。

 “不知道白川先生为什么这么问?”泰国人疑惑地道。

 “这是家务事,我不方便告知,请见谅。”他撇一笑,立场相当坚定。

 “这…”泰国人有些犹豫“是不是没给白川先生您一个满意的答案,您就不谈这笔生意了?”

 “是。”他毫不思索地道。

 泰国人皱了皱眉心,考虑了一会儿。

 “好吧!”鹤会财力雄厚,他没有理由放弃这样的买家“我问问他,尽快给您答复,不过…难道过去我那位台湾朋友谈生意的对象,不是白川先生您?”

 隆则高深地一笑,眼底闪过一道芒“每个组织里都会有小偷,或是老鼠,鹤会也不例外。”

 “咦?”泰国人一怔。

 “我能不能抓到这只老鼠,就看你了。”他说。

 躲在楼梯口的堤真,将隆则跟泰国人的对话全听了进去,但心中还是充了疑窦。

 生意?他们谈的是什么生意?隆则所说的“家务事”又是什么?而鹤会之中的小偷、老鼠指的又是谁?

 泰国的毒品市场极大,莫非他们谈的是毒品买卖?如果是的话,那这个案子可就有所进展了。

 正当她想得出神,背后突然传来一记低沉的吠叫。

 “啊…”虽然她尽可能地低声音,但还是不小心地发出惊叫。

 龙太郎就站在她身后,那锐利的目光就像是她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她挤出一记讨好的笑,希望龙太郎能放她一马。

 “唔…”龙太郎歪着头睇了她一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须臾,它似乎确定了她没什么坏念头,旋即掉头走开。

 当她以为自己已经安全,楼下传来隆则那低沉而又冷漠的叫声——

 “堤真,下来。”

 隆则早就知道她在楼上偷听他跟泰国人的谈话,但他就是故意要她多听一些。因为他知道她发现的越多,她的心就会更、脚步就会越急,而这个…让他觉得释怀许多。

 他从来不曾输过,但在遇上堤真之后,他发现自己正一点一点地输掉。

 他说不上自己输了什么,但他知道看着堤真慌张失措、阵脚大,他就会觉得自己并没有输掉太多。

 堤真不安地缓步下楼,脑袋有片刻的空白。

 他发现她在偷听?不,她不能了阵脚,她要见招拆招。

 “你偷听我们的谈话?”他沉着脸、声线冷峻地质问她。

 当他与她交谈时用的是语,因此那泰国人并不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

 堤真装无辜、装胡涂“我没有偷听。”

 “你在上面很久了吧?”他冷漠地睇着她。

 “我刚好要下楼,见你有客人,所以才…”她镇定地应对着。

 隆则那如炬般的目光笔直地向她,像是要穿透她的眼睛,探究她的全部。

 “你听见什么?”

 “我懂语是因为我有个日本老爸,但我没有洋鬼子老爸。”她说。

 她必须笃定、必须毫不犹豫,因为他是个聪明人,而且她感觉得到他似乎对她起了疑心。

 他沉默地凝视着她,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她所说的话,他当然不相信。他知道她什么都听见了。不过既然她说她听不懂,他也不想硬说她懂,因为他终究有办法让她自己跳出来承认。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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