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想看见凌苑苑。
下班时间一到,许明芳的动作比谁都快,连声再见也不说的就跑了。
尽管外面的空气混合着车子所排放出的废气,嗅起来却比在办公室更清新。处在一抬头随时都会看见凌苑苑的空间,许明芳想不郁卒都难。
尤其是凌苑苑那甜蜜的笑容——
尤其是霍子擎那冷淡的表情——
“烦!”
许明芳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脑子
糟糟的。
如果她今年才十八岁,她可能在家钉小人诅咒凌苑苑。
但她已经三十三岁了…这年龄就算想天真只怕都没资格吧。
要她祝福,她做不到;要她不嫉妒,她也做不到,她问自己无数次究竟要什么,答案永远都是零。
活了三十三年,从没像现在这么的讨厌自己。
八点钟了,两条腿麻木的行走着,也渐渐丧失了知觉。
大打折扣战的百货公司吸引不少人
,许明芳置身喧哗之中,却有种冷寂的感觉,宛如是在另一个世界。
她不懂为什么从她眼前晃过的每一张脸都充
了欢乐。
“芳姐!”
许明芳一震,愣愣望着仿佛是从地底下蹦出来的凌苑苑。
不会这么倒霉吧,躲都来不及竟然还会撞见她——
“这么巧,你也来逛街呀?”凌苑苑笑嘻嘻的问。
看着她天真无
的笑脸,许明芳还是比较喜欢她
受磨折时的苦瓜脸。
“嗯,随便逛逛。”许明芳笑。
她很快的摆
恍惚,恢复平
的模样。
“一个人?怎么霍子擎没陪着你?”许明芳故意问。
“忙喽,约了陈总到家里谈事情,他说忙完就会Call我。”
一提起霍子擎,凌苑苑笑的跟白痴一样。
许明芳看了就烦!正想扔下“再见”便走人的许明芳却被拉住了。
“我妈下星期过生日,我想买个皮包送她。我妈很节俭的,一个皮包用了十几年还舍不得丢,她不在乎,我这女儿可看不下去了。”
只见凌苑苑一面叽叽咕咕,一面拿起陈列架上的皮包打量。
“芳姐,你帮我看看哪个好?我妈不喜欢太鲜
的颜色。”
凌苑苑一脸的兴致
,许明芳只好勉为其难的搭腔——
“那就挑深
系的,也比较好衬衣服。”
“那——这个?还是——这个?咦?等等,这个好像也不错喔——”
她每取下一个皮包,手上的戒指就发亮一次,那碍眼的光芒仿佛正对着许明芳示威…
许明芳紧紧盯着戒指,眼睛都红了——
这是?她忽然捉住凌苑苑的手。“别动!”
“怎么了?”凌苑苑一脸的莫名其妙。
许明芳目不转睛的看着戒指,像在研究什么。
“芳姐,这戒指你不是已经看过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这话是什么意思?
“分明就是这么回事,他还骗我…”
许明芳喃喃自语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凌苑苑看着看着,忽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唉,这次我真的要站在你这边了,霍子擎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许明芳的表情和语气瞬间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怪不得我觉得眼
,原来何诗卉也戴过和你这个一模一样的戒指。”
许明芳这番话犹如一记当头
喝。
凌苑苑呆了、傻了,就连嘴巴都因震惊而张开了。
“嗯,没错,应该就是同一个了。”许明芳故意又拾起她的手猛瞧。
凌苑苑飞快
回自己的手,看着戒指、摸着戒指,一再重复相同的动作。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戒指渐渐模糊了——她的眼,早已积
了泪水。
“怎么可能!”她猛一抬头,脸上全是又急又慌的神情。“芳姐,子擎说他是真的爱我,他是真的想娶我,真的,他真的是这么对我说的!”
“你希望从我口中听到什么?”她反问。
凌苑苑愣住,悬在眼眶的泪摇摇
坠…
“苑苑,你希望我安慰你其实不难,我大可昧着良心说些你喜欢听的话,但这有什么意义?”
凌苑苑一脸茫然,双腿隐隐颤抖着。
“你心里明白的,对不?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许明芳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了。“霍子擎真心想爱想娶的人是何诗卉,不是你呀。”
嫉妒成了主宰,她任由自己心中的魔鬼坐大,无情的吐出最忍残的字眼。
凌苑苑只觉得脑门一轰,整个世界仿佛也全毁了…
“以前我劝你忍是我傻,这话我收回,你根本没必要委屈自己。”许明芳虚情假意的说。“换作我是你,我绝不再忍气
声。苑苑,你还年轻漂亮,又不是没人要,干嘛可怜兮兮的当另一个女人的替身?你还是快离开霍子擎吧。”
“芳姐,我、我…”凌苑苑
下了泪,她好
,
的几乎发狂。
“就算你留下,勉强守住一切,那也全是假的,难道你要抱着假象过一生吗?”
“我不…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听我的准没错,你快离开霍子擎。”许明芳拼命为她洗脑。“我劝你是为你好,芳姐不会害你的。”
“可是,我…”
见她优柔寡断,许明芳的急
子可沉不住气了。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如果你还有尊严就别笨到想留下代替何诗卉!”
“那孩子怎么办?!”凌苑苑冷不防叫。
许明芳怔住——孩子?什么孩子?
“我怀了子擎的孩子呀。”凌苑苑无助的哭泣。
许明芳整个心狠狠一揪。她竟然怀孕——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从来没听你说过。”许明芳困难的开口。
“我是在知道何诗卉的事之后才确定怀孕的,在这节骨眼你要我怎么说?我就是不想子擎因为孩子而有所将就呀!”
“那他现在知道了?”
凌苑苑咬着
,摇摇头。“我一直想找个适当的机会说,但…”
忽然,她倒
一口气,使劲的抹去一把泪水。
“我去找子擎问清楚,是走是留,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凌苑苑带着激动,飞奔而去。
“苑苑!”
许明芳忘形大喊,她却已跑远了。
这一喊,四周好奇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
她一点也不介意。她只想有个人能站出来,清清楚楚的告诉她——
错了吗?她是不是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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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霍宅灯火通明。
砰的一声,书房门大开,来者非但不敲门,而且还很
鲁。
“霍先生正忙着,他
代不许有人打扰——唉,凌小姐,你别硬闯呀!”
紧跟在后的佣人又慌又急,却还是阻止不了激动中的凌苑苑。
正在和翼东总经理商谈公事的霍子擎闻声抬头,微微怔住。
“没关系,让她进来吧。”霍子擎对佣人说。
主人都这么说了,佣人惟有听命,欠身离开。
面而来的凌苑苑一脸阴郁。
霍子擎心里浮上一连串问号——她怎么了?仿佛全天下的人都得罪她似地。
凌苑苑顾不得总经理在场,她直接冲着霍子擎。
“如果我打扰了你,很抱歉。”嘴里这么说,但她的态度和表情却毫无歉意。“有件事我必须
清楚,立刻、现在。”
也就是说无论他有空或没空,他都得照单全收。
凌苑苑向来最怕徘闻曝光,如今面对总经理的存在却视若无睹,霍子擎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她一反常态的模样看来,肯定有问题。
“嗯,先这样吧。”霍子擎只好打发总经理。“其他的明天到公司再说。”
总经理识相走人,暗地里不
臆测着——换作是一般职员哪来的胆子直闯霍宅呢?公司里人人都说凌苑苑和霍少的关系非比寻常,看来传言不假。
“你怎么了?”霍子擎皱一下眉,伸个懒
。开会开了整整一天,头都痛了。“等等,我先请人拿一壶咖啡进来…”
“你还有闲情喝咖啡?”凌苑苑叫。
她那副凶恶的模样好像喝咖啡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惹得原本疲倦的霍子擎发笑。
“你该不是吃了炸药吧?”
凌苑苑恨恨的凝视他“霍子擎,你还要欺骗我的感情到什么时候!”她好恨,好恨!
“我欺骗你的感情?!”他无法不惊讶,这指控未免也太荒唐了。
“别说你不是!”凌苑苑紧捏拳头,愤恨的叫。“在你眼中我究竟是怎样的女人?一个天生少
筋、好哄好骗、蠢到无药可救的大笨蛋吗?”
“苑苑,你到底在说什么——”
“就算被你当成笨蛋,我也认了。”她不听他说,硬生生打断他。“感情原是两相情愿的事,我不怪任何人,就算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
她嘴
颤抖,眼中闪着受伤的泪光。
“我不说不问,除了害怕去面对,我更怕自己会把事情搞砸——你们男人不都是最讨厌小心眼、没肚量的女人吗?所以我只好努力让自己大方一点、洒
一点,因为我不想做个令你讨厌的女人。但…”
她茫
摇头,像是极度绝望。“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不明就里的霍子擎只觉得一头雾水。
“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
?”他上前,拥她入怀试图安慰。
“没错,我确实是受了刺
!”凌苑苑非但不领情,还一把将他推开。“何诗卉对我而言难道不是一大打击吗?”
霍子擎猛然一震。“何诗卉”三个字就这么毫无预警的从凌苑苑口中冲出,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切来的太快了——
“你很惊讶,对不对?”凌苑苑哭笑不得。
霍子擎瞬间变换的脸色,看在凌苑苑眼里,心很痛!
何诗卉至今仍能轻易左右霍子擎的情绪,这是她最不愿见到的。
其实凌苑苑
错了,真正影响霍子擎此刻情绪的不是何诗卉,而是她自己。
霍子擎深深
了口气,很快的冷静下来。
“你怎会知道何诗卉?”他沉着声问。
他不得不冷静,因为他必须妥善处理,才不至于使凌苑苑有错误的联想。
“这不重要。”凌苑苑沮丧的摇头。“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当我知道何诗卉的事,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忽然笑了。
“我以前在综艺节目上常看到明星脸什么的,我记得有一次,有位观众报名角逐长相酷似刘德华,因为他也有个尖尖的鹰勾鼻,我当时一面看电视一面大笑,他那副尊容比起刘德华可差远了,根本不像嘛。”
她当真哈哈大笑了起来。
“可是有人就不一样,那面具摘下来真把我吓了一跳…天啊,怎么可能?明明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为何会长得这么像?主持人还开玩笑说他该不是刘德华失散多年的弟弟吧…”
除了笑还是笑,她笑的全身都在颤抖。直到豆大的泪珠从眼眶跌了下来,她这才明白,原来苦笑竟是如此的难受。
“原本应该只会出现在电视上的事,居然发生在我身上,这太荒谬了!”
止不住的泪水狠狠爬了她
腮。
“就因为我长得像何诗卉,所以你才会注意到我,如今回想,真的好讽刺。”凌苑苑恍惚的泪眼夹杂着矛盾。
霍子擎默默凝视她,有着说不出的心疼。这正是他为什么从不提何诗卉的原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他隐瞒也是一片善意。
“苑苑,不是这样的。”
“撒谎!”凌苑苑用力抹一把泪。“你扪心自问,你对我是不是移情作用?你敢说连一点点都没有吗?”
“苑苑,你何不先听我把话说完——”
“你该先回答我的问题才是!”她哭嚷着,情绪明显有了失控。
“苑苑,你冷静一点。”
“我不要冷静,我要你回答我!”她又叫。
“我会说!”他低吼。他不是发脾气,而是他不得不以吼声
过她的高分贝。
“苑苑,我希望你能冷静,我不想吵架,相信你也是。”霍子擎诚恳的眸子定定望着她。“感情是多重而复杂的,太主观只会顾此失彼,假若你因此对我有了偏见,我说什么都是徒然、问题也永远得不到解决。”
他语重心长、面色严肃。
“苑苑,你要答案,我可以给;你有怀疑,我可以澄清。总之,在你替我预设立场之前,我认为你该先听听我的说法。”
望着他真诚的脸,凌苑苑冷却许多。
“好,你说,我听你说。”她疲倦的吐了口气,颓然坐下。
当她不自觉摸抚着手上的戒指,更是千头万绪…
“我承认,我
没想过对你提何诗卉,但隐瞒并不等于欺骗。”这项指控言过其实,他不得不反驳。
“我隐瞒自然有我的理由。明知是一件会使你心生芥蒂的事,我为什么要说?况且这事和你并无直接关系,我不认为你有知道的必要。”
“就算没直接关系也有间接关系。想当初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却像疯了似地冲上前捉住我这个陌生人,还用那种恨不得把我生
活剥的眼神死命盯着我。”凌苑苑冷冷的讽刺。
“没错,我第一眼见到你确实大感意外,因为你很像诗卉,我控制不住想上前一探究竟的冲动。”
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面对问题,他不再作无谓的否认。
尽管凌苑苑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不想被欺骗却又无法负荷事实,人有时就是这么的矛盾。
“所以我被安排到总裁办公室了,而你又对我好的不像话。”凌苑苑机械式的喃喃。“工作再多,永远有人替我分担,就算出了差错也总能安然过关,你从不责备我,你对我真的好好,你…”她注视他,泛着泪光的眼又是一阵激动。“我知道这是你的私心、我知道你对我有情,但我万万没想到这全是托何诗卉的福!”
“也许是我情不自
、又也许是我忘形了,我一开始真没想到我会这么做。”他走近她,轻轻拥住她肩头。“苑苑,我希望你能明白——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论外貌有多么相似,你毕竟不是诗卉,这一点我分的很清楚,并没有混淆。”
凌苑苑一脸的失意木然,他忍不住蹙眉。她到底有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
“苑苑,你是你,诗卉是诗卉,对我而言,你们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的再次强调换来的却是凌苑苑嗤之以鼻。
“那是当然的——何诗卉聪明能干、才貌双全,我连她一
小指头都比不上,我们确实有很大的差别。”
“你有你的优点,没必要拿自己去和别人作比较。”霍子擎蹙眉。
“我有什么优点?够傻?还是够天其?”凌苑苑冷笑,毫不领情。
“我这人有多么平凡,你可能还不知道,没关系,我说给你听——从国小、国中、高中、大学,我没拿过一张奖状,每次成绩都是低空过关,我就是那种生平无大志、只求六十分的人。
“还有,当初和我同期进入利东的,一共有二十多名职员,人家只用了一、二个月就进入状况,而我这始终在状况外的人幸好被杨巧妮相中充当跑腿,后来又蒙你这总裁大人宠幸,要不是有这么多的‘贵人’,我恐怕早就得卷铺盖走路了。”她显得自暴自弃。
“再说我父母好了。他们辛苦打拼一辈子,总算勉强存够钱经营一间五金行,生活糊口也许不成问题,但比起何诗卉有个商界大亨的老爸——”
“别说了!”霍子擎打断她,他实在听不下去了。
“我还没说完…”
“你说的已经够多了。”他真的不愿见她这样。“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是不能拿来作比较的,你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
“也对,明知不如人还硬要跟人比,我是自取其辱。”
她存心找碴吗?霍子擎倒
一口气,努力
下心中微微燃起的恼火。
“苑苑,我希望你能理智一点,要不我们无法继续谈下去——”
“我没办法理智,我做不到!”凌苑苑忽然激动的叫。
她现在就像盆沸腾的滚水,
窜于体内不安分的高温令她心浮气躁。
“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偏偏是何诗卉?为什么偏偏是一个比我优秀千百倍的女人!”
换言之,如果何诗卉是个平凡无奇的女人,也许她心里会好过一点。
长得像何诗卉已经够教她愁苦了,如今她又样样不如何诗卉,在这种情形下她很难坦然而不自卑。
这种比较毫无意义,她知道,但——她忍不住,似乎人在缺乏信心的时候总会妄自菲薄。
“你就非得在这话题打转,是吗?”霍子擎的声音明显有了生硬。
女人一旦钻牛角尖,就像在挑战男人的忍耐极限。
“何诗卉是个怎样的女人,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你在一件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上头大作文章,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那你呢?你想要的又是什么?一个酷似何诗卉的女人?”
凌苑苑语带讽刺,冷冷望着他。
霍子擎毅然
上她的目光。“诗卉走了七年,我很想念她,毕竟她曾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但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诗卉已成了过去式,我现在真心喜欢的人是你。”
听他这么说,她应该觉得高兴一些,但她没有。
她就像得了疑心病,而且还病的不轻。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除非你能证明给我看…”她悻悻然的从口袋拿出戒指。“你亲手把这戒指扔了,我就相信你。”
霍子擎愣住。“为什么?这是我送你的结婚戒指啊。”
“我才不希罕!”凌苑苑愤怒不已。“你把曾经送给何诗卉的戒指再转送给我,你这份礼我无福消受!”
霍子擎脸色一变。“你到底是从哪听来的?这戒指——”
“从哪听来的你别管!”凌苑苑一口打断他,眼中充
了恨意。“霍子擎,你太恶劣、太欺负人了,你怎能这么对我…”
她猛地伸出手,将手中的戒指朝着他。
“你可知当你向我求婚,我有多么高兴?就算你那天拿的不是戒指,而是随便一个橡皮圈套在我手指上,我也会将它视如珍宝。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在乎的是你的心意呀!”
她又怒又悲,握着戒指的手都颤抖了。
“我当时真的好高兴,我这辈子从没像那天那么高兴过,天晓得…”她早已泪
面。“天晓得这竟是何诗卉所戴过的戒指,原来在你心目中,我不过是何诗卉的替身——不,或许应该说我只是何诗卉的影子,我算什么?哪有资格取代她呢?”
“你就是你,没有取代、没有替身,什么都没有!苑苑,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才肯相信?”
“我已经说了,丢了它我就信!它是我的梦魇,我要它消失,永永远远的消失!”她握戒指的手激动摇晃。
“不,苑苑,你先冷静,听我解释,它不是——”
“谁不知道你只想安抚我、说服我,用你的长篇大论把我当成笨蛋耍的团团转,”她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其实事情很简单,根本不必解释,你只要明白的告诉我,何诗卉是不是也曾戴过这只戒指?”
“你错了!这件事一点也不简单,我送你这戒指自然有我的理由——”
“废话!全是废话,”她怒不可遏。“我只问你是或不是,你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回答?”
霍子擎手一挥,像是极度无奈又像是厌烦的说:
“你以你的偏激作为标准,你这样我没办法回答。”
“没办法回答?”她冷笑。“你是在拖延时间想着该怎么耍我,还是心虚?”
“荒谬!我有什么好心虚的?”他皱眉。
“那就说呀!你不敢说就是心虚、就是逃避现实!”
霍子擎别过身,不理会,她以这种情绪化的方式教人无法沟通。
“为什么不敢说?”见他闷不吭声她更气了。“是个男人就痛快说出来,别遮遮掩掩的像个娘儿们。”
“我的忍耐有限,你最好别太过分。”他瞪视她。
他摆明了不妥协,凌苑苑一时愤恨难消,紧咬着
——
她忽然冲向一面大落地窗,打开。
窗帘随着
面而来的晚风腾空翻飞,凌苑苑跨越门槛、奔向夜
。
霍子擎警觉有异,拔腿就往
台冲去。
当他看见凌苑苑站在
台尽头的围栏边,更是心惊。
“苑苑,这里是三楼,你可别胡闹!”
“你以为我想干嘛?跳楼?”她嗤之以鼻。“你不必穷紧张,我的命宝贵得很,才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做傻事。”
她手一伸,指向围栏之外。
“既然你不肯承认,那我就大方一点,姑且当这戒指和何诗卉无关好了。”
从她阴险的冷笑不难看出她口是心非。
“这戒指我不喜欢,你重新再买一只送我,反正你有的是钱,应该不介意我刮你一笔吧。”她说完即高举起手。
“等一下!”霍子擎大喝。“你想做什么?”
“扔了它。”
“不行!”他快步走向她。“把戒指还给我。”
“送了就是我的,我怎么处置是我的事。”
“你要十个八个戒指我全买给你,先把这个还我。”
他
抢夺,她躲开,跑向另一端。
“为什么要还你?”她激动的吼。“如果这戒指真的和何诗卉无关,你为什么不让我扔了它?还是我扔了它你会心疼?”
霍子擎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她不停挥舞的手上。
“现在什么都别说,先把戒指给我——快点!”
她硬是不从,他有几次想用抢的,但又怕在拉扯中戒指会不小心从她手中飞出去,偏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还在半空中拼命晃动。
“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霍子擎怒斥。
他这次是真的大动肝火了。
“别说我没警告你,你再不把戒指给我,我会翻脸的。”
“就为了这个鬼东西你要跟我翻脸?”凌苑苑难以置信。“它对你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快还给我!”
“不还!我死都不还!”她发疯似的
吼。“霍子擎,你终于说实话了。你为了何诗卉的戒指不惜跟我翻脸,既然你到现在都还忘不了她,你干嘛不去把她的灵位娶回家?”她歇斯底里、又哭又叫。
霍子擎所担心的事果真发生了!
戒指在毫无预警下从她手中飞出去,只见一道光影骤然划过夜空。
消失了。
凌苑苑摊开手掌,愣愣望着,一时反应不过来,她自己似乎也没料到戒指会这么掉下去。
霍子擎焦急的冲到围栏边,探头往下看——黑
的,什么都看不见,宽广的庭园有花草、有树丛、有游泳池,一只小小的戒指掉落其中,别说
眼了,只怕用望远镜也遍寻不着。
“你——”霍子擎猛一抬头,两眼发直、紧紧瞪着她。
“我…”凌苑苑错愕,她从没见过他如此愤怒。
“你简直不可理喻到极点!”他咆哮。“我告诉你,我最受不了像你这种善妒、不分青红皂白的蠢女人!”他一吼完,调头就跑。
凌苑苑不知所措的呆立在原地。
他怎能这么说她?她深陷于何诗卉的阴影难道就不悲哀吗?她不能有情绪?她不能为自己争取一些什么吗?
“喂,你!”她不甘心的迫下楼去。
庭园里所有的照明设备全部启动,这还不够,霍子擎拿着手电筒照向每一处光线较弱的阴暗角落,逐地寻找。
“霍先生,你刚才说你要找的是一只戒指?”
“对,就是戒指,快找!”
连佣人都被叫来加入搜寻行列,他们忙的连旁边多了个人都没发觉。
霍子擎焦急不已,像只无头苍蝇般东张西望,他紧张的程度,仿佛所遗失的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凌苑苑含泪的眼望着这一幕,大感痛心。
他当着她的面寻找戒指,完全没考虑到她的感受。
他可曾将她放在心上?
他可曾为她动过真情?
一度以为拥有了幸福,如今却只剩支离破碎的问号。
“霍子擎,你就去抱着你的戒指过一辈子吧!”她又气又伤心的叫。
他闻声抬头,脸上的焦急瞬间成了愤怒。
“你有空在那里鬼吼鬼叫,还不快来帮忙找!”
竟然叫她帮忙找?!亏他说的出口!
“你神经病!”她气的咬牙切齿,恨恨跺脚,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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