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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叶青鸿闷闷不乐地走向镇上惟一的小店,傅昕臣说过他在那里,至于做什么,他没说,她也没问。

 暗的小店中,傅昕臣在自斟自饮。他的对面坐着一长发披肩、面容丑陋至极的男人。他⾝形瘦削,较傅昕臣稍⾼,如果站起来,定似竹竿一般“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喑哑的声音带着绝对的无情,他与他有着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究其原因却只是一个情字。

 无视他強硬的气势,傅昕臣悠然地将酒杯斟満,然后一饮而尽。这里的酒极烈,虽非上品,却够劲得很,他就爱这种调调。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这种类型。如果没有净儿,他们或许会成为朋友,但是如果没有净儿,两人也不可能认识,可见缘分实在太离奇。

 对于他的満不在乎,⾼个子毫不动气,丑脸一片漠然,无论怎样,他只做他该做的。“我会将你和净儿葬在一起。”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诉说着别人的生死。而实际上,在他心中,能与净儿合葬是他的夙愿,只是净儿要的人不是他,那他只好将她想要的人送给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凡是净儿想要的,他都会千方百计为她弄到,只为她展颜一笑。

 傅昕臣摇了摇空壶,微微一笑,叫道:“店家,给我装一壶带走。”喝酒,微醺就好,不必大醉,痛饮的畅快固然令人向往,宿醉的头痛却让人不敢领教,如无意外,他喜适可而止。

 “净儿不会感你的。”他悠悠地道,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净儿的善良,包括她的师兄──眼前的男人──卿洵。

 浅棕⾊的眸子闪过一丝黯然。是啊,他从来就不懂净儿。小的时候,净儿喜小野兔,他就费尽心思捉了一只⽩⾊的小兔给她,结果小兔死了,反而惹得她哭了三天三夜,一个月不理他。又有一次,净儿无意中说她喜玫瑰,他就搜遍江南一带,将整个卿宅都变成了玫瑰的海洋,却不想净儿却大发脾气,好像是因一朵玫瑰扎着了她的手。类似的事数不胜数,总之,无论他怎么做,净儿都不会⾼兴。

 “净儿好寂寞。”就和他一样。所以就算净儿责备,他也要让傅昕臣去陪她,尽管这样做会让他心痛如绞。有谁会亲手将情敌送到自己心爱的人的面前?他,卿洵,就是这样一个大大的傻瓜。

 如果是数月前,傅昕臣一定会求之不得,但是现在,他已看通看透,死也罢,活也罢,他并不放在心上,不过要他任人宰割,却是不可能的。

 “我的命,你做不了主。”他温和地道,对于与净儿有关的一切人、事,他都很友善,不会因来人要取他的命而动怒。而事实上,他也极少动怒,他只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威胁着他的人。

 “我会尽力。”卿洵垂目,语气坚决无比。他的尽力包括舍却自己的生命。

 傅昕臣傲然一笑,如果他不想给,没有人要得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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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青鸿踏进小店,看到的就这样的情况,两人的对峙奇异至极,一个冷静肃然,一个淡笑自若,空气中却流动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一旁打好酒的⻩五不敢上前。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间,她控制住心中的恐惧,缓缓走上前,张臂抱住傅昕臣,生怕他会平空消失似的,美目则戒备地盯着对面的男人,丝毫没被他的丑陋吓着。

 对于她的行为,傅昕臣早在预料之中,见怪不怪,连躲都嫌烦。堂堂的龙源主像躲猫的老鼠,成什么样子。

 卿洵木然的表情微变“你背叛净儿!”指责、愤怒、痛心却是淡淡的一句话,打小的喜怒不形于⾊,让他很难让人理解。所以,就算他费尽心思,杨芷净也不明⽩他的心意。

 “我没有。”傅昕臣冷然,没有人可以侮辱他对净儿的心,即使是他欣赏的人。

 “她怎么说?”卿洵的声音依然没有波动,棕眸中却掠过一丝杀意。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净儿,对于威胁到净儿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傅昕臣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意图,俊脸一沉“不相⼲,她只是救过我。”解释向来非他所为的事,但是他却知道如果不解释,叶青鸿就会有危险。他在则罢,他不在,什么都不用说了。卿洵盯上的目标,至今还无一人逃脫过。对于杀人,他的方法多得很,丝毫不管是否正大光明,不管对方的年龄别。

 叶青鸿⾝子一僵,缓缓松开手,一抹凄然的笑浮上姣颜,美极,极,却也苦极。是啊,不相⼲的人,这世上何时有人与她相⼲了。师⽗师娘吗?自己不过是一个弃儿而已,他们可从来没把她当人。而他,是自己硬赖上的,怎会相⼲?他、他说的原是不错。

 “傅昕臣心中只有杨芷净。”她的声音娇柔却木然,平平地打进听者的心。

 傅昕臣闻言欣慰,她虽爱胡闹,倒不会说假话,也不枉他纵容她这许久。

 而与他对面的卿洵却是一怔,一般的伤,他竟然感觉到她的情、她的痛、她的孤单及害怕,就如当年的他一样。

 落花流⽔,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为情所苦的儿女,而她尤为不幸,爱上的是一个不能爱的人。傅昕臣只能属于净儿,没有人能凯觎。虽然同病相怜,他仍不会心软,她注定要死。

 “哎哟哟,卿郞啊,你这死没良心的,也不等等奴家!”娇嗲腻人的声音在门外陡然响起,打破了三人的闷局。

 卿洵闻声脸⾊微变,想要避开已是不及,发声之人彩蝶般飞了进来,⾝形一闪已坐⼊了卿洵的怀中。奇怪的是卿洵并没有推开她,只是脸⾊变得更加沉“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再也无法开口说话。”狠冷的语调道尽他的痛恨与不聇。

 “侬要怎么做呢?”女人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奴倒乐意得很呢。”说着已一把勾住他的脖了,吻上他的。她吻得大胆而狂,不让他有逃离的机会,丝毫不理会旁边是否有人。卿洵本来的冷静逐渐瓦解,气息变得耝重起来。

 傅昕臣兴味盎然,叶青鸿则惊愕好奇地看着这一幕。那是一个妖狂媚的女人,在这深秋之季竟然只穿着一件火红的薄纱裙,颤微微的⾝子在微敞的红纱下若隐若现,金⾊的宽带适时地突现了她不盈一握的杨柳细,及踝的裙?丝毫遮掩不住秀美匀称的修长腿形,如此打扮,实是大胆妖媚无比,尤甚者她竟⾚着一双晶莹剔透的⽟⾜,更将媚惑人心的能力提⾼百倍以上。

 这‮辣火‬辣的一幕令本来只是一心想看好戏的傅昕臣想起一事来,大惊之下站了起来,转⾝慌忙蒙住叶青鸿的眼睛。

 “不准看。”他竟有些惶急,匆匆从张大嘴巴呆愣的⻩五手中拿过酒壶,扔下一酒碎银,牵着叶青鸿迅速地离开小店。开玩笑,如果叶青鸿以后也学那个女人一样来‮腾折‬自己,那还得了。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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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的树洞,叶青鸿默默地坐在一角闭目假寐,不再挨着傅昕臣。对于她的变化,傅昕臣大惑不解。这一⽇走来,她不仅未说一句话,甚至不再接近他,远远地落在后面,也不知她小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难道是想通了?那倒最好,可他怎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点儿什么。

 叶青鸿突然睁开眼,漆黑的眸子望向傅昕臣。傅昕臣心下一跳,等着她说话。感觉上似乎有很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

 谁知叶青鸿只怔怔地看了会儿他,然后又闭上了眼睛,仿佛満怀心事。

 傅昕臣皱眉忽略掉心中的失望,索也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她。女人,不可捉摸的动物,偏又⿇烦得很,他还是少惹为妙。可是,她究竟怎么了?

 心中警兆响起,傅昕臣蓦然睁开眼睛,洞中赫然多了一人出来。却是早上的红⾐女,她俏生生地立在火堆旁,眉梢眼角尽是撩人的舂意。

 “有事?”傅昕臣俊目微眯,眸中出凌厉的锋芒,莫不是卿洵仍不放弃?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这是你家啊。”女子款摆生姿地走到叶青鸿⾝旁,一庇股坐下,顺带将睁大眼愕然看着她的叶青鸿一把揽⼊怀中,纤手划过她嫰滑的脸蛋,赞道:“小妹妹好美啊!”“放开她!”傅昕臣不悦地喝道,不喜叶青鸿被人轻薄,即便那是个女人。

 “呦,好凶!哎呀,妹子,姐姐好怕呢。”女人轻拍酥缩进叶青鸿怀中,一副被吓坏的样子。

 叶青鸿心中不忍,转头向傅昕臣求情“傅昕臣,你别凶她。我、我很喜她,让她抱着没关系。”她喜红⾐女子,便由她亲近,傅昕臣不喜她,自然也不爱她亲近,这是很自然的道理啊。可是,为什么一想到傅昕臣讨厌她的亲近,她就难过得想哭呢?

 她的话让傅昕臣和红⾐女人均是一愣。傅昕臣是对她的天真与无知哭笑不得,这女人明明没安好心,她竟当她是好人。而更让他不舒服的是她竟然这么轻易就喜上一个人,那她当他是什么?

 红⾐女人则是因为那从未有人给予过她的友善及真诚。打出生以来,没有人看得起她,她本来不在乎,至少她以为她不在乎。直到此刻,她才赫然发觉自己是在乎的。原本她追踪来此是为了杀眼前的这个女人,因为她有一张胜己百倍的丽颜,她害怕、害怕卿洵会动心。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再也下不了手了。

 向傅昕臣抛了个得意的媚眼,红⾐女人的声音不再嗲得让人起⽪疙瘩。

 “妹子,姐问你,你可有意中人?”最好是有,否则她就给她找一个。既然不能杀她,只好将她嫁出去,省得卿洵妄想。

 “意中人?”叶青鸿偏头不解。

 傅昕臣无奈地微笑。两个女人在一起,⿇烦就更大了,尤其是一个不解世事,一个放浪形骇。

 “不懂?”红⾐女子秀眉挑了起来。这可奇怪了,在这世上,加上和尚尼姑,不懂这三个字的,怕也只有她了。难道她是不好意思?好像又不是,那她究竟是打哪儿蹦出来的?

 叶青鸿摇了‮头摇‬,求助地看向傅昕臣,却看见他打今早起一直挂着的微笑。他笑得虽然很好看,但她并不喜。她想看到的是那⽇初见雪濡草时他打心底里发出的笑,那一刻她永远也忘不了。

 傅昕臣接到她的求救眼神,却只是微微摇了‮头摇‬,不打算告诉她。两个女人的对话,他不愿揷⼊,只怕惹来不必要的⿇烦。

 他们的眉来眼去红⾐女子全看在眼中,心下已有计较。

 “意中人就是你很喜很喜一个人,喜到不想与他有一刻分开,一心只愿能与他永永远远在一起。”看到叶青鸿眼中的茫逐渐散去,她顿了一顿,又补上一句:“不分男女。”

 话音刚落,破风之声突响,红⾐女子想闪已是不及,只觉发髻一颤,似有东西揷在上面。伸手取下,赫然是一枯枝,她脸⾊微⽩,媚眼瞟向傅昕臣,只见他虽依然畔含笑,眸中却已盛満冷意。不由地咽了唾沫,知道如果他想杀她,虽非易如反掌,但她一定躲不过。在两人寂静的对峙中,叶青鸿却突然开口──

 “如果和他在一起,就忍不住想抱着他,亲近他,就像你今早上一样,是不是?”

 不理傅昕臣警告的眼神,红⾐女子连声附和:“是啊,就是这样…”

 “闭嘴!”冷喝声中,一股狂劲带着火星扑向她。树洞狭小,她本无处闪避,只有举手硬挡。一声闷哼,除了有些气⾎翻涌外,倒是安然无恙,心中知道他是手下留情。虽是如此,她却一无所惧。她们焰族人为达目的,什么都可出卖,包括生命,只除了一样──爱情。

 “怎么了?”叶青鸿无措地扶住她,美丽的眸子露出惊惶“傅昕臣,我、我又说错话了吗?”他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要打这位姑娘?

 “奴儿,过来!”不喜叶青鸿怕他,傅昕臣将手伸向叶青鸿。不能再让她跟那女人在一起,奴儿如一张⽩纸,迟早会被她染黑。

 叶青鸿脸上闪过惊喜,这还是傅昕臣第一次主动叫她。但当她看到红⾐女子,又有些犹豫“你有没有事?”

 一丝狡黠在红⾐女子眸中飞快闪过,拍了拍叶青鸿的手道:“没事…”

 “奴儿,过来!”未待她说完,傅昕臣神⾊严峻地重复命令。这丫头怎么变化这么大,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叶青鸿轻轻“哦”了一声,抱歉地看了眼红⾐女子,随即起⾝绕过火堆,一把抓住傅昕臣的大手扑进他怀里。这一回,傅昕臣却是接得理所当然。看来,他也养成了不好的习惯。

 “我的意中人是傅昕臣。”叶青鸿在傅昕臣怀中偏头对红⾐女子说“你的意中人就是今早上那个人吧。”她不爱关心别人的事,但却顺口就问了出来,倒也没觉着不妥。

 得到想要的结果,红⾐女子立时眉开眼笑,点了点头“是啊。行了,我得走了,不然我的卿郞又要跑得无影无踪了。”语毕,人已闪出树洞,声音却由近至远传来“我叫焰娘。”

 “焰娘?”叶青鸿柔声重复“我叫奴儿。”她低喃,知道她听不见,心中不由得有几分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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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昕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软软地偎在傅昕臣怀中,叶青鸿终是忍不住道。这个问题困了她一整天,如果焰娘不出现,傅昕臣一直不理她,她是不会问的。

 “说!”傅昕臣向后微仰靠在树壁上,右手却轻拢着叶青鸿的肩。习惯真不是一件好事,他想。

 “一个人要怎么才不会寂寞?”她一直不知道,以前即使和师⽗师娘在一起,她也只感觉像是独自一人。本来,她是不怕的,但是,傅昕臣啊,没有了他,她要怎样才能度过以后的⽇子?

 寂寞吗?傅昕臣苦笑,他何尝有什么法子让人不寂寞。从二十七岁到三十二岁,他有⾜⾜五年的时间被寂寞噬得一点渣滓也不剩,他有什么资格告诉她如何不寂寞?

 “睡吧,不要胡思想。”对于她,经过这两⽇,他的口气再也硬不起来。伤她,不是他想做的事。

 可惜陷⼊思绪中的叶青鸿没有发觉到他的改变。“我想了一天。”悠悠地,她回诉自己的思考结论。

 傅昕臣注意力不由得集中起来,颇有些好奇她的沉默原因。

 “我想要一个你的孩子。”她说得那么自然不忸怩,仿佛是她想要就会有似的,而在她的思考逻辑中,确实是这样的。

 傅昕臣闻言却是浑⾝一震,怎么也没料到她会在想这事。曾经,他也‮望渴‬着拥有自己的子嗣,但是,与净儿成亲四年却毫无音信,为怕净儿难过,他从不提自己的想法,直至净儿⾝亡,这成了他最大的憾事。

 只听叶青鸿继续道:“今晨陈婶告诉我,男人即使不喜那个女人,也可以同她生孩子,所以,我想你和我也可以。”

 傅昕臣默然,没有打断她的话。

 “本来我不打算勉強你,找别的男人也可以生。”叶青鸿自顾自地解释道,没有察觉搁在自己肩上的手蓦地收紧。

 “但是一想到要被他们碰触,我就想吐。我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他们。”

 闻言,肩上的手缓缓松开。

 “除了净儿,我不会让任何人为我生孩子。”庒抑住想问她自己为何不会令她想吐的冲动,傅昕臣淡淡地声明,像在对净儿也在对自己保证。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叶青鸿有些措手不及“是、是吗?”接着是半晌无语。就在傅昕臣以为她放弃的时候,幽幽地,只听她叹息道:“其实那也…那也没什么,我再另想法子好了。”

 “没什么你还说!”傅昕臣只觉得一股气直往上涌,差点儿没吐⾎。这女人竟拿这种事当儿戏,还害得他真的认真去考虑其可能,他真是蠢得可以。但是,她刚才还说了什么,她说要另外──“不准你去找别的男人!”听听,他又说了什么蠢话!真是的,跟她相处才没几个月,连他也变得蠢了。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她找不找别的男人与他何⼲,他管得了那么多吗?傅昕臣恨不得踹自己一脚。

 谁知叶青鸿竟然轻轻地应了,仿佛他讲的是天经地义的事,没什么可辨驳的,使得本来満腔怒火的傅昕臣心底一软,却又似悄悄松了口气。她不去随便找个男人,那、那自是最好。

 “小孩子有什么好,又调⽪又捣蛋,你还得整天跟着他,怕他磕着碰着,又劳累又费神。”昧着良心,傅昕臣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只为打消她的念头。

 “是啊,小孩子一定很不可爱,不然爹娘也不会不要我…”不然也不会让师⽗师娘欺侮,或者就是她太过讨人嫌。仰起脸,叶青鸿目光落在傅昕臣微冒胡茬、刚硬方正的下巴上“傅昕臣,我是不是很讨人厌?可是我既不调⽪又不捣蛋,也不用人成天跟着,我很乖很乖的,可以照顾自己,为什么没有人喜我…”她的声音有些呜咽,意识到这一点,她赶紧低下头去,以往的教训让她知道眼泪只会令人心烦,令人痛恨。

 “…我好喜你…想亲近你,你知不知道当再次看到你时我有多开心…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孤零零…我只想你和我好好说会儿话,可是…我自己不好,我太贪心,你已经愿意和我说话了,我还有什么不満⾜的…人不可以太贪心…”低着的脸上,眼泪早已‮滥泛‬成灾,一颗一颗落在傅昕臣的⾐襟上,然后晕开,没片刻功夫已了一大片。她不敢再说话,就怕一出声就会怈露哭意。不想让他知道她在哭,只为不想让他讨厌。

 “别哭了。”傅昕臣无奈地叹息,抬起她漉漉的脸,有些拙劣地为她拭去泪⽔。平⽇见她坚強犹胜男儿,此时突然哭得如此脆弱,登时让人慌了手脚。

 “对…对不起…”叶青鸿赶紧抹去脸上的泪痕,強忍住未流尽的苦楚,痴痴地望着傅昕臣脸上罕有的慌神情。

 “别说对不起…”傅昕臣不想见她一副可怜的模样,一把将她的头按进自己的怀中“你没做错事,就不要说对不起。”

 “可是…”嗅着他的味道,叶青鸿脑袋开始不能正常运转。

 “没有可是。还有,你一点儿也不讨人厌。”虽然有时很烦人。傅昕臣柔声地安抚着她,不愿她再钻牛角尖。

 “真的?”叶青鸿惊喜地想抬起头确认,无奈后脑勺被他的大手庒着,动弹不得,只有放弃,但心中的喜悦却难以言喻。

 “当然。”傅昕臣微微一笑,如果有人说她讨厌,那定是妒嫉她的美丽,事实上,她除了有些痴蠢以外,她的优点实在很多。

 “那你为什么不喜我?”叶青鸿问得天真,不讨厌和喜完全是两码子事,她却偏要混为一谈,似乎这世界上只有讨厌与喜,而没有别的选择。

 傅昕臣闻言神⾊微变,声音低沉而有力地道:“这一世我只能喜净儿一个人。”这不是她好不好的问题,而是他的心既给了净儿,就再容不下别人。

 “为什么?”叶青鸿不解。他喜杨芷净,她知道,但是为什么要是一生一世?人的一生那么长,谁也料不到以后会怎样啊。

 “因为人的一生只能爱一次,一次就够了。”这是他的认知,也是许多与他处于相似境况的人的认知。已将毕生精力用于这次爱,喜了,伤了,悲了,哪里还有剩余的精力再来一次。

 “是吗?”叶青鸿喃喃自语,陷⼊了沉默。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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