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根据检查报告伤口复原得十分完美,而且神经再造也没有出现排斥的现象,也就是说这次的手术成功得让人感到很满意。“诊疗室里,杜子昂弹了弹手上的病例报告笑着道。
“所以呢?”
“所以说,近
内我们就可以开始进行复健了”
“真的吗?
大哥那真是太好了。”一旁展
声难掩喜悦地说着。
相对于展
声喜悦的模样,展
却只是半带嘲
地轻哼了声,丝毫不掩饰他那不以为然的心态。
“怎么
大哥不高兴吗?”
“不过就是伤
复原得好,又不是说我马上就可以站了,有什么好值得一高兴的?”无聊!
“当然值得高兴了,想想,也许在今年的家族聚会上,
大哥就能骄傲地以自己的力量走在众人眼一刖,这哪能不叫人感到一局兴呢?”
“等我真能走的那一天你再来高兴吧。”
“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眼光一瞄那始终带着浅浅笑意的脸,展
声斯文的俊容上溢
对杜子昂的信任。
对他还真具有相当的信心怎样?依旧只冷淡地投过一记白眼。
“那么我可不可以出院了?”就算是单人病房,却还是充斥着医院专属的药水味,而偏偏他对这味道又有着无法解释的厌亚心,如果能早一天出院绝不想多拖延一小时。
“住在医院里不是比较方便复健吗?”微蹙眉,展
声斯文的脸上有着不赞同。
“所以我才问可不可以”没听他是用询问的吗?什么表情啊?
“要出院也不是不行——”抚着下巴,杜子昂沉
着。
“江医师———”
“你闭嘴!”展
恶狠狠地截断展
声未尽话语,生怕的就是杜子昂会因此而改变让他出院的念头。
“若你坚持要出院我是不反对,因为要等组织细胞和肌
再生到达稳健状态前,是不需要用到复健器材的,所以出院回家可以多腾出一间病房来上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这么一来你不就得医院、家里两头跑了?这样你不是太累了?”展
声不赞同地拧起眉头。
“那倒也不会。”杜子昂笑着回应展
声的担心。“目前我只有在每星期的一、三、五
才有门诊,而且门诊时间又大多是排在上午,所以要身兼两职应该还不是问题。”
人家都不怕累了,那么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展
声只能莫可奈何地打消阻止展
出院的念头了。
初步复健做的不过就是抬腿、曲膝,其中再配合按摩的基本动作,只是不论是哪一种都会一让展
痛到咬牙切齿之余,不免又是一连串的咒骂出口,不过叫人感到欣慰的是,他平常骂虽骂,可还是咬紧牙关的配合着效抬腿、曲膝的动作。
不过有努力就一定会有代价,三个月过后他已经从每次抬腿就一定会痛到哇哇叫的情况下,改善到能够悬空双腿一局达二十秒,而且是在不靠他人的帮助,也不靠自己的扶助之下。
这也更代表着他已经可以开始进行站立的复健阶段了,如此明显的进步成果总算让硬嘴巴的展
出难得的笑容,虽然只是那短暂又轻浅的笑,却也足够让杜子昂感到
足了,至少这证明了他先一刖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也代表他回美国的日子更近了。
只是老人家说得好,千算万算不值得天一笔!原本应该复健得很顺利的计划,却因为一个国际报导而不得不稍做一点点的更改。
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反正不相干就不会有太大的感觉,至少对展家文一他族员而言是这样的;但是对于展
声而言,那事可比天要塌下来还要来得严重许多,因为日本发生大地震了!而他的至爱,他的老婆就住在日本。
着了急的他在联络不上
子后,当下决定一刖往日本以确认
子的安危—可是这样的决定势必将影响到展
的复健,毕竟在杜子昂待在医院看诊的那段时间里,是展
声在一芳协助展
复健,所以一旦展
声离开,在杜子昂不在家的时候,要展
自己做复健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杜子昂也的确如他在医院里说的,真当到了该辞掉这份兼差的时候,他是绝不会有半点迟疑的,所以就在展
声说出他的决定之后的隔天,他直的就去医院辞了特约医生一职;于是再隔天展
声拎着行李飞向日本找老婆,而杜子昂就全心的待在家中成为展
名符其实的专属复健师了。
“最多再给你十分钟,十分钟过后希望你能够停止所有动作,多一秒都不行。”
闻言原本攀附在双杆上奋力使劲想将体身撑起的动作倏地一顿,也因为这一个分神使得力道一失,人又跌坐了回去。
该死!好不容易才终于有点进展让
股离地了,现在又得重来一遍了!
心中暗骂着,同时白眼一翻的转头瞪向身旁的‘凶手’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奇怪?之前到底是谁要我配合做复健的?现在我都下定决心要努力了,你却老是处处妨碍我!”——
“我知道你现在很配合,可是也不能太
之过急,复健要适可而止才不会适得其反。”
“是是是,你对,你说的都对。”悻悻然地接过递过来的
巾擦汗,展
半带嘲讽的目光随着杜子昂而跑。
“很高兴你明白了。”回以一记淡笑,似乎是没看到展
那明显的不悦表情。
本来以为一直充当他和屐
之间的缓冲器,兼沟通桥梁的展
声离开后,和展
的相处又会回到先前那种朋友以下、敌人未
的情况,可是对于他所安排的复健过程他却又可以说是全程配合,虽然在口头上他仍然会抱怨个不停——就像现在这样子!
瞪着杜子昂将轮椅推到身边,展
也主动地撑起两手,缓慢地移动身下坐到脚踏板上,右手撑地左手放到轮椅扶手上,右肘完全伸直后的同一时间左手用力将体身撑起,再弯右肘,头向前屈,再将体身缓缓推向轮椅直到坐到椅垫上。而杜子昂就待在一旁准备随时给予帮助。
“喂,今天你还是要去餐厅吃饭啊?”
“不只我,还有你。”
还有他?挑起头,这下他可有意见了“ 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这话中意思?”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所以才问你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去餐厅吃饭了?”明知道他不喜欢到人多的地方,还要他去餐厅吃饭?故意整他吗?
“可是你答应过要全力配合我的,莫非你忘了不成?”
“我当然没有忘,但是我指的是复健,那和去餐厅吃饭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这也是在做复健。”
“这也是在做复健?”展
似乎是怪叫了声,眉头皱得也更深。“你这是在骗三岁小孩啊?到餐厅吃饭和做复健会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复健不是只有靠患者本身的毅力和院方的协助就可以的,要知道复健中的情绪也是很重要的,心情好做起复健才能更加得心应手,你说是不是?”
“所以你如果若直一要我心情好的话,就别叫我跟你去餐厅吃饭!你明知道我讨厌人多吵杂的地方,去那种地方只会让我情绪变得更加焦躁之外,绝对不会有任何助益。”
“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到底有没有助益?”
“我就是知道!”展
气恼地说着。
“你这是主观的说法,请原谅我无法认同。”
“狗
!”这下火不上来都不行了。“我管你认不认同,总之我不去餐厅用餐就对了,如果你直一要勉强我,下午的复健你就看我会不会去做!”展
气呼呼的威胁着。
杜子昂先是一阵沉默,随即只听他轻喔了声,之后轮椅在原地转了个弯,朝着另一走道而去,虽然不知道走道通往哪里,可是展
最少知道这条路不是去餐厅的。
“你喔什么?”终于得偿所愿理应是该感到得意的,可是杜子昂方才那声轻喔却如跳针的唱盘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在耳边回
,他就是觉得杜子昂那声轻喔声中夹带着很明显的
笑,叫他愈想愈不
。
“没什么”
“没什么你会喔那一声?什么时候艺高胆大的杜大医师变得那么胆小了?连话也不敢坦白说出来?”
“
将法用在我身上是没有用的,其实说穿了也直一的没什么,只是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够了解你了,哪里知道我了解得还是不够透彻,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你其实是
自卑的 !”
“谁自卑了!我干嘛自卑?展
像支火烫到般地截杜子昂的话吼着。
“你啊,因为你觉得自己无法走路,必须依靠轮椅活动是件很丢脸的事情—所以才不愿意和人来往,甚至是害怕出现在公共场所,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错?哪里有错?简直是正中红心了!可是因为他是展
,所以就算被说中心声也绝对不会承认,更何况还是这么懦弱的心声!
“谁…谁说我害怕来着?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到人多吵杂的地方而已,这和我能不能走是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干嘛为了不能走就不愿音心和人来往?就算是坐在轮椅上,我还是我,展
还是展
,才不会因为这双脚就不是!”“是吗?”
“就是!”“可是在我眼中看起来似乎并非如此耶。”
微窒,随之强声辩道:“那…那是你不够了解我!”
“是吗?”
“就是!”“那可以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吗?”
“呃?”
“可以吧?既然你说我不够了解你,那么你就给我一个了解的机会如何?”
如何?当然不好!如果可以,他直一的很想这么吼出去,可是…可是该死的他知道这句根本吼不出去,一
一吼了出去,那就等于戳破他方才的话了。
“展
?”
“随便你,随便你!通通随便你了,看是要我到餐厅用餐还是逛大街都随便你了。烦到最高点就干脆自暴自弃,典型展大少爷的专属风格。
然而展
的自暴自弃,对杜子昂来说却是正中下怀。于是在展
看不到的情况下他不免
出了抹得意的浅笑,然后手一使劲,轮椅拐了个弯,朝着他本来就打算一刖前往的方向——餐厅而去。
“我说
少爷…”
“干嘛?”
“你刚才说的话可真算数?”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你说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废话!”
“所以也包含你说的逛大街?”
呃?
这…这个…
“你说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喔。”
唔!中伤吐血啊!
在矢口说出随便人家的话眨眼间,展
立刻就感到后悔了,只是在一局傲的自尊心作祟下,促使他无法开口收回那句话,造成他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懊恼万分,为什么他就这么笨?笨到老是跳进杜子昂设好的陷阱里面?
不过说来也奇怪,从那天在医院得到他没脑筋的‘允许’之后,要依照某人的脾气和习
而言,这某人应该是不会轻易放过这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的。谁知道他这等了又等,一等再等,却还是等不到某人应有的行动出现,就这样天天准备要和某人斗法,却又天天带着失望的心情而回,搞得他自己成天神经兮兮几乎要疯了。
一面搀扶着展
沉重的身躯试图靠着双杆站立,一面看着他脸上千变万化的神色,杜子昂突噗哧笑出声。
“那你又在想什么?”
“我哪有在想什么?”
“没有吗?可是你的表情却不是没有的样子呢。”
展
恶狠狠地瞪过一眼。“说没有就是没有,你是想怎样?”哪能跟他说他天天等着和他斗法..这不被他笑死才怪。
“是是,你说没有那就没有了。”
什么叫他说没有就没有?他可以吗?我要慢慢放手了?”看他上身重于身下,随时都有可能跌趴在地的模样,要他松手放任他自己站立还是点不放心。
“可…可以…你放手没关系…”一听杜子昂的问话,展
这才想到自己现在还在进行站立的复健,不专心点随时有可以能让自己跌得四脚朝天。
“那我放手喽”
“嗯。精神全投注在站六上而随
虚应了声,全然不知放手的人有多么的胆战心惊,眼光更是连移都不敢移地直视着他,生怕的就是一个疏忽而造成更大的伤害。
果不其然 他手才一故松,不到五秒展
身躯一晃后猛然向前倾倒幸亏他早已有所准备的立即搀扶住屐
身躯。
“还可以吗?”
“可以”虽然额上那渗出的汗水早已说明他站得有多辛苦,可展
依旧不死心地逞强回应。
早已明白他脾气的杜子昂也没再多说一句,待确定他已站稳后才又缓缓松开支撑的双手,然后也不意外地再度伸手扶住那又再一次倾倒的身躯,如此周而复始地一遍又一遍,直到半小时后展
连一秒也支撑不到就跌落后,杜子昂不再伸手扶住他,反而让他倚着墙壁缓缓坐落在地,而展
早已累得气
嘘嘘,汗
浃背了。
杜子昂递过
巾和茶水后上如往常地坐到展
身边,扶直他双脚然后按摩着,说是为了舒缓太过紧缩的肌
。
擦干汗水又喝了
茶后,展
一如往常一样地只能乖乖坐着任人‘处置’,不过也拜这道按摩手续所赐,从进行复健开始到目前为止,他的双腿从不曾因为肌
过度使力而产生
筋,关于这点他是应该要感谢杜子昂的细心照顾的。
其实坦白来说,杜子昂对他的照顾直一的算是很尽心尽力了,虽然起初他们也曾经处得相当的不愉快,但是在他答应做复健的过程中,他却未曾做出借机报仇的下
事情来,这和先一刖他所遇过的复健师是不”样的。
注视着那张专注的脸庞好一会,展
突然发现原来杜子昂竟然有着一张称得上是俊美的脸蛋。
隐藏在镜片下的晶亮眸子清澈如水,活灵灵地隐含慧黠神采,
直的鼻梁下是张厚薄适中的
瓣,
角还微微扬起勾勒出”抹轻浅的顽皮淡笑;以男人的定义来说,他的肌肤算是白析了,可这并不代表他长得很女
,其实以他平
的举动和堪称尖酸刻薄的口吻来看,也没几个人有那个胆将他当成女人看待吧。
而在这将近半年的相处里,也才多少了解杜子昂的处事作风,就是不论他对你印象好不好,也不管你是不是他的三世大仇人,一旦成了他的病人,那么在他的字典里就只有治疗没有恩怨。
于公,该做的他绝对会将事情做到尽善尽美的地步,于私——那就是私底下的事。情了,只是他也是属于那种有仇必报、有恨不放隔夜的人,有人踩到他的天他就会去踩烂别人的地,有人甩了他一巴掌,他会回以别人等倍的代价,丁点也不会对你太客气。
但那都会在当
就解决完毕,除非真是什么无法排解的世纪大冤仇,要不,在他身上是找不到所谓的隔夜仇的,典型一个恩怨分明又有点洁癖的人。
愈相处就愈能感觉出他是一个优点多于缺点的人,若是能排除掉他那有点得理不饶人的嘴巴的话——其实他算得上是一个明理又负责任的人了。
咦?等等上”么一比起来,怎么好像又有点不太对劲的感觉?杜子昂若是个明理的人,那么他又算什么?
一件恩怨的事件之所以会形成就一定会有一个主谋和”个被害人,假若杜子昂是个明理的人就不会是事件的主谋,所以反观来说他展
才是事件的主谋了?
什么话嘛!事情哪能这么说的?
呵呵呵,怎么恶脸孔又摆出来了?就不知道这会儿又是什么事让他大少爷感到不顺眼了?杜子昂饶富趣味的看着展
那张又是皱脸又是扬眉,最后以忿忿不平收场的表情。
其实经过这近半年的相处下来,多少也改变不少他对展
的初步印象。坦白来说好了,展
是一个会依个人喜好而去评论”个人的人,也是”个对喜恶分得很明的人。针对他喜欢的人就算是要他掏心掏肺他绝无第二句话,而且是甘之如饴地付出,但若是针对他讨厌的人,那么他也会极尽所能地去讨厌你,甚至是故意反其道而行,就只是为了
怒对方,就例如他的任
妄为、脾气火爆、不讲道理外加无理取闹都只是为了要气走让他感到厌恶的人一样。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成
的成年男子应有的作风,更不应该是成为一个集团未来总裁人选之一的作为,要和人在商场上竞争生存,除了眼界和智慧外上父际也是一项不可排除的重要因素,而若要以展
如此喜恶分明的脾气,在商场上将会是一大阻力,他想或许萝伦总裁就是碍于这项因素,才会迟迟未将下任总裁的位置传让给他吧!
但是这也不代表展
就没有优点,至少有一项是促使他对他印象改观的绝佳优点,那即是重守承诺。
对展
来说,他不会轻易对人许下承诺,但是只要一旦他答允了,即使是要他拚了命也会努力达到他所答应的,就像他答应做复健一样!
尤其是手术过后的复健,每
都能让他痛到脸色翻白、眼泪几乎都要飘出来了,可是不论再怎么痛再怎么难受,他还是咬紧牙关、硬着头皮撑完每一次的复健,虽然每一次的复健都是在他一句又一句的咒骂中所完成的。
一想到之一刖复健时的种种状况,杜子昂不
微勾
瓣,扬起一抹浅笑。
“又在笑什么了?”
咦?杜子昂怔了下,随后立即摇头道:“没事。”
没事会莫名其妙
出笑容?“你刚才也说没事。”
“呃?刚才?喔,没什么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而已。”
“是哦。”展
扬眉模棱两可的虚应了声,他当然不会傻到再继续问下去。既然人家都回答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而已,当然就已经代表了他不想说,既然人家都不想说了他再问不是只有讨骂挨的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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