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鸟叫蝉鸣,晨风徐徐,随风轻飘的裙摆,绣花鞋底踩上仍沾着晨
的草地。
自从知道浮月山庄后山那片翠绿的好风光,凝香每天早晨起
梳洗后,总爱先来绕上一道,活动筋骨、振作精神,这才回庄里用早膳。雪青若没事通常爱跟着,但今
她微染风寒,她要她多喝几杯茶水后,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弯
俯身,凝香深
了口气,让花儿的香气充
心间,蓦地低沉的马嘶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提起裙摆登上山丘,不一会儿便见着了通体雪白的马儿。
“雪儿,你也出来活动筋骨吗?”像巧遇好友的小女孩般,凝香迈大步伐奔了过去,又爱又怕的感觉让她在离它两步之外顿住,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察颜观
。
雪儿
了
鼻息后走向她,凝香微屏着气息,在它示好般的摩蹭着她的肩头后才吁了口气。
“是阿勇带你出来的吗?”漾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凝香望进雪儿晶亮幽深的眼里,试探
的摸摸它,雪儿亲昵的偎了过去,发出温驯的低鸣,凝香霎时有点感动。它愿意亲近她了呢!
而后雪儿以齿轻咬着她的衣袖,凝香咯咯巧笑,以为它在和她玩着,好半晌后才意会到它的轻扯是同她示意一个方向。
“好好好,我知道了。”凝香娇笑着和雪儿踩着绿草继续往上走,在山丘最顶端见着了躺在浓密大树底下的身影,她顿住步伐,细瞧了好一会儿。
“子滔?”凝香试探
的唤了声。
躺着的男人闻声侧过脸来,凝香随即踏步上前。
“你跟雪儿玩得很开心,不怕它啦?”江子滔嘴角微勾起一抹笑。
远远的就听到她和他的马玩得不亦乐乎,这又是他的新发现,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的地。
“是啊。”大大的笑容在看清他后收敛了一大半。“你彻夜未归。”他的服饰完全是昨天出门前的样子,除了多几条皱痕,其余一点也没变。
在他身边坐下后,凝香皱起了眉头。
“你喝了酒。”她的语气是明显的不赞同。
“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啊!”他斜瞧了坐在身旁的人儿一眼后,合上双眸。
“嗯,在外应酬做生意,难免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凝香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你知道?”江子滔微带讶然地半睁开眼睛。
“怎么不回去休息?”凝香柔声问道。
“来这儿静静地想点事情。”
“想什么呢?”这般平和的气氛适合聊天。
“想着怎么看也看不完的帐册,怎么也听不尽的报告,想着这样花天酒地的熬夜谈生意,
得自己疲惫不堪到底值不值得,想着锦绣布庄若少了我会有什么影响。”
“觉得累了?”凝香偏头望着他。
“偶尔会这样,尤其是熬夜谈完生意后。”他吁了口长气。“做着这行才能怨着这行,每一行都一样的。但说也奇怪,怨着怨着,仍是一直做下去,因为本分、因为使命感、因为成就感。总之,大家做这行怨这行,怨着这行却仍是做着这行。我也是,不断的协调及处理问题的空档里,偶尔也会厌烦的想着,是否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她凝望着远处,口吻轻柔平淡。
江子滔认真地瞅着她,他以为女人是不会懂这些的,但她是特别的,他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似乎听见你在怨我。”江子滔似笑非笑地道。
“那么你听错了,回去梳洗一下,好好睡上一觉,你就会觉得好很多了。”她微笑提议。
“不要!我好累,全身无力起不来。”
凝香惊讶地看进他眼里,他这可是在…撒娇?
“可是你该睡觉了。”她忍住不笑,正
道。
“就在这儿睡吧!”他慵懒的说。
“不行,今天天气阴沉,地气
重,你睡起来会不舒服的。”果然,他变得有点像难
的小男孩。
“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很冷?”
“冷还不起来?”凝香好笑地说着。
“就是起不来嘛!”
“我拉你起来吧!”她站起,俯身伸手给他。
他的大掌缓缓地握住她的手,一使力,他没起来,反倒让
拉他起来的人儿扑跌在他身上。
“啊!”凝香惊呼一声,手忙脚
的试图从他身上起身,但那个才说自己全身无力起不来的人却翻身将她
在身下。
上半身突来的重量和充斥鼻端、伴着淡淡酒气的浓郁男人气息,令凝香有刹那的眩然。
“凝儿…”
她听错了吗?否则怎么会听到他语调里有着一丝急切和难耐。
“让我起来。”凝香低喊,清楚意识到他的
正熨贴着她的,毫无间隙的接触令她的心怦怦猛跳,他的头靠在她颈项边,呼出的灼热气息让她的耳
、脸颊都发烫。
而他原本紧握住她的手,正有意无意的以指尖搔着她的手心,令她的手酥麻得完全使不上力。
“让我起来。”见他毫无起身的打算,凝香再叫,不敢冒险转过头看他。
“我…不想。”考虑了良久,他终于回答。
夫
间的亲昵原本无可厚非,但他们并不打算当真正的夫
,这是不合宜的,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正如同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并不介意他
在身上,甚至偷偷的开始记忆起种种悸动的心情。
静默许久后,她问道:“你喝醉了吗?”
“嗯。”霎时,两人达成奇妙的共识,气氛由紧绷转为轻松。
“你这样
着我让我很难呼吸。”凝香试图动了动,却徒劳无功。
江子滔略微调整了两人的姿势,让两人侧身相拥,而他的头仍然靠在她颈项旁。
“我的手很奇怪吗?”要不然他刚刚干嘛一直摸她手心。“你不该让他牵你的手。”江子滔似在埋怨。
“他?”凝香
头雾水。她的手不是只有他在牵吗?
“算了,不要提他,陪我睡一下吧,我好困。”倦意如
水般涌来,他倦极的闭上眼。
“睡吧。”凝香柔声道,在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以前,她不由自主地将他揽紧了点,不一会儿,他深沉而均匀的呼吸令她知道他已然
睡。
她抚平裙子,抚着他的背,感受着完全不同于自己柔软的触感。
他是个多么容易让人喜欢上的人啊!
不知不觉间跌入梦乡前,这是她最后的意识。
*******
“咦?源伯,你瞧,那不是少爷和少夫人吗?”大个儿江顺像见着什么奇观似的嚷着,却马上被嘘了回去。
“源伯,你为什么要叫我小声一点,大白天的,少爷和夫人在外头抱在一起睡觉,我们不是应该要把他们叫起来吗?”江顺疑惑地问着,但仍是照着江源的意思把声音
得极低。
“傻瓜,看到这种事当作没看到就是了,知道吗?”江源小声地教着。
“喔!”江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走,我们赶快回庄跟大伙说去。”江源乐得拉着江顺的手,往回庄的路走去。
“可是,源伯,你不是说这种事就当作没看到吗?既然没看到,为什么要和大家说?”
“傻瓜,当作没看到是对少爷和少夫人,对其他人是有看就要有到,可不能藏私的,呵!呵!呵!大伙听到了一定乐透的…”
毕竟他们等着少爷和少夫人恩爱的这一天,都等很久了。
*******
疏疏落落的阳光自树叶间隙穿透,点点洒在树下人儿身上。
江子滔在轻风的吹拂下醒了过来,伸了个大大的懒
后,他躺在那儿动也不动。
阳光
了脸儿,天气自是暖和了起来,但稍早时却是透彻心脾的冷。
是因为这样才抱她的吧!因为她看起来是那么温暖。江子滔出神地想着。
是啊,温暖!她总给他非常温馨的感觉。他可以说是在布匹里头滚着长大的,而她给他的感觉就像布匹般,既亲切又自然。
当然,偶尔她会有点像
——他这一生中最敬爱的女人,令他不自觉间有着又敬又爱的情绪。
他轻薄了她这是事实,他知道她不会追究这让他安了心,而这安心却让他对自己有点寒心。
这样实在卑鄙!
但你想怎么样,你不可能对她负责的,你已经有兰儿了。薛琼兰羞涩娇美的脸庞倏地浮现在江子滔脑海。
这种事不会再有第二次,毕竟他有兰儿,不该再多想了。
*******
少爷和少夫人间相处的感觉变了。
少爷和少夫人共餐的时候变多了,大部分的时候在庄里,偶尔相偕出门去。
少爷和少夫人私下谈话的情况也变频繁了,白天、夜里都有,由大伙偶尔经过偷听到的结果,他们大部分谈的是庄里或布庄的事。
还有,少爷甚至亲自教少夫人骑马。天色将暗未暗时分,偶尔会见着他们骑着雪儿在落
余晖中拖着长长的影子、带着
头
身的草屑泥屑,有说有笑的回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两人相处时眉眼间若有若无的情愫,再笨的人也清楚少爷早喜欢上少夫人,不再排斥她了。
但他们搞不懂少爷为何仍然睡书房?为何还不让少夫人成为真正的少夫人?
唯一的解答是兰儿小姐,少爷仍旧深爱着兰儿小姐,比对少夫人的喜欢还要多。
可是这就让大伙更迷糊了,少爷见兰儿小姐的次数不但没有以前多,甚至更少。
而听说兰儿小姐为此闷闷不乐快生病了呢!
“少夫人,听说兰儿小姐不开心,好象快生病了呢!”雪青边为凝香梳头边道。
“是听谁说的?”
“我听云裳说的,张婶碰不上少爷便告诉了云裳,希望她能转告少爷。”
哦!凝香若有所思地微勾
角。
这个张婶自从落水事件,遭子滔冷斥一顿后,便不太敢再同他嚼些什么舌
,对她更是避之唯恐不及,每回遇到她点个头,唤了声便迫不及待离去。
“可知兰儿为何不开心?”
“听说…”
“这会儿又是听谁说?”凝香挑起一
镶着雪白珍珠及粉红色碎玉的簪子递给雪青。
记不得这是他给的第几件礼物了,似乎是爱上了送她礼物的感觉,他有时出门回来,总会带些小东西给她,让她…莫名的感到虚弱,就像他那
早晨
着她般的教她心悸无助。
“呃!也不算是听说啦!这是我们自个儿的猜测,大家都觉得,一定是少爷近来冷落了兰儿小姐,兰儿小姐不开心,这才快闷出病来的。”按惯例,雪青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盘告知。
“少爷为何冷落兰儿小姐?”就她所知,现下布庄里的生意皆已上轨道,又未逢月底结算总帐,该是子滔较空闲的时候。
“少夫人。”雪青狐疑地盯着她瞧“这还要问奴婢吗?少爷冷落兰儿小姐当然是因为少夫人啊!”“因为我…”凝香怔住。
这话带来的冲击,就像他朝她绽着神秘的笑,轻轻的从袖袋里掏出礼物的感觉一样,令她的心因莫名的期待而陡地揪紧。
近来总是如此,既渴望见他,又怕见了他后失去了冷然自若。她会望进他闪着惑人光芒的深邃双眸里,一不小心就发现自己正在发怔;她会看着他滔滔不绝叙述着近来布庄发生的趣事时的双
,感觉她的心跳得可能连他都听得到;她会在不自觉间记起她抱着他、感觉他在她怀里沉稳入睡的温柔心情,记起他刚硬厚实的体身,与她的有多么大的不同。
她会渴望再度被他拥抱。
这种感觉令她无助,像生病了,虚弱得只能躺在
上,她不要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却为时已晚的发现在他身边,她可能再也找不回原本的自己。
“少夫人害臊了,您耳
发着热呢!”雪青调侃道。
“胡说。”凝香轻斥,却觉得脸颊更热了。
“才没胡说呢!咱们大伙都说,现在少爷对少夫人可是疼进心坎里,瞧瞧这十二套新装,全是最流行的款式,昨儿个下午送来时,一字排开,教大伙眼睛移都移不开、嘴巴合都合不拢呢…啊!今天就穿这一件,配您头上的粉红色碎玉正好,少夫人您说可好?”雪青挑了套由粉红薄纱裁成,周围滚上深
缎边,看来大方得体的衣裳。
“就这一件吧!”他…疼她疼进心坎里吗?
这是不可能的,她不是他要的
子,他们是没有未来的,他们彼此清楚得很。
这是谢礼,连同那些教人爱不释手的小东西,都是为了感谢她为浮月山庄所做的一切。
仅仅只是谢礼…凝香在心里提醒自己,却无法不笑得略带感伤。
“嗯,行了。”雪青为凝香做最后的整装。“少夫人的身材真是好,不过,您的皮肤更好,可惜少爷还不曾瞧见过呢!”
“雪青!”凝香怒斥了声,狠瞪她一眼,顿时觉得头重脚轻,全身的血
仿佛都往脑门去。
“奴婢说的可是心里话。”雪青怯怯道,眼里却无一丝惧怕。向来冷静自持的少夫人一遇上感情这回事,端的也是全天下女孩皆会有的小女儿娇态呢!
“既是心里话,摆在心里便行了!”凝香怒嗔。
“是。”雪青想笑又不敢笑出声。
凝香起身出门,雪青跟在她身边,两人一同往后山去,这让凝香不
又想起那
被他
在身下的悸动。
那是不该发生的,他喝了不少,他们不是达成默契,应该要一起把那天的事情忘掉?
为何她还死命的记住,死命的回忆呢?凝香有点
愤般的摘了朵大黄花。
“我很少见到兰儿。”她转移自己的思绪。
“兰儿小姐平时只在萍水阁里活动,每月初一会到灵云寺上香。”雪青并未发觉主子的异常。
“她平
做些什么?”凝香把玩着手上
丽的大黄花,后悔让它离了枝叶失了
。
“
诗、作画、刺绣,兰儿小姐的绣工不错,常常会帮咱们绣些绢帕、鞋面的,虽然不擅于和大伙打成一片,但咱们都很喜欢她。”雪青边说,边奇怪着凝香干嘛那么仔细的盯着她。“雪青,你别动。”凝香突然上前一步,在她头上拨拨
。
“我的头发怎么了吗?”
“没事,我帮你稍稍整理了下罢了。”凝香抿着嘴笑。
雪青应了声,也没发觉她手上少了什么。
“你说兰儿
诗、作画、刺绣,再加上足不出户,那岂不是十足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了移开雪青的注意力,凝香将话题拉回薛琼兰身上。
“是啊,大伙也这么觉得,但兰儿小姐要怎么做,咱们也管她不着。”
“待会儿用过早膳后,咱们一块去探探她吧!”凝香对着雪青道,忍不住悦愉地吃吃笑了起来。
少夫人今天心情似乎比往常来得好,主子好,她当然就好。雪青绽着傻呼呼的笑容跟着笑。
她有幸能服侍少夫人这么好的人真是太好了。数不清第几回了,雪青在心里诚心的感谢起老天爷。
*******
“表少夫人请留步。”萍水阁前,凝香和雪青正
上前便让张婶唤住。
“张婶,少夫人听说兰儿小姐体身不适,特来探望。”雪青上前一步道。
探望?她张婶活了大把年纪了,岂会不知黄鼠狼给
拜年,是没安好心眼的。她定是来炫耀少爷为了她,冷落了小姐。
哼!男人都是薄幸郎,有了新人忘旧人,才提醒了他小姐要添裳,衣裳却添到新人那儿去了,小姐心情如此脆弱的当口,她拼了老命也要保护小姐的。
“我们家小姐体身违和不便见客,老奴代小姐谢过表少夫人便是了。”张婶眼里、话里皆带些微挑衅。
“这是你家小姐的意思吗?”凝香开口冷然问,一见她的嘴脸心情便不甚好。
“不,只是老奴斗胆以为…”
“那么你便真的太斗胆了。”凝香冷冷的斜睨她一眼。“你是下人,不是主子,做下人的最忌自作主张,尤其是在主子面前,这点你得时时刻刻记着啊!”凝香从容走过她身边,偌大的萍水阁,要找一个人也不算易事,但子俞带着她绕过一道,她不怕寻不着方向。
雪青反应机伶地跟上,张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还好那些话不是针对她说的。张婶老脸上
是被嘲讽的难堪,让雪青不
庆幸地想着。
“兰居”两字刻在厚实的上好槐木上,刚强中带柔劲,是难得的好字,而槐木左下方的落款正是她夫君的名。
“小姐初进浮月山庄被安排住萍水阁时,表少爷便为小姐将原本的萍水居更名为兰居,并亲自挑了上好槐木,提笔落款。”下人不能自作主张,但事实总能说吧!这是小姐的地盘,处处尽是小姐和表少爷情意暗许的踪迹,她想来耀武扬威,还不知要先被挫掉多少锐气呢!张婶微带得意的想着。
雪青偷瞧了眼凝香的表情,然而她面无表情的踏入厅室,令人瞧不出心里所想。
“
娘,你在同谁说话,是表哥来了吗?表哥…”轻盈飞奔的身影在微拨珠帘瞧见来人时,因错愕而微愣,
脸
身的光彩亦霎时黯淡。
“兰儿。”凝香微微颔首,漾起关怀的浅笑。“听说你最近身子不大好,表嫂特地来看看你。”
她拉着薛琼兰往小圆几旁落坐。薛琼兰的手
得像掐得出水来似的,而她的美近看比远看更胜三分,柳眉、大眼、尖下巴,再加上发育得极好而略显丰腴的体态,正是时下公子哥儿的最爱。
可惜的是她的白皙是略微不健康的苍白。
“表嫂。”十六岁的孩儿生得单纯,还学不会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这两字薛琼兰唤得嗔怨。
而她的嗔、她的怨,她又岂有不明白的。凝香在心里微叹口气。
对薛琼兰她的心情是复杂多变的。来浮月山庄途中听雪青提起,对她,她隐隐有份“同是天捱沦落人”的同情,怜惜她和她同为幼年流离失怙,寄人篱下的际遇。初嫁时得知她为夫君的心上人,她成了她的挡箭牌、救命符,心下是为她高兴的,因为有个出色非凡的男人如此疼爱她。就算她的存在的确造成了她某种程度上的不适与困扰,她对她一点也不觉愧疚,因为心知她迟早会还他们一个平静。
但现在对她的心情却不再坦然磊落。
为什么?
因为私心里她竟想将他据为己有了吗?
“雪青说你爱作画,墙上这几幅佳作,想必是出自表妹之手。”不给自己机会继续思忖,凝香起身,仔细地浏览起一幅幅的水墨画作。
“是啊!小姐的画自小就备受称赞,来到兰居后,小姐作画,表少爷提诗,尤其是这幅月下,表少夫人您瞧瞧,可不是天作之合吗?”张婶别有深意地道。
“
娘。”薛琼兰娇嗔喊道,但制止意味不深。
“确是良作。”凝香的目光紧紧胶着在那幅月下。花前月下的两人眼相望、手相系,月儿旁提了十个龙飞凤舞的字,赫然是“执子纤素手,与子同偕老”
这两句话写得岂止是画意而已。
“表妹可有任何不适之处,需要表嫂帮你请个大夫吗?”凝香蓦地旋身,
边勾着关怀的暖笑。
“多谢表嫂关心,兰儿的事自有表哥会打理,表嫂实不必挂心。”薛琼兰拒人之意十分明显。
“这是当然,只是你表哥事情忙,我身为他的
子总是得替他分忧解劳,不是吗?”这话似乎刺伤了薛琼兰,因为她一张小脸陡地更无血
了,凝香在心中一叹。
她怎么了?她在做什么?
拿她是江子滔
子的事实
她?在她已受伤的心房再捅一刀?做张婶以为她来要做的事?
凝香突然有点生气,气自己。
“兰儿只是
口有些郁闷罢了,毋需劳动表嫂代表哥关心。”薛琼兰眼带叛逆愤恨地尖声道。
“你说得对,你的确不需要我们的关心,你需要的是一些运动,让你的脸色嫣红起来。雪青。”
“奴婢在。”雪青应得迅速,她在一旁观看,着实有点心惊胆战。
“找几个手头工作较闲松的女孩到中庭去,准备毽子,我和兰儿待会儿要踢毽子。”凝香对雪青吩咐。
“奴婢这就去。”即使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雪青依旧衔命离去。
“小姐不会踢毽子。”张婶马上出声护着主子。
“学了不就会了。”凝香抬眉睨她。
“我不要踢毽子。”薛琼兰求救似地望着张婶。
“这么好玩的事,你怎么可以不要呢!”凝香淡笑。
张婶即使再忠心护主,也不太敢近凝香的身,深怕她会对她这老太婆做出什么可怕的事,而向来娇弱的薛琼兰哪抵得过身强力大的凝香,没两下就被半拉半扯的带到中庭。
而后在女孩们一窝峰的怂恿下,薛琼兰终于加入战局。纵使没玩过,但不一会儿工夫,她就融入向来只瞧着别人玩的游戏里,跑得、玩得、尖叫得和所有女孩一样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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