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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四章 生死边缘
  金非与杜云天此刻俱是顶大汗,正在吃紧当儿,俱见瞧见展梦白,南燕与萧飞雨见他来了,却不喜出望外。

 两人齐地纵身掠来,一人一手,左右牵住了他的衣袖,萧飞雨道:“你快想个法子,怎生要他们停下手来。”

 但展梦白却知道世上已无一人想出法子能令他们住手,当下双眉紧皱,暗中叹息,却说不出话来。

 南燕流泪道:“你…你看他两人,再不设法,只怕…只怕两人都要…都要…

 不成了,你忍心不管么?”

 她并非不知此事困难,只因关心太过,才作此言,正如落水之人,手里只要触着一物,不论是什么,也要抓紧不放。

 但她却未想到,抓住的人水性也未必,很可能被她一齐拖入水底,展梦白知她心中焦急,只得苦笑不语。

 南燕却道自己苦苦哀求,对方不闻不理,缓缓松开手掌,道:“好,你…你…”

 突然伏地痛哭起来。

 她与金非本是怨偶,但数十年异地相思,骤然重逢,恩爱突增,此刻见金非生死关头,举止神思,自难免失常。

 萧飞雨也突然松手,冷笑道:“好,敢情你原来是来瞧热闹的,好,我们四人就都死了,也不来求你!”

 展梦白只是呆立当地,有如未闻。

 只见杜云天,金非额上汗珠,越越多,夜之中,两人头顶都彷佛冒出了蒸蒸白气,随风四散。

 三人都知道他两人俱已是强弩之末,片刻之内,便将有一人倒地而死,南燕哭得更是伤心,萧飞雨自也陪她落泪。

 忽然间,只见展梦白膛,走了过去。

 他脚步极为缓慢,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个深深的足印,显见是全身早已布真力,要以双掌解围。

 萧飞雨本在怨他不肯出手相救,但此刻见他身而出,却又不大是关心,忍不住轻轻低语:“你要小心了!”

 但展梦白此刻正自全神只注在杜云天与金非四只手掌之上,她语声纵然说得再响,也未见能使他听着,何况只是轻轻低语,萧飞雨见他竟然不理自己,心中方自气恼,忽又想到此事之凶险,暗暗忖道:“我方才那般他,他才会不顾性命的前去出手,此番他若有三长两短,那我怎生是好?”

 一念至此,她再也顾不得别的,纵身掠了上去,但这时展梦白一双铁掌,已闪电般向金、杜两人四掌之间落下!

 萧飞雨惊唤道:“呀,你…”她情急关心,已不知分判利害,竟然伸手去扳展梦白的肩顶。

 展梦白双手只真力,右腕在上,紧紧着左腕,掌心向外,姆指向上,一双掌背紧贴,倏然穿至金、杜两人相抵四掌之下,全力往上一抬,金非左掌,杜云天右掌,分开一线,展梦白的双掌立时乘机穿入这一线之中,只听‘吧’的一声,他左掌便接住了金非左掌,右掌接住了杜云天右掌。

 金非、杜云天两人掌力,正自源源不绝,向外力,此番罢不能,两人全身劲力,一齐向展梦白涌来。

 以展梦白此时功力,虽无法接着这两人如此一击,但金非、杜云天恶战半,此刻已是强弩之见,展梦白全力支持,必无损伤。

 怎奈就在这刹那之间,萧飞雨手掌已拍上展梦白的肩头?

 展梦白全身真力俱都只注在前方双掌之上,肩后空虚已极,身子本已前重后轻,再被萧飞雨情急一扳,立刻往后跌倒。

 他大惊之下,真力骤你,金、杜两人掌力,立刻乘隙涌至,这时两人掌上劲力,正如河水泛滥,不可遏止,此刻展梦白掌力一你,便如堤防溃出,那泛滥的河水,蓄势已久,立时便齐向缺口溃出,长河溃堤,如山涌,那力道是何等惊人,展梦白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这两掌力一个刚猛,一个柔。

 骤然间,展梦白只觉一冷一热两股掌力,左右袭来,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全身立又娈的有如火焚一般!

 杜云天。金非齐地一惊,撤掌后跃,南燕也已骇的呆住,萧飞雨更是花容失,踉跄后退,颤声道:“你…你怎地了?”

 展梦白但觉心之间气血翻涌,却咬牙忍住,缓缓站起,展颜一笑,道:“只要两位前辈莫再相斗,我自然无事。”

 他知道若是被人瞧出自己身负重伤,不但要令金、杜两人歉然,南燕抱昝于心,更将令萧飞雨自愧自责,终生虽安。

 她本是为了一番好意,才会伸手扳他的肩头,此刻他又怎忍令她难受,是以极力忍住伤痛,丝毫不

 众人本都在为他担心,此刻见他如此泰然,只道他伤势并不严重,都不暗中松了口气。

 南燕见到金非、杜云天两人俱都无事,更不喜形于,展颜笑道:“雨儿,还不快去谢谢你的展相公?”

 萧飞雨面颊一红,不依道:“人家救了你的…你的舅舅,你该去谢他才是,为什么要我去?”

 南燕笑骂道:“疯丫头,什么你呀你呀,好没规炬…”轻轻叹了口气,你衽道:“但…展公子,我是真的谢谢你的?”

 展梦白还礼道:“夫人如此相称,在下怎担当得起。”

 杜云天手捋长须,突然叹道:“似你这般舍己救人之侠心义举,便是老夫也该唤你一声公子才是,只可惜…”

 金非冷笑截口道:“只可惜今我与杜老儿乃是不死不休之势,你纵然解了方才之围,我与他还是要拼个死活的。”

 南燕面色大变,还未答话,只见展梦白微微笑道:“前辈莫非不想见一眼前辈之亲生爱女了么?”

 金非骤然动容,道:“她…她在那里?”

 展梦白道:“前辈之爱女娇婿,俱已来到此间,他伉俪两人行止有如王侯,前辈梢加留意,便可见着了。”

 金非娈道:“真的?”

 展梦白一笑未答,南燕已抢住道:“正是真的,自他口中,万万听不到半字虚言,他说曼风来了,就是曼风来了。”

 金非怔了一怔,展梦白已转向杜云天,缓缓笑道:“杜鹃姑娘病势虽重,但却并非没有救治之望。”

 杜云天果然也不为之动容,道:“如…如何救治?”

 展梦白道:“前辈只要立刻取道庭湖,路上自有人前来约见前辈,告诉前辈如何救治杜鹃姑娘之法。”

 杜云天早已知道这少年语重千金,闻言自然深信不疑,呆了半晌,望向金非,道:“你说怎样?”

 金非突然跺了跺脚,道:“唉,你为了女儿,我也为了女儿,今想来也无法再战了,但三个月之后…”

 杜云天不等他话说完,便已抢着道:“好,三个月后,庭岳楼见!小兄弟,多承相告,老夫去了。”

 他救女之心,实是急如星火,语声见了,便已耸肩而去,说到最后一字,身形已隐没于林木之间。

 金非望着他身形隐没的方向,呆呆出神,南燕却在心头盘算,如何想个法子拖住金非,叫他不能去应庭之约。

 萧飞雨缓缓走到展梦白身侧,轻轻道:“你怎会寻来的?”

 展梦白望也不望她,抱拳道:“此间无事,在下也要告辞了!”连这两句话,都是向金非夫妇说的。

 金非兴南燕俱都心有所思,本未听清他说的是什么,随口应了,萧飞雨娈道:“你…你到那里去?”

 展梦白还是不望她,冷冷道:“去处去!”霍然转过身子。

 萧飞雨呆在地上,等他转过身后,才着急地一拉南燕衣袖,道:“他…他要走了!

 ”语声惶急,泫然涕。

 南燕这才回过神来,亦自奇道:“你不跟咱们一齐走么,咱们…咱们还有话要和你说哩!”

 展梦白头也不回,道:“有什么事,前辈但请吩咐。”

 南燕道:“这…这…”她实在也不知该说什么。

 展梦白大声道:“前辈一时若想不起,后再说吧!”他竟然始终未曾回头,便匆匆向前奔出。

 萧飞雨道:“你…你…”跺一跺足,目中不落下眼泪。

 南燕悄悄道:“你又有什么事得罪他了?”

 萧飞雨着泪摇了摇头,恨声道:“谁知道…谁知道?”突然一把扯了头发,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南燕手足失措,轻叹道:“这孩子什么都好,怎地脾气却如此古怪…喂,喂,金非,快去追他回来呀!”

 金非双目一瞪,大声道:“追什么?”望着展梦白去向,破口大骂道:“臭小子,摆的什么臭架子,咱们的雨儿如此标致,难道还怕嫁不出去么?看你这个臭脾气,却只配娶个母夜叉。丑八怪。”他生偏激暴躁,此刻已浑忘了展梦白相救自己之情,不但破口大骂,而且越骂越是起劲。

 但骂了半晌,林中仍是没有回应,金非大笑道:“那臭小子终是不敢回嘴,老子也懒得骂了,雨儿,咱们走吧!”

 一手拉起南燕,一手拉起萧飞雨,大步向林外走去,只可怜不住啼哭的萧飞雨,虽然心幽怨,还是忍不住频频回首,只望展梦白能回心转来,南燕却只望展梦白莫要听见金非的怒骂,那么,此事后总还有转机,这善良的妇人一生但知为他人着想,从不知祈求自己的幸福。

 但‘无肠君’金非的语声,中气是何等充沛,那语声远远穿林而出,展梦白每一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听得人声俱已远去,这时他中血气翻涌,再也忍耐不住,突然张嘴出了一口鲜血,身子也软软地跌倒!

 原来金非与杜云天方才内力虽已是强弩之末,但两人残存的掌力集已久,一旦溃发而出,亦是人所难当。

 展梦白微一疏神,便被他两人震伤了内腑,他若立即吐出中的瘀血,伤势或许还不致十分严重。

 但他为了别人,为了萧飞雨,却将那瘀血勉强住,他故意对萧飞雨那般冷漠,便是不愿被她瞧见自己伤势发作。

 而此刻伤势发作起来,情况之严重,竟连他自己都未想到,他挣扎着爬到树下,只望能以内功之调息,自疗内伤。

 那知他全身真力,已完全溃散,每分每寸骨节,彷佛都要散裂,莫说调息疗伤,便呼吸也变的极为困难。

 这时,白色的晨雾已在树林中冉冉升起,弥漫了林颠木叶,也掩没了他的身子,使他有如卧在云雾之中。

 他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冷与疲乏,似是所有的生机与活力,俱都正自他体中缓缓消失。

 他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暗道:“莫非我要死了?”

 在刀锋、剑下,他不知遭遇着多少次生死间不容发的危机,他都从来未曾消失过求生的勇气。

 然而,此刻,在这无人的树木间,白色的晨雾里,他忽然生平第一次自心底泛起对死亡的恐惧。

 他不知这是为了什么——也许是距离成功之口已渐近,他的生命,也变的更可珍重——他只知自己并不愿死。

 他不敢阖起眼你,但寒气更浓,眼皮也越来越重…

 这时,林外却飘然掠来了一条人影,宛如幽灵般不带丝毫声息,那双闪亮的眼神,正瞬也不瞬地望着展梦白身上的血迹。

 展梦白丝毫未曾发觉,又过了半晌,一只自生生的手掌,自他背后伸了过来,往他头顶落下。

 瞧那人影轻功之身法,显然是武林高手,而展梦白此刻却早已力乏身伤,若是被这一掌拍下,那里还能活命?

 那知这手掌在展梦白头顶盘旋一转,只是轻轻落了下去,轻轻‮摸抚‬起展梦白零的头发。

 展梦白一惊转身,只见一条俏零零的人影,伫立在树下,白色的晨雾,棉絮般沾了她的衣襟、头发。

 他此刻双目虽瞧不甚清,但这人影那灵活的大眼睛,却是他永生也不会忘记的,不口道:“雨儿,你来作什?”

 那人影正是萧飞雨,但见她缓缓垂下眼你,眉宇间似笑非笑,似怨非怨,轻轻道:“雨儿…雨儿…你再叫一遍。”

 展梦白扳起脸来,尽了全力大声道:“萧飞雨,你为何跟来,你这女子怎地如此不知羞,苦苦见着我作什?”

 他知道萧飞雨烈,只道这番话定可将她骂走,那时自己纵然命丧此地,也好使她莫要伤心。

 那知萧飞雨却仅是幽幽长叹一声,道:“你要骂,就骂吧,但无论你怎么骂,我都不会走的。”

 展梦白呆了一呆,挣扎爬起,道:“你不走,我走。”

 萧飞雨道:“你走我就跟着你走。”

 展梦白失声道:“你!你!”他勉力站了片刻,便委实再也无法支持,双腿一软,又倒了下去。

 萧飞雨凄然一笑,道:“你也莫要再强住了,什么事我都明白…你…你的心我已知道。”

 展梦白变道:“你知道什么?”

 萧飞雨轻轻道:“你怕我伤心,不让我知道你受了重伤,又故意对我冷淡,着我离开你,但…但…”

 她语声突然哽咽;‘但你这伤是…是为了我才受的,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只见她身子在雾中颤抖,下面的话也说不下去。

 展梦白只觉心中热血,火一般燃烧起来,什么都顾不得了,突然一把握住萧飞雨莹自的手腕。

 萧飞雨‘嘤咛’一声,和身扑入了他怀中,两人情感从未显,此刻奔放起来,那里还能遏止。

 两人相偎相抱,面上是冰凉的一片泪珠,心头却是炙热的一团烈火,既不知时光已去,也不管天下万物。

 万籁无声,自雾蒙,也不知过了多久。

 只听萧飞雨轻轻道:“我想来想去,你绝不是那样的人,无论别人心里怎么想,我不找你问个清楚,死也不安心。”

 她银铃般一笑:“所以我也不管怎么说,还是追了来,只听你唤我那一声雨儿,别人无论说什么都没关系了。”

 又过了半晌,她娓声道:“展…展…”

 她实在想不起该如何称呼怀中的人儿,你觑一笑,接道:“不管我唤你什么,你再唤我声雨儿好么…好么…喂,你怎么不说话呀?”缓缓抬起头来,突然惊呼一声,晨曦中只见展梦白面无血,双目紧闭,竟已晕厥过去,伸手一探,他口呼吸竟也变得十分微弱。

 萧飞雨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急唤了几声,展梦白竟无回应,她目中眼泪,便又断线珍珠般落下。

 她也不拭面上泪痕,伸手抱起了展梦白,匆匆奔向林外,只望到了唐府,能寻着人来救治展梦白的伤势。

 那知此刻林中晨雾漫,她心慌意,竟失了道路,距离唐府庭园,反而越来越远了。

 她心更慌,意更,逡巡之间,忽听雾中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道:“逸儿,逸儿,打起精神来?”

 萧飞雨听出这正是那老巨猾的方辛口音,心头一惊,暗暗忖道:“这父子两人已将展梦白恨入切骨,我虽不怕他,但这情况还是莫要让他见着的好。”

 其实她对这老人的猾委实有些戒心,平时虽不怕他,但展梦白此刻身受重伤,只有救伤才是当务之急,若是被他计延误了救治之时,岂非抱恨终天?一念至此,再不迟疑,悄悄向后退出。

 在林中退了约莫一箭之地,突听那边也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雾中飘飘渺渺,又传来一阵轻微的语声,笑道:“孙兄,想不到天公竟也作美,这一场大雾,的确方便了我们不少。”

 这语声乍听似是女人,却又森森的带着些诡气,听入萧飞雨耳里,她心里却不一跳:“柳淡烟!”

 她虽然对这不男不女的人妖恨之切骨,但此时却更不敢招惹于他,提气蹑步,自另一方向斜斜穿出。

 在两边被夹之下,她竟无法分办路途,只求不被这些恶魔发现已是万幸,放足急奔,当真是慌不择路。

 奔行了约莫盏茶工夫,前面隐现一栋屋宇轮廓,近前一看,却是座祠堂,门上横匾写着四个泥金大字:“唐氏家祠”

 萧飞雨暗中松了口气,总算寻得个可以藏身之处,距离唐府正院虽远,也总算是在唐门势力范围之中。

 她放足奔入,但脚步方自跨入祠堂,心头便不觉一凛!

 晨雾中,桐堂前,石阶上,竟倒卧着两具你体,看他们的装束打扮,赫然竟是唐门中的弟子。

 萧飞雨虽非心细如发之人,但只因怀抱展梦白,怎敢有丝毫大意,故不走正门,提气跃向旁边的窗户。

 ‘帝王谷’之轻功果然卓绝当代,她怀中虽抱着一人,但身形起落间,足下仍不带丝毫声息。

 那窗户棂框整齐,糊得雪白,她用指甲轻轻点了个月牙,眯起一双眼睛,凑首往里瞧去。

 这唐氏家祠果非寻常人家可比,祠堂修建得轩敞整齐,堂皇富丽,神幔神桌,也俱都是崭新的,显见方自修建过。

 神案前,长明灯下,却木然端坐着一人,只见他长衫不整,发髻蓬,彷佛久已朱经洗涤,面上更是十分憔悴潦倒,眉宇间忧愤重重,身侧放着个特大的酒葫芦,正茫然瞧着前方出神,口中不住喃喃道:“好,好,你嫁入了…嫁入了…”举起酒葫芦,咕嘟咕嘟痛饮起来。

 萧飞雨见他行止虽然潦倒落拓,但气宇间却隐隐出一种潇你之意,显见昔日必是个风人物,又似是为了情人别嫁而正在自怨自苦,但一时终究也猜不透他究竟是何人物,也不知该如何行动。

 这时,她怀中的展梦白突然呻一声。

 萧飞雨大惊之下,顾不得再瞧窗里动静,先俯首去看展梦白的伤势,那知就在这一刹那,但听‘呀’的一声,她面前窗户突然开。

 那落拓的长衫人,已笔直站在窗前,面上仍是一片痴,萧飞雨惊退一步,轻叱道:

 “你是什么人?”

 长衫人冷冷道:“你又是什么人?”目光一垂,瞥见她怀中之人,面上突然变,失声道:“展梦白!”

 萧飞雨不觉吃惊,道:“你认得他?”

 长衫人也不答话,神色却甚是惊惶,左右四顾一眼,沉声道:“姑娘请快快将展兄抱进来!”

 萧飞雨迟疑道:“但…”

 长衫人着急道:“在下与展兄乃多年旧友,绝无恶意,姑娘但请放心进来,快!快!

 再迟便来不及了。”

 萧飞雨瞧他神色并无恶意,纵身一跃而入,那知这长衫人竟一把握住她臂膀,萧飞雨大怒道:“你要作什?”

 长衫人道:“请姑娘…”

 三个字方自出口,桐堂外已有一阵笑声传来,这笑声也说不出是娇媚还是阴冷,正是那‘人妖’柳淡烟发出来的。

 长衫人又自娈,道:“快随我来躲一躲。”

 萧飞雨自也一惊,就在这一句话功夫,心头闪电般忖道:“此人究竟是谁?是敌是友?他若是柳淡烟同路之人,为何如此担惊,又为何要出手相助于我,他若非柳淡烟同路之人,又怎会知道他要前来?”

 但此刻情况已容不得她多加思索,更令她别无选择,只有任凭那长衫人拉着臂膀,直奔而入。

 长衫人声奔至神案,掀起垂起长幔,惶声道:“姑娘快进去,在下坐在这桌子上掩护。”

 萧飞雨咬一咬牙,伏身而入,只觉掌心被入一物,长衫人道:“这是救伤灵药…

 ”案幔随即落下。

 她眼前顿时一片漆黑,祠堂前已有脚步之声走入。

 柳淡烟仍是云鬓高挽,长裙曳地,走起路来,肢婀娜,面上仍然带着那娇媚的笑容,谁也瞧不出他会是个男人!

 他身侧一人,长衫飘飘,面自无须,身上背着个看来十分沉重的大包袱,面上也带着笑容,赫然正是孙玉佛。

 那长衫入木然坐在神案前,手里捧着酒葫芦,见到这两个人,宛如未见一般,只是不住饮酒。

 柳淡烟面娇笑,走到他面前,笑道:“林兄好悠闲,举杯对雾,安坐饮酒,当真雅的很…雅的很…”

 突然一把抢过了他的酒葫芦,面色也立刻变的如笼寒霜,厉声道:“但我要你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请你喝酒的么?”

 长衫人茫然一笑,也不答话。

 柳淡烟道:“别的不说,石阶上那两具你身,我再三嘱咐你,你为何不去埋了,姓唐的人家这两天虽因在办喜事,照顾不到这冷地方,但你将偌大两具你体凉在门口,莫非将别人都当作瞎子不成?林软红呀林软红,你眼里也太瞧不起我了!”长衫人竟是‘九连环’林软红,但这江南名侠此刻被人这般轻侮,竟何不言不动,彷佛呆子一般。

 孙玉佛缓缓道:“林兄这几为了秦姑娘的婚事,正已茶不思,饭不想,柳兄何必怪他。”

 柳淡烟目光一转,格格笑道:“谁怪他了,我这不过是见他闹着玩的,想那秦瘦翁当真是个老糊涂,不要林兄这样的女婿,却偏偏要将女儿往别处送,林兄,你说是么?”

 林软红面色微微娈了一变,但仍然忍住,他对秦琪实是一往情深,是以才会抛下一切,为那秦瘦翁奔波受苦?

 孙玉佛早已将那包袱轻轻放了下来,柳淡烟向他悄悄打了个眼色,孙玉佛突然笑道:

 “但林兄也莫伤心,旦瞧瞧这是什么?”缓缓解开了那包袱,林软红忍不住转眼瞧去,只见包袱里竟是个身吉服,凤冠霞披的新娘子,双目紧闭,面颊嫣红,似仍晕见醒,却不是弃琪是谁?

 刹那间他只觉心弦一震,再也忍不住惊呼着长身而起,柳淡烟与孙玉佛却已一齐放声大笑起来。

 孙玉佛笑道:“林兄,你瞧兄弟我对你可谓是仁至义尽了,知道你喜欢秦姑娘,便不惜冒险自房中将她抢了出来!”

 林软红目定口呆,怔在当地,望着眼前的人儿,亦不知此刻情景是真是幻,颤声道:

 “这…这是真的?”

 柳淡烟笑道:“怎么不是真的,活生生的大美人就在这里,林兄若是不信,来,来来,伸手摸摸看。”

 林软红颤抖着伸出手掌,但伸出一半,又缩了回去。

 柳淡烟笑道:“哎唷,怕什么,你不敢摸我来摸…”大笑着伸出手,往秦琪身上摸去,林软红面色一变,双拳突然握紧,案下的萧飞雨,虽处险境,但她天生不会害怕,竟悄悄自幔下往外偷看,自然看得又惊又奇,此刻见到林软红双拳突紧,心头暗暗欢喜,只望他骤出不意,一拳将柳淡烟打死!

 那知就在这时,突有一阵呻惨呼之声,隐隐传了过来,而且越来越近,孙玉佛变道:“有人来了!”

 柳淡烟手掌一变,不摸秦琪,包起了包袱,道:“外面你身…”话未说完,林软红。孙玉佛已双双抢出。

 两人一人抢了一具你身回来,孙玉佛:“藏在神案下…”

 萧飞雨斗然一惊,林软红冷笑道:“那地方也藏得住人么?”

 孙玉佛呆了一呆,道:“虽然藏不住但…”

 林软红道:“随我来!”转到祠堂后将你身藏在门背,孙玉佛果然也跟了过来,林软红松了口气,双手一触,掌心已布冷汗萧飞雨更是瞧得忽喜忽忧,忽惊忽慌但眼睛还是忍不住要往外窥望,只见这时已有三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方辛手里抱着他爱子方逸,火凤凰跟在身后。

 而方逸正自忍不住呻惨呼,显然是晕已醒,忍不住疼。

 方辛面色铁青,一进来便厉声喝道:“让出个地方来,咱们这里有病人!”他自恃凶名,又当这种地方,绝不致有武林高手,是以甚是耀武扬威!

 柳淡烟等三人却动也不动,似是根本没有瞧见他似的!

 方辛眼睛一瞪,怒喝道:“喂,小子们,听到了么?”大步走了过去,飞起一足踢向孙玉佛?

 孙玉佛微微一笑,闪身避过,方辛瞧他身法迅快,已吃了一惊,突觉肘间一麻,手臂‘曲池’大已被人一把捏住!

 只觉一阵阵香气飘人鼻端,擒住他手的,竟是个女子,他虽因手里抱着人而不及闪避,但这女子出手之快,亦是惊人!饶是他此刻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也瞧下出这女子一招是自何部份发出的!

 那‘女人’自是柳淡烟,此刻轻轻一笑,道:“老伯伯你方才说的是什么呀?再说一遍好么?”

 方辛道被制,胆颤心惊,道:“没…没有什么?”

 柳淡烟道:“哎呀,这有个病人,可要我们让地方出来么?”

 方辛陪笑道:“不…不要,老汉到那边角落去就行了!”

 柳淡烟格格一笑,松开手掌,方辛踉跄后退几步,狠狠瞪了唐凤一眼,自是怨她为何不出手相救。

 但唐凤面上木无表情,却似没有见到。

 这时方逸又已疼的晕了过去,方辛心疼爱子,百般为他敷药,唐凤虽也坐下,却离得他们远远的。

 林软红坐在神案前,眼睛却呆了似的盯住那包袱,孙玉佛伏在柳淡烟耳畔,道:“你知道这三人是谁么?”

 柳淡烟含笑点了点头,道:“等会看我去捉弄捉弄那丑丫头。”

 只听呻之声又起,方逸又醒了,方辛流泪道:“好孩子,乖孩子…莫要叫,马上就不疼了?”

 方逸道:“哎…哎,我那婆娘呢?”

 方辛道:“就在那边…唉。冤孽,冤孽…”

 方逸挣扎着张牙舞爪,破口大骂道:“臭婆娘,你老公要死了,你还不过来瞧瞧,死在那里作什么?”

 唐凤不言不动,似是呆了,方逸大骂道:“只有你那死鬼老子,才生得出你这死鬼…哎…死鬼女儿。”

 柳淡烟目光一转,突然走了过来,道:“清静些好么?”

 方逸道:“你是什么东西,你这…”骂见出口,已被他爹爹伸手捂住了嘴。

 方辛陪笑道:“姑娘莫恼,他疼晕了?”

 柳淡烟冷笑道:“他若再吵,你知后果如何?”

 方辛道:“知道!知道…”俯‮身下‬子,在方逸耳边叽叽咕咕,虽听不到说的是什么,想见是要他儿子莫要出声。

 柳淡烟已走到唐凤身前,笑道:“唐姐姐,我陪你聊聊好么?”

 唐凤虽不愿理人,但瞧他帮了自己的忙,人又漂亮,又是笑语温柔,也不觉对他生了好感,道:“你怎知我姓唐?”

 柳淡烟听她答话,连忙坐了下来,笑道:“唐姐姐女中英豪,天下无双,姝子不但早已听说,而且你慕极了。”

 这几句话恭维的当真恰到好处,唐凤听得颇是受用,但想到自己昔日繁华,如今却这般凄凉,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

 柳淡烟梢悄坐得更近些,突也叹道:“唐姐妲,你也莫叹气,常言道:“红颜多薄命”只有那些又蠢又丑的女子,才是享福的人,像唐姐姐这样花容月貌…唉!“长叹着顿住语声,手掌悄悄搭上唐凤肩头。这几句话更是透入了唐凤心坎深处,她只觉心里一酸,反覆咀嚼着:“红颜多薄命”这句话,更是悲从中来,突然流泪道:“妹子我…”反而向柳淡烟怀里倒了下去,柳淡烟抱着她身子,抚着她头发,眼睛却偷偷向孙玉佛眨了一眨,做了个鬼脸,孙玉佛也挑起大姆指,向他一笑。

 唐凤哭着哭着,只觉自己身子竟在这漂亮的女人手下软了起来,浑身像是有不知多少蚂蚁在爬着,脸也红了。

 她又惊又羞,又是舒畅难言,竟不忍伸手去推,哭声不知何时,己变做轻轻的呻

 “姝子…你…唉…你…你…”

 萧飞雨在下面瞧得更是又羞又恼,想起自己以前被这人妖捉弄的情况,真恨不得出去一掌将他打死!

 此刻若不是因为展梦白,她早已冲出去不知多久了——世上也只有这一个理由能使萧飞雨忍住怒气。

 柳淡烟正是又得意、又好笑,只见唐凤‮动扭‬着身子,不住缩向角落里,那闪缩的羞态,粉脂般的皮肤,也令他有些心动,不觉也随着移了过去,轻唤道:“唐姐姐,妹子好喜欢你呀,你怎么这样美,妹子…”目光一转,突然顿住语声!

 只有那神案幔下,出了一只窄窄的鞋底,显见是女子的绣鞋,神案下居然藏着有人,当真大出他意料之外!

 但他却仍然神色不移,嘴里继续着含含糊糊的胡言语,身子却在有意无意间,向神案移了过去?

 忽然间,只见他右足一伸,闪电般踢在那鞋底上。

 虽然隔着层鞋底,但他认之准,仍不差毫厘,这一足竟不偏不斜踢在萧飞雨足心‘涌泉’上?

 萧飞雨口惊呼一声,柳淡烟已横身跃起,一举推翻桌子,香烛跌了一地,目光转处,呆了一呆,方自大笑道:“原来是你!”

 此变之生,当真大出人意料之外,方辛父子、唐凤、孙玉佛见了展梦白、萧飞雨竟躲在桌下,不又惊又喜。

 林软红却不骇得面色苍白,呆在当地。

 只听柳淡烟咯咯笑道:“萧姑娘,咱们当真是有缘呀,许多日子不见,我们还真有点想你。”

 萧飞雨半边身子虽已不能动弹,口中却大骂道:“恶贼,匹夫,坏东西…”她实不会骂人,骂的柳淡烟非但不怒,反而笑了起来,拍掌道:“哎,骂的真好听,再骂几句。

 ”孙玉佛见她竟用‘坏东西’这种字眼来骂人,也不觉为之失笑,萧飞雨气急无法,突然大喝道:“唐凤,告诉你,他是个男人!”

 唐凤身子一震,戮指道:“你…你…”

 方逸想起方才他两人之间纠的模样,更是大怒,破口骂道:“,好呀!臭婆娘,竟要给你老公戴绿帽子!”

 唐凤面通红,跃身一掌向柳淡烟击去,柳淡烟笑道:“哎哟!唐姐姐,你这人怎么反脸就无情呀?”

 语声中身形闪动,唐凤那里能沾得着他一片衣角,她急怒之下,伸手去摸暗器,却忘了暗器早已被老人追回了…方辛目光四下转动,突然纵身出去,伸手去抓唐凤手腕,唐凤实未想到自己的‘公公’竟会向自己出手,骤出不意,便被他一把抓住,方辛格格软笑道:“傻丫头,人家又没有伤了你一,你发个什么疯,坐下吧!”

 唐凤道:“你…你!”她平常自以为多才多能,但此刻真遇着事,才知道自己一点法子也没有,竟真的听话坐了下去。呜咽着痛哭起来,但饶是她哭得再凶,也没有人再去理她。

 方辛却抱头向柳淡烟深深一揖,陪笑道:“姑…兄台既捉住了这两人,不知要如何处置?”

 柳淡烟掮然一笑,道:“这我可也不能做主。”

 方辛奇道:“为什么?”

 柳淡烟娇笑道:“这两人是我们这位林兄藏起来的,如何处置,自然要听他…林兄,你说是么?”

 林软红心头一寒,变道:“这…这…”

 柳淡烟有意无意间走到那‘包袱’旁,伸手按在上面,笑道:“林兄若是说将他两人放了,我就放了。”

 林软红见他只要手掌一用力,包袱里的秦琪便要香消玉殒,口里结结巴巴,那里还敢说出‘放’字。

 柳淡烟忽然面色一沉,道:“林兄若不说放,小弟就将他两人杀了!”

 林软红身子一震,但口里还是说不出话来。

 方辛附掌道:“妙极妙极,正是该杀了,但杀了他两人后,却万万不能教他人得知,否则帝王谷主…”

 萧飞雨大喝道:“要杀就杀,噜苏什么?”

 柳淡烟洛咯笑道:“那有这样容易,我怎舍得这么快就杀了你…”又自伸出手去,摸向萧飞雨的身子。

 这一次眼见再无人拦阻于他,萧飞两又急又怒,放声大骂,忽然间,路上又有人声脚步传来。

 那人声又尖又怪,道:“这丫头,依着我子就不找她了,要找姓展的小子,也该对咱们打个招呼呀!”

 语声一起,萧飞雨心头便已大喜,方待呼喝,柳淡烟摸出的手掌一沉,已连点了肩下、左胁三处大,教她出声不得!

 方辛娈道:“那老怪物…”

 孙玉佛更不道:“无肠君金非!”

 柳淡烟道:“你怎知道是他?”

 孙玉佛道:“这声音只要听一次,一辈子也忘不了。”他自从那次自昆仑山逃脱之后,对金非实是畏如蛇你。

 柳淡烟双眉一皱,扶起神案,将萧飞雨、展梦白又入桌下,回头一望,孙玉佛竟从窗子里跑了。

 他暗骂一声:“怕死的奴才!”目光一转,坐到那包袱上,冷冷笑道:“若有人来,林兄出去应付吧!”

 林软红见他竟坐到秦琪身上,、心中虽气恼,却不敢不从,方辛乾咳一声,走到唐凤身后,伸手按住她天灵大

 他老巨猾,竟怕唐凤突然娈心说出展梦白、萧飞雨的藏身之地,是以便先出手制住了她,教她不敢随便开口,柳淡烟瞧着他微微一笑,两人俱是狡深沉,臭味相投,互相都不觉甚是赞许。

 只听风声一响,金非声拉着南燕的手飞步而入,大声道:“喂,你们这些人都长着眼睛的么?”

 林软红见到柳淡烟手掌不住在包袱上移动,只得上前去,陪笑道:“回禀你老人家,这里人都长着眼睛的。”

 金非厉声道:“既长着眼睛,方才可瞧未有个十八、九岁,标标致致,穿着男人般袍子的大姑娘走过?”

 林软红道:“没…没有!”

 南燕失望地叹息一声,金非转眼瞧见方辛父子与唐凤,大声又道:“你们三人也没有瞧见她么?”

 方辛手掌加劲,乾笑道:“若是瞧见,必定去通知你老人家!”

 唐凤垂首坐在地上,又似呆了,方辛手掌纵不加劲,她也未必说话。

 神案下的萧飞雨听得金非夫妇的话声,心头当真不知是什么滋味,她知道只要自己此刻能轻呼一声,便立可得救,怎奈她全身上下四处道被点,实已无异死人一般,而展梦白也仍然晕不醒,方才她但望他莫要醒转呻,此刻却只望他快些醒转,怎奈展梦白又偏偏不醒。

 一时间,她心里这份着急,可真是无法形容。

 她口中虽求速死,心里还是有些怕死的,尤其是此刻,她与展梦白的相思,眼见着就能得偿心愿,这时要她死,她真是不甘心,但此刻金非却已叹道:“咱们走吧,雨儿若是在这里,谅他们也不敢不说。”接着风声响动,想必人已出去,萧飞雨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

 方辛见金非去远,方自离开唐凤,走到柳淡烟身前,危机既过,两人心里都甚是得意,不觉相视大笑起来。

 林软红默然回转身子,心头茫然无主,也不知该怎样,目光转处,突见唐凤乘人不防,竟向神案下钻了进去。这期间只有林软红一人发觉她的行动,他心头一动,但绝口不说,过了半晌,又听得神案下‘咯’的一响。

 柳淡烟仍然未觉,瞧着林软红笑道:“想不到林兄骗人的功夫果然不错,骗了我,又骗了金非,但此刻林兄你究竟…”

 神桌下又是‘喀’的一响。

 柳淡烟。方辛这才发觉,转目望去,已瞧不见唐凤。两人面色微娈,齐地出手掀起了神案,但见神案下空空如也,展梦白。萧飞雨。唐凤竟都不见了。

 这一来不但柳淡烟、方辛大惊失,林软红亦觉事出意外,这三人翅既不能飞,莫非是钻入了地下不成?

 只见那神案的牌位神龛,俱是钢铁般‮硬坚‬的青石所砌,看来纵是神兵利剑,也难砍的动分毫。

 柳淡烟、方辛四目相视,又惊又怒。过了半晌,方辛忽然击掌道:“是了,唐门中人,素来最喜卖玄虚,此地既是唐家的祠堂,想来必有暗道机关!”

 柳淡烟冷冷道:“你猜的不错!”

 方辛道:“那暗道入口机钮,想必便在这神龛之下,方才那‘喀’的一响,想必也就是他三人开启暗门时发出的了。”

 柳淡烟冷笑道:“若无你那媳妇姓唐的丫头,展梦白、萧飞雨又怎知道暗道的机钮在何处。”

 方辛见他面藏杀机,知道此人已迁怒自己,连忙陪笑道:“兄台说的不错,那丫头既是唐门中人,自然知道这里的暗道机钮,少时寻她出来,老汉定必将她交给兄台,任凭兄台发落。”

 柳淡烟冷‘哼’一声,道:“如何寻她出来?”

 方辛道:“那机钮想必便在这附近不过五尺方圆之内,老汉就不信寻它不出。”再也不敢去瞧柳淡烟,俯身寻找起来。

 林软红见他分析情况,有如眼见,心头不暗惊,只盼他莫要寻着,脚步却悄悄向那包袱移动。

 柳淡烟也开始俯身搜寻,口中却冷笑道:“若有谁想乘机抢起包袱逃走,我担保他跑不出十步。”

 林软红方自走到包袱前,闻言心头一寒,只得顿住脚步,呆呆地瞧着那包袱,心里酸酸的,但愿能放声痛哭一场。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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