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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我们不懂爱情
 那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感觉上却只有一百米的距离,一百米处,唐向我伸出手来问:"你是郁吗?"

 1990年,省城经济电台有一档极受的音乐节目——热线点播,常播放特别好听的歌曲,配着美得出尘的文章,经由那个叫梦雪的女主持柔美的声音娓娓道来,在那个资迅娱乐还不发达的时期,震憾着无数颗年轻的心灵,众多听众来信述说心事渴望沟通。于是,隔年,梦雪策划组织起一座友谊的桥梁--容纳省内各城市一千多人的集个人资料、自我评价的《青春谱》一书闪亮登场。

 这里面有我的一个小位置。那年我十八岁,在沈周边的小城里就读于一所普通的高中。我是一个极其普通不爱说话的女孩,象一朵不会绽放花朵的植物,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静静地生长呼吸。可我的内心却是云蒸霞蔚。我梦想一切美丽的事物,包括爱情。一直坚信属于我的一定浪漫而传奇。想象中的他高大,威猛,甚至霸气。某一天,他骑一匹骊马,在落的余晖中向我奔来,然后抱起我,打马飞驰,到天涯去海角…

 当邮差将《青春谱》送到我手上时,我的初恋故事预备登场了。

 本来我们都是冲着友谊的伟大目的去的,但是人的心理很微妙,给我来信的全是男孩,面对着近百只飞鸿,我被友情撞击得热血沸腾,不过,一段时间后即淡化了,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然而,当我打开唐的信纸,开头一句:"小郁妹妹你好!"我便坠入到一种异样的情绪里。他说他只有一个哥哥,一直渴望有一个小妹妹,关心照顾她;他的理想是做一个云游天下扶弱济贫的大侠客…一种温情在心间淌。父亲的过早离世让我常常有种不安全感,我一直渴望能有一个这样的大哥哥来呵护我。而唐的出现犹如天意。

 我很快投入到小妹妹的角色里,将所有的快乐烦恼,细屑芜杂的感受统统进信封,深呼一口气,把它投到邮筒里,我的期待放飞了。

 他长我5岁,在一家企业的卫生所上班,同时学习省中医的函授课程。他喜欢文学写作,常给我寄来他写的诗和词,深秋已至,枫叶火红,我撷取一枚,粘在硬纸上,再用炭素笔题上一首小诗,做成美丽的卡片寄给他。

 一个月以后,一场大型的笔友联谊会开始了,地点定在一座公园里。近百人或远或近的围成一个大圆圈,男主持人说了一些热情洋溢地话,一些口才好的人走上前做着更为深入的自我介绍,忽然间主持人让我说几句,我一愣忙说:"我在***页,我叫郁"。

 联谊活动的最后一项是到旱冰场滑旱冰,我刚系好鞋带,站在廊前,一个个子高高皮肤微黑英俊的大男孩走过来问:"你是郁吗?"嗯,我诧异地点头。他伸出右手,一双大眼睛闪烁着真诚和紧张,说我是唐。一瞬间,我的心一颤,那个骑着骊马的人已经打马飞奔到我面前…

 那天我正患着感冒,上还起了两个水泡,憔悴不堪,午时的秋下我象一朵打蔫的瘦菊。心里哀求,老天,求你伸来一只手,倏地将我拽离他的视线,然而不可能有这样一只手,无望中,只有把纤凉的左手交给他,低下头,脚下一滑便双双划出一个优美的狐线。

 记不得当时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彼此的手心浸着的汗水。那是怎样的紧张啊。梦游般的恍惚中不知道滑了多少圈,我说我要回家了。他送我到车站,车来了,我说我走了然后头也不回上了车,他站在站牌下,我没有勇气看他一眼,直到车开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来,事情的发展使这次见面成为唯一,如果我有先知,一定会放下矜持多看他几眼,哪怕只一眼。

 本以为他不是书中的一员不会受到邀请,也就不会遇见他,谁料他跟随朋友特意去看我。回到家我整理着慌乱,发觉我爱上了他,他高大的身躯,低沉的嗓音,如秋潭般深邃的眼睛,让我忍不住投身其中,甘愿溺水而亡。可是在他面前我无疑是一只丑小鸭,我不安地等待着他的来信。那一夜始终有梦,铺天盖地的枫叶坠下,心在红地毯上慌张的舞蹈。

 他说"其实在此之前我根本就不会滑旱冰。一定是你在冥冥中牵引我完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过程。看到你才知道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单纯柔弱,让我有深深的担忧,怕你在社会上会遇到坏人,看来今后我更要用心,有所成就,照顾你保护你…"唐的这句话穿越十一年的光依然清晰的响在耳边。

 随后的两个月里,我们的感情在飞鸿的穿梭中浓到化不开的程度,他说常在工作时回味着我说过的话,想着我的模样,连单位的大姐都看出来了,说我们小唐这几天怎么总是偷偷地笑呢?有什么秘密讲给我们听听!彼时我也在抿着嘴笑。脸上飞起两片红霞。我想,这就是爱情吧。虽然他没有明说,我亦未表

 然而爱情的脚步是如此的不可捉摸,并不按照你预定的路线行走。他的生日前,我在电台给他点歌并说上祝福话语。而他却因忙着去省城面授学习错过了收听。事后他为了赔罪请我看电影,时间在下星期,一点整。我一下子幸福而紧张起来。预感到这段感情就要有结果了。

 那天我双臂叠,前抱着写了思念的诗稿,脸颊被想象中的情节涂上红晕。我早早就到了约会地点,为了让自己放松,便去了地下商场消耗时间。等我回到原地时,时间刚好过了五分钟,却不见他的身影。无奈,我又去了商场,再出来还是没见他。一点半了,我失魂落魄的走到车站,上车回返。路上天空飘起了雪花,我的心冰冰凉,隐约看出霾的天气,暗示着我们的未来。

 事实上,他也因为紧张先去了商场转圈,一点出来后没看见我,也是折腾了几番才回去的,他情绪极其低落甚至以为我在骗他,而我的怀疑又使他发起了毒誓。我慌忙说我信,你千万不要那样。许是这次约会消耗掉太多的热情,我心里空空的,强烈的不自信袭来,我不漂亮不善表达,性格也不好,他到底爱不爱我呢?还是真的把我当做小妹妹看待?随后的日子里他又忙着考试,来信的间隔时间拉长为一个月,一个月对我来说似一年般长。我在等待与患得患失中一点点憔悴、焦虑。

 想他是每的功课,思念一点一滴在洁白的稿纸上,多想能够早一天把它亲手交给他,情到深处,我的每一神经都脆弱不堪。恼人的冷风乘虚而入,拔动心弦一阵呜呜咽咽。

 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天夜里,我梦见他来到我面前,带着一种苍凉的声音讲述他的爱情故事:那是秋日里的一个小站,他茫然的随着人向前走着…随着他的讲述,我的眼前闪出一连串绵的镜头:他潇洒不羁,她温柔美丽,似水柔情…我哭着醒来,沉溺在痛苦的海里。

 梦里故事让我坚信他是不爱我的。于是,怀着万般的失落和委屈,我写下那时最流行的一段歌词:"你走你的路"。我以为他会很快给我回信,但是,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他没有一点音讯。面对这个结果我懊悔万分,其实我原是想让他紧张我在乎我,然后等着他哄我疼我。

 一年后,当我终于决定放弃希望,并且这个决定的实施已经接近成功时。有一天《**报》上同时刊登了我和唐的两篇回忆那段感情的文章,他说他爱我,如同朝圣者对圣地般虔诚地爱着,怕一不小心伤着我,不安地猜测我的心意,他说收到我的那封绝决信时的痛苦…我的心顿时象是被冰雹击打一般,一阵阵的寒颤——彼时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女朋友。

 痛过之后,我打开已经封存了许久的唐的信件和那些诗句。仔细翻看,昔日的雾渐渐散尽,才看清楚字里行间着的挚爱真情,他爱我!是的!他真的爱我!是年少的感多疑,将我们的心灵蒙蔽,当爱情降临时,我们没有读懂。终于与它擦肩而过。

 十一年后的今天,当我居住在他当年考试的这座城市里,站在婚姻的终点站上。回头望去,那段行程有些模糊,但那份纯真、优柔,依然闪着淡紫的光亮。每一闪,即是一痛。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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