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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凤笙去去无边已
 李豫侧身,张涵若虽面有污痕,衣裙破损,然天姿绝丝毫未被遮敛,只是眸中失却了往常的飞扬傲气,惘且略带忧郁,孤零零立于一侧,显得孑然孤清。

 方才张涵若被解开绳索后,见李豫对沈珍珠如此深情,视她如无物,自惭形秽,退避于殿中一角,脑中昏茫茫如,痴痴傻傻的听殿中各人言语,随众人跪拜行礼。众臣皆退,惟她仍立在旁侧,一时无人注意到她。

 李豫颇觉愧疚,说道:“涵若,朕必会十倍补偿于你。”

 “十倍补偿?”张涵若猛的下巴一扬,昂首对视李豫,眸子如月夜冷星,犀利刺人,与生俱来的狂傲重新回复到她的身上,道:“陛下是要怎样补偿我?陛下现时富有四海,是否要将半壁山河割与妾身?或者,立妾身为后,掌管六宫凤印?”

 李豫微皱起眉头,张涵若已“哈哈”大笑,指向李豫道:“都不能是么,都不能!”

 李辅国在旁喝斥:“大胆,怎能这样跟圣上说话!”

 张涵若继续笑,凄凉之意徐徐上涌,眸中噙泪,她强忍着,不让掉落下一滴眼泪“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利用沈姐姐的吧?你能补偿我什么?你已经让我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待吐出这四个字,张涵若自己的脸色倒是先微微变了,她惊诧:自己怎会冒出这四个字?

 脑际雷鸣电闪。

 她真是已经一无所有!

 这样的事实,这般的现实,她悚然心惊,只觉浩瀚无边的黑暗、无止境的空虚,如水般不可遏止,翻涌上心间。

 不会,不会!

 她抱住自己的头,一遍遍在心头呐喊:绝不会,我是张涵若,论才论貌,世间哪位女子能与我比肩?怎么会,怎么会如此?

 “涵若。”她听到沈珍珠唤她,沈珍珠的眸中充着怜悯。

 不,她不需要怜悯!面前的案几,雕龙刻凤的梁柱,李豫惊讶而复杂的面容,沈珍珠是关怀的容颜,瞬时变得怪异扭曲,天旋地转,全失常态!

 她的世界坍塌了?

 惟有殿门处阳光明硕,那大概是她最后的逃生之路!

 “啊…”张涵若惨叫着长呼一声,推开面前的沈珍珠,双手合抱着头,跌跌撞撞朝殿外冲去。

 “快拦住她!”沈珍珠瞧张涵若神情不对,焦急的提醒李豫,身子被张涵若推得仰后翻退。

 李豫眼疾手快,伸臂将她合揽住,同时挥袖令道:“拦住!”

 早有守卫大殿的两名侍卫一左一右上来,伸手挡住张涵若去路:“张良娣留步。”哪想张涵若此际神智昏,见有人敢挡她,不假思索,提手将左侧侍卫刀“咣”的声出,随意朝右一砍,右侧侍卫不敢还击,急忙躲闪,便在这瞬时功夫,张涵若将刀“铛”的飞掷开来,飞奔出殿。

 沈珍珠急了,提手喝道:“还不快些跟上…”看着数名侍卫紧紧追出,手尚没来得及放下,突感腹部剧痛,不自皱眉呻出声,李豫脸色顿变,连迭声问着“怎么了”微微掀开她的裙裾,一缕极淡的血浸染到裙间,他帘将她横抱起,厉声直喝:“速传太医,传太医…”边喊边抱着沈珍珠朝殿后奔去。

 紫宸殿后房舍中多有安置榻的,李豫情急之下一脚踹开最近一间房,将沈珍珠小心翼翼的抱放到榻上,身后自有大批宫女内侍蜂拥着跟进。

 沈珍珠自知生产在即,以慕容林致所计算,产期应尚有几,大概因着今过于惊惧操劳,这腹中胎儿竟要提前来到世间了。她有过一次生产经历,方才虽然剧痛,但此际痛感却又轻了,时痛时不痛,便料着不会即刻发作生产,只是全身竟似无半分力气可使,心中焦急,拉着李豫的手,低声道:“林致…”

 李豫马上明白,暗骂自己糊涂,放眼看去,严明正在室外巡梭,便招手唤来,急急令道:“快,速出宫请慕容小姐!”严明帘拱手领命去了。

 太医令后脑伤口包裹着,领命前来。沈珍珠极不愿意让太医令诊脉,瞧着李豫焦灼的神情,虽知难以避过,还是低语道:“我现在还好,待林致来了再说吧。”

 李豫郑重说道:“林致远在宫外,不时什么时候才能到达。且让太医令诊疗,莫要耽搁了。”

 于是太医令恭身上前替沈珍珠号脉。阖目把脉竟有一柱香功夫,也不知是天气渐热,还是被击晕后‮体身‬虚弱的缘故,他额头、脖颈汗滴如豆,就是不开口说话。李豫便隐隐有些动怒,沈珍珠朝他微笑摇头,见着她澄静自若的眼神,他的心方稍有安定。

 太医令终于站起,躬身禀道:“娘娘尺脉转急如同切绳,正是临产之兆。且胎位极正,胎儿安康,以微臣诊断,不过三五个时辰,定然会发作生产。”

 李豫稍见喜,紧执着沈珍珠一只手,对她温言说:“这就好,不必害怕,有我陪你…”“只是,”太医令抬首看了看李豫,心存踌躇,李豫也转过脸看他,皱眉“吐吐什么!”

 太医令一咬牙“只是娘娘体虚气弱,生产之事要损耗极大的体力,微臣恐怕,恐怕娘娘无法支持下去!”

 “体虚气弱?”李豫疑惑的看了沈珍珠一眼,其实沈珍珠在慕容林致葯物的将养下,比以前还要略胖一些,李豫一直甚为快,实看不出她哪里“体虚气弱”了。太医令也是忐忑不安,说“体虚气弱”实在已经是最避重就轻了,他见今情形,哪里敢说出“油尽灯枯”这四个字来。再说,他曾侧面听闻太子妃另有高人诊疗,只盼那人赶紧到来,让他了干系。再是一片忠君报国之心,亦犯不着为后宫妃嫔之病累及全家老小。

 沈珍珠低低的笑了“太医令敢情今被击中后脑有些疲乏,我今尚未进粒米,当然体虚气弱,还觉得头很晕呢!”

 李豫一听,心如刀绞,连忙吩咐熬制参汤,又教太医令在室外侯着。

 李豫甚为不安,倒还是笑着对沈珍珠道:“若早知这样麻烦,我宁可不要这个孩儿。”沈珍珠故意撅嘴,道:“世上哪有你这般狠心的父亲。”想到张涵若,随口道:“不知涵若妹妹怎么样了?”虽然怜悯张涵若,但却不忍心责备李豫,李豫待自己已是绝好,他所做之事自己未尽一分力,人生已然如此,自己有何资格惺惺作态斥责他呢。最后的韶光,她本该分秒珍惜。

 不多时参汤端来,李豫一口口亲自喂她喝下,道:“你莫若休憩罢,想必也是困极了。”沈珍珠确实觉得极困,喝了参汤全身矾,不过一偏头便真的睡了。

 李豫坐在榻前凝神看她,良久不动,听得室外有人咳嗽,便缓步走出去。

 风生衣拱手,低声禀道:“张良娣,她方才胡乱奔出内殿,不慎误坠入太池,想是无法找回。”

 李豫动容,道:“无论如何,你叫程元振多派人手,必得将她寻回!”

 风生衣向来直话直说:“陛下该知道,太池排水渠原与广济渠相通,近长安城连降暴雨,处处水涨船高,要寻回,只怕…”李豫也知道这确是极难,常言道水火无情,火尚有躲避之处,便人若陷入洪水中,正如沧海一粟,转瞬就被湮没。

 风生衣又奉上一物,道:“这是臣由张良娣坠河处拾得的。”

 李豫轻轻接过,入手温润熨贴,正是当年自己与张涵若结盟时“赠与”她的玉佩。这枚玉佩乃是生母吴氏遗物,他曾常年佩饰间,与张涵若结盟时,被她一眼看中,半是强夺半是耍赖般抢去。而这件事也引起沈珍珠误会,令得沈珍珠呕血和决然的离开他。

 现在玉佩重回手中,回想当年,张涵若的娇嗔与骄傲,历历在目。

 他心头有些沉重,极目朝太池方向望去,一鉴涵空,云烟千里,她,恐怕已然化作水魂。

 涵若,涵若,正应她的名讳。

 他确实深负于她。不过,就算重来一回,他必定仍会这样做。不仅因为要以她取信于张皇后;更因为,他不能容纳一位手握兵权的妃子,妇寺干政,至张皇后,至他君临天下,必须全然遏止。

 他独自在室外伫立许久,方回至沈珍珠榻前。

 沈珍珠还在睡眠中,因为轻微的阵痛持续不止,她睡得不安稳,微蹙着眉头。李豫将手抚上她的腹部,如耳语般对她说道:“从此再无人能打搅我们,地久天长,我与你,终于能守得到…”

 “呃!”沈珍珠失声叫痛,猛然醒来,死死攥住李豫的手。小说整理发布于.#.

 太医令冲进来:“娘娘发作,即将生产。请陛下回避!”宫女内侍们早就预备好,捧着各盆盘,盛着热水鱼窜而入。

 李豫纹丝不动,任由沈珍珠攥住他的手,淤痕丛生。惟有这样,他方能感受到她的痛楚。更念及数年来,他让她所承受之苦痛,心更如万箭齐戗。

 还是极痛,较之当年生适儿不遑多让。沈珍珠知自己体力极差,若大声呻叫唤,最易损耗体力,皓齿紧咬下,竟要咬出血了,李豫连连说:“你若是痛,便只管叫唤出声!”

 尽管这样,沈珍珠还是很快觉得全身力气已经透尽,连攥着李豫的手都在渐渐放松,腹部如坠,息不定。太医令仍一迭声劝道“血光之气,于天子不祥,请圣上回避”李豫怒斥“无稽之谈”转眼看见沈珍珠的模样,慌乱不已。

 恰在这个时候,严明带着慕容林致赶到。

 若不是沈珍珠仍攥着手,李豫真会不顾礼仪朝慕容林致扑将上去,以最快速度将她拉至沈珍珠榻前。

 慕容林致走得太急,有些气,上前轻巧的将手搭在沈珍珠脉搏上,不过须臾功夫,放下手,与沈珍珠恳切的眼神一触,心领神会。李豫目不转睛的瞧着慕容林致神情,连声问:“如何?如何?”

 慕容林致泰山崩于前不变,一边厢由怀中拿出葯瓶,倾倒出两枚红色丸葯喂服予沈珍珠,一边厢不急不缓的说道:“无妨,有我在,必能保母子平安。”李豫心中大安,微笑着回握住沈珍珠的手。又听慕容林致说:“只是陛下你还是应当有所避忌吧,你可是一国之君,不该沾染女人生产之事。”一路前来时,严明已将李豫柩前即位之事告诉她。

 李豫一笑:“你身为大唐第一的医者,也说这样的话?朕不怕。”

 慕容林致微有喟叹,轻轻瞥过李豫一眼,干脆利落的说道:“那也随你。”

 说也奇怪,沈珍珠服下那两枚丸葯,浑身的气力又提将起来,第二胎生产原本就该比第一胎顺利,虽然因疼痛将李豫双手划得伤痕累累,但只过半个时辰,听得慕容林致一声欢呼,再复婴儿“哇拉”有力的啼哭声传来,她浑身说不出的松泛舒畅,朝榻前李豫一笑,转头便昏睡过去。

 沈珍珠恍惚入梦,见自己孤身夜行长安城中,天星斗闪熠,万户千舍在星光下有若摇曳,遥望皇城高入云霄,祥光缭绕,紫气蒸腾,她凝望止步,靠近不得,正是无比着急,忽听接连三声更鼓敲响,从梦境中惊醒。

 李豫仍坐在榻前,见她醒来,俯身低笑道:“饿了没有?”

 门窗关得严紧,窗帷倒是半敞着,方敲过三更鼓,时辰已晚,沈珍珠朝枕畔侧头,李豫已知她的心意,仍然只是笑:“是女儿。”说话间挥手,老嬷嬷捧上裹着襁褓的孩儿,李豫接过手中,递与沈珍珠看,道:“睡着了。”

 真是女儿。红,脸儿娇如玉,颊边笑意浅浅,酣睡中方能发觉她的睫长得不可思议,形成优雅而庄美的圆弧,安宁的搭在双眼上。

 “瞧,她长得多象你,”李豫怀柔情“上天待我何其厚啊!”沈珍珠微有酸楚,忙低头仔细看女子,果真是长得极肖自己,那额头、脸颊、眉毛、嘴,真是活生生的翻板。她凝噎难言,好半晌方笑道:“那是自然,若是女儿长得肖似你,怕是不能嫁出去了!”

 李豫哈哈大笑“莫非我长相极丑?你竟然说得这样不堪!”

 沈珍珠原为引他一笑“嘘”了声,提醒不要惊醒女儿,说道:“你本是英俊世间少有…”李豫笑的看着她,笑意更增,沈珍珠倒是“扑哧”先笑出声“只是女儿若长得象你,他生成天姿国的大姑娘,恐怕世人会说你…大唐天子陛下…男生女相,岂不有损国威?”李豫哑然,只指着沈珍珠笑得说得出话来。

 待嬷嬷将女儿抱走,李豫方止笑,探询般对沈珍珠道:“不如由你替女儿取名?”

 沈珍珠回想女儿适才恬静睡容,她生为皇女,必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同自己昔日,如同李婼。然而万般荣宠,也敌不过命运的跌宕与无情,敌不过战火纷飞,烽烟猎猎。自己曾身受的颠沛流离,再不愿女儿重蹈覆辙。

 她幽幽叹息:“若天下升平…”

 李豫也兴起万般感慨:“若天下升平。”若天下升平,他与她,必不会经受这样多的磨难,不会让他,用了如此长的时间,也真正明白她。

 升平之世,本朝由高祖、太宗始便一力谋求,这大概是为帝王者,最宏大的理想。尽管,千载以来,从未达成。

 “那便唤她作升平。”李豫复拥沈珍珠入怀,在今的双重大喜下,他的心中除了稍许感伤外,几乎全被喜悦填充。

 四月初六,李豫始听政于麟德殿,与礼部及群臣议定:十二‘三葬太上皇、先皇于泰陵、建陵;五月初六,于含元殿行登极大典。

 “娘,娘,你瞧妹妹的手,真小,真有趣!”

 宜宫中,李适显然对新添的妹妹兴趣盎然,自升平降生数,均围着她打转,不是捏捏她的小脸蛋,就是小心翼翼呵她的胳膊肘儿,好多回将睡得正甜的升平醒“哇哇”的无辜瞪大眼睛,哭个不休。这又循常例,将升平闹醒,嬷嬷忙接过去哄劝,素瓷便笑话道:“你打小这样欺负妹妹,长大后可要好好的偿还。”

 李适眉毛一扬,双手负于身后,来回踱了几步,停下,学着李豫的声气,有板有眼的说道:“这有何难,孤准了!”

 那神气模样,活一个小李豫,沈珍珠与素瓷一怔,同时忍俊不,掩口失笑。她俩一笑,整个宜宫上下气氛皆活跃起来,几名年纪较小的宫妇也忍不住窃笑,为国丧期间肃行慎言的沉闷带来了一股清新之气。

 在这快气氛中,李豫孤自一人踏入殿中。

 平素李豫听完政便必来宜宫,今来的时间稍晚,内侍宫女均最擅察颜观,见李豫神色萧索,隐有不快,一个个忙的噤声躲避,李适上来唤着“爹爹”李豫看他一眼,抱起略亲亲额头,便递与嬷嬷,素瓷忙领着众人都退下了。

 沈珍珠助他宽外袍,低声询问:“朝政之事,很烦心么?”因天气渐热,又在服丧,李豫穿着极薄的白色常袍,她的纤指方搭上他的肩,手背一紧,被牢牢覆盖在他的手掌下。她站立在他的身后,看不见他的脸,只是奇怪他的手掌竟会微微颤抖,倒似用尽了全部气力,专注缱绻,所以虚空力。

 她倚上他的肩头,声音飘忽而温柔:“怎么啦?”

 他沉醉于此刻的娴静安然,她的声音,她的一颦一笑,如藤般绕在他心间。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他猛然转身,与她十指相扣,已全然摒却面上落寞忧郁之态,展出笑容时双目倒尚有微红,从她手中接过外袍,往榻前边走边说:“无事,不过有些累。”侧头,目光缓缓落在沈珍珠面上,说道:“近你的精神面色,好象反倒不如从前了。”

 沈珍珠踌躇一下,想着心中之事不能再耽搁下去,今正是机会,便笑道:“正因为这样,我刚巧有件事需和你商量,不知你能否应允。”

 李豫坐至榻上,垂头随手取起几上一枚巧的釉彩茶盏在手中翻覆把玩“有什么事你自己做主,有时间支会我一声就行,何必这样郑重其事。”

 沈珍珠笑了笑:“这件事,可非得要你同意…林致说,我身骨单薄,产后身子虚耗极大,宫中幽闭且长安地气偏寒,不利恢复,恰巧鸿现妹妹也来了,邀我一同到有山有水之地闲散休养一番。她们也不想在长安城里多呆,最多只能等到升平足月后就邀我走,身子恢复便立即回来。”

 她努力一边笑着,一边一口气说完,只怕自己略有停顿,便无勇气继续说下去,便会让李豫看出破绽。前两,慕容林致在她昏睡醒后,告诉她:“因为生育时折耗过大,我无法兑现诺言,续你三个月性命。你的生命,大概只可再续月余。无论什么事,要早做决断。”慕容林致说这句话时,平静而忧伤,沈珍珠还是喜欢这样的林致。医者,救可救之人,也能从容淡定面对死亡,无论要赴向死亡的人是谁。

 她希望能有这份从容不迫。

 李豫肃慎的将茶盏放好,抬头,看她:“那得要多少时间?”

 “能有多长时间?林致说过,多不过一年半载吧。”她口气轻松,李豫不出声,微微别过头。

 她惟有以退为进:“你定是不答应了,适儿和升平都这样小,我不该抛下他们的。也罢,宫中方便照应,我便不去了…”

 “我答应。”李豫忽的开口,衣袖微微一带,那枚茶盏竟还是没放稳,咕碌碌顺着他的袍子滚下来。

 沈珍珠曲身捡拾,茶盏居然完好无缺。这是她没有意料到的,就象今,她本以为会多费一番口舌…李豫向来看重她的‮体身‬,再有一千个不愿意,最终会答应。哪里想到这样轻易就应允了她

 李豫执起她的手,说道:“既然你喜欢,那便去罢。你也曾说过,相濡以沫,未若相望于江湖。我实在后悔以往,只顾自己所思所想,不体谅你的心思,多番将你锢,累得你…”他仓促的扭过头“难得现在有一件你想做的事,我一定依从。不过,你,一定要早些回来…”

 她强自笑道:“那是当然,我会夜夜想着你与孩儿的。”回味他的话,又是一阵诧异惊疑,昂首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相濡以沫,未若相望于江湖’这句话,是我,是我…”当年在洛离开他时,她亲手撕毁了写着这句话的信笺,她记得一阵风过,摧红残绿,碎片室皆是,就如当年她决绝而苦痛的心。

 李豫只是笑,将她拥入怀中,抚摩她的长发,呢喃低语:“这个,今我们不说…我等你。”似乎怕她听不真切,再重复喃喃道:“我等你…”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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