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章 双刀合壁
谢小玉今年才十七岁,正是锦绣般的年华,花一般的美丽。
十六岁的女孩子,有谁会想死?
她也不想死。
可是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她也不怕死。
困为她是谢晓峰的女儿。
她血管里
着的是谢晓峰血中的血,她
出来的剑是谢家的神剑。
是杀人的剑,不论是杀别人还是杀自己,都同样快。
可是这一剑并没有刺入她的心脏。
因为丁鹏的刀更炔。
刀光一闪,她手里的剑已飞起“夺”的一声钉入了水阁的横梁,就好像一
钉子钉入了一块豆腐里,一尺三寸长的剑锋,已完全没入了特地从柳州运来的花岗石般坚实的粱木里。
谢小玉也被这一刀的威力震惊,过了很久才黯然道:“我自己要死,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丁鹏道:“你不该死,也不能死!”
谢小玉看着他,美丽的眼睛里
出种极复杂的感情,也不知是钦佩,还是感激?
这一刀虽然震
了她手里的剑,却征服了她的心。
十六岁的女孩子,有谁不仰慕英雄?
铁燕夫人看看她,又看看丁鹏,忽然冷笑,道:“我明白了!”
丁鹏道:“你明白了什么事?”
铁燕夫人道:“要杀谢小玉,就得先杀了你。”
丁鹏的回答简短而肯定:“是的。”
铁燕夫人又眯起了眼看着他手里的刀,道:“要杀你,好像并不容易。”
丁鹏道:“大概不太容易!”
铁燕夫人道:“你这把刀看来好像是弯的。”
丁鹏道:“好像有一点弯。”
铁燕夫人道:“近三十年来,江湖中好像从未出现过用弯刀的人。”
丁鹏道:“我的脖子却是直的,跟别人一样直,一样可以砍得断。”
铁燕夫人道:“近三十年来,江湖中也没有人看见过我们的燕子双飞、双刀合壁。”
丁鹏道:“今天我是不是可以看见了?”
铁燕夫人道:“是。”
丁鹏道:“能看到你们燕子双飞、双刀合壁的人,还能活下去的一定不太多?”
铁燕夫人道:“好像连一个都没有!”
丁鹏笑了笑道:“可是今天我说不定会让你们破例一次。”
铁燕夫人也笑了笑,道:“我也希望你能让我们破例一次。”
她的身子一转,忽然间就已到了她的丈夫身旁,她的
居然仍如少女般灵活柔软。
铁燕长老还是没有动、没有表情,可是忽然间刀已在手。
他的刀也同样薄如蝉翼,看来仿佛是透明的。
他的刀更长。
每个人都在往后退,退出了很远,每个人都已感觉到刀上的杀气。
铁燕夫人忽然又轻轻说了句:“他这把刀是弯的!”
铁燕长老道:“我们以前也杀过用弯刀的人。”
铁燕夫人道:“因为那些人弯刀一出于,也是直直地劈下来。”
铁燕长老道:“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铁燕夫人道:“幸好他不是那个人。”
铁燕长老道:“幸好他不是。”
他们说的话,在别人听来,好像根本全无意义。
他们说的话,别人根本听不懂。
丁鹏懂。
弯刀的可怕,并不在刀的本身。
弯刀出手,也要直劈,无论多弯曲的东西落下时,都是直直地落下去。
这是物体的定律,谁也不能改变。
但是丁鹏的刀法却改变了这定律,困为他的刀法根本不是人间所有。
他的刀法是“狐”的刀法。
铁燕夫
为什么说世上只有一个人是例外?难道这个人也有“狐”一样的神通,能用一种巧妙的力量改变物体的定律?
这个人是谁?
丁鹏没有机会再想,因为他眼前已闪起了刀光,比闪电更耀眼的刀光。
燕子双飞,双刀合壁。
他们本来明明是两个人、两把刀,可是在这一刹那间,两个人仿佛忽然合而为一,两把刀仿佛忽然变成了一把刀。
这也是物体的定律。
如果铁燕夫人一刀的力量是五百斤,铁燕长老一刀的力量也是五百斤。
那么他们两把刀合力击出,本来就应该有千斤之力。
可是世上却有些人能用某种巧妙的方法将这种定律改变。
他们双刀合壁,力量竟增加了一倍,本该是一千斤的力量,竟增加为两千斤。
力量增加了一倍,速度当然也要增加一倍。
这还不是“燕子双飞”最可怕的一点。
他们的双刀合壁,两把刀明明已合而为一,却又偏偏仿佛是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劈下来的。
他们明明是砍你的右边,可是如果你往左闪避,还是闪不开。
你往右闪,更闪不开。
这意思就是说,只要他们的“燕子双飞、双刀合壁”一出手,你根本就闪不开。
双刀合壁,力量倍增,就好像是四位高手的合力一击。
你当然更无法招架。
双刀合壁,浑如一体,根本就完全没有破绽。
你当然也破不了。
所以他们这一刀确实从未失手过,他们相信这一次也绝不会例外。
就在他们的刀光闪起的那一瞬间,丁鹏的刀也出手了。
弯刀出手,也要直劈。
丁鹏好像也不例外,他这一刀劈出时,好像也是直直的。
但是这笔直劈出来的一刀,竟忽然闪起了一道弯弯的刀光。
燕子双刀都是
钢百炼、吹
断发的利刃,刀光亮如闪电。
丁鹏的刀只不过是把很普通的刀。
可这一道弯弯的刀光闪起时,燕于双刀闪电般的刀光竟忽然失去了颜色。
双刀合壁,明明已合而为一,浑如一体,绝对没有一点破绽。
可是这道弯弯的刀光竟忽然弯弯地从中间削了进去,削入了他们的刀光中。
谁也看不出这一刀是怎么削进去的,只听见“叮”的一声响。
只有轻轻的一声响,亮如闪电般的刀光忽然消失不见。
那道弯弯的刀光却还在,又弯弯地一转。
然后所有光芒都消失,所有的声音都沉寂,所有的动作都停顿。
天地间忽然变得死一般沉寂。
丁鹏还是像一瞬前那么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根本没有动过。
可是他手里的刀,刀尖已经在滴着血。
铁燕夫
也还是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刀也还在手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可是他们的脸上和手腕上却都有了一道刀痕,弯弯的刀痕,弯如新月。
鲜血慢慢地从他们伤口中沁出来,开始的时候还很淡。
他们的脸色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显得有点
惘,就好像一个人忽然看到一件他无法理解的事情时那忡样子。
可是忽然间所有的事都起了惊人的变化。
他们脸上那道弯如新月、淡如斩月的刀痕忽然绽开了,脸上的血
就好像一颗玉米在热锅里忽然绽裂,
出了白骨。
他们手里的刀也忽然掉了下去,连着他们握刀的那只手一起掉了下去。
但是他们脸上却连一点痛苦的样子都没有,因为恐惧已经使得他们连这种痛苦都忘了。
没有人能形容出他们眼睛里
出的那种恐惧。
就连大家刚才忽然看见一个人被他们一刀分成两半时,都没有他们现在这么恐惧。
他们的恐惧竟似已超越了恐惧的极限。
他们怕的并不是这个能一刀毁了他们的人,他们怕的是这个人手里的这把刀。
这把弯弯的刀。
刀并不可怕。
一个人如果怕一把刀,通常都因为他们怕用刀的人,怕这个人的刀法,怕这个人用刀杀了他。
但是他们怕的却是这把刀。
这把刀的本身,仿佛就带着某种能将他们灵魂都撕裂的恐惧。
这种恐惧不但令他们忘记了痛苦,而且
发了他们生命中某种奇异的潜力。
所以他们脸上的血
虽然已绽裂,一只手虽然已断落,可是他们并没有倒下去。
他们竟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受了伤,根本不知道手已断了。
这种恐惧就像是双看不见的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
没有人出声,甚至没有人能呼吸。
第一个开口的,竟是那从来不太说话的铁燕长老,他一直在看着丁鹏手里的刀,忽然道:“你用的是把弯刀。”
丁鹏道:“是有一点弯。”
铁燕长老道:“不是只有一点点,你用的是把真正的弯刀。”
丁鹏道:“哦?”
铁燕长老道:“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只有一个人能用这种刀。”
丁鹏道:“哦?”
铁燕长老道:“你不是那个人。”
丁鹏道:“我本来就不是,我就是我。”
铁燕长老道:“你用的这把刀,也不是他的刀。”
丁鹏道:“这把刀本来就是我的。”
铁燕长老道:“你的这把刀上没有字。”
他已经盯着这把刀看了很久,他的眼比鹰更锐利。
丁鹏道:“这把刀上本来应该有字?”
铁燕长老道:“应该有七个字。”
丁鹏道:“哪七个字?”
铁燕长老一个字一个字他说:“小楼一夜听
雨。”
小楼一夜听
雨。
青青的那把弯刀上,的确有这七个字。
这七个字本来只不过是一句诗,一句意境非常美的诗,带着种
说还休的轻愁,带着种美得令人心碎的感情。
可是铁燕长老说出这七个字,声音中却只有恐惧。
一种几乎接近敬畏的恐惧。
一种人类只有在面对神鬼时才会产生的敬畏。
这句诗却连一点令人恐惧的地方都没有。
丁鹏又想起了初遇青青时见到的那个金袍长髯的老人。
他说出这句诗的时候,仿佛也带着和铁燕长老同样的感情。
他们对这一句很普通的诗,为什么会有这么特别的反应?
这两个人之间,是不是也有某种神秘的联系?
他们怎么会知道青青的弯刀上有这么样一句诗?
铁燕长老又在问:“你以前有没有听过这七个字?”
丁鹏道:“我听过,这是句传诵已久的名诗。”
铁燕长老道:“你知不知道这七个字的意思?”
丁鹏道:“我知道。”
铁燕长老眼睛里又发出了光,道:“你真的知道?”
丁鹏道:“这意思就是说,一个春天的晚上,有一个寂寞的人独坐小楼,听了一夜
雨声。”
铁燕长老不停地摇头,喃喃道:“不对,不对,完全不对。”
丁鹏道:“难道这句诗里面还有什么别的含意?”
铁燕长老道:“这七个字说的是一个人。”
丁鹏道:“什么人?”
铁燕长老道:“一个天下无双的神人,一把天下无双的神刀。”
他又在摇头:“不对,不对,你绝不会认得这个人的!”
丁鹏道:“你怎么知道我绝不会认得他?”
铁燕长老道:“因为他久已不在人世了,你还没有出生时。他就已不在人世了。”
他忽又厉声道:“但是你刚才使出的那一刀,却绝对是他的刀法!”
丁鹏道:“哦?”
铁燕长老道:“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只有他一个人能使出那一刀。”
丁鹏道:“除了他之外,好像还有一个人。”
铁燕长老道:“谁?”
丁鹏道:“我。”
铁燕长老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不错,除了他之外,还有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能使出那一刀的?”
丁鹏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铁燕长老道:“你一定要告诉我。只要你告诉我,我情愿死。”
丁鹏道:“我不说也一样可以杀了你。”
铁燕长老道:“你不能杀我。”
丁鹏道:“为什么不能?”
铁燕长老道:“非但你不能杀我,普天之下,谁也不能杀我!”
他还有一只手。
他忽然从身上拿出块黝黑的铁牌,高高举起,大声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这只不过是块铁牌而已,丁鹏实在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南宫华树的脸色却变了,眼睛里立刻充
了惊奇与敬畏,就好像一个敬神的人忽然看见了他的神抵。
铁燕长老道:“你一定知道这是什么。”
南宫华树居然承认:“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铁燕长老道:“你说!”
南宫华树道:“这就是昔年天下英雄公认的免死铁令,是神剑山庄和江湖中三大门帮、七大剑派、四大世家联名要求天下英雄承认的。只要有了这块免死令,无论他做了什么事,天下英雄都要免除他的一死。”
孙伏虎厉声道:“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南宫华树道:“一定不假,绝对不假。”
孙伏虎道:“神剑山庄和七大剑派都是魔教的死敌,免死铁令怎么会在魔教长老的身上?”
南宫华树道:“这其中当然有原因。”
孙伏虎道:“什么原因?”
甫宫华树道:“我不能说出来,可是我知道他这块铁令绝对不假。”
他的脸色惨自,一字字接道:“今
如果有人杀了他,就变成了神剑山庄和三大门帮、七大剑派、四大世家的死敌,七
之内必死无疑。”
说完了这句话,他的身子忽然掠起,蹿出了窗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铁燕夫
和丁鹏都没有阻拦他,别人根本拦不住他。
他的身子在冰池上接连几个起落,就消失在黑暗中。
他生怕有人
他说出这其中的秘密,这秘密是他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铁燕长老道:“我一生杀人无算,现在我还有一只手可以杀人。今
我若不死,这里所有的人迟早都要一个个死在我的刀下,你们
夜夜都要提心吊胆,防备我去杀你,你们在睡梦中醒来时,说不定己变成了无头的冤鬼。”
他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他说出来,每个字里面都仿佛带着种
恶的诅咒。
大家把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听在耳里,全身汗
都一
竖起。
无论谁都知道,他绝对是个说得出就能做得到的人。
铁燕长老道:“所以你们今天绝不该教我活着离开这里,只可惜你们偏偏又不能杀我。”
谁也不能否认这一点,谁也不敢与神剑山庄和七大剑派为敌。
铁燕长老道:“但是我自己可以杀死我自己。”
他盯着丁鹏:“只要你说出怎么能使出那一刀的,我就立刻死在这里。”
他居然不惜以自己的性命来换这秘密。
丁鹏的刀法是怎么练成的?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大家都希望丁鹏说出来。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这件事本身已经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大家都希望铁燕快死。
铁燕长老道:“你说不说?”
丁鹏道:“不说!”
他的回答简单而干脆,就像是一
钉子。
铁燕长老厉声道:“你真的不说?”
丁鹏淡淡道:“你杀不了我的,我却随时都可以杀了你。今
我免你一死,可是以后只要你再杀一个人,我就要你的命。”
他慢慢地接着道:“一块免死铁令只能救你一次,我保证下次谁也救不了你,就算是神剑山庄的谢庄主亲临,我也杀了你再说。”
这些话他也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他说出来,每个字里面都带着种令人不能不相信的力量、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在这一瞬间,这个温和的年轻人,竞似忽然变成了个十丈高的巨人。
谢小玉眼睛里又
出那种复杂的表情。
铁燕长老眼睛里的表情却跟她完全不同,他的眼睛里好像有一把毒火、一柄毒刀、一条毒蛇和一个经过天上地下诸魔群鬼诅咒过的毒咒。
丁鹏道:“我劝你现在最好快走!”
铁燕长老道:“我当然要走,可是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丁鹏道:“你说!”
铁燕长老道:“不管你那一刀是从哪里学来的,都必将为你带来无穷无尽的灾祸。”
他的眼睛更毒:“就算你能用那一刀纵横天下,但是灾祸却必将永远跟着你,
夜夜、时时刻刻地跟着你。就算你能用那一刀换来天下无双的声名,但是你这一生都必将永远活在悲苦伤痛中,然后再伤心而死。”
他忽然仰面向天,厉声呼喊:“有天上地下所有的神魔恶鬼为证,这就是你这一生的命运!”
这就是他的毒咒。
寒风冷飓飓地吹过冰池,黑暗中也不知有多少妖魔恶鬼在听着他的这个毒咒。
然后他们夫
也投入了这一片比毒血还浓的黑暗,投入了魔鬼群中。
丁鹏一直在静静地听着,看来还是那么安详镇定。
谢小玉忽然冲过来,拉起他的手,道:“你千万不要听他们的鬼话。”
她的手冰冷,她的声音却温柔如
水:“这种鬼话你连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丁鹏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鬼话有时都很灵的!”
谢小玉的手更冷,冷得发抖。
丁鹏看着她,忽然笑了笑,道:“可是他们说的话我连一个字都不信,因为他们说的不是鬼话,他们是人,不是鬼。”
谢小玉也笑了。
她的声音更温柔:“就算他们真的是鬼,我相信你也不会怕他们的。我相信不管是天上还是地下,都绝没有能让你害怕的事。”
天下有什么比十六岁的少女对心目中的英雄的赞美更令男人动心?
而这个男人恰好又正是被她所赞美的英雄。
天下有什么比无
的少女的全心全意的信赖更令男人觉得自豪?
而她又是个美丽绝伦的少女。
但是丁鹏却并没有为这些而陶醉。
他虽然是个男人,但是却不同于
俗。
他有一个“狐
”青青,青青跟谢小玉看起来一样的美丽、一样的无
。
青青目中
的无
的信任与无声的赞美,远比谢小玉用言辞作表现的更多。
对于这一套,他不但见得多了,而且似乎已经有点腻了。
何况他还有一件心中的隐痛。
那就是柳若松的
子。那个化名叫可笑的女人,那条卑
的母狗!
也是用这种无
少女的天真欺骗了他,损害了他高贵的情
。
因此,他的笑容突然从脸上冻结了,声音也冻结了,冷冷地撒开了谢小玉的手,冷冷地道:“你真是谢晓峰的女儿?”
谢小玉吃惊地望着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这个男人变得冷漠了。
她只有惶恐地回答道:“是…是的!”
丁鹏更冷地道:“可是别人都说谢晓峰没有女儿。”
谢小玉笑了起来,道:“家父行事很少为人所知,神剑山庄更少有人前去,别的人怎么会知道?”
丁鹏冷笑道:“名
天下的谢家三少爷自然是不屑与俗人来往的!”
谢小玉忽然明白了,笑道:“你可是因为我父亲没有接受你的邀请而生气?”
“不敢。我只是顺便发了张帖子给他,并没有想他真会来的。”
谢小玉道:“这一点你要原谅他,多少年来,家父已经谢绝酬酢,连多年的老朋友他都避不见面了。”
她的脸上又呈现了无
的笑靥,道:“可是我要来,他并没有
止,而且还叫商震跟田一飞跟来保护我,可见他还是很尊重你这个人的!”
丁鹏冷笑道:“他应该尊重,固为他派出保护你的人不但没有保护你,反而惹下了麻烦。倒是我这个他瞧不起的人,不在乎开罪两个人见人怕的魔教长老,从铁燕双飞的手中救下了他的女儿。”
谢小玉的目中又
出光彩,道:“你不但救了我,还击败了铁燕双飞。家父知道了,也一定会认为这是很了不起的。”
她很快地补上了一句:“当然了,他也会很感激你的。”
丁鹏冷冷地道:“如果他很感激我,他就欠我一声道谢。如果他认为我还算过得去,就欠我一场决斗。”
谢小玉一怔道:“你要找家父决斗?”
丁鹏冷笑道:“自从谢家三少爷开始出道江湖,就找遍了天下的成名剑手决斗,击败了每一个对手,成就了神剑山庄的赫赫盛名。”
谢小玉忙道:“神剑山庄之名并不是从家父手中开始的。”
丁鹏道:“可是你的祖先们并没有像令尊这样有名,他击败了别人才使自己成名,因此也无权拒绝别人的挑战。”
“家父不会跟你决斗的,因为你不是一名剑手。”
她似乎觉得这句话不妥,忙又补上了一句:“就算你是个很高明的剑手,他也不会跟你决斗了。自从他跟燕十三最后一次比剑后,就不再跟人决斗了。”
谢晓峰与燕十三的最后一战虽然只有一个谢掌柜在场目击,而谢掌柜并不是个多嘴的人,从没有向谁说过那一战的胜负。
但是谁都知道那一战是谢晓峰败了。
可是这并没有影响到谢晓峰无敌神剑的盛誉,也没有影响到神剑山庄的威名。
一个剑手,总有一两次失败的经验的,失败并不可
,何况那一战的胜利者燕十三自己反而自杀了。
他自杀的原因是为了要毁灭击败谢晓峰的那一剑。
因为那是天地间至恶至杀之剑,不属于人间所有。
燕十三死了,带走了那一剑,所以谢晓峰仍然是人间独一无二的最高剑手。
这话是谢晓峰自己在事后向几个朋友说的。
能够被谢晓峰视为朋友的人,自然是在武林中享有极高荣誉之辈。
因此这些话再由他们转述出来,没有一个人会怀疑。
可是丁鹏对这个解释显然不满意。
他冷笑道:“令尊剑下杀死过很多的高手,他们并不全都是用剑的,因此他没有理由拒绝我这把弯刀的挑战。”
谢小玉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了。丁鹏显然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只是冷冷地道:“你回去告诉令尊,说我会等他十天。十天之内他亲自登门道谢和道歉,我们或许可以
个朋友…”
这句话使得所有的人都失了
,因为口气太狂。
谢晓峰一生中没有几个朋友,甚至于可以说一个朋友都没有,这不仅
为他是个落落寡
的人,也因为他是天下第一的无敌剑手。
他的剑是剑中之神,他的人是人中之神。
一个站在绝高峰上的人,必然是孤独的。
可是谁也不敢说跟谢晓峰
朋友是一件很勉强的事,是一种降尊纡贵的施舍。
但是丁鹏居然说了,却也没有人认为他太狂。
他们都看见了丁鹏一刀使得魔教中的铁燕双飞断腕,虽然他们并没有看见那一刀,有的人甚至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铁燕双飞的刀掉下来,手掉下来。
但无疑的,那是一刀、一招。
虽然在场的人也没有看过谢晓峰出剑,但他们也不敢肯定说谢晓峰的神剑能够办到这一点。
所以丁鹏是够资格说这话的。
所以丁鹏以后的话也没有使大家感到太惊奇。
丁鹏道:“十天之后他如不来,就是有意要跟我一决,我就带了刀找上神剑山庄去!”
谢小玉
了一口口水,艰涩地道:“丁…丁公子,丁大侠,关于这件事,我…”
丁鹏没有让她把话说下去就打断她的活,道:“你只要把话带回去,告诉他就是了。现在我相信没有人再能伤害你了,因此你可以走了。”
说完话,他转身走了,走向后面去,抛下了
堂的宾客,也抛下了看来孤立无助的谢小玉。
穿着整齐的仆人们开始收拾席面。
虽然酒席才进行了一半,菜也只上了几道,但是圆月山庄的宴会已经结束了。
柳若松以弟子的身份站在门口送客,向每一个人殷勤致意,说些没有意思的无聊话。
大部分的人都没有理他。
柳若松也曾经是风云一时的人物,但是此刻他似乎已经从人们的记忆中抹去了。
可是柳若松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冷淡,他的脸上笑容不断,客气而亲热地招呼每一个人,包括认识与不认识的。
他似乎很满意于自己的新地位。
做丁鹏的弟子比当他的大侠庄主似乎更为光彩。
他纵然不是个很伟大的人,但毫无疑问的,他是个很难得很难得的人。
千百年来,只有这一个。
“幸好也只有这一个!”
这是每一个离开圆月山庄的人心中对柳若松的看法,在鄙夷中居然还有着那么一丝敬意。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句话每个人都会说。他们见过柳若松扬眉吐气、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时候,但是他们再也没有想到柳若松能如此地委屈自己。
“一个像柳若松那样的人,当真能就此埋没自己,永远这样地屈辱下去吗?”
答案是千篇一律、百分之百否定的。
“这个人的可怕,较之神剑三少爷谢晓峰、新崛起的魔刀丁鹏犹有过之。”
这是百分之八十的人在心中想说的一句话。
还有百分之二十的人在离开柳若松之后,就有一种想作呕的感觉。
不过他们没有真正的呕出来,因为他们在圆月山庄并没有吃了多少东西。
但每个人都很
足,深喜不虚此行。这一次宴会的收获不是吃,虽然丁鹏宴客的菜都是名厨的手艺与极为难得一尝的珍品。
但没有一个人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他们的肚子被紧张、刺
了。
人人都很过瘾,连死在圆月山庄的人都不例外。
丁公子在殡殓死者时,又一次表现了他的豪华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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