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爷,穿过这块地方,就是绿云寨的地界了。”探子回报。
“知道了。”虽然得知目标就在前面,可拓跋扈依然从容。
他的商号是由号称“沙漠之舟’’的骆驼组成的,虽然速度没有马队快,却更安全,也更显出商人本
。
沙暴经过时,他以骆驼围成墙,避免了被活埋的厄运。
这次他打扮成西行丝路的商人,带着一大批货物,其中不少是鲁记的知名商品,有丝绸、瓷器、茶叶等…声势较以前的商队浩大,没理由绿云寨会不知道。而他也等着见识小小的绿云寨究竟有多大能耐,竟敢阻挡大魏的西行丝路!
为了和这次贩运的货
相配合,拓跋扈改换了汉服,想不到宽大的汉服竟掩去了他的剽悍,使他看来不过是一个颇为高大的儒商。
因为此行他的目的只是探路,所以他只带了独孤苏等几个从人。
虽然临行前拓跋定很为他担心,可拓跋扈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向来劫财不杀人的绿云寨,不会为他这“小小的汉商”破例。
这时,行列前面传来的
动,打断了拓跋扈的思索。
“前面
些什么?”拓跋扈不悦地皱紧了浓眉。
“爷,我去看看。”独孤苏催
下的骆驼前进。可这只顽劣的壮骆驼打进沙漠开始就闹别扭,这下,要它向前它却一味地后退!
还没等独孤苏决定该怎么惩罚这只不听话的庞然大物,拓跋扈已跳下骆驼,大步向喧哗之处走去。
“爷!”见拓跋扈面沉如铁,扮作商旅的兵士们纷纷向两边散开,让出了一条通路。
“何事喧哗?”拓跋扈不悦地喝斥。
“妖人!”一个兵士大着胆子说。
“胡言
语!”拓跋扈横他一眼。
这时,他已看见在通道的尽头,仆卧着一个长发披散的…从他身上的衣着来看,应是少年。从这少年跌倒的方向判断,他是从沙暴的中心走出来的!
拓跋扈若有所思地端详着这张少年的脸,他相当美丽,甚至可以说是太美丽了!
“爷,小心他有妖法!”还是那个大胆的兵士。
“胡说!”拓跋扈笑着喝斥,再次伸手拨正少年的脸——这么狂猛的风沙居然没有损坏这张绝美的脸,只在石嘴角处留有一抹淡淡的
红,仿佛被什么东西划过一样。难怪他的兵士会把这少年当作妖人!
然后,拓跋扈发现那抹
红是血,从他上
渗出的血。从他的伤痕看来,他已不只一次咬伤自己了!
拓跋扈心中不由自主地充
了怜惜。伸手轻轻地擦去他
畔的血渍,他发现少年的双
已开始干裂了。
也许是因为疼痛,少年的双
间逸出了呻
。
他的声音相当娇媚。
拓跋扈再次失神了。
“好个漂亮的少年人!”这时,独孤苏也到了。如果不是他的身材细瘦,不太合乎鲜卑的审美标准,恐怕享有鲜卑第一美男子称号的拓跋扈,也要甘拜下风。
兵士们窃窃私语一阵,然后都聚了过来,争看这难得一见的美少年。
“让开!”拓跋扈斥责,伸手将这仍陷入昏
中的少年抱起来。
他甚至比女人还轻!拓跋扈忍不住皱眉。
这少年的眉心锁着一抹忧郁。他仿佛是一颗易碎的珍珠,生来就是要人呵护的。在这
世中,这样的少年人又怎能娶
生子、守护家庭呢?
“我来吧。”独孤苏伸手
接过少年。即使这少年美得惊人,但这种事让一个小兵来做就成了,又何劳王爷亲自动手?
“不用!”拓跋扈大步离开,撇下独孤苏在原地发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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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扈以水
润少年干裂的双
。
他真的很美!
拓跋扈再次发现,自己无法把目光自这少年脸上移开。而他的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轻轻地抚过他柔软的双
,一次又一次…
然后,拓跋扈猛地惊觉自己行为的不合理。
“见鬼!”拓跋扈诅咒。
他仍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这样的距离在两个男人之间,已经是不合适了。然而在拓跋扈心深处,却有一种隐隐的
望——他想把他搂得更紧!
该死!拓跋扈自认没有断袖之癖,可为什么…
他抓住了少年的肩,把他推开一些,不料手劲使得大了一点,就听他逸出了痛苦的呻
。拓跋扈赶紧松手,不料骤失扶持的少年居然向外倾倒。
“小心!”拓跋扈情急地拉住他,于是他再次密合在他怀里。
“请…”昏
的少年终于睁开紧闭的双眸。
“你没事吧?”拓跋扈痛恨自己话里的关心,他只是一个陌生的少年而已,他不该这样在意的。
“我没事。”少年再次挣扎。
“别怕,我不会让你跌下去的。”拓跋扈开口安慰,可少年的挣扎却未因他的承诺而停止,相反地,他挣扎得更厉害了。
“你在害怕什么?”猛地意识到少年害怕的原来是自己,拓跋扈竟发现自己不能承受这项认知。 “该死的,我不会暴强你!”狂怒地喊出声后,他愣住了。难道在他内心深处,竟藏有对这少年最狂野的
望?
这个男人的怒吼吓住了姬冰玉,也全然吓醒了她。
“对…对不起。”她别开头,不愿被这个陌生人发现自己脸上的泪水。
“这是什么?’’在她侧转头的一瞬,拓跋扈注意到她的衣衫上有力暴撕扯的痕迹,而她
的颈间则有青紫的淤痕与——牙齿印!
“谁做的!?”他几乎忍不住想要探进手去抚平她的创伤。
谁会对这个柔如
水的少年即做出这种可怕的事?
拓跋扈突然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而他不打算抑制它!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注意到她一脸的惊恐,他想他一定是吓到她了。
“我不怕。”出乎他的意料,姬冰玉展开了淡淡的笑。她已经是死过不知几次的人了,死,在她而言已不再可怕,她怕的是家人会因为她的过错而…
姬冰玉发誓,只要活着,她一定会回到平城!
“我会送你返家。”眼见她的落寞,拓跋扈不
道。
她能相信,这个和她同骑在一匹骆驼上的高大男人吗?姬冰玉迷茫的眼神落到拓跋扈身上。
从来没人懂得她,为什么他却能读懂她的心事?
“到了!”商队前面有人大叫。
是绿云寨!他们终于到了。 ’
当拓跋扈看清眼前军容整齐且装备
良的强盗时,生平第一次觉得意外。
绿云寨的训练有素,不亚于他的白虎军!
“别怕。”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注意到地身上有一种好闻的味道,忍不住低声笑道:“作为一个男人,你真香。”
这就是所谓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
”吗?姬冰玉忍不住想。
这时,他的商队已与强盗的马队遭遇了,然后姬冰玉瞪大了眼睛。居然会是阿那柔?!
“姬玉!”阿那柔的意外不下于她, “我还以为你…”她的眼里有泪光。
“是他们…”姬冰玉的话还没说完,阿那柔已注意到她脸上与颈上的伤痕:居然有人敢这样伤害她的男人!
阿那柔的怒气只控制到抱姬玉下骆驼,然后她就扬鞭——
“不要!”姬冰玉情急地抓住她握鞭的手,可鞭梢仍在拓跋扈脸上留下一条印痕。
“我不会让他们再次伤害你!”阿那柔承诺。
“是他们、他们救了我。”姬冰玉再也撑不住了,倏地跌倒在沙地上。
“怎么了?”阿那柔紧张地问,跟着蹲在她身边。
“我的脚好痛!”姬冰玉第一次注意到,牛皮靴里透着浓浓的血腥味。 “有好多沙在鞋里。”她轻声说,试着
下靴子,可是血已经结痂了,靴子根本
不下来,她的努力只是让自己更痛苦罢了。
“回营地再说。”阿那柔思忖:只有用热水泡开那些结了痂的血,才能
下姬玉的靴子。
“可这些人怎么处置?”沙仑请示。他们一直以来,都是抢了财物就驱散商人了事。
“先带回寨子再说。”眼见姬玉受苦,阿那柔心神大
。
“可…”看着这些
阔膀圆的商人们,沙仑有一丝警觉。
“照我说的做!”阿那柔厉声道。她一心只想赶快治疗姬玉的伤。
看样子,这个女匪首相当
恋这个…”
拓跋扈的中指轻轻地抚过脸上的鞭痕,已经
血了,他轻
过沾血的手指。
他叫姬玉,他想他会记住这个名字。
注意到姬玉为他担心的眼神,拓跋扈已轻轻地颔首示意她不必为他担心。
进入绿云寨是此行的目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达到了。
恋爱真是件可怕的事,沾上它就会使人失去判断能力!独孤苏有点同情这个坠入情网的女匪首,可转回头时;他又在他一向精明的王爷眼里看到了…
天哪,但愿这不是真的!独孤苏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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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那柔靠在石屋外等着姬玉梳洗出来,眼前似乎还能看见他那双被沙砾磨得伤痕累累的足。
该死!她发誓会杀了萧启远那个混蛋!
“阿…阿那柔?”石屋里传来姬冰玉惊慌的声音。
“我在这里。”阿那柔立刻大声回答“需要我帮忙吗?”
“你…你别进来!”姬冰玉手忙脚
地
上束
软布,生怕阿那柔会破门而入。
“我逗你玩的。”阿那柔感到有些好笑。她不在乎姬玉在她面前赤身
体,可她未来的丈夫有时却比女人还害羞!
“阿那柔?”又过了半晌,姬冰玉终于打开门。她的长发仍是
的,而她的双足也仍是举步艰难。
“跟我来。”珍惜她的伤痛,阿那柔俯身抱起她,感觉到她实在是太轻了。
阿那柔发誓,从此不会让姬玉离开她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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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里,沙仑正带着人清点这次的战利品。这次他们的收获很大,无论是丝绸还是茶叶、瓷器,都是一等一的上品。
阿那柔的目光掠过被沙仑扔在一边的一双丝履。
“坐在这里。”阿那柔把姬冰玉放在她的座位上。
“把货物重新装好。”没有看那一箱箱上好的货物,阿那柔只取过那双丝履。
“可是首领…”沙仑及所有在帐中的强盗一齐怔住。
“照我说的做!”阿那柔的声音透着威严。然后她转向那个高大的商人“我只取这双丝履,你可以把其他的货物带走,作为你救了我男人的报答。”
姬玉——是这个女强盗的男人?拓跋扈怔住了。
而阿那柔转身,亲手为姬玉换上丝履。
阿那柔一定是疯了!这个娘娘腔的男人怎值得她如此!?沙仑忿忿地冲出大帐。
她可能看错吗?姬冰玉颤抖的手拂过丝履柔软的表面,这分明是鲁家锦绣坊的制品!
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爹娘还活着?
姬冰玉颤抖地转向那个救过她的商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
“慕容律的人杀进来了!”一怒出帐的沙仑,又匆匆奔了进来。
话音未落,一枝箭忽然飞进来,
灭了帐中点着的琉璃灯后,余势未消地穿透毡帐飞出去。
“慕容律的神箭!”阿那柔微微变
。难道慕容律已赶着黑夜接近了?
“起火了!”
“有人放火哪!”
“救火!救火!”
“杀呀…”
外面嘈杂的声音更添阿那柔的烦
。她的营地都是极易点燃的毡帐,沙漠里缺少水源,一旦着火几乎无法扑灭。
“放弃营地,准备
战!”阿那柔下令。
火光里,她看到姬玉苍白的脸,可战情紧急,而且她知道慕容律的目标在她,姬玉跟着她只会更危险。
“帮我照顾他。”她匆匆地吩咐那个商人,然后闪身出了大帐。
果然是慕容律的人!而且人数出乎意料的多,阿那柔一现身,立刻被敌人团团包围住了。
“活捉柔然公主!”
该死!她的身份怎么暴
了?阿那柔狠狠地砍杀了两个慕容律的百夫长。
“首领!”
是沙仑带着一队人浴血杀来,然后札木也带人靠过来。
“沙仑,我们从西南突围!”她看准了西南方向,是慕容律的兵马最分散的地方。阿那柔自信能从千军万马中突围,可——
姬玉怎么办?
她想掉转马头,可场面
极了,她身不由己地被护着向西南而去。回首时,大帐已被烈焰
噬…
“姬玉,只要你活着,我一定会找到你1”
阿那柔凄厉的声音在沙漠上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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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才抢了两匹马,得以逃脱
兵的追击,可随行的二十几个训练有素的白虎军,却没有一个活着。
让独孤苏一直不解的是,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王爷竟还带着那个少年一同逃亡!这一可不像是一向冷静精明的王爷会做的事呀。
正想着,后面已传来了那个少年的惊呼。因为拓跋扈与姬冰玉共乘一骑,所以他们较独孤苏慢了一箭之地。
听闻惊呼,独孤苏掉转马头,竟发现骑术
良的王爷居然坠了马,连带着那个少年也狼狈地跌倒在黄沙上。
“爷!您怎么了?”独孤苏赶紧下马,随即发现拓跋扈的衣衫已被血
了一大片。解开拓跋扈的衣衫,
出他肩上的伤口——箭杆已经折断,而箭镞还深陷在肌
里!
“爷!”独孤苏惶急地叫一声,额上已
是冷汗。
“割开伤口拔出箭!”拓跋扈冷静地道。
独孤苏拔出锋利的匕首,犹豫再三后终于下决心,在拓跋扈肩一划开道口子。
箭镞已
入了拓跋扈的肩胛骨里,独孤苏一下没拔出来,而血却已
涌了出来!
独孤苏的脸一下变得雪白。
“该死…”拓跋扈呻
,最后痛晕过去了。
等他醒来,伤口已经被妥善地包扎好了。
“看不出你还真有两下子。”拓跋扈赞道。
“爷,不是…”独孤苏支支吾吾。
“难道——是你做的?”拓跋扈以未受伤的手,抬起那一直低垂着的小脸。
“我…”姬冰玉的脸色相当苍白。
“没见过这么多血吧。”拓跋扈
出怜惜的神情,终于决定不再逗她了。
下一刻,他径自转向独孤苏“我们在哪里?”
“在…哪里…”独孤苏惊慌地发现,一路上他只顾逃命,根本没注意到他们是怎么走的。
“我明白了。”一向自负的他从未想到, 自己有一天会在沙漠里
失方向!
“东边。”开口的是姬冰玉。
拓跋扈不解地看着这个美少年。
“绿云寨在东面。”姬冰玉再次强调。
“那么右面不远就是有名的丝路了。”拓跋扈看着她的眼里
是笑意。
不能去一探丝路,真是可惜!他望着滚滚黄沙,出了一会儿神。
半晌,他吩咐:“检查一下我们的装备。”
“除了这两匹马外,就只有两条军毯和一把马刀。”
独孤苏翻检了一阵,又找出了半皮袋的水。
仅有半袋水,是维持不了三个人生存的,何况他的伤势不耐长途跋涉。思考了一会,拓跋扈终于作出了决定——
“留下一匹马、一条毯。”他又补充道: “把你的匕首交给我,你从北走,我们向南。”他微笑着, “我们比比看谁的运气好。”
“爷…”独孤苏大惊失
。这可是拿性命作赌注呀!何况南边虽然可能有较近的绿洲,可那已是慕容律的地界了,堂堂大魏佐政王岂能以身犯险?
“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拓跋扈笑得从容。
仓促间,他哪有什么好主意?独孤苏怔住了。
看看天色,拓跋扈淡笑, “还是趁早赶路吧。”帮助姬玉上马后,他跃上马背“领人到离这最近的绿洲找我。”
“可是…”独孤苏还在犹豫,拓跋扈已扬长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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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天的行程里,映入姬冰玉眼帘的只有一望无际的黄沙,单调得没有一丝变化;天际时有鸾影盘旋,起起落落不知在啄食着什么。
她曾听说过,沙漠中有一种鸟能够闻出死亡的气息,所以它只出现在即将有死亡的地方…
姬冰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冷吗?”拓跋扈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十分冰凉。
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沙漠的白天热得可以把人烤焦,可一到夜里就十分寒冷。
“不。”她单薄的衣衫几乎抵不住沙漠傍晚的寒气,可是她认为在他们都无力改善目前处境时,还是不要造成他的困扰的好。
“扎营吧。”这少年的坚韧让他剧目相看,拓跋扈勒住缰绳,说出习惯的命令后,才省悟到他身边已无兵可带。
怕他肩上的伤口裂开,姬冰玉没有要他扶持。好不容易爬下马,不料却饿得腿软。
“饿得没力气了?”他下马正好赶上扶住她。
姬冰玉正想违心地摇头,不料这时她的肚子忽然叫了一声,那么清楚,她相信他一定也听见了。她一时尴尬得不知况什么才好,只有任脸颊染上红晕。
“不饿?”拓跋扈打趣地笑了,发现自己相当喜欢看她红了脸的样子。他伸手拔出
间的匕首, “我饿了,你过来。”
“干什么?”姬冰玉不解地睁大了眼睛。
他没回答一把将她扯了过去,匕首利落地在马颈上一刺,立刻将她推到马颈的伤处。“张开嘴。”
“不!”那股血腥味让她快吐了!
“喝下去!”拓跋扈单手用力,只一下就捏开了她的嘴。
立刻,一股热呼呼的粘稠
体涌进了她嘴里。
“唔…”姬冰玉挣扎。
“乖乖地。”他铁一般的手硬是不放开她。虽然知道她很难受,可他更知道这点血
对生存的重要,所以直到确定她把马血都咽下去了,才松开对她的钳制。
等拓跋扈替马抹上金创药包扎好伤口后,才发现姬冰玉还跪倒在一边,不住地干呕。
“好了,别像个女人一样。”拓跋扈取下马鞍上叠放着的毡毯,铺在马腹下。
“你在做什么!”抑制住一直在
口翻腾的那股呕吐感,她好奇地问。
“睡觉。”拓跋扈径自躺入毡毯,并为她掀起一角“进来,沙漠的夜是会冻死人的!尤其是你这种体弱的江南人。”他压抑不住地笑起来,不料却扯痛了肩上的伤口。
该死!一定是方才姬玉挣扎时,他用了太大的劲来压制她,结果扯裂了肩上的伤口。
“这样啊。”姬冰玉怯怯地钻进毡毯躺下。
“我就这么可怕吗?”拓跋扈看见她躺离他远远地,相当不悦“居然让你宁愿冻死,也不愿挨近我?”
“我不是…”姬冰玉小声道。
可拓跋扈已不耐烦,霸道地径自将她扯了过去。
“你…”生怕对方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姬冰玉不敢再动弹。
“乖乖睡吧。”拓跋扈先闭上了眼。
姬冰玉以为自己一定睡不着,可不一会儿,疲倦就征服了她。
拓跋扈命令自己睡觉,可她的幽香不断窜入他鼻间,扰得他无法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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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紧接着黑夜,黑夜过后又是白天…
在姬冰玉的意识里,渐渐没了时间的概念。
拓跋扈的伤口开始发炎,一天比一天厉害,终于在有一天陷入了昏
。
而紧接着,她的意识也开始模糊…
“水…”她昵喃着“水…”
“阿娘,他醒了…一个声音似乎由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而后姬冰玉呛着了,意识第一次回到了脑海里。“我…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女孩子的脸。
“是我大哥救了你,你现在在慕容律大人的部落。”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用鲜卑为说。
“我…我的同伴呢?”因为长时间缺水,她的声音仍然沙哑。
“他伤得好厉害,阿娘正在话他治伤。”少女说。
“还是先喝碗
汤吧。”又一个少女进来。
姬冰玉一抬头,被吓了一跳。怎么一模一样…
“我们是双胞胎,她叫慕容胭,我是嘉容脂,我们还有一个大哥,他是慕容大人的百夫长。”慕容脂的神色中显出,她极以她的大哥自豪。“你呢?”
“姬玉。”姬冰玉秀气地喝完了碗里的
汤,又重新道了谢。
“你是从南边来的吧?听说江南可是个好地方。”慕容脂相当羡慕。“你的同伴伤得很重,是遭马贼抢了吗?”
“不用担心,慕容将军已带兵铲除了这伙马贼。”慕容胭
口。
姬冰玉顿时无语。绿云寨毁了,阿那柔呢?她可还活着?
这时,外面传来了人马的嘈杂声。
“快躺下!”慕容脂手快地推下她, “我大哥回来了。”
“为什么?”姬冰玉不解。不是她们的大哥救了他们吗?为什么这对双胞胎姐妹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我们大哥恐怕会拉你们去修城墙。”慕容姐妹着急地道。
可是迟了,一个手臂上仍
着染血白布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正好对上姬冰玉仍然睁着的眼睛。
“带走。”他挥着手命令手下。
“醒了、醒了。”内室的帘子掀起,走出一个白发的老妪,后面跟着的是脸色依然苍白的拓跋扈。
“太好了,都拉去修城。”高大的男人命令。
“大哥!”慕容姐妹同声阻止道:“他们才刚醒呢。”
“这个嘛…”看看姬冰玉瘦弱的样子,高大的男人皱眉道:“就让他去伙房帮忙;那个——”他用手一指拓跋扈“带走!”
姬冰玉悄悄打量这个与她同生共死的男人——他的脸色依然苍白,她想他会需要她的照顾。
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居然
身而出“我要和他在一起!”
“你?”高大的男人相当意外。看不出这个少年这么有勇气!虽然在他看来,以他这样瘦弱的体身,在工地上只一天就会垮掉,不过既然他自己都这样说了,那就…
他手一挥“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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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拓跋扈来说,这次的意外提供了实地考察慕容律防御工事与兵力部署的机会。
夯土筑械虽然辛苦,可他很快就适应了,惟一让他担心的是姬玉的体身。
可幸运的是,这个如江南弱柳的少年,居然抵住了漠北风沙的侵袭。只是他仍不习惯
北的严寒,拓跋扈每每在夜半醒来,皆发现他缩在自己怀里取暖…
两个月后,拓跋扈已积累了大量有关慕容律屯兵与防御的资料,在民夫里也有了相当大的号召力,相信不用多久,就算援兵不到,他也有办法让慕容律的人马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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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
了。
姬冰玉在第五次确定之后,终于悄悄地离开他的怀抱。
望着他平静的脸庞,她不由得出了一会神。
她已经听说营地里关于他们的流言了,相当不堪。
可她不在乎,毕竟她已经是个快死的人了。而且她心中明白,一直以来,他相当尊重她,给予的只是温暖而已。
离开毡帐,姬冰玉来到平常洗衣的小河,在月
的照耀下,河而映出她的面容。
她相当憔悴,两个多月的苦工,使她不再是那个江南的天真少女了。
月
如此的明媚,可照着平城的父母和妹妹?
她不由得悠然神往。
忽然间,她察觉到了危机。衣物从她麻木的双手间滑落,她惊愕地看到了芦苇丛里,那人
亵的眼光!
“救命一一”
可是,正值好眠的深夜,有谁能听到一个弱女子的呼救?
拓跋扈半夜醒来,只觉得怀里的冰冷——她又出去了。
翻了个身,他这才发现毡帐的开口处并没有密实地掩好。
姬玉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而大漠的夜风足以冻死一毡帐的人,经过沙漠的那些寒冷的夜,相信她不会忘记这点。
拓跋扈披上衣,走下权作
的毡毯,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不安。他要立刻见到她!
他迈步出了毡帐,月下的沙地上仍留有她浅浅的足迹。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姬玉
肢款摆的样子…
该死!他想他一定是疯了。虽然姬玉相当美丽,可毕竟是少年,.他不该——想要把她占为已有。
拓跋扈意识到自己对姬天的畸恋,而自责不已。
一瞬间,他儿乎打消了去寻她的念头,直到——
看着这一串紧跟在后的大巨脚印,冷汗冒出了拓跋扈的额头。
军中缺少女人,而姬玉这般柔媚的江南少年…
老天!
“姬玉!”他大声道,身影急追她的脚印而去。
姬玉惯常洗衣的那块青石上并没有人,只有洗了一半的衣物散落在河岸边。
“姬玉!”
他怎能如此大意!拓跋扈再次责备自己。如果姬玉有什么不测,他一定不能原谅自己!
寒风吹得岸边的芦苇沙沙作响,耳尖的他听到芦苇深处似乎有什么动静,他立时毫不犹豫地冲进芦苇丛里——
“我——”惨白的月光下,姬玉头发散
,几乎无法开口说话。
“你没事!”顾不得他一身的泥泞与血腥,拓跋扈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我杀了他!我——”她的双手
是血污,而发生的事更让她浑身冰冷。
拓跋扈这才注意到,.就在五步外的那具尸体,尸体的
前
着独孤苏的那把匕首。真多亏了那把断金截天的匕首,否则以姬玉的气力,又怎是那个男人的对手?
“别怕。”
想到有可能发生在姬玉身上的惨事,拓跋扈的眼神冷酷。
抱着她离开那个地方,拓跋扈听任她
泣着,让眼泪
了他一身,直到她在他怀里沉沉入睡。
月光照在姬玉消瘦的脸上,她的脸因为苦役而显憔悴。若有所思的,拓跋扈执起了姬玉的手——她的手已不复那
在沙漠中为他裹伤的柔软,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拓跋扈低头轻吻她指上的薄茧,然后猛然意识到——他爱上姬玉了!
老天,他已顾不了姬玉是一个男孩的事实;而只想要姬玉一辈子在他身边。无论阿那柔还是别的女人,都不许再进入姬玉的生命。
“知道吗…”也许很久以前,他就已爱上了这个来自江南的少年,只是现在他才知道,无论是身份还是
别,都无法阻止他的爱!
也许在大漠最早吸引他的,是姬玉的容貌,可征服拓跋扈那颗不肯为女人停留的心的,却是姬玉的心。
因为容貌终会老去,而真心却会因岁月而愈显可贵。
姬玉的指头、衣上都是血,拓跋扈暗自决定趁着她昏睡之际,替她洗去身上的血污,于是开始解她衣衫…
姬冰玉睁开双眼时,看到的是拓跋扈那双含笑的眼睛。
他是她见过最高大的人,她也曾见过他一个冷冽的目光,就吓得对手双脚打颤,可他也是对她最关心的人了;经过了这件可怕的事,她只想把自己深深地埋入他的怀里。
“醒了吗?”他含笑的声音。
“唔。”姬冰玉点头,脸上薄染了一层红晕。
“去洗洗身子吧,我帮你看着。”抱她至河边,他放下她。
“唔。”姬冰玉的脸更红了。
虽然她脸上的晕红让他心动,可拓跋扈坚持背对着河。
他微笑着想:现在他终于知道,原来姬玉是“她”不拆穿她惟一的理由是——他要她亲口说出她的秘密。
不多时,姬冰玉沐浴完毕。虽然束
软布尽掩了她的女
曲线,可那乌黑的长发、修长的身姿、柔美的体态,仍使她女态毕
。
拓跋扈忍不住笑出来。以前他怎会这样盲目?
“你笑什么…”他的表情让姬冰玉感觉好奇怪。
“没事。”他搂过她,注意到她一脸的别扭,却没有推开他。他等不及要向全世界宣布:她是他的!
“那人…”望着芦苇地,姬冰玉仍心有余悸。
“一切有我。”感到她的颤抖,拓跋扈更紧地搂住她。
军中严
私斗,违者处以重罚。可他更知道,无论怎样,他都会护住这个注定要属于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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