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幕云和梦儿的婚事在众望之中开始办了,自然少不了萧芙前后的张罗。这天早上,萧芙将梦儿的嫁衣拿了回来,送到了梦儿的房中。
“姐姐,快穿上试试。”萧芙着急又撒娇地央求。
眼前,红色的嫁衣飞舞着,红色的轻纱在飘
着,玉坠儿,玳瑁,翡翠,琉璃…萧芙看得出神了。这是她特别选的料子和样式,她知道梦儿现在想着什么,她凝望着那一身华丽的嫁衣…
夜
如水,淡淡的月光下,她穿着盛装飞舞,犹如一只
丽的蝴蝶,轻轻地飘落到四哥出面前。他依然微笑着,依然亲切地看着她,依然是白色的俊秀的影子。可是,却又若隐若现,仿佛抓不住的雾气,越来越远,蓦然间,消失了,四哥…
“六姑娘,”一声低低地呼唤,把萧芙从想象里拽了回来, “这是山下一个姑娘叫我给你的。”
萧芙定了定神,看到递过来一张纸条。她走到窗前,读了起来,只有短短几个字--“旎清湖,盼相见。”
萧芙马上奔了出来,快马跑向了旎清湖。
远远见一个消瘦的影子伫立在湖边。
“羡敖!”萧芙高兴地远远就大声叫着。
那个影子回转身,正是羡敖。但萧芙却惊了一下, “羡敖,上个月你怎么没有过来,我等了你…”萧芙本是要质问羡敖为什么没有赴约的,可是当羡敖回头时话却顿住了。
“羡敖,你怎么这样了?”望着看样子惊慌又焦急的羡敖,萧芙惊异着。
“先别问我了,萧芙。”羡敖突然跪在了地上, “我们现在就只能靠你了。”羡敖低着头痛哭着。
“这是干什么?”萧芙把羡敖扶起来, “羡敖,有什么事让你这样,告诉我啊!别哭啊!”她急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忽而哥克部族就要被灭了,救救我们吧。”羡敖抬起头,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萧芙一惊, “是清军?”
“是,已经打过两仗了,我们都输了。我们的战将死伤了不少,大哥和阿答都受了伤,阿答让二哥守着山门,就快不行了。我连夜赶路来找你,还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说不定都…”羡敖哭着说着,坐在地上呜咽起来。
果然,换了天了,还不是一样苦。他们竟然如此步步相
。虽然和羡敖不是同族,可是也听说过,为了剃发之事,清朝已经大开杀戮“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如今,大哥的这片山林要收归国有,也就罢了。羡敖的族人的生息之地难道也不能留存?他们,也欺人太甚了!
萧芙想回去和几个哥哥商量,转念一想,她如果去帮助羡敖,那就是和朝廷作对,如此一来,岂不是连累了九风山寨,连累了几千个弟兄?现在,大哥、二哥、三哥都为山寨的前途担忧,三哥也就快要成婚。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惊动他们。对,现在就走,偷偷地走。大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和羡敖交往的事情,他们也就无从找起。
萧芙上了马, “羡敖,走吧,现在就赶回去。”
羡敖点点头,上了车,一路扬尘,飞快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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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哥克部族在山中守了多时
,不见羡敖说的救兵的到来。此时,忽而哥克部族的阿答,也就是羡敖的父亲坐在靠椅的熊皮上,一脸无奈地对着下面的两个儿子道: “就算羡敖请来了那个丫头,恐怕咱们也是回天乏术啊,不如…”
“不,要是她找来了,咱们就能赢。汉人不像咱们,我听说,他们从小就学习兵书和计谋,有很多的办法,不用在战场上浪费一兵一卒就能赢。”二德萨墨竺立刻争辩着,低声又对父亲耳语了一阵。
“弟弟,你告诉阿答的办法不妥,那不是让别人替我们去冒险,去死吗?这样不行,如果因此害了别人,我们对不起良心。”大德萨壳兀模糊地听到了几句,马上回驳。
“忽而哥克都要支撑不住了,你还要讲汉人那套仁义道德?咱们部族向来就是只要胜利,不管用什么办法。大哥现在这么说,是想要投降了?是想不打了?祖祖辈辈的阿答建立的基业你要拱手让给
鞑靼子?你这是对得起良心呢,你对得起世世代代死去的阿答了?”二德萨墨竺狠狠地质问,仿佛他的决定不容任何人破坏。
“只是…”大德萨也说不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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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马扬鞭,萧芙不敢耽搁,
夜不歇,飞奔向羡敖的部族,仅仅几天就到了。
羡敖下车带着萧芙跑向了阿答的住处。
“阿答,阿答,我回来了!”羡敖奋兴地叫喊着。
“答德回来了,答德回来了。”族人也飞快地报了上去。
大德萨和二德萨也出来
接。看着羡敖领上来的萧芙纤瘦的身量,大德萨叹了一口气,对弟弟近乎恳求地道: “一会儿,让羡敖送她回去吧。”
“回去?你看她的样子不中用是吧。要我看,她可不一般,这么远的路,平常的女子骑马总也要累得倒下了,她气平若定,肯定有两下子。再说,以前羡敖把她说得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古今纵横无所不通,我要先看看再说。”说着,冷笑了一下,
了上去。
“萧芙,这是我的哥哥,后面的是大哥壳兀,这位是二哥墨竺,都是德萨,我们忽而哥克部族在选族长的时候要从德萨里选。”羡敖笑着介绍“这就是萧芙…”
“久闻久闻,羡敖总是提起你。”二德萨未等羡敖说完,就接过了话。
“萧姑娘,里面请吧。”二德萨好客又客气地将萧笑指领了上去,羡敖和大德萨也紧跟了上去。
“萧芙见过阿答。”萧芙也学着羡敖和两位德萨的样子行了礼。
阿答抬头看了看萧芙,慈善地笑着, “姑娘赶路也辛苦了吧,先到羡敖的住处歇息。你和她
,就不安排别处了,有事以后再说。”说罢,唤人带萧芙去休息。
“多谢阿答关心,赶路倒是不累,还是先和说说战况吧。”萧芙十分关切战局。
“是啊,阿答。赶了这么长时闻的路,耽搁了不少时间,还是快说吧。”羡敖也催促,生怕因为自己而没有赶上。
“羡敖,萧姑娘为我们到这里,要好好待她。就算要她帮忙,也要等萧姑娘养好体力,才能更好地帮助我们,先带她去休息。”阿答似乎不愿意萧芙这么早就知道,下了命令。
“好,萧芙,先去休息吧。”羡敖拉着萧芙向外走去。
萧芙看了看大德萨和阿答愁容
面的样子,没有说什么,跟着羡敖走了。
她看出,那两位并不像羡敖一样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他们对她并不信任,可能觉得自己的出现也于大局无益。况且,她的出现,身份的真假,或许他们还在猜疑。如想得知战局的情况怕是不能,只能通过其他的途径了。
“羡敖,现在清军驻扎在什么地方?你们又在什么地方设了营?”萧芙看已经远离他们,就悄悄问。
“四周的山都有隘口,还有两面有大河和瀑布,都有防守的人马。清军驻扎在哪,我就说不清了,大哥和阿答都出去和他们打过,回来就说清军的布阵非常坚固,将士、兵马,还有武器也都十分
良。”羡敖把所知道的都一一告诉萧芙, “仗打败了,他们送了两次劝降书。二哥说叫我们全部族都要迁出中原自谋出路,这片山林就要归他们了。这是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的地方,大家都不想走。眼看阿答有病,大哥也受了脚伤不能再打,上下都
了心,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才去找你。”
“找我之前,你就告诉你父亲和哥哥了?”萧芙若有所思。
“是啊,我每次去找你玩回来都和他们说的,这次还是二哥提醒了我去找你。要不我也正在着急,不知道如何是好。”羡敖叹着气说, “其实,大哥听说我要找你,都不让我去。可是,现在,我就觉得你能救我们。萧芙,”羡敖拉紧了萧芙的手, “你会帮我们的吧?”
萧芙正在考虑羡敖告诉她的一些事情,看羡敖
副希望的样子,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轻声承诺: “对,我说过,我会帮你的,我一定会的,一定,你放心。”
“嗯。”羡敖愁苦的脸上
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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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答,还是让羡敖把萧姑娘送回去吧。咱们自己部族的事情,就要自己来解决。墨竺这样把人家留下,不是骗人过来替我们打根本赢不了的仗…”大德萨在萧芙走后又劝说着阿答和二德萨。
“哥哥,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就算她是替我们死了,也是应当的。她的命不也是羡敖救回来的吗?现在让她还回来,还是又让她多活了几年呢。她也要懂得报恩啊。”二德萨
不在乎,阴险地强辩。
“你这样就心肠太狠毒了,救人是我们有恩于她,但是,岂能让人家还命?不行,我送她走。”太德萨看着手足如此,却也不愿意现在掀起内讧,起身向外走去。
“哥哥,你这是要置几千口族人的性命于死地啊。你这一去,把个不相干的人救了,可却赔上咱们几千口子的性命。哥哥你想想,想好了再去。”二德萨冷笑了一声,坐到了父亲的面前, “阿答,你看看你的继承人,就要撇下了他的族人不管了。”
阿答不语。
“你不要去。如果去了,那就是对族人不忠,你看着办。”二德萨留下了一句话,径自向里屋去了, “哥哥,我会有办法的,你就等着看吧。”
你,不就是为了要挤下我做阿答吗?何必又要赔上无辜人的性命?大德萨想着,叹了一口气,走向了羡敖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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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让我立刻走?”萧芙望着前来要送走她的大德萨,心怀不
,刚将自己请来,就下逐客令?
“这里危险,而且这里的事情都是我们族人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一个外人过问。”大德萨为了能尽快让萧芙走,说话显得很不客气, “总之,你快走吧。”
“我不能走,我今天来这里就是要报恩的,恩没有报答之前,我是不会走的。”萧芙也很坚决。
“萧姑娘,我们的事情自有族人自己来处理。而且,祖先早已经定下规矩,谁为族人建的功劳最大,谁就是阿答。倘若如今你真的救了我们,那难道你要做我们的阿答?”大德萨见萧芙报恩情切,又如此坚决,知道如果不这样说,萧芙是断然不会弃下他们独自走的。
“大德萨,羡敖说过,你是下一任的阿答。放心,我不会和你
的,不管我这次帮助你们是输还是赢,恩报完了,我立刻会走,绝不会贪恋你的位子。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我可以向天盟誓。”萧芙冷静沉稳地陈辞完后,
向天盟誓。
“不用了,萧姑娘,不用了。”大德萨见根本不能动摇萧芙的心,只有作罢。他不能说出自己的弟弟想要利用萧芙,毕竟是骨
兄弟,只得嘱咐了一句: “以后多小心。”便垂着头走了。
“多谢大德萨关心。”萧芙见他走了,心中因他刚才对自己的疑忌也有些生气,冷冷地答谢。
萧芙扶着门框,看着大德萨远去的背影。他相貌堂堂,不像那种为名利不择手段之人。可他,为什么一定要劝我走?真的是权位重要,驱除异己?名利啊,萧芙自嘲着,人如果变了,就是为着名利二字。萧芙转身看着桌子上刚刚从羡敖手中要来的地图,暂且将心中疑虑放下,专心对照着地图看着地形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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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四哥…”萧芙一下子惊醒了。
南柯一梦啊,这一阵子,她总是梦见白归旗。旎清湖畔,月
宜人,四哥白色的身影,微微对她笑着,轻轻对她说着: “芙儿,别走啊,别离开我。”可是他却离萧芙越来越远,萧芙想追他,抓住他,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他就这样消失在她的眼前,她大喊着,四哥,四哥…
“四哥,你在哪呢?你怎么就不要我了呢?”萧芙喃喃低语。这次,她为着报恩而来,生死未卜,如果真有万一,就再也见不到四哥了…萧芙捂住了脸,泪珠儿滚落在了被子上,这是她第一次落泪,为了那个可能怕是真的再也见不到的心上人。
月光铺洒了进来,已经快入秋了,月
更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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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博此时见两军僵持不下,召集部下商议新的对策。已经近秋,如果再僵持下去,粮草断了,那就真的不好打了。他们远离京师,补给困难,对方依仗天时地利,储备丰盈,很可能就会反攻。所以,要趁早攻打下来。
阿罗泰对此时对方阵营多了一个人丝毫不知晓,按照多博指挥和他打前几仗的经验,定下了战策: “对方已经损失了主力的将领,而且兵少器钝,现在就是要
他们出来
战。我看,我就带着大军去叫阵,然后把他们引
出来,就不信打不垮他们。”阿罗泰气愤地拍着桌子“他们还当起缩头乌
了。”
“他们现在可能有了援兵。”多博坐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们在战桌前商议,轻轻地说了一句,众人都回过头看着多博。
“援兵,哪里的?”阿罗泰迫不及待,也
是惊疑。
“不知道,你们不是也听见了,探听的人回来报告他们的羡敖答德
夜兼程地从外面带回了一个人吗?”多博拧着眉头猜测:到底是什么人?
“就一个人?大哥,你也太…哈哈,大哥,我看你是忧虑过头了吧。”阿罗泰见多博拧着眉头,似乎很在意这个人,放轻松地笑了, “他就算有三头六臂,还能扭转局面不成?”
“不能不但心,你们也要小心行事,不要因小失大。”多博叮咛嘱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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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博,”裕青掀起帐子进来大叫, “你们在这不打不进快一个月了,你最近好清闲啊,总是带着几个随从出去游山,也陪我出去玩玩吧。”裕青撒娇地向着多博,以为这样会让他陪自己。
“我不是玩,是视察地形。兵凶战危,以后打起仗来在什么地方敌人容易布下埋伏都要查探清楚,这里不是游玩的地方。”多博看着地图,头也不抬。
裕青
住火气,凑了上去, “阿罗泰说,前几仗都是你赢了。而且,咱们没有什么损失…那下次也带我到战场上去看看吧。”
“战场岂是可以随便逛的?刀箭无眼,受伤是寻常事,你在这军营里住了几个月已经是违反了军纪,回去我还要去向你阿玛请罪,向皇上请罪。万一你在战场上出了事,要我回去如何
代?胡闹。”
“郡王带了福晋来军帐中当然是你违反了军纪。不过,我就说我是自己偷偷来的,让太后给你说情不就得了?”裕青摆着格格的架子,
脸的洋洋自喜,觉得自己给多博解了围,正等着多博谢她。
多博看了她一眼,裕青正高兴地低头摆
着他桌上的重要的军情军报,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是军中的密报,除了主帅,谁都不能碰。”就独自走出了军帐。
“你…你…多博,哼,谁稀罕你的军情。”裕青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地都掀到了地上,生气地走了。
守帐的卫兵忙将东西整理好,低着头抱怨: “都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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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到了,草枯花谢,一带远山更显萧瑟。
萧芙来了已经十天有余,她在山间各处巡转,又通过不少士兵的口将战情了解了大半,剩下的就是只在二德萨手中掌握的一些了,尤其是劝降书。阿答和大德萨受伤后,军务全都交给了二德萨,要想知道关于清军的重要的情况只能去找他。不知道为什么,萧芙觉得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二德萨好像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似的。但是,他也热情地款待萧芙,而且,现在要同他并肩作战。
“好,去问问。”萧芙暗想,就径自去了二德萨处理军务的地方。
“萧姑娘,大驾光临实感荣幸啊。怎么,今天来是要问军情?”
“二德萨真是好见识,料事如神啊,知道今天我要来问什么。”萧芙觉得这样的开场白很是别扭。但是,又只得赔笑问道: “想必二德萨也知道我要问什么吧?”
“这,这我怎么会知道?”二德萨又
吐了, “只是下面的来报,说是姑娘经常问些战事。这么多天,想是将下面的都问到了,也就该问问我了。在下全凭猜测,猜测而已。”他
脸堆笑,眼睛笑得只剩了一条
。
“哦,我是来问问,清军不是送来了两封劝降书吗?我,想看看。”萧芙探视着问道,她知道,二德萨对她似乎有戒备,恐怕在这里要劝降书,有困难。
果然, “无非就是说让我们投降,而后驱逐出外,自谋生路什么的,两封都差不多,信函,已经找不到了。”二德萨搪
着,似有隐情。
“既然如此,那二德萨听听我所知的情况--将领中,一位是多罗多博郡王,另一位是阿罗泰郡王。主帅多博在之前就有不少战功,文韬武略都十分了得,而且骁勇善战;副将阿罗泰虽然没有战功,但是也打败了大德萨。之前的隘口一役,阿答凭借山势险要应该能防守简易,弃了在山坳作战的时机,被敌人佯退引到了地势平坦之处,又遇上了埋伏,所以损兵折将。而大德萨一役,阿罗泰事先拟订了进兵的路线,这个路线,应该是多博在多次的勘察地形后才拟订的,一是地形险要复杂,对你们本应有利,所以你们才敢半路去截击清军;二是阿罗泰率领的人少,所以才大胆出兵。可是,多博早就将地势分析透彻,在左右都安
了增援的部队,并且绕到你们的后面断了尾。幸而大德萨熟悉地形,最后找到了退路,否则就胜负已定了。”
萧芙将自己所得到的只言片语分析后说了出来,二德萨在旁边蓦地不出声了,他紧紧盯着萧芙。
说不定,她还真能帮我立这个功劳。以前是想利用她干别的事呢。本来还以为她就是个木头美人,现在…他突然站起身来,把萧芙领到了内侧,指着墙上的一张巨幅地图, “姑娘,这是详尽的地图,桌上有我们刺探的清军的情况。你在这里好好研究,下一仗,恕我直言,只可成功。否则,财力、兵力,我们都将撑不住了。”二德萨说罢就拂袖出去了。萧芙看着他,翻看了桌子上的情报,怪了,怎么一下子又什么都告诉我了?
没有时间猜疑,萧芙就看起了桌上的信件文书,埋头直至深夜。现在的她只想着报恩,只能尽力报恩,师傅说过,人生在世,惟“忠义”二字永远逃不过。既然自己的这条命是别人救的,那就算报恩要丢掉自己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萧芙朦胧睡去,梦中她又
着泪呼唤着四哥,梦中她看见了大哥、二哥、三哥…好多好多的亲人围在她的周围,亲切地呼唤着她,对她笑着,她觉得每个人都离自己那么近,可是她想去拉却都拉不到,想抓住却又都抓不住。她在梦中呓语,不觉已经泪
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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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萧芙将自己的看法向阿答和两位德萨说后,大德萨不语,二德萨却连连称好。
“就这么办,过几天出兵,杀他个措手不及。不过,萧姑娘,我要先下战书说你指定要战阿罗泰,他没有经验。”阿答和大德萨望着他,他没有理会,直接让人去写战书了。
萧芙披上了战衣,端望着镜子中飒
的身影,想起了史书中的那些巾帼英雄。是啊,她几天前还和三哥在后山说笑,和二哥贫嘴,对着大哥一板一眼地叙说着山寨的账目,陪伴在大嫂身边抱着小侄子在后山赏景…而今,她要去还恩,不知这一去是否还能回来。四哥,四哥,你在哪儿…萧芙拿起了兵器,径自走出去了。如果真的死在这大黑山下,也是你我缘分浅薄,不能怨天,也不能怨人,只能是一对有情无缘的薄命鸳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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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喝了这碗酒。虽然这次对方战书下得急,咱们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情况。不过,大家相信你,小心行事,定能得胜而归,就按计划,不要硬拼。”多博又一次叮嘱。
“好,大家放心,这一仗完了,咱们就班师回京,等我的捷报。”阿罗泰笑着喝下酒,策马而去。
多博看着,心中还是疑虑重重,为什么指定阿罗泰去
战?
“左右偏将。”
“在,将军。”应着多博的命令,两边出来了战将。
“在阿罗泰回来的路上设兵,接应他回来,以防不测。”凭经验,这里面有问题。
“是。”
多博看着阿罗泰远去的烟尘,忧心忡忡。前两仗,忽而哥克部族应该已经元气大伤,按理依照前面的战术,他们没有再扳回的希望,难道请来的救兵真的有回天之力?阿罗泰只要不意气用事,不上圈套就应该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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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以为你们搬来了什么救兵,原来是男人不够用了,找来了女娃儿,哈哈。”阿罗泰见到阵前的萧芙,就大笑起来,心中已经轻敌。
“轻敌是兵家大忌,将军难道不懂?说出如此狂妄话语,想必多罗饶德郡王定然是胜券在握了。只是上次与大德萨壳兀之战为何还能在四面包围之中,被他逃脱呢?”萧芙微微笑着,话语缓慢却字字打在了阿罗泰的心上。
一个女娃让我
战已是没有面子,她竟然嘲笑我,输了这场,我岂不是为天下
笑?好,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阿罗泰心里暗道,咬牙切齿,像受了莫大侮辱。
“将军,切勿心浮气躁啊,小心敌人的
将法。”旁边提醒道。
“好了,我不心浮气躁,难道就让一个小女娃在这里羞辱我?驾,给我冲。”不理睬身边的提点,阿罗泰带军草率地冲了过去。
“正中下怀!”萧芙笑着,他知道阿罗泰未经战事,看见自己年少且是女
,必然轻敌。
阿罗泰心急求胜,直接冲至萧芙近前。只见萧芙镇定自若,不躲不闪,见他近了,一挥手,埋伏在两边的兵卒山吼般冲了过来,滚石也从两边山崖纷纷下落。顿时,阿罗泰的所带兵马溃不成军,多有伤亡,阿罗泰见状,急召下令: “退兵,回去,回去!”
“你回不去了!”萧芙策马紧紧带兵跟了上来“这里的地势是我亲自选定的,你来了,就别想回去。”萧芙带兵包围阿罗泰,快要到山口的时候,眼看就要追上,却从旁边又杀出两队清军,兵力不算少。萧芙见状,还不知道有多少伏兵,不宜久战,迅速带人马回去了。她回头向阿罗泰喊道: “告诉你们主帅,还我生息土地,就可不战,久拖于你无益。”
“唉,”阿罗泰下马狠狠地捶了一下地,对着援兵道: “不是你们,我就完了,我有何脸面回去?”
“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挂在心上,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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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死我了,让一个小丫头追得无路可逃,我真是…”阿罗泰在多博的帐内捶着桌子。
多博镇静地站在旁边,手托着下颌, “这么说,他们找的是个谋略非常的女子。”他凝望着桌上刚刺探来的军情,这个女子是从旎清湖附近请来的。
那么…
“就那么一个女娃子,在旗人中,怕是还不够给封号的年纪呢。”阿罗泰还是气不过。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这件事情明天再说。”多博拍着阿罗泰的肩膀,宽慰道, “大丈夫岂能因一次失败就垂头丧气,谁不是从战败过来的?好了,先回去养好身子,以后还有得是机会报此一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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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没有抓住阿罗泰?若是抓住他,就有要挟清军的大筹码,还怕他们不让…”二德萨惋惜连连。
“墨竺,萧姑娘打胜已然是不易,人家是外人,现在为我们做得够多了。萧姑娘,你算是报恩了,现在回去吧。”大德萨又向萧芙劝着。
萧芙这次打的胜仗已被忽而哥克族人传扬赞叹,惟独二德萨抱怨连连。大德萨没有说什么,却只是催促自己速回。她本是想回去的,但是,自己这一仗下来,清军势必要回头,那…所以,她回来的时候想给这些族人要一个安稳的归宿,就给阿罗泰留了话,她想再留几天看看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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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有一事忘记禀报。”左右偏将进来向多博回禀, “左将军回来时候,那位女子曾留下了一句话,说是‘只要还她生息之地,不希望久战’。”
“还他生息之地?前两份劝降书中,不都告诉他们可以不离故土,臣服朝廷,族长还是由他自定吗?为什么还要让归还生息之地?是想自立?那又何谈归还之说?她到底什么意思?”多博不解,在帐内来回揣摩“这其中定有原因。再笔墨修书一封送去,内容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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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降书又被送到,二德萨一把从小兵手中拿了过来,笑着说道: “还不是一样,萧姑娘不看也罢。”
“不,这次我一定要看,仗打完了,我也留了话,他们应该是在答复我。”
二德萨看萧芙执意要看,于是将劝降书送了过来。萧芙看完,沉默了一会儿。
“阿答,大德萨,前几封劝降书也是如此?”萧芙将它递给了两人。
“这次,这次清军口气又缓和了一些,缓和了一些。”二德萨心中有鬼,忙不迭地掩饰。
“是,内容一样,”大德萨郑重地回答萧芙, “萧姑娘,你帮我们打了胜仗,我族人不至于背着个败将之名去降服招安,我代表族人在这里谢谢你了,你快回去吧。”大德萨谢过了萧芙,准备让人将萧芙送走。
萧芙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充当什么角色,只是,这恩情似乎已经报答了,自己也应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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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走,她的这一仗,没有改变什么。还不是要我们臣服在别人脚下,做别人的子民?还不是别人要什么给什么?哥哥你封了官爵,我…”二德萨突然觉得自己说漏了嘴,于是停下不说了, “总之,她的恩没报完,不能就这么走。”
“送萧姑娘走吧,咱们的事情不要再烦劳她了,她已经救我们于危难之中,要说恩,也算是报了。”阿答起身,最后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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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芙回房收拾了行装,准备起身了。
“哎?萧姑娘,做人可不能不仁义。这,狼狗可以没有良心,你,可不能没有啊。”二德萨拦在了门口,将门紧紧地关上寻衅。
“现在国要统一,百姓才能有安稳日子,而今你们以胜臣之名去降服,朝廷自然会善待你们,我已经做到此步,如何你又出此言?”萧芙放下行装,质问这个不知何意的责难。
她知道二德萨心中必定有鬼,她受不了这样的话语,自己不顾生死而来,费尽心机将战事扭转,最后却落得如此地步。
“二德萨,你说吧,还有什么恩我没有报答?”萧芙面无表情。
“萧姑娘,你别误会,如今,你不是话得好好的吗?可是,当初不救你,你我现在就
两界了啊。”二德萨言语步步责难。
“你是让我谢命于此?”萧芙心头一震,回转头看着他。
“那倒不是,不过,我现在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现在是有德萨的地位,可是,按照族规,拥立了新的阿答后,为防止其他的德萨为篡位召集人马,聚敛钱财,同辈的德萨就要恢复成普通的族民。阿答看样子也没几天了,我要在这两天建立军功,让族人拥立我,让阿答传位给我。只有萧姑娘有办法的吧。”二德萨冷笑着,
出无比的
毒。
“这是你们族人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而且,是你妹妹救我,于情于理,我都要帮她,而不是帮你对付你的哥哥,帮你篡位。况且,即使打仗赢了,军功也是我的,如何让你的族人拥护你?”萧芙也不客气地冷笑着回问他。
“我不是让你打赢仗,是让你打赢人哪。”二德萨的眼睛里
出了攫取的目光, “是让你去给我赢人啊,下一个选出的阿答,朝廷虽然自称不管,可是,肯定会干预。这其中的奥妙,你就不懂得了。不过,你却有本事帮我赢个人,即使不赢他,也要把他抓过来,以此向朝廷换条件。”他狞笑着,紧紧地盯着萧芙,期待她的反应。
“我开始就是要你赢人,不过看你真有本事,就给了你所有的情报让你去打。这个,你恐怕也早就察觉了。仗,你若赢了,俘获了阿罗泰也是一样有用,就不用现在再费尽心思了。”听到这里,萧芙想到那天去探听清军消息的时候,为什么他突然将详尽的地势地图和情报给了自己。当时还
惑不解,原来正是这个原因。后来,对放走阿罗泰的事情异常惋惜,也是这个原因了。
“哼哼。”萧芙又冷笑了两声, “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帮你做?二德萨,我没有报答完的恩,会如数还报给你的妹妹羡敖和你的族人,又如何会给你?”
怪不得大德萨一直劝我赶紧离开,他早应知道他的弟弟存心不良,当初不应误会他是为了名利权位。如今,他恐怕身有危险,如果我不答应,二德萨为了地位…看样子,为名利杀了异己也倒是可能。萧芙踱着步子,心中暗暗想着。
“怎么样,萧姑娘?事成之后,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姑娘这么一个冰雪聪明人,不会想不到,还要我说吧?”二德萨看着萧芙犹豫不决,又笑着打边鼓。
不如先稳住他,再和大德萨商量如何应对。萧芙想着,也笑了笑,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好,我先不走。”
“好,既然如此,我也要答谢萧姑娘一个礼物了。”二德萨又是一个诡异的笑, “萧姑娘,我已经为你下了今天的战书,恐怕,现在清军已经在外等着你了。这次,是多博将军。”
“什么?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军情的号角?兵力都没有准备好如何
战?你想干什么?”萧芙虽然况稳,但是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忙
。她不知道现在二德萨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很清楚现在出兵,结果只能是败北。
“放心,不用其他的兵卒,你一人足矣,准备一下吧。”二德萨说完又哈哈笑着,扬长而去了。
那种笑声,萧芙听来异常刺耳,心也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怕是躲不过这一节了。罢了,命该如此,倘若命绝于此,也是我的造化,萧芙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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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下战书!多博,你要小心,这个女娃狡诈得很,这刚刚两天,兵力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其中一定有诈。我看,不要去了。”阿罗泰看着刚收到的战书,向多博建议道, “况且,我们都没有探听到她具体的虚实,这么几天的功夫,冒出个小毒娃,都不知道是谁,也太奇了。”
“怎么也要去看看,不能灭了我大清的国威。”多博看着帐外,出神地说道, “就算有阴谋。”
是太奇异了,不过,应该不会…多博心中暗自想着。
“出师。”多博一声令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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