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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四年后

 在黎眩离开台湾后,安一面对自己未来的前途时,做出了选择──往艺术领域走。

 她加入了学校的美术社,考上大学后志愿也选填美术学系,而现在打工的地点更是与艺术息息相关的艺廊。

 一来,这原本是她的兴趣,二来是…呃,没有二来啦!就只是因为兴趣,单纯的喜欢,想朝艺术方面钻研而已,绝对不是跟黎眩有关系…

 啐!

 怎么又想起黎眩了?都经过了四年的时间,该淡忘、不该留恋的名字早该忘掉了,她干么还老是会不小心地记起过去呢?

 安一口气,压抑翻腾的思绪,大步走进了位于闹区中的“池畔艺廊”这间在台湾极负盛名的艺廊,正是她下课后打工的地点。

 “池畔艺廊”目前正在展出备受艺术圈瞩目的国际画展,长方形的展览区此刻挂了来自世界各国知名艺术创作者的绘画作品。

 “一,你跟小娟过来一下。”艺廊的主任马凌唤着她。

 “是。”两名女孩匆匆上前去。马凌身后跟着几位西装笔的贵客,有一位来宾看起来很眼…呀,是知名画家江承!

 “江承先生跟他的朋友光临咱们艺廊,就由你和小娟来替江先生和他的友人做导览。”马凌是特地选在开放时间过后才让知名画家江承前来参观的,目的就是不让记者或是媒体扰到贵客,进而影响到观赏的情绪。

 “好的。”小娟应道。

 安一的一对大眼睛忍不住扫过陪同江先生前来的客人。在这六个人里,并没有包括黎眩。安一知道江承友广阔,黎眩也是他的忘年之。她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呢?没办法,谁教这四年多来,她总会在媒体上“不小心”地看到黎眩的动态,也因而知道黎眩离开台湾后去了欧洲,就在世界各个地方游学、逗留,与各国的艺术工作者交流,而黎眩这个名字也随着他作品的问世而渐渐响亮起来,才华洋溢的他如今已经是个知名的艺术家了。

 天生基因里的艺术细胞让黎眩不仅能画,还能摄影、雕塑、设计,堪称是天才型的艺术工作者,所以他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就闯出名号不足为奇,会受到国际艺术圈的瞩目更是正常。

 “安安,你在发什么呆?”小娟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她呆呆的,而且一向炯炯有神的杏眸竟然呈现涣散的迹象,这对贵客不太恭敬吧!

 “哦,对不起,请各位往这边走,请到这边来!”暗骂自己一声。她胡思想些什么啊,就算遇见黎眩又怎么样?她跟他之间已经是天与地的差别了。“江先生、各位,这边请。”

 “谢谢。”江承和友人在安一的引领下,一件件地欣赏、品评着每一幅画作。

 各种风格的画风令人印象深刻,一路观赏下来,一行人对于参展作品水准之高,连连发出赞叹声。

 “名家出手果然都是名画!”就算是世界级的画家都忍不住赞叹道。

 安一与小娟相视一眼,顺着江承的说法夸赞起自己的主管来。

 “马凌先生为了这次的画展可是煞费苦心,辛苦地克服了许许多多的困难才能邀来各国知名画家共襄盛举呢!”身为艺廊的管理者,马先生一直积极地想要扩展“池畔艺廊”的名气。

 江承点头道:“『池畔艺廊』举办画展的能力是更上一层楼了,我相信往后一定可以吸引更多的艺术家与『池畔艺廊』合作的。”江先生的步伐忽然顿了一下。“咦?前面右边的最尽头处是不是也摆着一幅画啊?”江先生眼尖地瞧见最偏僻的角落似乎也有一幅画作。

 安一吓了一跳,忙道:“是的,不过那幅画上不了台面,江先生不必浪费时间走过去欣赏了!”

 “为什么不可以欣赏?”小娟嘴,不明白安一为什么要阻止江承上前观赏。

 江承也不解地问道:“我也不懂,既然不能看,为何要摆出来呢?”

 “那是忘了收起来的。”安一懊恼极了,都怪自己粗心大意。“那幅画是一位既没名气、又没天分的女生的涂鸦作品,她是使用走后门的方式迫马凌先生把画作摆在艺廊的,马先生因为人情压力,所以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其实也很无奈的。”

 事实上,是马凌觉得她的画还不错,想捧她,可她不愿靠这种走后门的方式,两人僵持不下,最后她不得不妥协地答应把画放在最偏僻的角落,本想趁马凌没注意时再偷偷收起来的,结果国际画展一忙,就忘了。

 “一,你在说什么啊?”小娟听傻了。

 安一打断小娟的话,又道:“当初为了不降低本艺廊的格调,所以才决定把画放在最边边的角落位置,这回办展览,我一时疏忽,忘了收起来了。”

 “这么听来,是留给有缘人欣赏的喽!”江承笑了,还执意走过去。

 “不是的!”安一紧张地想阻止他。“江先生,您别过去看了,那幅画会污了您的眼睛,笑掉您大牙的!”

 “没关系。”

 “小娟,你快阻止他们!”她转头向同事求救。

 小娟双手一摊,道:“又没关系,画本来就是要让人欣赏的呀!”

 “可那是一幅搬不上台面的笑话图呀!”安一追了上去,但,来不及了,江承已经走到定位。

 “好有趣的一幅画呀!”江承和友人一起走到画作前,噗哧一声,全都笑了出来。

 那是一幅“猪图”小公猪骄傲的神态活灵活现的,一看便知绘者是将你茉斐梢煌飞袷デ也豢汕址傅闹碇兄?酢2⑶遥你乃闹芑刮?谱偶竿非瘟榱榈男∧钢恚?钕袷窃谄砬笮”?沓璋?愕厝谱**θΓ?Q?瓤砂?⒂侄喝ぁ恐恢肀ΡΦ纳你砬槿?荚救恢缴希?苛业匚你凵驼呱焓秩ッ?弦幻?淙徽夥?钢硗肌钩氏殖鲆恢窒袷窃诜泶淌裁此频母酰你抟傻兀你欠浅7浅5木哂形你Α?br />
 看得人眉开眼笑的,这幅“猪图”还真有‮悦愉‬人心的效果。

 瞧他们一脸笑咪咪的模样,安一却惶恐不安地猛道歉。“很像是三岁小孩所画的图对不对?很抱歉,伤害大家的眼睛了。”

 “不,我倒觉得这位画家很适合画绘本呢!你能约这位画家和我的经纪人联络吗?”江承对这位画者极感兴趣。

 安一傻眼。不会吧?江先生居然称赞起这个“猪头画家”来,他的观察力是不是有问题啊?

 小娟笑了笑,道:“其实这幅画是──”

 “如果我能找到她的话,一定会请她跟您联络的。”安一用力捏住小娟的手,要她别多话。

 “干么?”小娟看着她。

 安一用眼神示意,就是不许她说出答案来。

 没办法了,既然一坚持,小娟也只能遵照她的意思,谁教她们是好朋友。

 “江先生。”后方,马凌突然的唤声让众人回头,也暂时打断了对“猪图”的评论。“不好意思,我家老板刚刚从加拿大返台,人也到了艺廊,您愿意跟他见个面吗?”

 “当然愿意。”江承虽然拥有国际知名度,不过一点架子都没有。“这么巧,也好一阵子没见了,大家当然要聚一聚。”

 安一听到他们要返回会客室,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没有时间再让江先生追问“猪图”的问题。

 “请。”

 马凌正要领着贵客走,但那位刚返国的艺廊老板已经主动向贵客,只是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还直勾勾地盯着安一的侧脸。

 “是你!果真是你,安一!”他,惊喜地喊道,转而走向安一

 “吓!”听见有人叫她,安一也吓了一大跳,一抬头──“怎么会是你?!”她惊愕地傻住!四年不见了,他除了长高许多,其余的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安一认出他的身分,也反地想逃。

 “安一,请留步!”他在后面叫着。

 又不是找死,谁敢留步?她走得更快更急。

 “四年不见了,老朋友再度重逢,你却用这种态度响应我,对吗?”

 谁跟你是老朋友!

 他迅速跨步,挡在她面前。“一,我在员工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时,还在怀疑是不是你本人呢?不过现在看到你,总算是百分之百确定了。”

 她瞪着他,看来是逃不掉了。

 “你找我做什么?骆希。”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真是的,怎么会遇见他呀?这是什么征兆啊?会不会也是遇见黎眩的前奏曲?

 呃,她怎么又联想到黎眩去了?

 骆希挡住安一的去路后,向马凌使了记眼色,要他先带领贵宾前去会客室休息,等他处理完要务,再过去叙旧。

 “各位这边请。”马凌立刻遵照老板的意思,领着贵客离开。而小娟也不敢逗留,退到一边去。

 待人散去后,骆希朝着安一就是深深的一鞠躬。

 “你、你做什么啦?”安一又是惊吓地一退。先礼后兵,肯定又有惊人之举了!“骆希,你该不会又要我去当体模特儿了吧?”四年前他就是这样吓唬她的。

 “我在道歉,你看不出来吗?”骆希微笑地说着。“看来四年前的不愉快,你还是谨记在心上。那我就再次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个性又急躁,为了想画出旷世巨作,才会做出那些夸张又冒犯的行为来,把你吓坏了,真是对不起啊!就请你原谅我当年的不礼貌,不要再记在心上了。”

 骆希居然拚命向她道歉,而且态度是那么的卑躬屈膝,好像不原谅他,她就成了罪人似的。

 “你真的不会再做那种幼稚的事了?”她慢慢地卸下了戒心。

 “我保证不会再你了。”他又朝她一鞠躬。

 看他诚心诚意地道着歉,她若继续计较下去反倒显得小气了。“好吧,我不再计较过去的事了,不过我很讶异会在『池畔艺廊』看见你。”原来骆家是幕后老板,她直到现在才知道。

 “我跟你一样意外!”他笑道。“我离开台湾后去加拿大住了四年,还以为再也不会有机会看见你,没想到你居然在我父亲投资的艺廊工作,咱们也真是有缘。”当年他会突然前去加拿大,全是因为父亲的公司发生重大危机,他只好与家人会合共度难关。虽然那个危机是如何产生的至今仍然还找不出原因,不过,幸好是安然度过了。后来,他也就留在加拿大继续攻读艺术学院了。

 “我不知道『池畔艺廊』是令尊的产业啊!”她僵硬一笑。若知道,打死都不会选择来“池畔”打工。

 骆希道:“这是我父亲年轻时候的兴趣,而我现在也朝这方面在努力,所以就回来台湾看一看。”他突然看了下表,晚上十点钟。“一,今天是不是你的生日?”

 吓!“你怎么知道?”

 “我在飞回台湾的路上看过艺廊的员工名册,也把你的资料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这四年来他仍然在偷偷调查她哩!

 “对了,你打算怎么庆祝今天的生日?”他问。

 “我没过生日的习惯,而且都十点了,生日也快过去了,不重要啦!”

 “我替你庆祝如何?”骆希突然提议道。

 “你?你要为我庆祝?”不会吧?

 “是啊!一来庆祝我们重逢,二来庆祝你的生日,三来则是为我过去的冒失赔罪。我想到了个好点子,你千万不可以拒绝我。”

 “不、不必了,我说了我不会在意,况且你还有客人要招呼,你不是要跟江先生他们叙旧聊天吗?”

 “江先生就先让马凌招待,我等一下就通知他我临时有要紧事得无离开。我们走吧!”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住安一

 “可是…”天哪,他的力气怎么跟从前一样大?

 “你就不必跟我客气了,大大方方地接受我送你的生日贺礼吧!”骆希拉着她。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被他一直拉着走,抵挡不了。

 “我带你去看一场精彩的秀。”

 “秀?什么秀?”

 “猛男秀。”

 “啥?!”在惊愕中,她被带上了他的座车。

 * * * * * * * *

 灯光眩目、舞台华丽,一字排开的猛男正随着音乐的强烈节奏尽情摇摆着。

 好吵、好刺耳,而且一闪一闪的灯光教安一几乎睁不开眼睛。

 “刺吧?”骆希讨好地说着,他强势地把她拉来观赏猛男秀。

 “你还真的做了。”强迫别人的作风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她会不会太快原谅他了?

 “你喜欢对吧?我记得当年还在念『天佑高中』的你,对猛男型的男学生一直很感兴趣的!”在吵杂声中,他得放大音量才能把话传进她的耳朵里。

 这种丢脸的事他吼什么吼?

 况且,她当年是为了气死走优雅路线的黎眩,才会故意摆出欣赏魁梧壮男的嘴脸。没想到骆希竟然也搜集到这种资料,他会不会太可怕了点?

 “我还知道你跟黎眩分手了。”骆希意味深长地笑了。“就在我出国没多久发生的事情,对不对?是我同学告诉我这件事的,黎眩甚至还登报搞了一篇作废宣言,想必当时一定狠狠地伤害到你了吧!”

 她没吭声,因为头痛起来了。

 骆希冷冷地又道:“黎眩会这么做我一点儿都不意外,因为我比谁都了解他的个性,他本来就是个很懂得保护自己的人,明明是他主动追求你,可你不理他,他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居然就用那么‮忍残‬的字句伤害你,好保全他的尊严──”

 “别说了,我不想谈这件事,别说了!”吵死了!

 “对不起,我又失言了。我是不应该在你生日的时候谈论这种杀风景的事情,我们还是关心猛男秀吧!”

 “啊~~”

 尖叫声差点震破屋顶,耳膜都快破了。

 “摇啊、摇啊…摇来摇去、摇来摇去…摇摇摇、摇摇摇…”表演正式开始,舞台上的猛男开始做出火辣辣的动作。

 嘶!猛男唰地一声,将衣服撕开来,出壮硕的肌

 “哇~~”尖叫连连,乐声高亢,连现场的男观众也吹起哨子猛助兴。

 “…”

 “啊~~啊~~”

 气声四起,安一也跟着倒了口凉气,因为壮硕的猛男在现场高亢的安可声中愈摇愈厉害了。

 “要不要在猛男的头里红包?”骆希突然给了她建议。

 吓!“不、不要!”

 “很刺对不对?”

 不对、不对!她咬住下,却不敢说出心中的恐惧。

 一群腹肌抖动,臂肌硕大,手、脚一丛丛的壮男,其实是很恐怖的!

 但是现场情的气氛却热到最高点,骆希也突然拿了一条手帕递给她。

 “给你,拿去。”他道。

 “给我手帕做什么?”她一头雾水。

 “擦鼻血用的。”

 “擦鼻血?”她差点翻白眼,立刻把手帕还回去。“不用了,我才没那么激动!”

 骆希终于发现了她的无奈,不解地道:“一,你是不是不喜欢这场秀?”

 她连忙扶着额际,虚弱地道:“不是不喜欢,而是我的头…突然有点晕…”还是想办法开溜吧!

 “晕?”骆希又忍不住笑了。“就说你太‮奋兴‬了嘛,你还不承认。好吧,我送你回去。”他伸手要扶着她。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不用你扶。”她努力挤过人群,往俱乐部的大门而去。

 骆希一边闪过人群,一边追她。

 “你走慢一点儿,你不是头晕吗?”

 “所以我要尽快到外头呼新鲜的空气啊!”她脚底抹了油似地,溜得飞快。

 “慢一点…”

 “我先走了!”她已冲到马路边,并飞快拦下一部出租车。“谢谢你的招待,我明天白天还要上课,先回去睡了,拜。”喀,关上出租车门,吩咐司机快点开车。

 迅速地,出租车驰骋而去。

 骆希目送出租车飙走,久久后,若有所思地喃道:“看来你还是不能接受我的好意…没关系,来方长,等你回到艺廊后,我再好好地跟你聊聊。”打定主意后,骆希也拦下一辆出租车,绝尘离去。

 * * * * * * * *

 噢,脑袋真的痛起来了!

 震耳聋的音乐声残留在耳膜里嗡嗡叫,而猛男跳舞的影像也像是生了似的,一直在她脑袋里团团转。

 冷静、冷静!得先让脑子冷静下来!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快、太急了,她居然碰见了骆希,那个有病的学生。虽然经过四年的时间,虽然他“病情”发作的方式和以前不太一样,但他其实是比过去还要可怕的,看他执意要为她庆生,还强迫地带她前去欣赏猛男秀就知道了,真是可怕呀!

 她还要再回到“池畔艺廊”工作吗?

 可是“池畔艺廊”是目前台湾最、最优秀的展示场地,也是她学习的好地方,尤其马凌先生又对她很照顾,而且,还是最有可能遇见“他”的地方…

 啊!她在想什么啊?竟然又在期待能见到黎眩,神经病啊!当年是她要求他闪远一点儿,还要求他公告与她分手的消息,怎么这种时刻又怀念起他来了?

 安一轻轻叹了口气,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到底在眷恋什么啊?真是莫名其妙!杏眸不经意地抬起,却顿时僵住!

 “吓!”今晚的第二个惊奇!

 不、不会吧?是幻影、肯定是幻影!因为老爱胡思想,结果跑出幻觉来了。

 安一一瞬也不瞬地瞪看正前方,凝视着前方那道优雅的身影,那道在脑子里闪映过千万回的影子…幻觉跑出来了,只是,这抹幻觉会不会太真实了点…

 “你在看什么?”震撼心弦的声音低而出。

 幻觉居然会说话?!安一的双眸愈瞠愈大。

 “你在幻想我是猛男吗?”磁嗓依然清晰地劈进安一的耳膜里。“小心一点儿,你的口水快要下来了。”

 “口水?”她重重一震,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擦擦嘴角,顺便捏了下自个儿的脸皮。呀,会痛,所以不是梦。定眼再瞧,前方的身影并没有消失,这么说来,他不是幻觉,也不是假人,而是真真实实地站在她面前,真真实实的…

 “黎、黎眩。”她喃喃着。

 “嗨,好久不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猛男,也爱对他们口水。”他低声笑道。

 她却惊骇极了。

 “你、你知道我刚才去看过猛男秀?!怎么会?怎么可能呢?”错愕的她慌乱地开始走,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哪里知道脚底突然感觉一阵滑,当意识到自己似乎踩到狗屎时…已经来不及了。

 “哇!”安一惨叫一声,脚底一滑,整个人趴下去,猛然间,她记起四年前也曾发生过同样的状况。

 一双手臂适时地伸了过来。

 安一地抓住。

 “呀!”但她太紧张了,用力过猛,抓的双手用力一扯,当场把黎眩的衬衫钮扣给扯下了好几颗,而且整个身子也跌进他的怀抱里。

 安一大口大口地着气,两人间的距离近得可怕…不,没有距离,应该说是黏在一起了,她的身子正贴服在他极富弹的躯体上。

 并且,她可以清楚地瞧见他平滑的肌理…好、好人喔!她的呼吸盈他的气息,一股热气已经从耳子窜烧到脸上了。

 “没事了,没摔跤,也没跌进狗屎堆里。”低沈好听的磁嗓音持续在她的发顶上飘扬着。

 她呼吸、又呼吸,却将他的气味全都进了心坎里,并且发现自己居然像只八爪鱼般地住他,还把他的衬衫钮扣全都扯掉,一副准备辣手摧草的狠样,她不又一震。

 我的天哪!

 “对不起、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意识到自己的丑态,安一尴尬地跳了开去!太丢脸了,都是“它”的错!安一狠狠瞪住害她出糗的“罪魁祸首”──果然是狗屎!气人,到底是哪户人家养的狗狗在巷子里便便也不清理,害她一时间腿软…不,是滑倒啦!

 “给你。”黎眩突然递了条手帕给她。

 她一呆。“手、手帕?你给我手帕做什么?”

 “怕你鼻血,给你擦的。”

 “什么?”她快昏过去了,黎眩是学了天眼通还是有了顺风耳,怎么说出跟骆希一样的话?“我又没怎样,干么鼻血?”虽然她刚刚差点就出鼻血来,因为他的膛远比那群猛男还要吸引人。

 “我以为你需要。”他微笑道。

 “胡说!”安一赶紧撇过脸去,不让他看见她窘迫的表情,还冷下声音道:“对了,你不是应该待在巴黎,怎么回台湾来了?而且还出现在我家巷子口。”她从未预期到四年后会在自家门口前再度与他相遇。

 “我路过。”他回答她。

 “路过?你家又不住在这附近,怎么个路过法?”她被他的说辞给出了好奇心。

 “谁说我不住这附近。”

 她瞪大双目,不敢置信地说道:“怎么可能?真的假的?你哪时候在这附近买了房子?你少开玩笑了啦!”

 “就这么不我当你的邻居?”

 心重重一跳!难不成他真的搬到这附近来了?不、不行,怎么可以!“可是,如果你真的住在这附近,那么我岂不是会常常看见你?”不要啊!

 “大概吧。”

 “不行、绝对不行!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呢?不行、不行,你不可以让我常常看见你,不行的!再说,你这种做法不是在自打嘴巴吗?黎眩,你没忘记吧?四年前你刊登了作废启事,清清楚楚地把我跟你之间的关系切割得干干净净,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得远远的,你又怎么可以在四年后跑来当我的邻居呢?”

 瞧着她惊惶失措的表情、听着她心慌意的言语,黎眩忍不住轻轻一叹,道:“看来那篇作废宣言,你并没有仔细读清楚,更没有用心去体会我句子里的涵义。”

 “拜托!一字一句都浅白得不得了,我怎么会没看清楚?我可是一字不漏地读了一百遍,也把你的意思分析得清清楚楚了。不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去计较你那过分的用词遣字,什么腿软、什么躺下来的,很差耶!但我能体谅你的心情,知道你放狠话都是因为我你公告周知,所以你生气我也认了。”

 黎眩凝视她的深眸一瞬也不瞬的,听完她的话后,他更确定她没有细读那篇作废宣言,也没去体会他文字里的意义。不过也不用意外,这就是她的个性。

 “一,你就这么不喜欢看到我?”他笑笑问着。

 “既然已经分道扬镳了,就是陌生人、就该井水不犯河水、就该──”

 “放心。”他打断她的叨叨喃絮。“我不过是在这附近买了房子,偶尔可能会经过这条巷子罢了,我没有意思天天站岗堵你。”黎眩回道。

 闻言,她的心却狠狠地被撞了一下,好痛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可以…”她的声音愈来愈虚弱。“我们再打个商量好了,在我上下班时间,你最好都别脸,这样一来我们就不会有机会打照面了。”

 “可以,我乐意配合。”他答得干脆。

 她的心却拧得更厉害了。“那好…就这样…我走了。”她转身。

 “安一。”他突然唤道。

 “不是说要装作互不认识吗?”说归说,她离去的脚步却很自然地停了下来。

 “就是为了让协议可以进行下去,我才不得不代你一句,麻烦你尽快离开『池畔艺廊』,辞掉那份工作吧!”他突然丢出了个奇怪的要求。

 她疑惑地回头。

 “你连我在『池畔艺廊』工作都知道?”他未免也太神了吧!

 他淡淡一笑,道:“台北就这么丁点儿大,想知道你的上班地点并不困难。”

 也对,只要跟邻居探听一下,就可以知道她在哪里上班了。黎眩是不可能学她的德行,用“偷偷摸摸”的方式查知他的下落。

 “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我离开『池畔艺廊』?”对于他的要求,她无法理解。

 “你就这么喜欢在骆希手下工作?怎么,你忘了四年前的往事了?”

 “呃…”“你有自信可以应付他?”

 当然没自信!经过四年时间,骆希的“病况”好像变得更严重了。

 “想通了的话,明天就去辞掉工作吧!”黎眩再次说道。

 安一愣了愣,紧接着,浓眉却慢慢皱起来。“不,我不辞职。要比可怕,你比骆希还要恐怖一百倍。”没来由地,她就是想要跟黎眩唱反调。何必听他的?她又不是他的奴隶。

 “是吗?”

 “是!”不听、不听,没理由听陌生人的建议!

 “好吧。”他也不坚持。“就随便你吧,我只是好心给你建议罢了,你若不听,我也无权阻止,只是到时你可不要巴着我向我求救。”

 “什么?”她怎么可能巴着他!

 黎眩勾起片,却没说什么,直接转身走人。

 “喂──唔!”她猛地你住自己的嘴巴,如果唤住他,岂不是变成是她主动靠过去?呼,差点上了他的当。

 安一就这么看着他慢慢地消失,好久后才觉得自己的下好痛,原来是快被自己的牙齿给咬烂掉了。

 她在干什么呀?在烦恼什么呀?他们是不可能再见面的,今晚的碰面只是场意外罢了!…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会觉得好不安?为什么?为什么呢?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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