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九章 鏖战(二)
没有人能够比临洮人更熟悉临洮。
而作为土生土长的临洮人,董俷对于临洮周遭的地形环境,可说的上了如指掌。
夜已经深了,乌云遮住了月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腥
。
从傍晚起,就开始刮起了风,而且在天黑之后,风越来越大,还有一股子寒冬的冷意。
对于这样的天气,董俷很了解。
这是临洮特有的信风气候,基本上会出现在正月十七八左右,而且非常的准。
仰面躺在草地上上,嘴里面叼着一
刚发芽的树枝,董俷看着天空中那风卷残云的壮观景象,突然间生出了无比的怀念。十年前,当他还只有十岁的时候,常独自一人跑到了临洮郊外,就像现在这么躺着,唯一的区别是,当时他什么都不想。
那种于旷野中的空灵寂静,难以用言语表达。
时至今
,董俷很久没有体味过童年时的那种感受,思绪更是未有过片刻的停顿。
其实,偶尔什么事情都不去想,只是看着天空发呆,感觉
不错。
薰俷想到这里,就越发的怀念十年前的那种快乐。两头雪鬼匍匐在他身边,狮鬃兽就立在草丛中。一人多高的草丛,完全掩盖住了阿丑硕大的身形,从远处看,还以为这里是一片空地。
是的,这里曾经是一片空地,不过现在…一阵脚步声传来,董俷呼的翻身坐起。
甘贲三步两步的就来到董俷的面前,
低声音说:“主公,那点子果真驻扎在河谷。”
薰俷细目一眯。吐掉了口中地树枝,牵着狮鬃兽,翻身上马。
“既然已经来了,如何能不好好的招待一番?”
说完,他抬起手,只见从草丛中窜出一百匹战马,马上端坐着身着铁甲的骑士。
这是华雄为董俷从铁甲军中挑选出的精锐强勇,负责今晚随同董?
一起行动。甘贲口中的河谷,是洮水支流,位于道和汉水源头
汇处的一个冲积平原地带。
薰俷至今还记得。当年他就是在这块平原上,袭击了卫家前来
娶薰绿的队伍。
甘贲轻声道:“主公。那夏侯博果真胆小如鼠,您在临洮周遭
了几百杆大。那家伙就吓得不敢在往前进了。亏他还有那赐支红马匪王的称号,端的丢死人了。”
薰俷一笑“这不是我的计策,而是应该感谢那马腾地祖宗…当年他祖宗马援的儿子马防,就曾以同样地手法击败过数倍与他们的羌贼。再说,当年夏侯博还是红马匪王地时候,过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
自然要时时保持悍武之气…人呐。千万别让自己过的太舒服了!过的太舒服,那股子彪悍勇武。迟早要被消磨干净。“
甘贲点点头:“主公所言,极有道理。”
“好了,带着你的无难士们。开始行动吧!”
甘贲立刻应命,转身没入了草丛中。董俷轻轻拍拍狮鬃兽阿丑硕大的脑袋:“宝贝,今
你可没有那重甲防护了,一会儿多小心,可别被人伤了,老子会心疼地。”
狮鬃兽轻轻打了一个响鼻。
似乎是在说:区区一群乌合之众,就算没有重甲,也休想伤我。
高昂着硕大地透
,从鼻孔中
出了一股淡淡的气雾,前蹄轻轻地在地面无声刨动。
站在董俷的位置往下看,大约八百步的距离,就是一片大营。
营门口飘展大,上书斗大地‘夏侯’二字。营中有刁斗声声响起,格外的宁静。
十几个人影蛇形靠近了营门口。
甘贲借着高高的篙草,遮掩住了身形。
脸上涂抹着黑色的泥浆,身上穿着几乎和篙草颜色相同的黑色紧身衣。这是无难山人在南山四百年生活所总结出来的一些心得。
用董俷的话说:这些恐怕就是最早的特种兵吧。
缓缓取下了弓箭,甘贲抬起手,几个黑影从草丛中滑出,向着大营门口靠近。
突然,天空传来了一声霹雳。
一道惨白的光亮闪过,甘贲手指松弦,两支利矢从草丛中飞出,正中卫兵的
口。
霹雳声,淹没了卫兵的惨叫。
随着闪电消失,黑影呼的出现,瞬间把堵在营门口外的拒马等障碍推开,扫清通道。
甘贲这时候带着其他的人飞快的来到大营门口,和先前扫清障碍的人打了个手势,无声无息的闪入大营之中。
风,在这时候变得更大了!
抬起头看看天空,董俷伸出手来,感受着空气里的
度。
这是上一世当护林员时,从山村里的老人那里学来的一些基本常识。
或许那些老人们所说的事情,有很多都带着迷信的色彩。可传承了几百年,乃至千年的一些老常识,之所以能,自然是以为那些常识曾得到过无数次的认证。
从空气中的
度,从天色,从风力…薰俷判断出,最多一个时辰,肯定会下起一场大雨。
真是个该死的天气,那夏侯博还真的会挑选时间,居然在这个时候抵达临洮境内。
希望一切能顺利吧。
招手,两个士兵各抬着一柄大锤,来到了董俷的马前。
探手把大锤攫在手中,董俷深
一口气,单手挽住了马缰绳,而后长出一口浊气。
仿佛是为了配合他这一口浊气般,河谷大营中,突然间腾起了火焰。
紧跟着,大营内发出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喊声,火焰借助风势,瞬间蔓延了开来。
“儿郎们,随我杀敌!”
薰俷用低沉的声音,喊喝一句。
早已经不耐烦的狮鬃兽在刹那间腾空而起,朝着几乎变成火海一般的河谷大营冲去。
一百强勇。紧随薰俷身后。
两头雪鬼围绕着狮鬃兽地前后,在大营门前仰天发出了狼嚎一样的声音。
“敌袭…”
有驻扎前营的士兵从帐篷中出来,抬头看见董俷等人时,不由得惊恐的叫喊起来。
可没等声音出口,一头雪鬼腾空而起,
出森森白牙,狠狠的要在了那士兵的脖子上。体身顺势前扑,一蓬鲜血
出,那士兵的脖子少了一大半,脑袋挂在脖子上。体身扑通一声倒地。
这时候,董俷已经冲进了大营中。
“锥形骑阵…随我冲!”
薰俷大喝一声。杀入了人群中。那一对大锤,挂着一股股发闷的劲风。上下翻飞,无人可挡。
从前军直杀入中军,就看见甘贲等人被围困在中间。
薰俷一眼就看出,那些人并非是普通的士兵,武艺高强,而且配合非常的默契。
甘贲地武艺不差,却无法冲出那些人的包围。
人群中。有一员大将。在火光之中看上去格外地醒目。
此人跳下马身高有九尺六寸左右,身穿大红色战袍。上绣红色马头图案。披两当铠,上面涂抹丹砂,
泽火红。
下一匹火红色的卷
嘶风兽。却是罕见地纯血宝马。掌中一杆方天画戟,戟身火红,两个小枝上,更是沾染着一种暗红色光芒。
薰俷看到此人,不由得吓了一跳。
为什么呢?
这家伙的打扮、兵器,活
就是一个吕布吕奉先。
不过比起吕布来,这家伙显然更加的feng
,那一身行头就连董俷这种见多识广的人物,也从没有见过。
心中奇怪:这又是哪位?莫非就是那红马匪王夏侯博?
奇怪归奇怪,可战场之上,那容得分心?董俷也算是身经百战的人物了,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两腿一磕狮鬃兽马肚子,阿丑立刻明白了董俷的心思,仰天发出一声咆哮。
狮鬃兽的声音很大,虽然大寨之中,人声鼎沸,却没有能将那一声马嘶掩盖下去。
刹那间,除去了跟随董俷那一百名军士地马匹还算安稳之外,大营中人喊马嘶,
成了一团。许多战马,被狮鬃兽这一声可称得上是气壮山河地咆哮,吓得两腿发软。
手持方天画戟的将领死死地勒住缰绳,目光朝董俷扫来。
薰俷双锤一分,一招野马分鬃。
锤法从来不是以速度为主,但是董俷这一招,却是快如闪电一般。
两名拦住董俷去路的敌将,举兵器相
。却不想薰俷分开双锤之后,锤的速度快,狮鬃兽地速度更快…在电光火石间,狮鬃兽猛然向前加速。
薰俷双臂弯曲,大锤借助马速狠狠的砸在了两杆兵器上,大巨的撞击力并没有因此而停顿下来。两名敌将甚至没有
清楚是怎么回事,董俷就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手中的兵器根本无法拿稳,顺着锤势,砰的砸在了
口上。
至于是死是活,董俷已经懒得理睬。两名敌将落马之后,百匹战马风驰电掣般的就冲了过去。
“董西平在此,夏侯博可敢与我一战?”
夏侯博,就是那打扮的比吕布还要feng
的家伙。
年纪大约在四十出头,具有赐支人的血统,在西海的确,可以说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出现在中平二年,也就是整个凉州最为混乱的一段时间里。
六年叱诧,可说是未逢敌手。麾下一百零八个赐支族人,个个都是能征惯战。
曾经和马腾
手,百余回合未曾分出胜负。两人后来惺惺相惜,夏侯博就带着本部人马,投靠了马腾。这个人,在马腾军中,有外姓第一人的称号,非常的厉害。
可正像是董俷所说的那样,人只要学会了享受,学会了安逸,就会变得胆小。
照以前当马贼的时候,夏侯博肯定会带着人马直冲临在,当了官,这
子里就多了几分小心谨慎。不为别的,官职再大。
总要有命当下去才行。
小心使得万年船…薰俷很清楚,这样的人表面上勇武,不过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当年的勇气。
轮锤杀入人群中,围困甘贲地那些武将,立刻
了起来。这些人的武艺或许不错,可怎比得董俷这般的骁勇。甘贲里应外合,带着人顺势抢来十几匹战马,一手青锋矛,一手月牙戟。矛如闪电,戟似奔雷。
把夏侯博的兵马,杀得是人仰马翻。
薰俷正对着夏侯博。轮锤就打。
那夏侯博虽然没有了早年的那股子刚气,可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家禽。方天画戟带着一抹火红色的戟云,翻飞直刺董俷。二马错蹬的一刹那,董俷猛然一抖锤柄,大锤华棱棱一声,锁链滑落出手。顺势扭身,左手锤狠狠的轰在了那滑落的锤头上。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擂鼓瓮金锤的锤头好似长虹贯
。直飞了出去。
夏侯博听闻身后有劲风声响,下意识地抬戟身后一挂。来了一招苏秦背剑,想要挡住。
要说这夏侯博的确不弱,从劲风地声响中。就听出不是箭矢之类的暗器。
不过他却没想到,董俷这一手流星锤的手法。大锤飞出去力道本就不小,加之董俷跟上的一锤,那流星锤快如闪电,蓬的的就砸在了戟杆上面。大巨的力量,把夏侯博身上地丹砂铁铠砸地粉碎,戟杆更被勒入了血
之中,痛的夏侯博惨叫一声,匍匐在马上落荒而逃。
薰俷来不及追过去,十几个赐支敌将已经围困上前。
大锤
手,可是董俷却丝毫不担心。从马鞍桥上摘下金瓜,配合左手锤和敌将杀在了一起。
要说这大锤和金瓜,一个一百多斤,一个三十六斤,一轻一重,难以施展。
可是在董俷地手中,却变得奇诡异常。忽而大锤似若奔雷,力带千钧,忽而却又轻飘飘若鸿
一般,而金瓜却势大力沉。特别是金瓜上的那七十二个云母石,在火光中折
出
幻般的光亮。一轻一重,
替转换,令人难以抵挡,端地神鬼莫测。
金瓜敲碎了脑袋,鲜血在凄
的光亮中
先。
大锤撞碎的骨头,凄厉的惨叫,令人忍不住有掩耳的冲动。
人凶狠,那狮鬃兽更加的狠辣。仰蹄踹碎敌军马腿,忽而张口,撕咬起来,把敌将的战马咬得是一匹匹遍体鳞伤。开始时,十几个将领围住薰俷,可到了后来,二三十个赐支敌将,围着董俷打转,不敢正面
锋,却悄悄的拿出了弓箭准备偷袭。
有道是,为大将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薰俷看的清楚,嘴角微微一翘,左手锤华棱棱抖开了锁链,两丈多长的锁链展开之后,大锤轮开,呼呼作响。赐支敌将被打得是骨断筋折,有几个更被锁链上的倒钩撕开了皮
,鲜血淋漓。
远处,夏侯博刚跑出去了一百多步,突然间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巨吼。“老东西,把宝马给我留下来再走不迟…”
一匹战马从
军中杀出,甘贲挥戟斩向夏侯博。
夏侯博匆忙中,抬戟封挡。两柄画戟的小侄纠
在一起的刹那,甘贲猛然撒手,和夏侯博错蹬的一刹那,青锋矛猛然出手,一抹寒光掠过,正刺入夏侯博的咽喉。
抬手一挑,夏侯博跌落马下。
甘贲抓住了那卷
嘶风兽的缰绳,猛然借力腾空,稳稳的坐在了汗血宝马身上。
“夏侯博已死,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就在这时,董俷的大锤
手,拖着几
肝脏冲天而起。
乌云中,一道霹雳炸响,轰得就落在了那擂鼓瓮金锤的锤头上面。
要说起来,擂鼓瓮金锤也是百炼
铁打造出来,可是在这大自然的天威之下,被轰的粉碎。
铁屑飞溅,十丈方圆之内,闪烁雷电光亮。
躲闪不及的人,被那铁屑
中,当场就倒在了血泊中。
甘贲愣了…那百余名强勇愣了…夏侯博麾下的士兵,也都呆愣住了,甚至忘记了抵抗。
薰俷也吓了一跳!
刚才杀的兴起,竟然忘记了雷电这回事。
幸好力气将尽,大锤
手,否则的话,他现在已经…心里砰砰的直跳,可脸上还要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大雨在一声霹雳过后,倾盆而下。
薰俷勒马立于大雨中,面容狰狞。
轰隆,咔嚓…又是一个霹雳,在空中炸响,奇亮的闪电,把河谷照映的一片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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