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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理寺”的夜很静。晚课已经结束了,这佛门净地,只有潺潺泉声。

 穿着单衣的皇上,有些无聊的看着窗外。树影森然,山岚静好,一轮明月悄悄的从松梢出皎洁脸庞,是美丽的月夜。

 这里比宫里凉快太多了。每次在御书房他都热得猛摇扇,一面挥汗一面批阅奏摺。虽然似诗似歌兼歌功颂德的奏摺总是让他起皮疙瘩,但是起码他有事情做。

 一旦闲下来,就如现在,他反而觉得无聊得要命,心里只惦念着今晚不看,明天会更多的奏摺。想到多到会产生山崩现象的奏摺,他无奈的叹口气。

 母后爱礼佛,自己礼个高兴不就好了?偏偏要拖他来还愿…

 皇家一行动,就是大队人马,隆重仪仗,宫民出。母后偏爱这套奉承,他心里只为这些白淌的银子心痛。

 每年的赋税,官贪三分之一,皇亲国戚贪三分之一,搞到他手里,剩不到三分之一。里里外外偌大疆土都得打点,他已经想破脑袋开源节,偏偏有个爱花银子的母后…

 老偷运宫库的宝贝出去转银子填预算的也不是办法,但是他哪还想得出其他办法?加税也只是让下面的人多贪些,苦了百姓,于事无补。

 在朝倒是有铁铮铮的清官,个个武死战、文死谏,但是除了死战死谏,啥子都不会了。

 谁像他皇帝干得这么苦命的?

 他还在自怨自艾,门咿呀的一声开了,他有些诧异,他已要就寝了,已经斥退左右,连护卫都远远的守候,是谁不听召自己进来的?

 “启禀皇上,奴才有事面奏。”伏在地上的,是他的心腹黄内侍。

 “黄内侍,怎么了?这样深夜有何事情?”说起来,黄内侍跟他还有半师之缘。他自幼就蒙黄内侍教导武艺,对他自然另眼相待。

 “皇上…”黄内侍伏地不起“后廊泉有祥瑞出,奴才刚刚瞧见了,特来贺喜皇上。”

 “祥瑞?”他儿不信这套,伸长脖子,只见泉暗黝,啥也看不见“在哪?”

 “请皇上移驾后廊。”黄内侍打开通往后廊的小门,邻近的守卫垂首在一旁看候。

 皇上靠在栏杆上张望了半天“黄内侍,你跟朕开玩笑吗?”他笑着转身,突觉心口一凉,只见黄内侍手持匕首,已经刺入他的口。

 痛自然是很痛的,但是他却被诧异镇住痛的感觉。被自己的内侍刺杀,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一直认为自己算是个好皇帝,虽然有点鬼脑筋,好歹也是个不错的皇帝;他对黄内侍也一直很推心置腹,所以这次来大理寺接礼佛的母后回宫,才会带着忠心耿耿的黄内待。

 “奴才该死!”黄内侍眼中泛着泪光“黄家上下十余口人遭人挟持,非如此不可,犯下此滔天大罪,奴才该死…”

 皇上看着没入口的匕首,娴熟武艺的他却想不通,黄内侍的武功远高于他,但是为什么,他偏偏避开了要害,没让他一刀毙命,还将他推入山泉中?

 这样他还有万分之一的生机呀!黄内侍为什么…他翻落山泉前,看到含泪的黄内侍用相同的匕首自裁了。

 一颗溪岩重重的在他脑门撞了一下,也把他的疑惑撞没了…

 在这之后,遥远的皇宫成一团,因为“重病”被送回宫的“皇上”一清醒,吓得东躲西藏,直嚷着:“我不是皇上!我不是!我不是!”* * * * * * * *

 林大爷很悠哉的在小瀑布前赏景。天天在名利场上争斗,锱铢必较,总是要放松心情的嘛!偌大的“沁园”他就爱这里。

 引大理寺的山泉而来,形成一个小小的瀑布,漱石清,喝点芳香的桂花酿,点小诗,很是写意。

 诗兴刚起,他才了“漱玉奔泉…”马上被“奔”了一脸一身的水花,包括桂花酿和精致的苏杭小点全名副其实的泡汤了。

 林大爷没好气的抹去脸的水花,吐出一口泉水。到底是哪个冒失鬼…还真是的鬼!

 一具浮尸在清澈的泉中载沉载浮。

 “南无南无…”他本是医家子,还怕死人不成?念念往生咒不算你钱,安心投胎吧!

 他叹了口气,看看泡汤的桂花酿,干脆拿去浇在浮尸上,没想到浮尸居然动了动。

 他又叹了口气。真麻烦啊!浮尸还简单多了,差人草席卷一卷,直接送到葬岗埋了就好,不用花钱;救这么一个快死的人,得花多少医药费,将来找谁收啊?

 他无奈的将那具浮尸…对不住,那个快死的人拉到岸边。唔,长得还不错,医活了大概还有回本的希望。

 结果,这个好看的浮尸…抱歉,快死的好看男人,赖在他家里昏了三天,他算盘拨来拨去,越来越多的医药费让他的眉头越来越纠结。

 “大爷…”小厮知道林大爷心疼银子,怯怯的说:“大夫说好像没救了。”

 “我救活了呢?”他瞪眼。开玩笑,花费他这么多银子还敢说救不活!“叫那庸医退我医药费!少一我拆了他医馆!”

 唉,他就是讨厌把脉抓药金针那些你簦?挪幌胱约阂降摹?br />
 结果,这个好看的、快死不死的男人,居然让他救活了。

 现在,他已睁开了眼睛…唷,这男人的眼睛真是漂亮啊!

 两个好看的人对望了半天,那男人只说了三个字:“我好饿。”

 等吃了将近半桶的饭,这个男人才结束了埋头苦干的状态,疑惑的抬头“你是谁?”

 “大伙儿都叫我林大爷。”他气定神闲的拨算盘“敢问兄台尊姓大名?”这欠条总得有名有姓。

 “是个很艰深的问题。”好看男人愣了一下“我得想一下,我是谁啊…”还真的很艰深啊!林大爷深深的叹了口气,检查他额头的伤。唔,大约是碰伤了脑子,一下子失了记忆。

 林大爷三两下写好欠条,放在这好看男人的面前“这位爷,不管您记不记得自己是谁,这欠条您非盖手印不可。”

 “欠条?”男人瞪着天文数字发呆。

 “可不是?”林大爷拨着算盘子儿“这是医药费、食宿费、看照费、服饰费,还有为了救您我没办法出门谈生意的损失…已经跟您打了折扣,意思意思就好了。”

 “但是我…我…”那好看男人吐吐“我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了,银子要往哪儿找啊?”

 “做工抵吧!我也不是那么没良心的。”林大爷很诚恳的说。

 看了看那笔让人发昏的天文数字,好看男人咽了咽口水“我得做多久的工才成?”

 “要看你能做什么了。”林大爷摇摇头,这笔生意真是亏大了“若是当帐房先生,大概五十年就还清了。”

 五十年?!五十年后他还活着吗?“有没有其他的选择?”好看男人硬着头皮问。

 “有。”林大爷愁眉苦脸的说“若是当小厮、长工,恐怕你得还个三辈子。”

 好看男人干笑了起来“我能不能不盖手印?”

 林大爷也跟着笑“恐怕不能。”迅雷不及掩耳的,他拖了那好看男人的手按了墨,盖在欠条上。

 ?G?他的终身就这样卖了?“你至少也等我想起我是谁!”好看男人叫了起来。

 “就怕你想起来的时候翻脸呀!”林大爷吹了吹墨“没个名字也不好称呼。跟着我家姓林,你就叫林?吧!”他在欠条上面写下娟秀的字体:林?。

 林?呆了好久,呆到林大爷拿了那张欠条走了,他还傻愣愣的发呆。

 喂!这样怎么对?他还搞不清楚状况就卖身了!“我不叫林?呀!你不要随随便便就自己做决定。林大爷~~君子不是施恩不望报吗?”

 已经走到门口的林大爷好脾气的转头“这是你要学的第一课,我林某从来不是君子,我是生意人,还是很诈的那种。”他朝他摆了摆手,举步离开。

 这单生意不知道有没有赚头?林大爷没有什么把握的摇摇头。他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仔细看过林?的衣物,发现他的单衣乃是上好宫缎所裁制的。

 能穿到这么好的衣服,右手又有惯拿笔的薄茧,想来不是豪门,就是世家,不趁林?糊涂的时候多敲一点,有违他商的盛名。

 林大爷带点气的笑漾在边。这位俊朗优雅的爷儿,容貌宛如闺中静女婉约娇柔,总是引得一票好男的富贾纨绔子弟垂涎不已;但是海一般的深沉心机,却让错把他当娈童男宠的大爷公子们吃尽苦头,赔了大把金银珠宝,才大大的懊悔错看了这个精明狠的生意人。

 说到京里姓林的不少,但是提起“林大爷”大家也只会想到住在沁园的这位商巨贾。说相貌,就是当今的贵妃娘娘也没那么好看;说到赚钱,就算是铸铜司也没他那么会挣钱。

 当初他来京中的时候,不过是个少年公子哥儿,听起来倒像是跟神医林府有些渊源,据他说,林府是他远亲,给了点资本让他做生意。

 这么个俏生生、水的小公子哥儿,多少豺狼心的歹人故意亲热着、巴结着,给些小甜头想趁机了他那丁点儿资本,什么龌龊手段都出笼了,哪知这个小公子哥儿饵是了,偏偏不上钩。

 请客,他一定到。管他药、药、七八糟药下在酒菜里,他一样谈笑风生,到他告辞还当那些是补药,一点妨碍也没有。

 招他看货,他也一定到。故意卖他些劣货,他也笑笑的挑选些买了,最让人跳脚的就是这个。明明卖他的是劣货,他就是有办法卖出去,卖也就卖了,还可以卖出令人吐血的高价。

 有回卖他一批破茶碗,这批破茶碗是从一个病死老头那儿买来的,他们故意诳他是古董,敲了他一大笔银子,哪知道他反而多出两成,全包了。

 转个身,他拿去给人鉴定,说是高丽茶碗,价格翻了十来倍,赚了好几翻不说,还靠这批破茶碗打进了富商圈子,站稳了脚跟。

 抓住了这富裕风时代好鲜尝新的需求,他勇于接受四海港口、丝道旅人的货物,他眼光独到又敢大胆投资,没两年,他就跃居巨贾之列。触角从当初的贸易,延伸到织坊、书肆,甚至连红袖招的帜都扬起,当起老板来了。

 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这位俊雅标致的公子哥儿不娶,却纳了三房美妾。这三房美妾有世家小姐、当红花魁,还有江湖侠女,姨娘们不但相处和睦,还当起林大爷的臂膀,各有所司的事业。

 难怪京里的说书先生除了剑仙鬼怪、鸳鸯蝴蝶外,最爱说“沁园三美”的传说本子;每每说到“沁园三美”真真座无虚席,人人听得津津有味。

 * * * * * * * *

 蝉鸣不断的午后,林大爷一厢喊热,一厢走入三姨娘的“凌仙阁”

 凌仙阁隐在一片竹林之后,翠竿凉,令人暑气全消;雨花石砌的小径蜿蜒,散步其中,还真有点仙气。

 穿堂里,他的三个姨娘都闲坐着喝茶摆龙门阵,瞧见他来,竟没一个人站起身接。

 “啧,瞧瞧我把你们惯的。”林大爷拿起大姨娘的茶杯就口“相公来了,还不赶紧起身接?”

 “那也得看嫁的是不是假相公?”大姨娘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二姨娘噗哧笑了出来,三姨娘拿书掩着脸,不想让他太难堪,双肩却忍不住抖动。

 “唷,我的红儿,你现在可是后悔了?”林大爷用扇柄托起大姨娘的下巴“当初怎么说的?你不是说什么都要嫁给我,进了门就后悔啦?”

 提到这个,红姨娘就一肚子气“丽婉,你还说?你还敢说!要不是那个啥王爷的硬着我,我会往你这火坑跳?”她忍不住骂了句口“老娘居然嫁了个假丈夫!什么命啊?!你倒是给我说,你是当找们娇美妾呢?还是当女长工?”

 “当然是女长工。”丽婉笑嘻嘻的又喝了一碗凉茶。

 红姨娘气得喊叫起来“你们听听她这话!娶我们进来是当长工的!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拿去嚷嚷,说林大爷是个女红妆?”

 “他们会对京中第一花魁瞎了眼嫁给女人比较有兴趣。”丽婉摸了摸下巴“这倒是传奇本子的好题材。”

 红姨娘气得扑过去打她,她一厢躲,一厢嚷着:“杀夫啦!”其他两个姨娘则笑得几乎跌地。

 对的,这位鼎鼎大名的商巨贾林大爷,事实上是神医林府的大千金,林丽婉。

 当初她乔装打扮到京里,本来是来巡查京里的医馆药铺生意,哪知道玩着玩着,居然玩出了兴趣,玩出了一个“林大爷”也玩出了三房美妾。

 说真话,她还比较喜欢当男人一些。若不是顾念父亲的期望和年老的祖母,她真的很想就这样待在京里别回去了。

 “这回又能待多久了?丽婉。”二姨娘拉她坐下“织坊的帐我都了,只是宫里的公公我实在应付不来。先是挑剔货,订了货又不要了,一天到晚跟我要人,莫不是你连公公都勾搭上了吧?”

 “他们哪是想我,是想我疏通的银子!”她索倚在二姨娘的怀里“好香。小爱,你倒是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当初见你,我还以为哪来的俊俏少侠。”

 爱姨娘不依的啐了她一口,脸都红了“够了没?已是陈年往事了。”

 爱姨娘原是“明剑山庄”阮家小姐,闺名阮爱。阮老庄主就这么一个独生女,想儿子想疯了,就把阮爱当儿子养,却不知道这个称职的“少庄主”除了一身好武艺,还有一手好绣工。

 阮爱白天男子装束,和黑白两道显赫人物周旋,晚上就换上女装精心刺绣纺织。丽婉本来不知道她是女子,两人相谈甚,结为莫逆。

 一个飘雪天,不拘小节的丽婉替她拍了拍口的雪,看着捣着脸通红的阮爱,丽婉瞪大了眼睛,却笑出来“我说,阮兄,‘你’未娶,身上的荷包也太精致了些。”

 “你…”阮爱一直认丽婉是知己没防头,这下子…这下子…

 “看来我要负责了。”丽婉严肃的点点头,凑到她耳边“只是,我得告诉你一个秘密。”

 阮爱提心吊胆的等着听,丽婉却拉起她的手,覆在自己前,结果换阮爱瞪大了眼睛。

 “很好。”丽婉更严肃的点头“换你也得负责了。”她勾勾手指“你知道的,我不能娶,但是可以娶妾,咱们私奔如何?”

 私奔?!跟一个女人私奔?

 “嗳,你到底喜欢当男人还是当女人?赶紧考虑清楚啊!”丽婉脸甜笑,却有些气“跟了我有什么不好?绫罗绸缎,吃喝不愁,你爱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爱去哪就去哪,你若有了属意的男人,我再把你嫁出去就是了。咱们是过命的情,你又知道了我的秘密…你信不过我吗?”

 不知道是着了什么,她还真的跟丽婉走了。

 或许她也厌倦了那种假男人的生活,整天提心吊胆的。不消说,这件事情闹了个天翻地覆,她爹拿着剑跑来沁园要杀人。丽婉只是大大的揖了一揖,悄悄的在阮庄主耳边说了几句,阮庄主晴不定的看了丽婉,又看了阮爱一眼,哼一声,恨恨的离去了。

 阮庄主回去就宣布少庄主遇到高人,习艺去了,提也不敢提阮爱私奔的事情。

 阮爱是怎么想也想不通,自己顽固的爹是怎么让丽婉三言两语就打发,问丽婉,丽婉只是搂着她,一面喝着桂花酿,道:“这是机密,说不得。不过男人不也就是那么回事,面子大过命,哼!”所以阮爱就这么留了下来,成了沁园三美的爱姨娘,替丽婉管着偌大的织坊。

 * * * * * * * *

 “那群公公我去打发就得了。”丽婉倚着爱姨娘“这次我可以留得久些,起码也好几个月。小爱,你可开心呀?”丽婉摸了摸她光滑的脸蛋儿。

 “少装那副轻薄样。”爱姨娘将她推开“装给谁看啊?去去去,热煞人,别腻着。”

 三姨娘只是把脸越发埋在书后,肩膀抖得更厉害。

 “秋儿,忍笑会内伤呢!”丽婉用眼神勾了勾她“把书放下我看看,你那脸红的毛病是退了没?”丽婉见她不留神,一把夺了她的书。

 “?G,我没有…”说是这么说,秋姨娘倒是真的脸红起来,两颊如霞,酡然若醉。

 “秋儿怕羞,你偏爱闹她。”红姨娘气呼呼的往丽婉额上一指“人家是规规矩矩的世家千金,跟你这没笼的野马不一样!别握我们小秋儿的手,你要害她钻地啊?”

 丽婉嘻嘻一笑“我的小秋儿,你真怕羞。”

 “人家…哼!”秋姨娘有些恼了“人家不跟你说书肆的帐了啦。”

 丽婉噗哧笑了一声,心里又疼又叹。她这几个“美妾”各有沧桑,就这李远秋最堪怜。

 远秋原是尚书府李大人的千金。她家里犯了事,男子充军,女子全发配官牙子贩卖,可怜原是金枝玉叶娇养的千金小姐,沦落到比畜生还不如。

 抄家的大人跟丽婉好,暗地里要卖些尚书府里的宝贝中私囊,刚好官牙子来带人,众女眷又哭又嚷又挣扎,吵闹不休,就只有这个一身缟素的姑娘苍白着一张脸,安安静静的,怀里抱着几本书。

 官牙子把她的书鲁的抢走,丢在地上,她只悲戚的看了一眼,直了背,就算到此田地,也没失去她身为尚书千金的尊严。

 丽婉在一旁观看,出声拦了官牙子“这位嬷嬷,且慢。”

 她朝远秋揖了揖“这位小姐,您可知此去准是洁瓣飘泥淖?何以不悲恸?”

 远秋两颊马上涌起霞晕,她迅速定了定心神,道:“此乃命定,悲恸又何如?徒辱李府家风。女子命如飘絮,身不由己…”她眼睛不断眷恋的望着地上的几本书,像是比自己悲惨的遭遇还重要。

 她大约少见外人,声音和身躯微微的颤抖,但是她羞怯的外表却掩不住那股质疑和愤慨。

 “如不如飘絮,要看小姐您了。”丽婉朝她伸出手“我姓林,济南人氏。我尚有两妾,一个执掌‘百花楼’,一个执掌‘丽织坊’,我还有间新开不久的‘林氏书肆’还找不到人打理。你若愿意当我三妾,不但衣食无忧,还可与你心爱的书本朝夕相处。”

 为妾?要她这个尚书府千金为妾?她愕然的望着这个带着气的佳公子,有些不知所措。

 自幼养在深宅大院,她连看见面生的婢女都会脸红,如此怕生的自己,将自己的终生托给这个陌生人,真的好吗?但是…她还有其他选择吗?最少,这位公子虽然有些轻浮,眼中却燃着冷然的笑意。

 像是了然一切般。

 她怯怯的,将自己的手交给陌生人,红着脸不敢抬头。

 就算之后知道丽婉是女儿身,但是她瞧见丽婉就忍不住脸红的毛病却改不了。

 “小秋儿,你是魂魄去了哪?”丽婉在她眼前招了招手,她才回神。

 “没、没事儿。”她气得夺过书,打了丽婉一下“你够了喔,就爱招惹我。”

 “你也让我轻松轻松,”丽婉嚷着背痛“那个捞起来的男人活了啦,累得我这几天没好睡…”

 “唷,命真大。”红姨娘明媚的眼眸看向丽婉“不是当挨了一刀,又经水风寒,大夫都说没救了吗?”

 “明天我就去拆医馆招牌。”丽婉像是想到别的什么似的,娇媚的一笑。

 不过她的三个美妾倒是一起发寒,抚着胳臂。她们这位假相公喜欢装疯卖傻,每次她这么笑的时候,总是有人遭殃。

 “想到拆招牌这么开心?”爱姨娘小心翼翼的问。

 “拆招牌算什么?”她凌空拨了拨算盘子儿“我想,这次不但做了大买卖,而且易之前,还有个不错的识字长工可以差遣呢!不管他记不记得自己是谁,都是笔好买卖啊~~”

 丽婉笑得越发灿烂,三位姨娘陪着干笑两声,心里不住的为那可怜人念佛。

 让谁救都好,怎么让这商救呢?这个可怜人很快就了解什么叫作“痛不生”了。

 她们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初来沁园,她们可是扎扎实实的褪了一层皮过了。

 南无南无,可怜的孩子,你要撑过去啊…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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