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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沉重的安全帽得她热汗淋淋,安全帽下,是她那双含仇恨的眼睛和一张咬牙切齿的脸,夏绿僵在摩托车上,已经三天了。

 三天以来,她忍辱负重、忍气声,偷偷跟踪那个四处窜的秦风,为的就是一雪前!谁叫那家伙胆敢嘲笑她没有专业精神、不愿吃苦耐劳呢?哼,活该他被人跟踪,而且,还有被人挖出几辈子的丑闻的危险!

 说来也怪,这家伙,不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琢磨自己的新剧本,却一天到晚四处闲晃,先到街口那个瘦骨怜陶的大婶的摊上买两个大到能撑死人的包子,再到风和丽的河边扔两颗小石子,让石子跟随水花一跃一跃直跳到河心去,或者,在街心小公园里跟一群拖着鼻涕的小孩抢溜滑梯。此外,做得最多的,好像就是找间咖啡馆支着脑袋发呆。艺术家们都这么无所事事吗?

 夏绿摇摇头,极其鄙夷他这种行为,但是没办法,现在充当狗仔队,为了等待第一手的消息,他无所事事,她也得跟着穷极无聊。

 为了发奋图强,每天扮完私家侦探后,夏绿回到她那套炎热的小公寓里,还得苦读近年来关于秦风的形形的八卦新闻,方便摸清这家伙的底细。有一晚,催稿的姗姐亲自提了一袋红豆沙沙到她家去探望,看到被各式纸张埋没的夏绿,惊恐万分,以为自己把手下得太紧,闹出人命,正想打电话叫救护车时,听到眼神涣散的夏绿叫了她一声,这才怯怯地住手。问明缘由后,当场大为感慨,同时惊喜于《都市晨韵报》有了光明的前途,员工努力至此,前途能不光明?

 夏绿对自己的转变例不太惊讶,她知道,只要一受刺,她就能励图治,就像当年有位英语老师说她不成器,被她听到后,一发狠就考上了大学一样。

 所以,这回,她不挖到独家新闻誓不罢休!

 此刻,那家伙正偷摘了公园里的一朵小花,往菜市场的方向走去。夏绿急忙扶稳安全帽,控制摩托车的速度,沿街尾随。

 只见那家伙走到一群舞动篮子嗓门大的阿姑阿婆中间,停住了,但又看不出他有买菜的意图,只顾傻站着挡住人家做生意,真是可恶至极!夏绿立在柱子后而,揣摩他的心思,忽然,看到他的头颅分别朝东南西北旋转了三百六十度,最后,面朝海鲜滩站定。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个卖鱼的黑瘦妇女跃入眼帘。

 细细打量,那女人原本应该生得不丑,只是由于长年晒的黑,把整副五官全然掩盖,再加上挽起的管、袖子和一把束起的头发,实在看不出她哪里值得秦风这样的人物注视良久。女人只顾看竹盆中的鱼,没有发现一位帅哥在留意自己,她的身边,有个八九岁的男孩在玩耍。

 男孩总是调皮的,这个也不例外。他一会儿企图捉住盆中—条大滑滑的尾,一会儿又拿起乌对着它可怜的肚皮戳戳戳,鱼儿和乌努力地反抗,溅起—片水花,把男孩前的衣襟溅得透。男孩不恼反乐,哈哈哈笑得开怀。

 这时,一个巴掌拍下来打断了他的笑声。抬起头,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跳出一个彪形大汉,着台语,把男孩的脑袋当皮球,不断猛击。

 “你要死!鱼还没卖出去,玩就先给你玩死了!”夏绿站在远处,那大汉的咆哮,只听到大意。

 男孩挨了打,哈哈大笑顿时变为哇哇大哭,躲到那黑瘦女子身后,力求保护,但大汉好像打上了瘾,追了过去,于是,一大一小,围着那女子绕圈。这情景,当事人涕泪滂沱,旁观者却只觉得有趣。

 “不要打了!”女人终于站起来,护住那孩子的脑袋,”要打也不要尽往头上打呀,学校的老师已经说他笨了,再打伤了脑子,怎么好?”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有些怯懦。

 夏绿明白了,这女人定是那大汉的老婆,而且,还是一个怕老公的老婆,而那男孩自然是她的儿子。

 大汉见围观人都不地望着自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虽然老婆是在细声劝阻,他却把它听成了胆大妄为的教训,于是反手一掌,先前准备落在儿子头上的拳头,现在落在老婆脸上。“他妈的我要你一个女人多嘴!他叫我老爸,我当然想打就打!你生出这种野种还敢护着他,老子连你一起打!”

 女人的脸上马上泛起红红的五指印,原先就松松挽着的头发被打落拂在面颊上,还有一颗眼泪也被打掉,看起来凄惨无比。

 凝视着她的秦风浑身一抖,拳头紧紧握了起来,把方才摘的那朵小花,捏得儿乎要碎了。

 “算了算了,”一旁的三姑六婆出来劝架“吴哥,小孩子不听话,教训一下也就算了,哪有连自家女人也打的?阿虹一大清早出来卖鱼,热了一天,你不讲两句好听的话,还打她!娶到这种老婆是你的福分哩!”

 姓吴的大汉最怕招惹这些嘴碎的婆娘,当即不耐烦地挥挥手,推开人群,顺带把今天卖鱼的钱一捞大步离去。

 “这个杀千刀的,又拿钱去喝酒?”一个阿婆忿忿地盯着姓吴的的身影。

 “只是喝酒,就好了,就怕…他又拿去赌…钱都被他拿走了,今晚我跟小康吃什么?”阿虹垂着头,噎噎。

 可惜,一提到钱,就没人能帮她了,大伙劝了她几句,拍拍她的肩,便各自归到各自的摊上继续做生意。

 叫做小康的男孩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不敢再胡闹,乖乖地拉着妈妈的衣角,呆呆地看着她的眼泪。

 夏绿动了侧隐之心,正想走过去买她一只乌,却发现已有人比她抢先一步,抓了摊上大部分鱼虾,连同刚才差点被小康玩死的乌,一并买下。付了钱后,不待找回零钱,便飞速离去。阿虹数着救急的钞票,来不及抬头望救命恩人一跟。不过就是看了也看不真切,她的恩人,秦风,是戴着墨镜的。

 夏绿拾起地上被秦风糟蹋的花,那花已被捏得扭曲。这样的力道,暗示了极大的愤怒,她不疑惑秦风真是在打抱不平,还是有别的原因才愤怒至此?正常的说,一个普通的旁观者,没有必要如此投入。也许,艺术家的同情细胞比一般人发达吧,可是,他到这里,入神地凝望着一个姿尽失的已婚女人,真的只是为了收集素材体验生活吗?

 顾不得多想,夏绿买了女人摊上剩余的海鲜,急急回头寻找秦风的身影,

 那家伙,溜得蛮快的嘛!只是一会儿的沉思。就能把他跟丢?夏绿骑着摩托车,东寻西望。钻进一条可疑的小巷。

 “啊——”她忽然惊呼起来,车头猛然—扭,直往墙壁上撞去。

 导致车祸的原因,是一张嘻笑的脸,那脸在她拐进巷子里时,出其不意地堵在她的前方。

 但车祸并不惨烈,至少没有闹出人命。脸的主人,在夏绿撞墙的那一刹那,飞身将她救下,犹如武侠小说里功夫出神入化的魔教教主。只可怜一辆完整的机车,瞬间沦为破铜烂铁。

 “你你你…”夏绿惊魂未定地看着秦风,牙关打颤。

 “你你你…”秦风戏谑地模仿她的语调“你干么跟踪我?”

 “我哪有!我骑我的车子,你走你的路,凭什么说我跟踪你?”夏绿横眉竖眼地挣脱他的魔爪,奔向那辆支离破碎的摩托车。“华生——”她呼唤着车子的昵称,心痛的眼神油然而生,只差仰天长啸表达自己悲愤的心情,不共戴天的仇敌近在眼前,怎能放过。“你赔我车子!”

 “与我何干?”秦风故作无辜,继而讽笑“你叫它‘华生’?”

 “你忽然站在路中央,挡住我的车子吓我,还敢说与你无关?”

 “你骑你的车子,我站我的路中央,凭什么说我是故意挡你的车子?”秦风曾在《天龙八部》里扮演过老好巨猾的慕容复,很懂得“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道理。

 “我的车子烂了,它就是证据!”夏绿指着摩托车的尸体,表示自己要呜冤到底。哼,想赖账?她可不是好招惹的善男信女。这辆小摩托车跟随她闯多年,感情深厚,在没有加薪之前,她还要靠它‘办案”虽然老旧了些,但自己不能少了这个助手,华生虽然笨,可人家大侦探福尔摩斯不是照样没有抛弃他吗?

 “这些鱼虾,也是你跟踪我的证据。”秦风笑着指着地面,海鲜被撞洒了一地,几条鱼尾还在烈下摇摆。

 “你赔我晚餐!赔我华生!”一见血债又添一笔,夏绿更不能放过这个家伙,索揪住他的衣领。

 “好好好,”不知那家伙是真的怕了,还是为了保护自己身上的名牌,居然口答应“我赔你一顿晚餐,至于华生嘛,我叫人修好它,如果它真的—命归西了,我再赔你一辆新的,满意了吧?”

 “咦?”没想到他这样好说话,夏绿反倒愣住了,后退三步,防止他有诈。

 她上当了!

 原以为可以舒舒服服地狠敲一顿豪华大餐,谁知那家伙借口家境困难、说什么也不肯上饭店,坚持到他家开伙,煮那一堆垂死的鱼虾。夏绿脾气好,忍让一步,跟随他回到那幢旧楼,竟发现自己原来不幸入了贼窝,那家伙又惜口自己不会做饭,而且女佣已罢工多口,厚颜无迫客人下厨。

 “如果我说,我也不会做饭呢?”夏绿狠狠地盯着他。

 姓秦的无赖的一摊手。“那我们只好都饿肚子了,这还不算可怜,更可怜的是它们,”他挥手一指在水中挣扎的鱼虾“本以为可以让它们死个痛快,现在…唉,只好让可爱的小动物们待在暗无天的厨房小自生自灭了!惨呀——”

 “你…”夏绿做不出这种灭绝人寰的事,只好挽起袖子开始洗锅子。

 一边当着厨娘,一边斜跟别到那家伙正半躺在柔软宽大的沙发上,悠闲自得地欣赏音响中泻出来的小夜曲,左手夹一支烟,右手握一杯酒,让夏绿更是无明火起,故意把砧板剁得“砰砰”响。

 哼!想吃现成的,没那么容易!这家伙不是总在新闻媒体前炫耀自己是个“另类”的人吗?她就让这顿饭“另类”到底!

 三个小时后,当秦风终于因为肚子“咕咕”的抗议而失去耐、偷偷地往厨房瞒了第三百下时,夏绿的晚餐也就摆上桌了。

 “请先尝尝汤。”夏绿笑盈盈地过一个碗。

 饥不择食的秦风马上接了过来,似饿狼般猛一大口。“呸——”汤水还来不及人喉咙,便被全数吐在地毯上。“你…你…”秦风瞠目结舌“这汤…”

 “好喝吧?这是我家祖传的甜汤!”夏绿一张纸巾,友善地抹抹秦风那张阖不拢的嘴。

 “他妈的!有人煮大骨汤放糖的吗!”而且估计厨房里所有库存的糖统统在这次晚餐中牺牲了。

 “有哇——我!”夏绿得意地端过另一个盘子。“喝不惯甜汤,就吃鱼吧。”

 “你确定没在这里面放糖?”秦风狐疑地用筷子挑了挑。

 “没有!绝对没有!我做的又不是糖醋鱼。”夏绿很肯定地回答,

 “盐也放得合适?”入口之前,举—反三很有必要。

 “当然!只一小匙而已。”

 香的味道刺着秦风的嗅觉,在空空肚子的怂恿下,他大胆地拿起筷子,再一口。

 夏绿诡异地笑了,她还没来得及让笑容完全绽放之前,秦风再次暴殄天物。

 他筷子一摔,惊天动地的道:“他妈的,你这女人!这是什么鱼!”

 “海鱼。”

 “我是问你…你他妈的用了什么方法把一条好好的鱼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有什么问题吗?”夏绿无辜地望着他“这是酿鱼,做法相当复杂,先把鱼和鱼骨全部挖出来,切碎了加上别的佐料,再重新填进去,鱼皮不能损坏哟!这可是要很高段的人才能做得出的哟!”她无视对方愤怒的眼神“当然了,我在佐料里…嗯…还加了那么一点肥猪,腻是腻了点,不过,秦先生,你又不是伊斯兰教徒,应该不怕肥猪才对…”

 “你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秦风咆哮“让我喝大骨汤时嚼到糖块、吃鱼时吃到恶心的肥,你这个女人懂不懂做点正常的莱?”

 “当然有了,正宗的清蒸!”夏绿再端出盘子“这道菜虽然没什么创意,但是很正常,秦先生你要不要试试?或者你觉得它太不新颖了,看不起,不愿试?”

 “你先吃一口让我看看。”失败是成功之母,秦风记取教训,让夏绿以身示范。

 “没问题!”就等他说这句活呢!夏绿大乐,三口两口,一只很快只剩空壳,连同营养美味的汤汁全数进嘴里。打了个嗝,毫不客气地取过秦风面前一瓶红酒,咕噜咕噜喝下一杯。啊!总算酒足饭了。

 “你…你这个女人!”秦风望着空空如也的盘子,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上了大当,今晚惟一能吃的莱,已全部进了那女人的肚子。可他呢?可怜的他只能饿着肚子,看别人打着嗝。

 “好呀!我们来听听音乐。”夏绿偷笑。这个故事,是为了告诉那个狂妄自大的男人,千万不要在肚子饿的时候,得罪一个手里拿着锅铲的女人。拿着锅铲的手,往往能整治全世界的男人。

 筋疲力竭的秦风已无力抗议了,只好倒在沙发上任那女人在自家客厅甩四处游走。仿佛她才是主人,而他…成了一缕视而不见的空气。

 “咦?这是你新写的剧本吗?”正拿着—张CD的夏绿,忽然发现桌上一叠稿纸,便毫不客气地抓起上下审视“喂,要不要我给你点意见,在大学里我也有上过戏剧学的选修课喱,唔…让我看看…咦?看起来你好像灵感枯竭了嘛!”

 可不是嘛!整叠稿纸或被涂得花花绿绿,或一大段可怕的空白。那家伙甚至还学电影《闪灵杀手》中那位‮态变‬作家胡乱写道:“没有娱乐,只有工作的秦风,迟早会发疯!”

 “喂,”她拍拍那快要发疯的家伙的肩“把你想到的故事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往下编。”

 她哪有这么好心,不过是想借机挖出独家新闻而已。

 “我如果能想得到好故事,还要你这只莱鸟帮我编?”秦风瞪她一眼。

 “那就跟我说说你的童年往事,说不定能从中取些宝贵的创作素材。”夏绿继续哄。

 他哪那么容易上当,这次连甩都不用她!

 “这样吧!”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厨房里还有一些虾子,要不要做给你吃?说不定吃了,脑子就灵光了。”

 “算了!”一想到她刚才的“美昧佳肴”他就浑身发抖“那些虾子早被闷得死光光了,我不吃腐!”

 “唔…”她伸出一手指在嘴里“估计它们是被闷死了,我去看看…”

 夏绿钻进厨房的身影再次出现时,伴着一股浓烈的香味,那香味,别说饿极的人,就连到快撑死的人都会立刻垂涎滴、食大增。

 “你这女人!”秦风一跃而起“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醉虾呀,”夏绿掀开盖子“被酒泡得刚刚好,要不要尝尝?“

 那还用问?秦风正想猛扑上去,忽然被一支筷子打中手背。“别急!”她又在诡笑“我来替你沾酱汁!唔…说一个故事,赏你吃一口。”

 “什么?”这居心叵测的小妮子原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想不上当都不行了,谁叫自己的肚皮不争气、早已弃械投降了呢?

 “我二十岁之前一直住在渔村里,父母都是渔民,他没好气地说。“门前有沙滩,屋后有—棵树!”

 “很好!”万事起头难,他说出了头一句,就能他说出后面的无数句。夏绿奖励地一只虾子进他的嘴里。“嗯…有没有青梅竹马的女朋友?”读者们对这种陈年往事一向感兴趣。

 他并不回答,只张大嘴,等到一连进三只虾后,才缓缓地开口。“有。”

 “现在还有来往?”乘胜追击。

 “没有。”他顿了顿“你今天下午不是见过她了。”

 “我?”这个惊吓着实不轻,好好一只肥虾惊得掉落地上。

 “嘿嘿嘿,”秦风笑起来“女人,记得要帮我把地毯干净喔!”

 “你是说…那个…那个…”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把泰风的初恋女友跟今天在菜市场见到的那个叫阿虹的黑瘦女人联想在一起。

 “对,就是她。”秦风点点头。

 “喔!她看起来好像…不太——”

 “不太好。”他接过她的话语“嫁了那种老公,能好到哪里去?”

 “你们…是怎么分开的?”夏绿没料到自己居然挖出这种新闻,劲爆是够劲爆了,可…总觉得有点良心不安,于是语调轻柔下来。

 “怎么分开的?”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我进了演艺圈,她嫁了人,自然就分开了,很多事,我都不太记得了。”

 真的记不清了吗?也许吧,这些年,很少回忆过去,往事就像烟一样,被时光的风一吹,散了。只是偶尔,在遐想的间隙,有一个女孩子的清笑颜和被那海风拂的乌亮长发,映入他的脑海,一晃而过。这摇摇晃晃的记忆,等到静下来后,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整叫卖的黑瘦妇女,过去如花般绽放的明亮脸庞,早巳不复存在。

 “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夏绿显然对他的态度不,刚刚轻柔下来的语气再次强硬起来“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喜欢过的人,她现在过得这么不好,你怎么可以无动于衷?哼,当初对人家始终弃也就罢了,现在也不想想怎么帮帮人家!”

 “我始终弃?”秦风哭笑不得“我怎么没帮她了?今天还买了她—大堆鱼。”

 “那个也好意思算!”夏绿一拍桌子,火冒三丈。“她被老公打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手?”

 “那是人家家里的事,我一个外头的男人,凭什么出手?”秦风接住险些被击落的醉虾,也火了“说不定她护着她老公,到时连我一起打!”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心理‮态变‬!”她一把抢过装着醉虾的碗,走到垃圾桶旁。

 “等等,等等,有话好说!”秦风看着即将将被当作垃圾处理掉的美味,立即屈服“那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叫有良心?”

 “唔…最起码,你得拿点钱给她、她好像穷得连饭都没得吃了。”

 “我不方便见她。”抢过醉虾,他打算抵赖。

 “我替你拿支票给她!”夏绿自告奋勇,

 秦风无可奈何地看了她—眼,摇头叹息。面对如此侠女,他这个被逮住的小人能有什么话好说?于是只好开了支票,看那女人滥施同情去。咦?她不是来采访的记者吗?什么时候变成慈善大使了?

 餐厅的门口,阿虹来的时候,夏绿已经等很久了。她看到这个卖鱼的女人浑身上下努力打扮整齐,手脚仍是怯怯的走到她面前。

 “我们进去坐下再聊,好吗?”夏绿提议。她挑的这间餐厅,不算太贵,相信阿虹不会觉得太难堪。

 “不,我就不进去了,”谁知她仍然拒绝“夏…小姐,你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可以了。”

 “那我们去那边。”引她走到树下一张天沙发上,夏绿这才掏出支票递过去、

 “是阿康叫你给我的吗?”阿虹并不接,只问。

 “阿康?”夏绿不解。

 “他现在拍电影的名字叫…秦风。”

 “你知道?”那家伙不是说阿虹早就忘记他了吗?

 “他现在那么出名,我虽然是一个卖鱼妹,可是也听说过。”犹豫着开口.”其实,他经常到菜市场看我,帮我的生意,我也知道。”

 “你…”别说夏绿,恐怕连秦风本人也没料到。

 “夏小姐,你是阿康的女朋友吗?”她抬起头,第一次正视夏绿。

 “不不不,”夏绿连连摇手“我哪里是那种家伙的女朋友!”

 “阿康其实人很好,”她投来的目光带着一丝企求。“夏小姐,你千万不要误会他,他是好心才帮我的,我们之间…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一看就应该知道我和他之间再也不可能有什么了。那时候,是我对不起他,不能怪他…”看起来,她是认定了两人关系暧昧。

 “那时候?”夏绿作为—个记者好打听的职业本能又来了。

 “他要到诚里挣钱,我说过要等他的,可是我阿爸说他当戏子能有多大出息.就我嫁。怪我当时没有主见…后来,也就答应嫁了。阿康挣到第一笔钱回村子找我的时候,我都快生大儿子了,他一直不知道我嫁人这件事…那天,听人说,他在我家门口站了好久…夏小姐,这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亏了阿康这些年来一直资助我家生意,他这个人真是没活说。”

 原来始终弃的,并不是他。没想到,那家伙还蛮深情的嘛!夏绿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心口。

 “这钱,我不能要,我怎么好意思再要阿康的钱?就算拿了,也是给我家那个不争气的男人赌了去。”阿虹推开支票.“夏小姐,没事我先回去了,摊子还要看呢,不好麻烦王家大婶太久的。”

 夏绿并没有勉强,只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她想到,阿虹的孩子不是也叫做“康”吗?也许,在有意无意中,她给儿子取了这个名字,纪念她生命中最难忘的男人。可以想象,那曾是一段多么深刻的感情,但,任凭再深刻的感情,也有这烟消云散的——天,只是偶尔吧!并非所有的恋人都会如此。希望,只是偶尔。

 “她走远了,你可以出来了。”夏绿对身后躲藏的人说。

 秦风,从角落里走了出来,默默接过那张支票,轻轻一撕,化为蝶翼。

 “也许,你可以写她。”她微叹。

 “嗯?”

 “我是说,你的新剧本也许可以写她——写一个男主角念念不忘的美丽女子,但多年以后相遇,美丽却不复存在。”夏绿对秦风眨眨眼,采用酸酸文艺腔“很凄凉的故事,对不对?有一种…撕裂的痛。”

 “嘿。”秦风涩笑“你也可以写她。”

 “我?”

 “你不是一直想挖独家新闻呜?现在挖到了,大明星秦风的初恋女友竟是卖鱼妹,够耸动了吧?”

 眉间不经意地一蹙。是呵,她不是一直想挖这样的新闻吗?但,现在挖到了,却不知为什么,失去了写它的兴趣。

 “为什么让我挖到这新闻?”夏绿不解地望着身边的男人。

 “因为…”秦风扶扶墨镜“当时我肚子太饿,脑子不灵光,被你连带哄,就套出了这个故事。呃…现在又饿了,走走走,吃饭去,你请客喔!”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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