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虽然早有猜想和预感,不过,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季以肇还是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是总经理来跟他谈。
已经接近圣诞节了,公司在一楼大厅立了一棵耶诞树,上面缀
一闪一闪的小灯泡,散发节庆的气息。
季以肇从来没注意过这种旁枝末节,他每天直接从地下二楼停车场坐主管专用电梯上楼;就算经过大厅,也是匆忙出入,根本不会多看那棵耶诞树一眼。
不过这天他刚送走几位重量级的业主之后,一回头,站在敞亮的大厅,他?起眼,第一次发现,这耶诞树还真无奈。
闪烁的小灯泡,在白天也没有关掉。采光极好的大厅洒
阳光,让红色绿色金色银色的小灯泡很徒劳地闪烁,却得不到注意。
“季总监。”突然有人出声叫他,把他从莫名其妙的冥想中解救出来。
是裴总经理。
裴总大约五十岁出头,虽然头发有点稀少,不过身材保养还算得当。他长得浓眉大眼,配上蒜头鼻,一脸有钱人的模样。
季以肇不只一次纳闷过,这样的长相,为什么会生出像若瑶那样五官细致、精灵活泼的小丫头呢?
“总经理,吃过饭没有?”他走过去,一面顺口问。
“还没,我在等你。邱秘书说你有大约一小时的空档。”裴总对他招招手“来,跟我去员工餐厅吃顿饭,有点事情跟你谈。”
季以肇没有多问,跟着裴总来到楼下的员工餐厅。
主管们来餐厅吃饭,自然有人员过来服务,就像去一般餐厅一样。
帮两人都点了筒餐之后,裴总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然后才开口说:“开会开了一早上,讲到口渴死了。”
“总经理辛苦了。”
“哪里,你最近才辛苦。”裴总放下水杯,抬头盯着季以肇“台中的明新天地、汐止的园区,和信义计划区的那几个案子,进行得都很顺利,董事长跟我都很满意。”
季以肇只是笑笑“这是我分内该做的。”
“我知道,你接总监以来,分内的工作表现一直都很好,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
裴总停了片刻,好像在思考什么重要问题似的。
“总经理有什么事找我谈?不是要夸奖我的工作表现吧?”季以肇扯起嘴角,淡淡笑着问:“年底快到了,我可以从年终分红跟奖金上面,知道各位对我的工作满意度。”
裴总也笑了“没错,这不是我要找你谈的。”
“那么…”
“我就直说了,我们一向都是这样沟通的。”他上身前倾,表情认真的开口“董事长跟我已经讨论过不少次,想升你上来当副总经理。不过几次董事会议中,这个提案都没有通过。我们讨论之后的结果…是希望可以外派你出去磨练个一阵子,再回来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升上来了。”
季以肇的气息一窒。
总监是带领一个部门,但是当副总经理的话,带领的几乎是一个公司,而且副总经理还可以配股,等于是从职员跳到经营者的阶级了。
这是所有高级主管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季以肇高兴不起来?
他的眼神转为锐利“总经理,这是您的希望?还是董事长的意思?”
“要升你是大家的共识,反正迟早要升。只是在管理方面,你还年轻,资历不够服人,你也知道董事会那些人有多你簟!古嶙苌焓峙呐乃?募纾?龈觥改阋擦私狻沟谋砬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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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猜中!季以肇在心里想。要把他远调到国外去!
加美的案子才刚起步,动工后少说要三年才会完成,三年之后…
三年之后,那个人儿还会在他怀里吗?
少掉他,多少男人会前仆后继地涌上来抢?不要说别的,光公司里由上到下就不知有多少仰慕者,要不是碍于他,那些人早就有动作了。
就像一天到晚找机会接近安伦的凌彦东。只要她一出现,凌彦东的眼睛就像被强力胶黏住似的,离不开她。
想到那娇腻的嗓音唤着别人的名,雪
手臂拥抱着别的男人…季以肇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丢进滚烫的油锅里一样。
沉默中,他们的简餐送上来了,裴总自顾自的开动。
见季以肇始终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他抬眼望了望,眼光极锐利,有着深意。
“怎么,你有疑虑?”他犀利的问:“难道,这儿有什么原因留住你,让你无法离开?”
季以肇继续保持缄默。
他能怎么回答?难道能告诉总经理,原因就是裴总的宝贝侄女、董事长的宝贝女儿,也就是他的情人?
在静默中两人用完了餐,季以肇的浓眉始终深锁,整个人陷入了长考。
“我以为这是一个大好机会,对你个人前途帮助极大,你不该是这样的反应才对。”裴总很直接地说。他显然不太满意季以肇这样消极沉默的态度。
“总经理,我想…”季以肇想了千百个说法,最后只是简单地说:“我想,我应该要考虑一下。”
“公司的政策、派令,有什么让你考虑的空间?”一向和他亲近的裴总,此刻口气变得冷硬、不悦了起来。“也好,你考虑看看。如果高层的决策你不认同的话,也许你该慎重考虑的是,你跟公司的理念到底是不是相同。”
话已经说得很重,季以肇明白,这是在告诉他,如果不愿意听命,大可辞呈一递,另谋高就。
终于要走到这个地步了吗?
在她和工作之间,他只能选一个?
那天下午,看完工地之后,季以肇破天荒地,没有立刻赶回公司。
他让司机先走,自己开着车,在台北市街头漫无目的的逛着。
冬日阳光照着一幢又一幢的建筑,有高有低,有现代有古旧。办公大楼、公寓、住家、商圈…一路看过去,他默默计算着,自己曾经参与过,或曾经竞过图的有哪些。
他热爱他的工作。由无到有,环境与使用者的调和,预算与理想的拉锯…这一切都能燃烧他的热血,让他义无反顾的投入。
可是,他也不停想起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或温柔,或调皮,或氤氲动人的情
烟雾…不管怎样,都紧紧牵扯他的心。
如果告诉她他要走,她会不会哭呢?
认识这么久,除了在
绵时承受不住而落下几滴珠泪之外,他没有看过裴安伦哭过。
是说伤心、痛苦那种哭。
他注定要让她伤心。虽然他极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想到她曾经幽幽地问他,既然知道这么麻烦,当初为什么要招惹她?
该怎么回答?有些时候,即使是自制力惊人的季以肇,也会失控,降伏:被一个温柔娇媚、又大胆热情的人儿给征服。
他们的第一个吻,让他哑口无言,重重震撼了他,让他晕眩,失去了平衡,再也找不回来。
握紧方向盘,季以肇?着眼,望向阳光灿烂的前方。
他长长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 * * * * * * *
是夜。
舒适的卧房中,
意漫漫。
从晚上一进门,他就是这样。问他什么都不回答,问吃过饭没有也没反应,只像是从来没抱过她似的,在客厅就扯裂了她的轻便家居服,褪下自己的西装长
,然后在沙发上要了她一次。
然后,在她娇嗔抱怨时,他让她泡了热水澡--当然,他也在浴缸里…
到底
绵了多少次,被高
袭击了多少次,裴安伦已经完全数不清了。
她只知道自己累得快要昏厥,明天起
之后,一定会有一阵阵令人脸红的酸痛。
而她也知道,不擅长沟通情感的季以肇,在用这样的方式,诉说他对她的眷恋。
他眷恋她吗?可是他们还在一起,又没有要分手,为什么今晚的季以肇却像是没有明天似的,这么疯狂地和她
绵?
两人紧拥着彼此,毫无办法地颤抖、
息着,在甜蜜的余韵中飘浮着。
完美、尽兴,全身骨头都像被拆散了,所有的意志与神智都被烧成灰烬。
“不要再来了…”她呻
着求饶“让我睡…”
他轻吻她的
,她可以感觉到他在微笑。
“好,让你睡五分钟。”
“你是怎么了?”她的嗓音像是被
泡过,甜腻黏人,她在他怀里
动一下,寻找最舒适、她专属的位置,滚烫的脸蛋贴着他的
口。
季以肇没有回答。
玉手慵懒地在他宽硬
膛画着圈圈,她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我真的只能睡五分钟吗…”
“真的。”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心。“还不快睡,现在只剩四分半了,我等一下就要再…”
“还要『再』怎样?”裴安伦娇娇抗议着“你…还没要够?”
“当然还没。”说完,季以肇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说:“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总是不够?总是想要更多。”
这次换成怀中的人儿没有回答。
“我以为,只要吻过你一次,就可以…把你从脑海里赶出去…”他困难地,极低极低地说着。“只要抱过你一次,应该就会搞清楚你为什么能
惑我。只要跟你在一起一个月,我一定就会厌倦,看出你的缺点,让我自己死心…”
说着,他的手劲不自觉地加重,双臂越收越紧,彷佛想把娇滴滴的人儿
进自己体身里,再也不分离一样。
被抱得
不过气的裴安伦,发出猫咪似的抗议声,但模糊不清。
季以肇这才放松,低头一看,发现…她早就睡着了。
所以,他罕见的,几乎是史无前例的倾诉,她半个字都没听到。
既然这样…
“你不该爱上我的。”他的嗓音低得几不可闻,却充
浓浓的苦涩。“宝贝,你不该爱上我,我不值得。”
一片漆黑的卧房里,只有她均匀平稳的细细呼吸声,和他几乎无声的叹息。
直到不知道多久之后,晨光开始一寸寸爬上拉紧的窗帘时,季以肇醒来了,醒在紧绷到几乎疼痛的
望中。
一双柔
的小手正忙着,抚过他的
际、
着他硬坚的腿大。
强烈的情
电
直冲脑门,季以肇猛然坐起。
“啊!吓我一跳。”裴安伦轻笑着,不过一点都没有受到惊吓的模样,她也跟着跪坐了起来。
她的眼眸亮得惊人,带着一丝淘气,和季以肇无法分辨、也无力分辨的古怪、复杂神采。
“宝贝…我的宝贝…”季以肇应允了她来不及说出口的要求,炽热的薄
吻去她的泪。
自然他也无暇去想,为什么她涩涩的泪,会吻不尽,会一直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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