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长久以来,子榆一直相信,工作是最好的忘忧剂,所以面对这件事,她毫不迟疑地将工作排
档,好让自己完全没时间去思考近
发生的事情。
和客户谈了好几种保险方案,夜里,她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家,洗澡、上
睡觉。
却梦见自己跪在地上洗马桶,慕风的
就站在厕所门外,亲自看着她是否依照指示把马桶的进水装置关掉,拿着抹布将马桶里的水洗出来扭干,由里到外都用力刷洗,将马桶外面擦得光亮,再倒入消毒水。但不管他们家的马桶怎样干净,不管她戴了几层手套,她始终挥之不去的是那种恶心至极的意象,有时候是那黏在马桶壁上、没冲干净的粪便,严重害喜的她,洗一次马桶便要吐上好几回。
好几次,她都是边吐边哭着把马桶洗完。
慕风的
总会在一旁叨念着:“拨错算盘了吧,现在知道不是嫁进来慕家就可以安心当少
了吧。我们慕家以制药厂和开医院起家,对卫生的要求自然异于一般家庭,慕家的媳妇全都必须知道如何把最脏的马桶洗干净,完全不滋生细菌,才能称职的
持好一个家庭。你才洗几天马桶,就整体哭哭啼啼的,有没有搞错,你真有那么娇贵吗啊?”
她吐得更厉害了。她梦见自己不仅吐出食物,接着吐出胆汁,喉间那酸苦的味道异常真实,忽然间她梦见自己吐出孩子,接着她用力狂喊:“不!”
来好婶用力摇醒子榆。“子榆?”
她惊醒。
霎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怎么啦?又作恶梦啦?”来好婶问。
“嗯。”子榆在
头
了几张面纸,擦干自己眼角的泪。
“不是好久没作恶梦了吗?怎么又…”
子榆拍拍阿嬷的手。“没事,不过就是一个梦而已,
呢?没被我吵醒吧?”
“没有。她抱着一只大熊,睡得可香甜呢,我也是起来上厕所才听见你在大叫。”
来好婶帮子榆倒了杯温开水,递给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
“阿嬷知道你不想谈,可是我知道你在担心
会被慕风带走对吧?”
“…”她尤其不想谈这件事。
“唉,这事儿,不是说你多能干或者说心里想怎么做就可以把它做好。当年你确实是背着他把孩子偷偷带走,可小
不是你一个人的,这事,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依我看,你早晚还是得去跟孩子的爸谈谈看,咱们说真的,你一个人躲着瞎
心,不是办法。”
“我怎么跟他谈?我跟他
签了保密条款,难不成要把事情都说出来,让他回头去恨那个从小到大最疼他的人?那我当初又凭什么拿他的钱去救老爸?天底下的便宜都教我占尽了,我怕我会遭天谴。”
来好婶微笑看着自己的傻孙女。幸好她不怕天谴,全跟慕风说了。
她认为慕风他
才是该遭天谴的坏女人,还不是欺负她的善良单纯,哪有人叫孙媳妇签这种什么狗
条款的!
拆散人家的姻缘,让人家父女不得相认,才真是没天良的事情呢!
哪怕要她跟天王老子讲,她都一定是稳站得住脚的那一方。
“好啦,不要想这些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再多睡一会儿吧。”
“好,你也快回去睡。”
“知道了。”
来好婶帮子榆关了灯。
可是子榆还是张着眼睛直到天亮。
不管慕风的出现到底还会带给她多少困扰,既然迫于现实她没办法辞掉这份工作,那她也只好尽力准时上班了。
“老大,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老羊对坐在自己斜对面、正低头看报表的慕风说。
“说。”慕风依旧没抬起头来。
“大嫂有个追求者。”老羊故意把话说得极缓慢,目的就是想看看慕风的表情。
慕风果然放下报表,看向他。
“讲清楚一点。”慕风眉头微皱,催促。
老羊看看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做了一批监控器材的更新,我要去验收,你和我去,我再顺便讲给你听。”
慕风跟着他来到隔壁的电脑机房,老羊拿钥匙开门,解释:“这间机房是为了让行员和顾客金钱
易时发生争议或纠纷,可以调来看,整个一楼营业大厅都装了监视器,我们汇融和合作社合并后直接把监视器升级,你看这画面更清晰,连说话的声音都可以录起来。”
慕风还没决定要不要看,但老羊已经把画面切换,将画面切换到子榆的位置,一个拿着花束的男人走向子榆的柜台。
“老大,就是他。我问过了,他是博扬律师事务所的负责人,陆雅夫。这家伙追大嫂追了一年多,每两天就送她一束花,这件事行里每个人都知道。”
慕风静静看着画面,没有说话。
老羊见他们两人正在说话,逐把音量调大。
“子榆,今天好吗?”问候完,他把一束粉
太阳花递给老羊。
子榆接过花。“谢谢。”
“你们分行隔街今天新开了一家意大利面馆,中午我们一起去吃吃看?”
子榆考虑了十秒“好。”她答应了。
老羊看着慕风的脸,依旧波澜不兴。
可他知道,当慕风看起来越是平静,便是他心里正在酝酿风暴的时候。
老羊继续看着画面里的陆雅夫,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惊奇。
“中午我过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走过去就好。”
“好,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很好,他们订下了一个午餐约会。
慕风走出电脑机房,转进自己的办公室,老羊接着跟进去。
“老大,现在该怎么办?”
慕风看着他。“你说呢?”
“我说,你该有更积极的作为,比如说宣示主权,不然也该将她调离柜台。”
调离柜台吗?
慕风看看行事历,再过几天就月底了,先等她接受这份新工作再说吧。
“老羊,麻烦你打内线请子榆进来。”
“老大,你要宣示主权了?”
“主权这种东西,如果你真的拥有,是不需要宣示的。等一下你打完电话,出去帮我们哥儿俩买个便当回来吧。”
“是。”
五分钟后,子榆被通知进总经理室,老羊则出去买便当。
“总经理,您找我?”子榆语气冷淡。
“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慕风淡淡说道。
子榆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什么事?”
“这个周末我要回台北,我想带
回去。”
“不行!”她先是一阵错愕,然后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行?”
“这不需要理由。总之,我就是不答应。”
“你的阻拦毫无道理,我之所以跟你商量,完全基于尊重,你应该不需要我提醒,
她也是我的女儿,我想带她去台北走一走,应该不需要你的批准。”
“她从不知道你以及你的家人的存在,你这样贸然带她去台北,会…会造成许多人的不便及不谅解。我知道怎样做对
最好,总之,我还是那句话,不可以,你不可以带
去台北。”
为了给
一个正常的生长环境,不必一辈子躲躲藏藏、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慕风知道他必须让他的家人知道他已经知道
的存在;还有,他决定接回子榆,并亲自养育着孩子的决心。
“只有两天,我保证
不会知道任何跟她身份有关的事。”
“不。”她要永远和他的家人切割,再也不要有所牵连。
“这不公平,慕太太。”
子榆瞪大眼睛看着他,好像他是突然从哪里跑出来的怪兽。
“是的,我要这样称呼你,你才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当你接受一个追求者的邀约时,你似乎也没有徵询我的同意。”
她不敢置信。“你监视我?”
“你身为行银营业员不可能不知道,整个营业厅到处都是监视器,我只是在录影机前面看验收人员验收,刚好听到这个小
曲罢了。”他说得云淡风清。
“我可以取消约会。”她说。
他顿了一下。
“我承认,你这话很
人,但我已经决定了,周五晚上我一定要
回台北,任何提议都不能改变我的决定。”他眼神犀利地看着她说。
她看过他这样的眼神。
就在七年前,他在家人一片反对声
中,还是执意要娶她的那时候,他也曾
出这样坚定和犀利的眼神。在那眼神的背后,他以不可思议的决心和战斗力在三个月内通过高中毕业考,半年内通过英文检定,并且考上他爸爸指定的美国学校入学测验。
对他,她知道自己很难理直气壮,更甭论当他决心扞卫自己的决定时,她能有什么胜算,只好暂时先退一步。
“你叫我上来就是跟我谈这件事?”
“是。”
“你保证周
会带
回来,并且不让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可以。”
“我会准备好她的衣服,你周五来家里接她吧。”她平静地说。
“嗯。”“如果没别的事,我先下去了。”
她平静得让他觉得有点奇怪,但他已经得到他要的答覆了,所以不想横生枝节,于是点头同意让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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