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潇然在荒郊野岭中迅速地穿梭着,他手上拎着从不远镇上买来的包子馒头以及一些小菜,还从溪边汲了些清水回来,便立即赶回水凌所待的地方,担心他那小
子会饿昏了头。
远远地,他便瞧见了水凌正带着一脸笑盈盈,拿着手绢儿优雅地招呼着。见了
子的面容,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他冷峻的脸孔也因此柔和自然,带起了一丝笑意。他振奋起精神,脚步更快。
“这么快!”水凌奔上前来,拿起手绢帮他擦拭额心。“来,都流汗了。”
一种奇异的情绪蒙上了风潇然的眼,他赫然退开,手上的一包东西落地,他拨开水凌的手,有几分恼怒。
“你不是水凌,你是水柔!”
虽然她们有一样的面容,但只有水凌带给他舒适的温暖感,眼前的女子虽也是一脸笑容,但却让他嗅出几分危险。
她的手愣在空中半晌,然后从容地收下了手绢,眼神顿时发冷。她凝眼望着他,
边带起一抹淡笑,充
了杀意。
“真不愧是鼎鼎大名的‘冷面阎王’,观察力可是一等一呢!”她冷哼。“不过,我想你应该就要去见见真正的阎王了。”
说着,她的手伸进了袖袋中,一出手,一把亮晃晃的飞刀穿透了风,飞快地往风潇然的脑门上扬去。风潇然见状,只是微微一偏头,飞刀划断了他竹笠的绳子,却未伤及他一丝一毫。
他皱着眉头,不想动手,只想知道她将水凌藏到何处去了。
水柔惊然,她一向自负自己的飞刀从未失误,没想到风潇然竟然轻而易举地避过。她又扬起手,准备再来一击。
“哼!受死吧!”
就在她预备投出飞刀的那一刻,一声大喝让她停住了动作。
“住手啊!柔儿。”声音从草丛边传出来,只见水凌边拍着脑袋,边从里头爬出,还一边叨叨絮絮的。“哇!柔儿,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野蛮啊?一见面就把我给敲昏,下次要这么打招呼也先跟我说一声…”
话才说到一半,她便见到两个人对峙的场面,她连忙站起身来,挡到两个人中间。
“嘿!你们搞什么呀?平白无故地怎么两个人要打架啦?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什么误会说清楚不就得了吗?”
风潇然看到熟悉的
子,听了她的声音,他微微地笑了。而水柔则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她不相信地望着姐姐和风潇然,不解地皱着眉。
“姐姐,你认识他?你还护着他?”
江湖上传言”冷面阎王”风潇然近来强掳了一名少女做为人质,她听见过那名女子长相的人们所形容的,都与水凌十分相似,所以她才会来碰碰运气,想找看看被掳走的女子是否为水凌,就算不是,也能解救其他女子。她追踪了许久,一直追到凤
客栈,她从伙计和掌柜处得知冷面阎王的离去方向,于是便循线寻找,果真找到了姐姐。就在她打算将冷面阎王杀了
愤之际,没想到事实的真相又好像与她所听闻的有所出入。
“我当然护着你们喽!一个是我的至亲妹妹,一个是…”水凌突然娇羞地垂下头。“一个是我的相公,我当然不能让你们打起来咯!”
“相公?”水柔大声惊呼着。“姐姐,他竟敢
你成亲?”
“
?不是不是,是我心甘情愿跟了他的。”水凌眼波含情地望着风潇然,不由自主地走向他。“开始也是我
着他的,后来发生了些事儿,所以咱们就成亲了。”她虽说的简单,却充
了甜蜜。
只是她这般甜蜜又被她肚子的叫声给打断,风潇然低低一笑,拾起了地上包好的东西交给水凌,她打开纸包,眼睛一亮。
“哇!终于有东西吃了,我快要饿扁了。”她开心地拿起一个馒头
到嘴里去,大口大口地吃将起来。
水柔一头雾水,但看他们之间
转的感情又非虚假,她招招手,叫过水凌。
“姐姐,咱们到旁边聊聊吧!”
“喔!”水凌跟着水柔的脚步走到一旁,嘴里还是一大口的馒头。
“是你自己主动跟着他走的?不是他强掳你走?”水柔决定还是先把事情
清楚再说。
“嗯!”她又
进一口馒头,点点头。
“是你自己愿意嫁给他的,不是他
你的?”
“嗯!”重新获得了答案,水柔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两情相悦,只是被江湖误传。她望着天真无
的姐姐吃着东西,又忍不住地看着一旁那黑衣
气的风潇然,怎么也没办法把他们联想在—起。这样单纯的姐姐,一旦跟风潇然牵扯不清,不知道会带给她多少不幸…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叹息。
水柔深思着,突然,她对着水凌道:“姐姐,离开他吧!”
简单明了的几个字,让水凌一时吓岔了气,她一口馒头还梗在喉咙里,呛得她大口地咳嗽起来。风潇然听了她咳嗽的声音,急速地冲到她身边,拿起原先已经预备好的水,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安抚着她的气息。
水柔把一切看在眼底,她知道这风潇然对姐姐的情意,但是为了水凌好,为了她的未来、她的幸福,她不应该跟着这样一个没有前途的江洋大盗。
水凌咳了好一会儿,她拭去眼角咳出的泪,依赖地拉着风潇然的衣袖。
“你,刚刚说些什么?我有没有听错?”
柔儿居然要她离开风潇然,她的丈夫、她的依靠?
水柔再一次无情地道:“离开他,我带你到江南舅舅家去。前几天我碰巧与舅舅会合了,他非常想念你,我们一块回去,过着正常人的日子。”
“不要!”水凌下意识地拒绝,将风潇然的衣服扯得更紧。“我觉得我现在的日子很好,我不想改变,我不想离开他,更不想去舅舅家过什么好日子。”
“姐姐!”水柔见水凌的固执,她转向风潇然。“风潇然,我相信你知道你自己朝不保夕,你忍心让她跟着你过这种日子,每天在刀口上
血?”
风潇然心中一动,他又何尝不想让水凌过得幸福平安,只是身不由己。
“我…”他有几分迟疑,然后只觉得衣袖被人狠狠拉紧,他看向水凌。
“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放我一个人的。”她低低地说着。
他低头望着水凌纯真但却坚定的眼神,原本动摇的心因她的凝视而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曾经告诉过自己,再也不放她走了,他不能总是罔顾她的心情,总是自私地以为什么对她最好,但每一次都是伤害了她而已。
他说:“我答应过我
子,无论到哪里,都要带着她!”
水凌闻言,眼神亮灿灿地,她欣喜地望着他。
“对,我们无论到哪里去,都要在一起,彼此以生命相许。”她靠得他更紧,听着他的心跳声,是一种安全的依赖。
水柔有些感动与震撼,她不解,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让他们这样付出彼此?她端视着他们许久,自知无力分离他们,只有深深地叹息。
“姐姐,你还记得吗?当初赵庆章来下聘时,你曾跟娘说过,宁可嫁给江洋大盗,也不愿意嫁给赵庆章。”
水凌回想,不觉一笑。
“是啊!我还信誓旦旦,说得那么铿锵有力的,没想到,一语成谶呢!”
好像是冥冥之中的一句戏言,注定了她的未来。
水凌嗅着风潇然的气息,舒适地闭上眼,抱紧了她的未来。
水柔只有喟叹着,她知道就算带回了姐姐的体身,也带不走她的心了。姐姐的一整颗心,全都放在那个冷面阎王的身上,她虽然担忧,但又如何?毕竟这是姐姐自己选择的人生。
“姐姐,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水凌睁开眼,炯炯有神地望着水柔,一字一字清晰地道着。
“嫁给他,我永不后悔!”
她曾发誓,一辈子生死与共,无论他如何,都与他共同承担。
水凌抬头望着风潇然,浅笑。
“你呢?后悔吗?娶了这么一个责任,带着这么一个包袱,添你的麻烦?”
风潇然抱得水凌更紧。
“没有责任包袱,你是我的
子,我誓言用生命保护的人。”要伤害他的
子,除非踏过他的尸体。
听着他们俩一来一往的情话绵绵,让水柔动容地点点头。
“好吧!风潇然,我把我姐姐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地守护着她,不能让她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知道吗?否则,我不会饶恕你的!如果你辜负她,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必定找你索偿!”
她是他以性命相许的
子呵!他怎会辜负?
“我走了,风…姐夫,姐姐,你们多多保重!”水柔又幽幽地叹息,深深地望了水凌一眼,不知她的将来是福是祸,然后一提气,身形快速地往后方掠去。
“后会有期!”
他们望着水柔消失的身影,然后彼此深深地凝视着彼此,一种心照不宣的誓言缓缓在心头上暖暖地蔓延开来。
一语成谶啊!
他们将以性命相许一生呵!
大别山很快就到了。
他们翻山越岭,寻遍了整座山头,终于在山中一处隐密地方,瞧见了盐水帮这个不小的山寨藏匿处。
一直梦想着当自己可以独当一面时,就到大别山去铲
除恶,将当年杀辱他们风府的人一一送入地府,以慰风宅亡魂们在天之灵。
风潇然的心里充
了沸腾的热血,燃烧着他多年以来的怨恨与愤怒,他的双眼充
血丝,布
杀气,他的嘴角扬着一抹冷漠的淡笑,仿佛已经见到了当年那些恶徒的求饶与哀号。
盐水帮大大的旗帜扬着,奇怪的是,了望台上竟然没有—个人,山寨之中,好像飘逸着一股奇异的氛围,隐隐约约中带着一种血腥的气息。
“这里就是盐水帮啦?好奇怪,怎么好像没有人气似的!”水凌一直默默地跟随着风潇然,直到看到盐水帮的旗帜,才不解地轻语。
风潇然皱皱眉头,他转头看着自己心爱的
子。
“你不要进去!”
他此刻进去里头是寻仇,是杀戮,是发
,他不想让水凌见到他这样疯狂残暴的一面,也不希望她因此而受到一丁点伤害,毕竟盐水帮全都是土匪恶徒,一旦他有任何不测,水凌的未来必会不堪。
水凌娇嗔地瞪视着他。
“你答应我的,去哪里我都要跟随着你,何况,我有一些功夫,不会拖累你的。”
风潇然见她坚持的眼神,只有一叹。
“跟着我,不许轻举妄动!”
水凌一笑。
“好的,当然。”
她收敛了戏谑的神情,正正经经地端视着四周,她知道这不是出游玩玩,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很可能是—场浩劫般的大屠杀,她无力阻止,只有默默地祈祷风潇然不要受伤,或者,与他生死与共。
他们谨慎地缓缓走人山寨之中,突然间,一个人影蓦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水凌还来不及惊呼,风潇然的长剑已经顶住了来人的
口,只消轻轻往前一抹,那人就会命丧黄泉了。
水凌看清来者,连忙大呼着。
“不要杀她,她只是个女孩儿。”
风潇然镇定地望着那少女,那名少女带着一张倔强的脸孔,她一身的狼狈,
布衣裙上头全是刮痕与血痕,—张秀气的小脸蛋上镶着一双带着仇恨的眼神,冷冷地端详着他们。
一把长剑顶在她的
口上,她竟然一点惧
都没有。
“你们是谁?又是来做什么的?”她大大的眼眸中也是冷漠憎恶的,秀发随意地扎起,有些散落的发丝随着风飘扬在她的耳际。
水凌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与风潇然相似的恨意,也是带着几分无助和豁出去的憎恨,她幽幽地叹出一口气,不知道这又是怎么样的一场悲剧。
“你们到底是谁?又是来剿匪?还是来幸灾乐祸?”少女勾勒起一抹深沉的冷笑,眼中带着鄙夷和讽刺。“只可惜,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你们所谓的土匪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你们不用再发挥那什么虚假的正义了!”
“我来寻仇!”风潇然从她的话语中大略得知盐水帮的景况,他只是淡淡地轻语,简简单单地说着。
他毫无隐瞒的话让少女一声冷哼,她让开路,大大方方地扬手
他们进入。
“寻仇吗?请进,里头谁跟你有仇就寻他去,只要别伤及无辜就行了。”她面无表情地走开去,走进一旁的屋子之中,不再搭理他们了。
水凌望着她的背影,然后一眼望进山寨之中,骇然。
她看到了
地的尸首,血迹斑斑。每具尸首都带着一双无力的眼仰望天空,是一种无言的控诉,腥红色的污血在地上形成一摊摊的黏稠,带着恶心的气息,随着冷风吹人了他们的鼻间。
里头有土匪的尸首,官兵的尸首,还有一些妇女小孩的尸首,水凌凝望着,一直到一阵强烈的北风刮疼了她的面颊,她才回神。
“怎么回事?死伤这么惨重?”水凌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着,她看着一旁有个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孩子,也是躺在血泊之中。
山寨之中屋舍俨然,像是一个小型的村落一样,但是此时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枉死城,只听到了萧瑟的风声以及一些呜呜的哀凄哭泣。
他们看到有些妇人拖着孩子正在尸首堆中找寻自己熟悉的脸,还有蹲在路边就大声痛哭的,另外有些屋宅外头已经挂上了白布条,
着风高高地扬起,飘出一股生离死别的痛楚哀伤。
难怪那名少女这样大方
他来寻仇,原来该死不该死的,全都一命呜呼了。
“爹,爹,你醒醒啦!爹,你说要带我到山下去玩的,醒醒,爹!你不要留下小元一个人嘛!”一个小男孩趴在一名莽汉的尸首上大声哭嚷着,殷殷的叫唤令人闻之鼻酸。
水凌带着怜惜地上前去,蹲身下子,轻轻地拍着那小男孩的头,小男孩转过头来,看到是陌生人,一双泪眼马上带着警戒与愤怒,他站起来推开了水凌。
“你们是坏人,你们都杀光这里的人,你们可恶,根本都是可恶的官兵嘛!坏人,走开,坏人!”他抡起了小拳头,一下一下地捶着水凌,口中不可遏止地嚷嚷着。“你们是臭东西,坏东西,可恶的官兵,王八,我小元今天要跟你们拼命,可恶!可恶!”
风潇然下意识地将水凌拉到自己身后,轻轻地瞪了小元一眼,小元立刻恐惧地往后退,但眼中那股恨意却未曾消失过,他忿忿地瞪着他们。
“官兵剿匪?”水凌摇摇头,有几分恼怒地望着四周。“怎么会呢?一般不都只是劝降,怎么会死伤这么严重?而且不应该伤害眷属的啊!好像是特意要赶尽杀绝似的,谁都不放过。”
风潇然望了四周,
角牵动。
“为了灭口!”
恐怕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人害怕盐水帮将他给掀出台面,所以才会先下手为强。
风潇然低头看着小元,好像看见了好久好久以前的自己。当年的他,也是这般充
了无助与怨愤、恨不得赶紧长大,将毁了他家园的人也一一毁了。
他蹲下来,与小元同高,小元警戒的眼神有几分深沉,一点都不像是同龄的孩子。他又倒退几步,保持与风潇然的距离。
“你,叫做小元?”他低低的声音威严地响着。
“是的,我叫做小元。你要杀我吗?”小男孩昂着小脸,
着
膛,一派正气凛然的模样。“如果你要杀我就快杀吧!不然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一定会将杀我爹娘的人一一杀掉,为他们报仇!”
听这童稚的声音说出这样深沉的话语,风潇然的眉头锁得更深。
又是另一个自己?
水凌温暖的手掌搭上了他的肩膀,霎时一股甜蜜的力量
在他的心口上,风潇然一笑,从怀中
出了几张银票,沉沉地对小元道:
“我不是官兵,更不会杀你,这几张银票,你好生收着。”他将银票
进了小元的手中,径自往下说着。“要替父母报仇,是天经地义,很好。不过要以正当的手段,不要像我一样,沦落为天下的罪人,使祖宗蒙羞,让
子卷进不必要的是非当中。你若是男人,就想些光明正大的法子为你爹娘报仇吧!这些银票你好好收着,自求多福吧!”
小元手上握着这几张银票,似懂非懂,傻愣愣的。
水凌在一旁感动得一塌糊涂,她看着风潇然,这是他除了自己以外,第一次关心叮咛他人。这是否代表着他正逐渐从他内心冰封的伤痛中走出来,不再将其他人排拒在外。
水凌含泪带着微笑,她轻柔地对着小元道:
“你以后要好好做人喔!做一个像叔叔一样的大好人喔!”
即使他杀人如麻,即使他是冷面阎王,她仍然相信他不是真正的坏人,她永远都记得在老夫妇门口时他的体贴与善良。
只是时势所
,他不得不如此,才能维持他活下去的动力。
风潇然瞥了
子一眼,在彼此的眼波之中,
换了一抹了然的微笑。
“小元,你们大当家住哪间房?”风潇然隐去了笑容,问着。
“大当家?就是那间了。”小元指着他们身后的一间房,轻轻地道着。他已经对眼前这一对大哥哥大姐姐消去了敌意。“你们要找大当家的啊!他好像也被那些坏人杀死了,坏人好坏,如果我们没有逃走,我们也会被杀死的,他们还杀了我爹我娘,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知道,我会替你报仇的。”如果派出剿匪的人是当初灭门血案的主使人,他也必定会去寻出那主使人的底细。
风潇然直直地走进了大当家的屋子之中,水凌紧跟在后。
真不愧是大当家的,屋子看起来比其他人还要气派奢华,只是里头的东西都遭人大肆破坏过了,一眼望去,厅堂中是一堆破坏的家具,堂中间躺着一具尸体,而尸体旁跪坐了两名女子,一名妇人与一名少女,那少女就是方才在门口时所遇上的年轻女孩。
风潇然毫不避讳地踏过门槛,不理会两名女子的惊愕目光,直接望向地上的尸首,那张熟悉的脸孔令他的眼迅速蒙上血红。
就是这张脸,这张大胡子,当天的带头人。
这个人羞辱了他的母亲,杀害了他的父亲,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痕,毁去了他原来的幸福家庭,添了风家许多无主孤魂。
他因为这股恨意支持着他活了这些年,每天总是提醒着自己,他必须成长,必须报仇。好不容易终于他的复仇可以实现了,这个无
之徒居然早他先一步死了。他永远忘不了这张脸上曾经呈现出的冷血与
秽,他一股
腔的愤恨无法舒解,只有握紧自己的长剑,一直到指甲深陷血
。
原来跪坐在地上的少女立即起身,护住了另一名妇人,牢牢地盯着他,她脸上是一道冷然的笑容。
“原来你要寻仇的对象就是他啊!”风潇然的眼迅速地扫过她的面容,发现她的浓眉大眼与这大当家竟有些相似,他紧蹙起眉。
少女冷笑。“只可惜他先一步死了,如果你觉得愤恨难平的话,
鞭尸或是大卸他八块都行,要不然,我是他的女儿,我身上
了他的血
,杀了我也行,就是不许伤害我的母亲!”
她的母亲轻轻唤着。“孩子,你说什么傻话…”
风潇然望着她的脸,愤怒蒙蔽了他的理智,他望着她,那大胡子的脸似乎与她重叠了,他看到大胡子在笑,一张污秽的笑脸呈现在他面前,风潇然心中狂跳异动,他恨不得一刀劈开那张磨折了他一生的脸孔…
然后,他听到了水凌的声音。
“姑娘,你们放心吧!我相公他是个是非分明的好人,他不会滥杀无辜的。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仇人都已经死了,他不会伤害家眷的,我相公可是个道道地地的大好人呢!”
水凌真诚信任的声音打动了风潇然的心,他一愣,回过神来,正巧瞧见了
子转过头来的浅笑。他深
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愿意自己冲动行事,让自己与水凌都蒙上不堪的血污。
他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是谁派兵的?”
少女对水凌真挚的眼神有些好感,她老实地回答。
“听说是丞相向兵部调军来剿匪,他透
出我们山寨地点,我们一接到风声,就扶老携幼逃到山里头,留下一些壮丁护家以及不相信谣言的人。谁料到大军不断,血洗山寨一天一夜,什么活口都没有留下。”
“什么官府嘛!一点人
都没有,连老弱妇孺都一并杀光了,简直是一群强盗。”水凌闻言,气愤难平。
少女望着地上的尸首,幽幽地轻语。
“反正他们也是死有余辜,什么
掳掠的勾当没有做过,可怜的只是一些孤儿寡妇的。”
她的一句叹息敲疼了风潇然的心,他无声无息地踏出屋子,水凌匆匆地对着少女告辞,跟上他的脚步,两人快速地离开了盐水帮这枉死城。
风潇然的脚步极快,他径自走在前头,而水凌则是急急忙忙地跟着他的步伐,追得气
吁吁的,她连忙呼喊前头的丈夫。
“潇然,你能不能慢点儿?我追不上你了!”
听闻她的
息,风潇然突然转头,一把将水凌深深地拥人怀中,汲取她身上的幽香气息,将头埋人她的发丝当中。
“凌儿,如果我死了,你就找个好人家跟了吧!我死不足惜,但就是放不下你,像我们这种人,早该让人家千刀万剐了。”
他突然好恨老天,为什么赐给他这样的命运,他没有与正常孩子一样的童年,他必须咬牙活着,必须背负着这样深沉的仇恨,原来以为世界欠他的,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杀人,理所当然地收钱当杀手。但是,他蓦地察觉到,每一条人命中,都有无辜的受害人,他们的亲人、孩子,是否也会像他一样,步人了相同的命运,开始了孤寂冷漠的日子。
水凌反抱住他,她能够了解他心里的挣扎,她只是浅笑。
“我已经是风夫人了,你再怎么赶我,都没有用的,我会死皮赖脸地赖着你的。”
风潇然抬起头,深
一口气。
“好,咱们现在去找丞相吧!”
赶紧把这一切的过往仇恨一并解决,他们才能开始不一样的生活。他可以带着水凌到关外去,过着最平凡的日子。
水凌点点头。
“天涯海角,我跟定你了。”
风潇然微微一笑,然后忽然正了神色。
“有人?
鹰眼扫
而过,他看到一个衣衫褴搂、老态龙钟的老翁颤抖地一步步往山上走,接着那老人似乎体力不支而倒地。
水凌忍不住地上前去,想探探老人是否有何不适。
一种奇怪的不安在风潇然心底升起,他低叹口气,也跟上了水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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