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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飞行后遗症?

 丽诗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你…你就是戴天仇?” 经过这么多遍布有他名字的文件,待在他办公室不下十次,处理他的资料、他的事业、甚至他的电话,但丽诗作梦也没想到她已见过她的老板。

 她蜷缩进椅子内。他那挑剔、冷傲的眼种让她自觉卑微,她连忙避开他的目光。就是这个人,在那悲惨的一天,他的车几乎撞上她。就是这个人,后来又出现在百货公司的经理室,目睹她被当成扒手。

 “好,你叫…

 她仍然无法面对他,她确信工作一定泡汤了。“叶、叶丽诗…

 “喔,叶丽诗,从你家到这里可不近啊!”他的嗓音低沉沙嘎,但说话十分尖锐,令她不由自主地抬起眼。

 “你可不可也告诉我,你到这里多久了?我猜你是临时雇员吧,接替原先的?”

 “我…将近一个月…开始是临时的…你妹妹--”

 妮可这时进来。“天仇!好哦,你什么时候抵达的?”

 不等他回答,妮可立刻扑向她哥哥,在他脸颊上来个响吻。丽诗以为他会推开她,因为他看起来可不怎么高兴。

 妮可把脸别开后,用指尖轻碰他的嘴。“你快刮胡子了。老大。”

 “我一下飞机就直接来这,”他解释道:“派个人到我车厢把行李拿上来。妮可,重的,最好叫强壮一点的家伙去。”

 “遵命。”妮可微笑着,笑容似乎成了她的招牌,然后她转向丽诗。“丽诗,见见我们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家兄--”

 “我们见过啦。”戴天仇,一看妮可脸狐疑,于是补充说明:“我和叶小姐已经见过面。”

 只有丽诗心中明白他指的是“以前”但妮可却以为他们只是初次照面,但已彼此自我介绍过。

 等兄妹?z双双离开到私人办公室去后,丽诗觉得眼前—片绝望。情势迅速改观,不要多久她就会被叫到妮可办公室盘问那天在百货公司的事情。

 她抱紧自己,犹豫是否该主动去解释当天所发生的一切。她曾交给妮可一份‮行银‬经理的推荐书,及另一份个人资料,但关于那件被指控扒窃的事则只字未提。

 现在又该怎么开口?要把来龙去脉都说清楚吗?这…这是个人稳私,而且也太痛苦了。这地方没人知道徐浩然的事或她的私生活,只晓得她原和哥哥住在一起,但在月底搬了新家。她不要别人知过她的过去,她要忘记过去。

 但—切又死灰复燃了。戴天仇—出现,过去就像恐怖电影般—样扑向她。她的脸孔泛红。无法想像再置身往昔的情况。

 内线电话响起。丽诗闭紧双眼,是时候了,她知道。一月内被录用又被解雇,她大概是头一个。

 不是妮可打来的,是他本人。

 这是丽诗从他的助搬那儿学来的,林逸芬每提到她老板总是用“他本人”这个字眼代替。不是轻蔑,绝不是,从一开始林逸芬就崇拜她老板至甚。

 当然,每个人个性不同。

 “什么事?戴先生。”

 “到我办公室来,叶小姐。立刻。”在她开口之前,他已挂断了。

 她紧张得不得了,打从在学校时有次被叫到校长室--那次是因为她的级任老师向校长打小报告说她在走廊跳舞后--她就再也没尝试过紧张、超级紧张的滋味了。

 白痴!离开这里有啥大不了?滚就滚。再找工作何难之有?

 站在玻璃门前,她顺顺身上的桃红衬衫,头发如平般柔顺地垂肩而下,但需要梳一梳,于是她又坐下来,从皮包里摸出梳干和粉盒,尽量拖延时间。她干嘛觉得沮丧?这家公司离她新家近又怎么样?她照样能在附近找到新差事。

 但不至是距离的问题。没错,除了上班方便,她也喜欢这里的气氛和同事,然而真正困扰她的是尊严。如果她真偷了东西,她就不在乎名誉,但她分明是无辜的,她又没做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逸芬,我是直接进去还是怎样?”

 林逸芬正在整理东西,她仍要回家午餐,显然老板回来对她并没有什么差别。每天她都要到学校接她六岁大的双胞胎孩子回家午餐,这是丽诗羡慕她的地方,她觉得在午餐时间看着小孩很好很温暖。林逸芬宣称是为了多陪陪他们。“这也可以安慰我作职业妇女的良心,在我老家有六岁小孩的母亲是不会出外做全天工的。”她耸耸肩,似乎不太快乐。“但我必须赚钱,况且在我结婚之前,我已在这里为‘他本人’做好久的事了。唉,无法想像生命里没有他的话会怎么样!”

 丽诗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林逸芬就是这样,令人无法分辨她是不是开玩笑。

 “逸芬?”她询问她的意见。“我被传唤,是不是现在过去?”

 “最好是。”这次她似乎是说真的。“他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她是祸首?丽诗怀疑着。

 “老天保佑,”林逸芬脸朝天。“搭飞机的后遗症或什么的,明天会更糟。”她出笑容看看丽诗。“不过没关系,周末就会完全恢复正常了。”

 正常?什么意思?

 向林逸芬挥一挥手,丽诗敲敲门,没有回音,只听到模糊的嗡嗡声,不能确定是什么?她再用力敲。

 那声音停止了,对方吼了一声进来。

 她毫不费力地跨过门槛,感觉正如从前被叫进校长室一样。哎,一肚子气!不同的是这次大办公桌后面没有人,她站住,环顾室内一圈,然后蓦然倒一口气。她看见他了。

 他站在她原先以为是柜子的地方,那东西原来是一扇嵌在壁上的门。门后有一个小盥洗室,里面有洗脸盆、一排架子、一个扶手,上面挂着塑胶套住的西装和衬衫。

 戴天仇站在洗脸盆前面,背向着丽诗。她瞪着他,好像一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他光着上半身!

 她力持镇静,正想先行告退,他开口了。“别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叶小姐。换个地方坐下,准备好铅笔。”

 “呃,你说什么?”她盯着他后脑勺,然后目光不由自主地溜在他宽厚结实的背部。她觉得心惊跳,他背后竟然有,那么膛会是什么鬼样子呢?

 她很快就晓得了。他的老板也正由镜子反视她。“怎么了?我使你难为情?你那发白的两眼就像结冰的龙眼粒。他转过身来,那片‮硬坚‬宽阔的膛一览无遗,果真长,不过幸好没有想像的茸茸。

 “时间,”不等她消化前一句,他继续说:“我从不浪费,它太宝贵了。你的笔记本呢?”

 “…你说什么?”

 戴天仇了一口又长又缓的气,然后抿抿双,嘴角带有不耐。“我妹妹说你是正式秘书,说你工作优秀,还有你会速记。”

 她只能看着他,让眼睛定定落在他的脸上。

 “林逸芬不会速记,她习惯用录音机。你会速记?”

 “当然。”她不经思索就说了,不知道接下来他想说什么?

 他眉毛往上场。“喔,非好肯定的回答。找刚刚还在想你是不是患有重听,叶小姐。”

 丽诗的眼睛睁得更大。他到底想怎样?他为什么不单刀直入的提出重点而停止讥讽?“戴先生,可不可告诉我--”

 “叫我戴天仇,不必称呼什么先生的。”

 “戴天仇?但我想--”

 “坐下,叶小姐,坐下,冷静÷点。”接着他又转向洗脸台洗脸和脖子。丽诗遵照他的命令,坐下并尽量使自己冷静。

 他穿上干净衬衫,扣好扣子,结好领带,然后走到桌边。两手平撑着桌面,以期待的表情看着她。“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有什么用?她已走投无路。“戴先生,我以为你把我叫来是要开除我。”

 “叫我戴天仇,”他重复一次。”“我干嘛要这么做?”

 他真可恨呀!她自知毫无理由去恨他,她几乎还不认识他,但他就是和第一次碰见时—样的令人讨厌。他根本就心里有数,而他的态度是这样无法形容地使她生气。她抬起头,可以感觉到心跳撞击着她的肋骨,她的声音与她的心跳不相称地平静。“事实上,你没有理由要这么做。”

 “是啊,”他附和,声音同样地平静坚定。“现在,你是不是能快点去杷你的笔记本拿出来,让咱们开始干活?我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

 她一溜烟地跑掉,不管下面还有什么话。关上门后,她整个人斜靠在门框上。喔,哈利路亚!一切都还差强人意。他放过了她,这表示他相信她无罪。他甚至没有再提百货公司那件事,以免使她难堪,这倒是令她几乎无法置信的“优点”

 她决定继续留下来。

 “我要离开,”三天后,她在心里大声对自己说:“我没法再忍受那个家伙!”

 那天是星期五上午,还不到十点,自从他回来那天帮他速记过一次以外,丽诗来再与他接触,那次他只退回她所打的一封信,上面以黑墨水笔加了许多短评。

 “再帮我打一道好吗?叶,抱歉还要麻烦你。”他把这封信放回桌上,移开上面第二封让她看见底下已经签名的文件。“其他的都很好,非常的好,谢谢你。”

 丽诗感到一阵温暖。到目前为止她还没对他笑过--她颇为惊讶怎么会这样--但私底下她已经记住了他其它的优点。是的,他也会花时间称赞属下,当他们值得称赞时。

 这天早上,她则见识到他也会花时间来辱骂属下的情形,而这次他们是不该受罚的。

 这事是愚蠢!毫无意义、不值一提,这太不公平了!明明是戴天元的错却责怪她,如果这也称得上是过错的话。

 戴天元通常是在外处理经销事务,—星期难得回公司几次,每回也只待一、二小时。事情就是这样,他对丽诗颇有好感,她也知道,第一次见到她,戴天元就邀请她一起午餐,但她婉拒了。戴天元一点也不介意,大概是因为他对自己太有自信,就像他姐姐一样自信。

 但与妮可不同的是,戴天元的自信令她不快,或许是因为他太狂妄,或许因为他是男人。是的,她必须承认多少和这点有关。即使她对他有兴趣,他的自负也渐渐令她生厌,更何况她没有兴趣。

 她真希望他明白这一点。

 “早安,诗意女孩。”这已变成他的开场白了。这天一大早,他又斜坐在桌上,给她来个自认能媲美超级巨星的笑容。这对其他女人或许有效,但丽诗觉得他不够成以及太…太滔滔不绝。为什么他是个出色的销售人才?口才、且带点孩子气,虽然他比她还大上六岁。

 “今天还好吗?诗意女孩。”

 她不得不咧嘴对他笑,因为他又要开始她了。

 “啊哈!”戴天元一张脸笑嘻嘻的,‮体身‬更倾向她。“不得了,你居然对我笑了!”

 “我对每个人都笑,”她打断他。“别忘了我是公司职员,我对你笑完全出于同事之情谊,所以别以为有什么。”

 他不管她。“至少我使你笑了。”

 “你才没有。”

 “有,我有,你瞧,你又要笑了。”

 她确实又笑了。唯一的好处就在于和他相处时毫无拘束,和妮可也一样。她和这对年轻姐弟在一起言谈自然,但和戴天仇则不然。每次她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怯生生、无安全感、如临深渊。

 这时,林逸芬飞快地走进来,脸得通红,看起来很狼狈。“该死的修车工人!我上星期才修车,猜今早怎么了?”

 “不知道?逸芬,又怎么了?”戴天元对她抛媚眼。“你不答应修车师傅的约会,他故意动了手脚,让车抛锚?”

 “别理这个人,丽诗,他净滑腔油调!”逸芬白他一眼,匆匆向办公室报到。

 “我相信你。”丽诗笑答,但逸芬已经走了。

 “嘿,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立刻有只手勾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扭向他。“你今天要和我一块午餐,嗯?我们可以--”

 “她今天不和你午餐。”戴天仇的声音切断他弟弟的话,丽诗一下子绷紧起来,她立刻转身来望着他。他一向比别人早到公司,也比任何人晚离开,这是逸芬说的,虽然她总是时间一到就收拾皮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戴天仇继续对他弟弟说话,但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丽诗。“我们要开午餐会报--你、我和妮可。另外,我有话要私下跟丽诗说。”他打开门,示意他弟弟先要离开。

 他弟弟照做了,并向丽诗眨眨眼。“咱们改天吧!”

 她无助地看着他离开,感觉似乎有个不悦的脸色紧紧困住她。“难道你没别的事可做吗?”戴天仇质问。

 “不,我有事,我是--”

 “那我建议你继续干活,”他怒骂:“而不要和某些油腔滑调、意志容易动摇的人打情骂俏!”

 想到这,她的手还忍不住颤抖。虽然已是一个多小时以前的事了,但她仍然觉得痛、气愤不已。太不公平了!她根本没有打情骂俏。“我受不了了!”她喃喃自语。非常明显地,这个人不喜欢她--而且他们都明白是什么缘故。

 他没开除她,他说没有理由这么做。但早从那天他几乎撞上她开抬就对他印象不佳,她相信他也没办法改变她的观感。那天他骂她蠢女人,是不是他一直都这么样认为?

 他那种态度实在叫人无法再忍耐,但…但她必须冷静,给他时间,让他可以公正的裁决。也许他的“飞行后遗症”还没恢复过来,但林逸芬说他星期六会恢复正常。

 他是不是始终盛气凌人呢?

 傍晚她离开公司大楼时,已经断定答案就是“是的”他的车更确定了她的观点。她看到大老板停在停车场的跑车:朱红烤漆、线型、马力足--美洲豹XJ12型,正适合他。是的,它是她所见过最盛气凌人的车。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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