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
脸怒气进了家门。他把公文包重重地摔在沙发上，喊到：“给我拿擀面仗来！”一个娇小的女人，从里屋闪出来，怯生生地问：“要擀面仗做啥？”
“让你拿你就拿，哪来那么多废话！”强子不耐烦地说。这个女人是他的
子，长着一张苦瓜脸，几条深深的抬头纹刻着岁月的沧桑。子远远地把擀面仗递过去，生怕打她似的，躲在了客厅一角，不时用眼角窥视。只见强子手
手拄着擀面仗，瞪着彩灯炮似的眼，脸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大口大口地
着
气，凸起的小腹不停地起伏。子已意识到，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女儿婷婷回来了，斜了父亲一眼，若无其事地把书包放下，换了拖鞋，就往自己的卧室走，这时，就听父亲一声断喝：“给我站住！”
婷婷停下了脚步，一脸的不在乎：“做什么？”
“说，今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就是和老师吃了顿饭。”
“你一个高三学生，还有几个月要高考，还有闲心去饭店潇洒，没想到你竟会堕落成这个样子。”
婷婷上眼皮一挑：“我怎么堕落了，不就是吃顿饭吗？”
“那是在吃饭吗？我都看到了。”强子强
着怒火，挥了挥手中的擀面仗。“我是故意让你看到才跟踪到饭店的。他是智老师，教语文的，我就是喜欢他，怎么啦？”婷婷
出与父亲挑衅的眼神。强子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你喜欢上老师了？”
“是的，我爱上他了。”婷婷一脸的坚定。
强子的声音提高了一倍：“你还是个学生，你的任务是学习，知道吗？！”擀面仗“咚！咚！咚！”戳的地板轰响。
婷婷毫不示弱：“你是个父亲，你的责任是照顾好老婆孩子，你做到了吗？”
婷婷的这句话，像一把利剑刺疼了他。他明白婷婷话里的意思，无奈地摆了摆手：“去学习吧。”婷婷捡起书包进了里屋。
上次开家长会，强子就发现女儿的学习成绩下滑，而且，最近也爱打扮了，衣服穿的越发时尚，在镜前逗留的时间加长。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单纯的大眼睛里掺合了复杂的因素。我这个父亲真是不称职，只因公司业务繁忙，疏于对女儿的关心，才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哎！我恨自己！”说着顺手把擀面仗甩了出去。擀面仗正巧打在客厅摆放的青花瓷瓶上，飞溅的瓷片碎了一地。这只瓷瓶是他花了上万元买来的心爱之物。他瞅着
地的碎片，揪心的疼，
哭无泪。强子开车来到郊区的乡间小路，把车停在麦田地头。从车里钻出来，熄灭了车灯。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四周黑黢黢一片，天上繁星点点，不时有流星滑落。春天的田野，一个个小生灵似乎都醉倒在春天的气息里，寂静无声，只听到自己一颗躁动的心在砰砰
跳。他点燃了一颗香烟，烟头忽明忽暗，映着他阴郁的脸。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像一个无家可归四处游
的幽灵，遗落在天涯。一丝伤感袭上心头。这时，手机响了，一个甜甜的声音：“强哥，你在哪儿，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接电话。”
“嗯，有事儿。”
“有什么要紧事啊，想让你陪我喝咖啡。”
“慧，我真的有事儿，改天吧。”强子说完关了手机。
慧是去年招聘到公司的大学生，在单位做会计。人聪明能干，业绩不凡。但强子喜欢她的善解人意。慧好像是钻进他肚子里的蛔虫，把他的心事摸的一清二楚。强子和她聊天，心中有说不出的畅快。两人很快从相识、相知到相爱了，并且爱得难解难分。现在，他决定和慧分手，要全力挽救孩子。
第二天，强子在他的办公室打电话叫来了慧。慧进来了，随手关好了门。她一袭的职业装，高雅、清丽、干练，气质非凡：“强哥，昨天晚上你怎么了，听声音有点不对。”
强子示意她坐下：“慧，我想让你换个地儿。”
“换地儿，去哪？”慧疑惑地问。
“你到辉的公司去工作吧，辉是我的朋友，人实在，公司规模大，有利于你的发展。到他那里还做你的本行，我已和他说好了。”
慧吃惊地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你做的很好。”强子玩
着手中的圆珠笔。“那是为什么？”慧似乎想从强子的脸上找到答案。
“不要问为什么？就算是为了我，为了我们这份情。”强子不敢看慧，眼睛盯着墙上的地图。
“我…”慧
言又止。强子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什么也不要说了，今天就去辉的公司报到，和文文交接一下工作，去吧。”说完，拿起公文包做出要出去的样子，慧无奈地走了出去。
强子坐在校长的办公室。校长不停地用手挠着他的秃顶：“说真格的，智是我们高薪聘来的优秀教师。他和你女儿的事，我们也有所耳闻，并分头劝说过，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校长略微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说：“要不这样，让你女儿转学吧，我们真是舍不得智老师走。”
强子坚决地说：“不行，马上要高考了，转学会影响孩子的，我们不能转学。”
校长显得很为难：“这样吧，我找智老师谈谈再说，你看行吗？”
强子从学校出来，不想回公司，怕慧的追问让他无言以对。他也不想回家，看到土的掉渣老婆心就烦，要不是为了女儿，他一天都不想回那个家。
当年，还是穷小子的他，为了圆父母的梦，也为了给众弟弟带个好头，把结婚条件降到只要是个女的就行。结婚后才发现，老婆即没文化，又没素质，两人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公司刚起步时，他有多难，他多想得到
子的帮助和支持，子令他非常失望。他想过离婚，母亲却不让。他是个大孝子，不愿让母亲伤心，只有等老娘百年之后再说。慧到辉的公司报到了。下午下班后，一个人蹓跶在大街上，霓虹灯在闪烁，街边的店铺播放着流行歌曲。摆在路边的烧烤，摇曳着缕缕青烟，摊主晃动着肥头大耳，不停地翻动着手中“嗞嗞”冒油的洋
串。三三两两的行人从身边悠闲走过，一辆辆闪着刺眼车灯的汽车呼啸驶去。慧在想：强哥的行为有点怪异。以前他有什么难事儿，从不瞒我的，今天是怎么了？让她费解。给强哥打电话一直是关机，心中更觉蹊跷。她不由自主地来到了和强哥常去的咖啡屋，走进去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眼睛却一直瞅着窗外，希望强哥突然出现，给她一个惊喜。这时，一对男女相依相偎着走进咖啡屋来，这对恋人让她好生羡慕，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越看眼睛睁得越大，不会看错吧，她
了眼，没看错。男的是她的哥哥智，女的是强哥的女儿婷婷。两人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不知婷婷对智耳语了几句什么，在智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离开餐桌，一蹦一跳地朝洗手间走去。
慧站起来，朝智走过去。智看到了妹妹，吃了一惊。慧
脸的愠
：“哥，你知道这个女孩是谁吗？”“是谁？”
“是我公司老板强子的女儿，哥，你怎么能这样呢？她还是个学生。”
“不是的，慧慧，你听哥解释，这不是我的错，是她主动找我的。上午校长找我谈话，我辞职了。”
“辞职了？那你以后怎么生活，我嫂子知道吗？”
“她不知道。今天我和婷婷是最后一次。明天，我就要到南方的一个城市找份工作，永远不再见婷婷。相信我妹妹，不要告诉你嫂子。”智诚恳地说。
慧看到婷婷从洗手间出来，急忙绕着走开了。
她想，一定要找到强哥，把这件事告诉他。婷婷是强哥的命
子，不能再让婷婷这样下去。强哥会在哪儿呢？可能在公司。来到公司，强子办公室的灯果然亮着。慧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谁？”慧屏住呼吸，不敢出声。一会儿，传来了脚步声，门打开了，四目对望。慧侧身走进来，坐下，：“强哥，我来找你，是想对你说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
“我在咖啡屋看到婷婷了。”
“是吗？”强子往前探了探身子。
“婷婷和她的老师，我的哥哥在一起。”
“你哥哥？”强子惊讶。
“是的，智老师是我的亲哥哥。”
“怎么会这样呢？”强子仰头靠在沙发上，双手紧紧地揪住自己的头发，痛苦已爬
了他的脸：“我已经知道了，这就是让你走的原因。婷婷高考前这一段，请你不要再找我，好吗？我要回家一趟，你也走吧。”强子把慧送到家，然后直奔家来。婷婷正在灯下写作业。强子进来，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孩子，老爸想和你聊聊，打扰你一会儿。”
“说吧，爸，”婷婷从书中抬起头。
“孩子，爸对不起你，爸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你不理解爸，爸有难处。等你考过之后，爸跟你详聊。”
“爸，我知道你有难处，但你想过我妈妈吗？她没难处吗？看我妈有多可怜，因你都快哭瞎眼了。我心疼妈，我恨你，就想报复你。当初我并没想和智老师真好，只是想气你。谁知道，后来我真的爱上他了，我离不开他了，爸！”婷婷痛哭起来，
噎着说：“爸，我怀上他的孩子了。”强子呆住了，一时无语。
妇产医院门口，强子无神的眼光伫望着远方，耳边隐约传来女儿痛苦的哀嚎。他浑身颤栗，心如刀绞，绞碎的心
成一种酸楚，从心底
涌而出，在脸上恣意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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