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程峰坐在自己办公室里,双眼瞪着手中的文件,可是却一个字儿也看不下。
无可否认,他是在发呆。
只因凌云出差到台中,到今天已是第三天了,但他却无法联络上她。
打电话到她下榻的酒店,酒店里的人却说没有她的记录。打她的手机,她却从不接听,就会留下口讯要她回电话,她也无动于衷。
最后,他求助于她的同事,想知道她工作的地方,怎知对方只以一句“保密”便把他打发了。
他为她的逃避而抓狂了。明明这段日子里,他俩的相处十分愉快,他不明白她为何又要逃避他。自他俩发生关系后,虽然凌云没有再说爱他这类话,但他却感受到她对他的爱。
他自问对她也不错,除了工作和必要的应酬外,他大部分的时间都与她一起。
他知道凌云不爱应酬,所以没有勉强她,他多数的时间是自个儿出席。于席间,总有女人对他献殷勤,往日的他一定会于席后与她相会,但现在他却视而不见,径自回家或索
到凌云家去。
他对自己的行为也不大能理解,只是看见其他的女人总是兴趣缺缺,但是对于凌云。那股要她的渴望却浓烈得让他自己也吃惊。
凌云对他从来没有要求,她不会要礼物,不会要求他留下陪她,也从来没有要他专一用情。他不
疑惑:她爱得不够深吗?女人不是天
爱妒吗?为何她从来不要求他放弃其他的女人?难道她真的不在乎吗?
对于她的态度,他感到恫然,不知道要如何应付。
看着一脸发呆的程峰,陈依亭不由得看傻了,她从未看过如此
惘的地。
“程总裁。程总裁,你还好吗?”陈依亭提高了音量,叫醒他。
“依亭?你何时进来的?”
“我进来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你一直不曾发现。”
“呵?是吗?”
程峰甩甩头,希望挥掉脑中凌云的倩影。
“这里有些重要的文件,需要你过目和批准。”陈依亭递上手上的文件。
“你先放在这里,待会儿等我看过后再还给你。”
“程总裁,需不需要我冲杯咖啡给你?”陈依亭看他的样子,确实需要一些刺
品让他清醒。
“咖啡?也好,谢谢你。”
陈依亭颔首,正转身准备离开,程峰却叫住了她。
“依亭,不用了。你可否坐下来,我…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的意见。”
陈依亭一脸狐疑,但依然照他的话坐在他对面。
“依亭,你除了是我的好帮手外,也是我的同学,所以我——”
陈依亭简直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你啊我啊的一大堆,但是偏偏未见正题。
“程峰,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这时候她是以朋友的身分问他,所以直呼他的名字。
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呢?陈依亭不
困惑。
程峰叹了一口气,不知要如何说起。
其实他没有打算找人商量,只是刚才看见陈依亭,便想听她身为女
的想法,不知是否会与凌云相同?
“依亭,倘若你的男朋友本身已有很多女朋友,那你会如何做呢?”程峰有点为难地开口。
“我何来男朋友?难道你忘记了我已经结婚了吗?”
面对她的怒瞪,他恨不得没有说过刚才那番话。“我知道你已经有老公了,你不要生气,这纯属假设问题。”
她看了他一眼,脸上若有所思。看来似乎与女人有关,但他何曾在乎过女人?
“基本上,女人是无法容忍一个心花的男人。每个人的爱都是自私的,总希望自己是对方的唯一,不愿意与人分享自己心爱的人。”
“你是说,倘若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一定会要他专心一意?”
“当然。”
程峰一想到凌云的不在乎态度,脸色不由得变得难看。
“倘若那个女人从不要求她的男友付出呢?不仅是金钱上,甚至感情上,她也没有要求那男人只对她专一。”
陈依亭低下头,细心地思考他的话。会有这种女人…
她叹了一口气,缓缓摇头道:“倘若是我的话,我一定无法做到。”
看了眼一脸不明所以的他,她才加以解释。“这个女人,若不是根本不爱这个男人,就是她太爱这个男人。”
“为什么如此极端?”
“如果是前者,由于她对这个男人根本毫不在意,所以一点也不介意他有其他的女人。可是既然如此,他俩又为什么要在一起呢?为名?为利?但你又说她从来未要求过男方付出,这样的话,她并不是为名为利而待在男大的身边。除非她是一个极具攻心计的女人,能把眼前的甜头舍弃,改取将来的利益。可是,我想没有一个贪婪的女人能有把握,控制一个全然不想在此时结婚的男人。”她言下之意,分明已经知道程峰口中的男人正是他。
奈何,程峰却一点也听不出,因为他正在细心思考她的话。
“那倘若是后者呢?”
“这也就如我所说的,我一定不能做到的部分。”
“为什么?”
看来这个凡事精明的老板也有糊涂的一面。
“一个女人若深爱上某一个男人时,一定希望对方也全心全意的对她。谁能忍受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所爱的人呢?她从不开口要求,是她不想破坏两人之间的感情,又或是她不想对方难做。她知道勉强要他对她专一,既多余,而且作用也不大。倘若那男人心中有她,他自然不会再看其他的女人,又何必她开口;真要她开口点明,那男子亦未必做得到。正所谓强摘的果实不会甜,到最后也不会有好结果。”
“凌云真的是这样吗?”程峰低喃,语音轻得让陈依亭无法听清楚。
陈依亭深深的看着他,不知道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能令他如此烦恼。
但她到现在却十分庆幸,她的老公是一个懂得爱的男人,是他的爱,让她走出了心中的结。
“爱上一个似多情却无情的男人是一件痛苦的事。她既会为他身边有其他的女人而嫉妒痛心,也会因为他不懂得回报她的爱而伤心,悲苦。她不要求,不见得她会一直漫无止境地等下去,或许等她内心的悲痛已超过见到他时的喜悦,她便会黯然地离开。”
“离开?”程峰吓了一跳。
“因为只有离开他,才能不再被他伤害才能把他淡忘。”
难道这就是凌云避开他的原因吗?她真的准备离开他吗?
程峰感到他的心有一股刺痛的感觉,而且这种痛苦还有蔓延的倾向,令他的全身都像掉进了冰窖般打着冷颤。
陈依亭的话声又再响起“程峰,我知道你是一个不相信爱的人,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在无意之问已伤了很多女人的心而不自知。”
“我——”
“你不会不知道吧?”
程峰摇摇头,他没有出声。其实,说真的,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程峰,许多女人都会因为你不相信爱而痛苦。你可知道,这种感觉有时比死更难受,人死了,什么感觉也没有。但是这种痛苦却是活生生的椎心之痛。”她
出一抹苦笑,这确是她的经验之谈。
“依亭,你——”
她打断了他的话“程峰,尝试对自己的心坦白吧!倘若你真的在乎这个人,就对她坦白你的感情,爱不是可
的事。”
陈依亭站起来,转身离开,当她关上门之前,抛下了最后一句话。“人往往要在某样事物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你是这样的人吗?”
门“砰”一声关上了。
程峰看着她离去,室内又剩下他一个人,他的脑中不断响起陈依亭的话。然后,他又回想起与凌云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他真的爱上她了吗?爱?有可能吗?
远在台中的杜凌云也不见得好过。
她的人虽然在台中,但她的心却遗忘在台北。
这三天,她一直在逃避程峰,个接听他的电话,而且也更改了原先住宿的酒店,让他找不到她。
她也打电话给卓凝,要她不能
漏自己工作的地方,更要她一完成手上的工作,立即南下接替她。
凭心而论,她现在的工作能力直降到零点。
她不得不相信,爱情真的会令人“荒芜事业”
她与几个公司里的职员一同来到台中,为长荣企业更换程式,解决“千禧虫”的问题。可是,当她坐在电脑前,脑子想的却不是工作的问题,而是那该死的感情问题。到最后,她不得不做出她退出这项工程的决定,以免拖慢了工作进度。
她没有立即回台北,依然待在台中因为她需要时间好好考虑
后的路。
她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酒店里,因为她实在提不起兴趣四处逛。
她思考这两。三个月里所发生的事!与程峰在电梯里的巧遇,后来又与他达成那见鬼的协议,当然最糟糕的是她不小心爱上了他,又与他发生了亲密的关系。
她知道自己爱他,爱到可以不计较一切,只希望留在他身边。
甚至,因为爱上他,她忘了二十多年来的道德观,抛却了自尊,甘心成为他的
伴。
伴?多贴切的名字。凌云
出了一抹苦笑,泪水无声地
下。
唉!她发觉自爱上他后,自己好像变得懦弱了,平时不会哭哭啼啼的她,现在却好像经常掉下眼泪,而且常会
个不停。
她曾对凌风说过,她会离开他,事实她也真的打算如此做。
可是,每当一看见他,被他抱在怀里,两人互相拥吻时,早上刚起的念头,又在他的热情下灰飞烟灭了。而且,在她的心底,她真的认为程峰是有一点点在意她的。
这段日子里,他俩经常在一起。他的时间除了用在工作上,便是花在她身上。
她知道,他已经没有再与其他的女人约会了,甚至在应酬上,他与她们也只会维持应有的礼貌,不会有进一步的关系。
也是因为这样,才令她迟迟下不定决心离开地。
虽然她对于这种甜蜜的日子很满意,但她的心也有灰暗的一面。她不知道在程峰的眼中,她到底算什么?是情人?情妇?女朋友?又或者只是
伴?
程峰从来不曾提起他对她的感情。
他只是自以为理所当然地把她留在他身边,却从来不去考虑他俩的关系。
可是凌云却无法让自己不去想,她想知道她深爱的人是否懂得爱人了。
在她出发来台中前一晚,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出她心中的疑惑。
“程峰,我明天便要去台中工作了,这一去大约里那里逗留三星期左右。”
程峰看了一眼怀里的她,心中也有不舍之感,双手不由得紧紧圈住她。
“你会挂念我吗?”
凌云的手玩
着他额前的几络刘海,然后又松开他一头长发,他现在的样子更加野
人。
他对她的沉默不甚满意,一只手伸进了她的睡衣里,抚上了她白瓷般的肌肤,令她起了一阵战栗。
凌云瞥他一眼,她用手阻止了那只坏坏的手,叹声道:“我会挂念你,一定。”
程峰得到了她的答案,才
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你会想我吗?”
“当然。你是如此特别,教我舍不得让你离开。”
“真的?”
“没有你在身边,我想我一定会寂寞的。”
凌云不信,轻摇螓首。“你有这么多女朋友,又怎么会寂寞呢?”她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酸不涩,可是效果好像不大。
“她们是她们,你归你,她们又怎能替代你的位置?”
听到他的话,她是开心的,这证明她在他心中真的是与众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呢?”但她仍坚持打破沙锅问到底。
“不同就是不同。”他也说不出如何不同,只是她给他的感觉深刻得多。
“程峰——”
他没有让她继续问下去,以他的吻堵住她的小嘴。
他的手隔着睡衣摸抚她美妙的
体,让她忘了要问他的话,双手不由自主贴上他热烫的
膛,自动
上他。
室内的温度火速上升,两人皆沉醉于对方的热吻和抚爱中,在相互牵引下,两人一同达到一波又一波的高
,共享这最原始的欢乐。
汗水在两人的肌肤上闪烁,
足的声音亦同时发自两人口中。
情过后,程峰体贴地为凌云擦去汗水,拥着她人眠。
“你真让我疯狂。”对于
,他一向充
经验,但只有凌云才能令他如此
足是她
发起他内心深处的柔情和
意,一份不单只是男
望,其中还夹杂着前所未有的情愫。
而凌云也在他的调教下,
出热情惹火的一面,连她自己亦惊讶自己的表现。她靠在他的怀里轻
,双颊因他
骨的话而涨红。虽然这并非他俩的第一次,但在听到他的话后,却免不了从头红到了脚。
她困倦地偎在他怀里,但心中始终惦记刚才的话题。
就是今晚了,她希望能有一个答案。
她合上眼“峰,他爱我吗?”声音得仿似自言自语。
程峰却听到了,他的体身不由得僵硬。他哑口无言,呆愣半晌,低头看了凌云一眼,只见她已沉沉睡去,这才得以松一
气。
他因她的话而睡意全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是特别的,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爱她。其实说清楚点,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懂得爱人。
现在的他心
得不得了,只希望能有一支烟在手。这是他的习惯,每当有烦恼时,他总爱燃起一支烟,不一定会
。但是感觉会好些。
看了一眼沉睡的她,不想在这里点起烟,于是他轻轻移开她的体身,小心翼翼地下了
,不希望惊醒她。
直到他出了门口,凌云才让她忍了多时的泪水
下来,而且开始嚎陶大哭。
她一直是醒着的,只是假寐。所以她能感觉到他僵硬的体身,而他的沉默应该就是答案了。
她心痛的想,原来一直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她认为他会有点喜欢她,原来她才是一个盲目的自大狂。
她开始发出比哭更难听的笑声,笑自己的傻,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她早该知道,以她如此平凡的条件,又如何可以捉牢他的心?看看他走得多匆忙,一定是被她吓坏了。
她没有忽视当他以为她沉睡时,松了一口气的声音。这声音彻底地粉碎了她的心,在那一刻已碎成十万八千片了。
她是该离开了,是该结束这段短暂的“单恋”了。
她起
到浴室洗了一把脸,让冷水洗去脸上的泪痕。看着镜中苍白的自己,不由得苦笑相对。
“杜凌云,你要振作。这不是你早已知道的结果吗?你不要再哭了,流泪是无济干事的。其实,你已经拥有了一段甜蜜的日子,该
足了,也是该清醒的时候了。”
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又再自我安慰。“遇上他,是你的命运,虽然他不懂得爱你,但你爱过他,最起码也尝到爱的滋味,也不在来这世间走一遭了。”
凌云记得自己当晚一直呆坐到天亮,然后便自己独个儿先来台中,晚些才与公司的职员会合。
后来,她打了一道电话要卓凝忙完手上的工作,便立即南下,并且告诉卓凝自己要放长假。
卓凝问了她原因,她也老实的回答是无心工作,然后便没有多作解释。卓凝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说了一句会尽快完成手头的工作赶来台中后,便挂线了。
幸好卓凝今早已赶来台中,她决定尽快收拾一切回台北。回到台北,通知她老哥一声,拿了护照后,便可以离开台湾了。她该高兴自己拥有美国护照,这样便可以随时离开这块伤心地。
她站起来,突然感到一阵晕眩,险些晕倒在地。
她让自己重新坐下,慢慢适应这阵晕眩的感觉。她知道可能是因为自己血
低,加上这阵子又不大吃东西,才造成这种头昏的症状。
当她感到稍为好些时,拿过行李便到楼下大厅退房。
她已吩咐酒店预备车子载她回台北,虽然车程长了些,但她不想转搭飞机。
坐上酒店为她准备好的车子,她便安心的合上眼。
怎知在车开出没多久,车子突然停下来。
“为什么停下来?”她看了司机一眼。
司机不发一言,只看着她冷笑。
凌云感到心里发
,正想开车门离开。突然车门左右两边涌进了两名黑衣男人,将她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你们想做什么?”她感到全身冰冷,想运用念力,预备随时以“瞬间转移”逃走。
可是,她竟然无法运用念力,猜想可能是体身太弱了,一时间不能运用自如。
左边的黑衣人,看了她一眼,随即掏出手帕来掩住她的口鼻。
她只闻到一阵刺鼻的味道,然后便不省人事了。
司机看了同伴一眼后,便驾着车子往他们的目的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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