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深圳今夜请忘记我们！(3)
　叶皖和小说了一会儿话，精神不济，又沉沉入睡。小想到叶皖两天没有进食，又出门想给叶皖买点吃的。

　出了门一看，街上一片红红火火，商家挂着灯笼、贴着联，猛然想到，今天就是节。心里竟然是一片平安喜悦。小匆匆吃了点东西，抵制不住对节的期盼，买了一个小灯笼，一幅联，又买了几听八宝粥，一个不锈钢饭盒，一把水果刀，两枚苹果。

　回来的时候，见叶皖还未醒，打来热水，又细心地给叶皖擦了一遍身子，这才在头挂上灯笼，又到护士站借了胶水在墙上贴了联。看着病房里毕竟有了一丝喜气，这才高兴地洗脸上，偎在叶皖的怀里睡去。

　谁料到了下午，叶皖的体温又烧了起来，小迷糊糊中感到怀里越来越烫，醒了之后慌忙叫来医生，医生正准备溜回去过年，听得小来喊，便怒气冲冲地进了病房。但见叶皖面色红，呼吸加快，伸手翻了翻叶皖眼皮，见眼结膜已经充血，按了按叶皖四肢，竟然已经出现阵发痉挛动，意识出现障碍。看了看体温表，已经直烧到43度，随时会有生命危险，这名医生倒也学过几天中医，一边喊来护士抢救，一边伸指搭脉。

　一探之下，大惊失，叶皖脉搏洪壮，血气翻涌，是属盛极至，内贼窃居，风寒入侵，溢于三焦，属无医可救之症。医生放下手睁开眼睛，看着护士站在一边，便吼道：“给氧、上呼吸机、准备物理降温…”

　护士们站在一边，看着医生大呼小叫，面面相觑。一位年长的护士，看着小站在一边呜咽，已经吓得魂不守舍，欺他年幼，也不避开，对那名医生说：“章医生，这家钱用光了，本来下午就要他补，这孩子…这孩子说没钱，哭着要我们再缓一天，后来胡护士长说了今天是年三十就算了，让他再住一晚上，但是药是不能给了…都是科室承包，哪有多余的？何况今天你也知道，好多医生和药房、检验室的人都回家过年去了。”

　章医生看着浑身颤抖的叶皖，又看了看哭成一团的小，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也不是圣人，听天命、尽尽人事吧。”说罢右手伸出，了一口气，单掌如刀般切在叶皖顶门。过了几分钟，章医生松开手，见叶皖没有任何反应，叹了口气。

　对护士说：“不用药我不管，晚上给这孩子留点酒棉球吧，年三十夜里死人，唉，对医院也不吉利不是？”

　那护士倒也并非完全无情无义，何况酒棉球也值不了几个钱，点头答应后齐齐离开了。

　章医生拉起小，面色郑重地说：“孩子，这是你哥哥么？”

　小泪眼模糊地点了点头，刚刚的对话他听得一半明白一半糊涂，只听到了“死人”便如遭雷轰。这时听章医生问话，以为还有救，便强打精神应付。

　章医生叹了口气，说道：“孩子，你哥哥的病治不了，不是我们医院治不了，是全国哪个地方都治不了，已经是命悬一线，只等三更了啊！”小“咚”的一声跪倒在地，哭着磕头说：“叔叔，你救救我哥吧，求求你啦！我哥说了他病好了带我过好日子，挣钱全给您。叔叔，叔叔…求求你啦。”

　章医生听得心酸，却也无法答应，硬着心肠按住了小扶在他膝盖上晃的手，盯着他说：“孩子，你哥的病真的治不了，我也没办法，就是有钱抢救，也不过是尽个心罢了。你听好了，一会儿你给你哥哥洗洗干净，换上件好衣服，你陪着你哥，他要是醒了要什么就尽量找点给他吃一口罢。”

　章医生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走出门外。

　小伏在地上，心里已经是恐惧，这种恐惧超过了以往任何经历，也超过了他的认知，得他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嘭嘭地跳，章医生的话他不能完全听明白，但还是知道他说来说去，不过是个“死”字。

　死？小一下子跳了起来，哥哥要死了？

　他望着躺在上人事不醒的叶皖，突然觉得不是那么可怕了。有哥哥陪着他，有他陪着哥哥，死又如何？起码哥哥和小都做到了，一生一世在一起。

　时近午夜，医院里人的几乎走了光，剩下的医生护士都挤在值班室看电视打牌聊天去了。

　小关上了门，静静地光了衣服，光着身子站在地上，瘦弱苍白的身子骨还没有长成型，宛如一朵百合花儿开放在这寒冬之中。

　小仔仔细细洗干净了身上每一寸皮肤，又擦得干干的，然后小把手伸进被窝，将叶皖的衣服也光了，拿出酒棉球，给叶皖擦着‮体身‬，一寸寸地擦着，从额头一直擦到了脚尖。

　小从桌上拿起小果刀，放在枕边，钻进被窝，紧紧地搂住了叶皖。叶皖滚烫的身子，烫得小浑身颤抖。

　小扳过叶皖的脸，面对面儿，看着叶皖。双目紧闭，皱着眉头，牙关紧咬，脸庞红通通的。

　哥，小陪着你好不好？小微笑着，伸出舌头了叶皖的嘴，很干，很苦。

　哥，小和你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小叹着气，把头靠在叶皖膛。这一辈子，只有哥真的对我好，叫我不要抽烟，不要偷东西，只有哥真的关心我，愿意一生一世照顾我。

　哥，你真好。小又亲了亲叶皖。真的想永远和哥这样抱着，抱一辈子，都不分开。

　唉，哥啊，小好不甘心。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哥哥不在了，小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哥，你说人死后，是什么样子呢？黑不黑，怕人么？

　嗯，小才不怕呢，有哥陪着，小什么都不怕。

　“嗵，嗵，嗵”窗外猛然一亮，焰火如同昙花般开放在深圳上空，午夜十二点了。

　小微微抬起头，看着窗外绚丽的烟花，漫天绽放，一刹那间竟然美的让人心碎。

　哥，你看到了么？烟花，是烟花。哥，你知道么？你说要带蓉蓉放烟花的时候，小好想好想啊。哥，可惜你再也不能带小放烟花了。不过小也不要，只要有哥在身边，小什么都不要。

　小的泪水终于下来了，一滴滴地滑落到叶皖的脸上，口。小伸出手，用纤细的手指‮摸抚‬着叶皖的脸，表情凄美而又深情。

　小拿起水果刀，握在手里，轻声地说：“哥，你停止呼吸的时候，小就陪你一起走，好吗？”

　刀锋贴，熨的发烫。 　M.SｓvVｘ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