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定安镖局的大门外,许多路过的人都会停下来指指点点的,似乎对聂家的事总是难掩好奇之心。
聂铁君从外头回到镖局,一张脸
是怒气,无法对城中的流言听而不闻。
他一路走进内院,再移往东厢,经过了水榭楼台,进入自己的房,这才摇头叹了一口长气。
聂夫人刘氏从偏厅走过来,看见聂铁君一脸颓靡,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老爷,又在烦心什么事了?嵇家不是说过婚事照旧吗?”
“那是嵇元成不嫌弃。唉!你不知道,外边把咱们的丫头传得有多糟!”聂铁君伸出大手往脸上一抹,原本苍劲英
的脸孔因女儿的事而显得疲惫松垮。
“那又如何?咱们女儿嫁与不嫁一点也不干他们的事啊!”刘氏比较想得开。
的
“问题是柔儿对那三天的事绝口不提,我们怎么知道她到底出了什么事?连要辩解都无从开口。”他拧着眉心,对语柔的三缄其口束手无策。
“我们都太担心她会回想起那天的事而不敢多问,但看她这些日子和往常并没
什么不同,还是整天跟着
水起哄嬉笑,也许那些山贼当真没对她非礼。”刘氏猜测着。“要真是如此,她为何不说清楚?”
“我去问个仔细吧。她要真的还是清清白白,我们也不用对嵇家感到歉疚了。”
“是啊。你是她娘,这种事你去问最合适。找个时间去问问她,那三
她到底去了哪,为何志海那
追踪不到?而她又如何能安然下山?”
“好吧!我会去问清楚。”
于是,刘氏在观察爱女没有任何异状之后,终于来到后花园中的“静楼”探视女儿。谁知脚还未跨进拱门,就听见语柔银铃般的笑声响彻静楼前的回廊。
“再拿张网来!快一点!”语柔正扯着和她名字一点也不相符的清脆嗓音奋兴地大喊。“小姐,水
头冷,你可别掉下去呀。”
水苦恼地看着她的好小姐正一脚踏
在树干上,一手拿着张破网想捉池畔的大粉蝶。
“
水,再拿张大点的网子嘛,这张破了这么大个
,粉蝶儿早晚要飞掉!”
语柔仍然大呼小叫的。
当初聂铁君帮女儿取名为“语柔”正是要她端庄雅、言语轻柔,当个进退得宜的姑娘,偏她从小就个性活泼、不拘礼俗,成
跟着哥哥们进出,言行举止率
大方,那娇脆的嗓音更是清朗幽远,不时咯咯地大声喧笑。
“小姐,这种网是捕鱼所用,没有人拿来扑蝶的。”
水真被这位与众不同的小姐给打败了。
自从历劫归来,只有她这个主角不受影响,照常吃喝玩睡,一点也不把被掳的事放在心上。连她这个自小服侍她的贴身丫鬟都套不出她紧守的秘密。
“都一样啦!哎呀,它快飞走了!等等┅┅喂!
水!啊”
“扑通!”随着语柔的惊叫,紧接着便是物体坠落水中的声响。
“天啊!小姐!”
水吓得尖叫。
聂夫人一听,连忙赶到池边,正好瞧见语柔浑身淌着水愣愣地站在及
的池水。
“语柔!”这丫头,都十七岁了还这么疯,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刘氏无力地瞅着全身
淋淋的宝贝女儿。
“娘!”语柔吐了吐舌头,由
水将她拉出水池。
“你这是干什么?嫌你爹和我不够心烦,还在这给我招惹事端?”刘氏不得
不端出母亲的威严,免得这孩子不知节制,愈来愈胡闹。
“娘,我只是想捉只大粉蝶嘛。”语柔解释。
“够了!跟我进房去!”
语柔回头对着
水挤挤眼,认命地拎着
透的衣衫跟着母亲进入静楼。
静楼是语柔的闺房,也是聂铁君特地为了爱女盖的两层楼阁。取名为静楼,同样是希望女儿能在此绣楼中修身养
,学学琴棋书画和女红。不过聂铁君的期盼依然落空了,语柔不仅把静楼当成练轻功的地方,还将前来教她女红的嬷嬷、婢女们当成练飞镖的靶子,吓得所有的仆婢都不敢随意进出,只有
水一个人敢伺候小姐。
但要说语柔没半点长处,偏偏她天生是个理财的高手。定安镖局的总帐房丁松泉是她的启蒙恩师,从小就教她一些数字和经商概念,久而久之,语柔在商业方面的才华远比其他的功夫还要专
。
只有,在这样的年代,一个姑娘家会经商又有何用?
所以她也只能在静楼玩玩算盘,这点“奇才”在她爹娘眼根本不算什么。
刘氏率先进入静楼,看到地上堆了一堆旧帐簿,眉头一拢,转身责备女儿“柔儿,你这哪像个姑娘家的闺房?你哥哥们的房间都比你乾净。”她摇摇头。
“啊,刚才看过忘了收好。娘,别生气嘛,我这就收拾。”语柔陪着笑要拾起地上的帐簿。
“你先去换件乾的衣裳,免得着凉。以后别再向丁伯借这种帐册来看了,女孩子家就应该学点女红,而不是看这些没用的簿子。”刘氏顺手帮她捡起本子。
水帮她换上一件白底绣花的衣袍,益发衬得她如出水芙蓉。
“
水,这没你的事,你先出去,我有话问小姐。”刘氏支开了丫鬟,准备仔细盘问女儿那三天的生活。
“是,夫人。”
看
水出了房门外,刘氏沉
着该如何开口。
“娘,这些数字很好玩的。”语柔从房走出来,挨着母亲坐下。
“好玩有什么用?又不能拿来博得公婆的
心。”刘氏宠溺地看了清丽的女儿一眼,终是不忍责备,又叹了一口气道:“柔儿,你这几
是怎么了?大家都怕你那三天出了意外,谁知道你回来后提都不提,再这样下去,你爹早晚会被流言烦死的。”
“娘┅┅”语柔沉默了。那三天的事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现在没有旁人,你老实告诉你,那些山贼有没有对你┅┅”
“对我怎样?”她张大一双明眸,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对你┅┅”刘氏停了半晌才继续道:“对你施暴?”
“施暴?”她低呼。“是啊。听你海叔说你被山贼的首领掳走,你后来被带上山,有没有遭他们的毒手?”“没有啊!他们哪敢?”语柔笑出了声音。
“没有?”刘氏半信半疑。
“当然。娘,您别担心了,我那三天吃得好、睡得好,什么事都没有。”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小黑敢对我怎么样吗?”话一出口,语柔随即捂住了嘴,一副心虚的模样。
“小黑?”刘氏提起一道细眉。小黑不就是小叔的儿子吗?难道┅┅她心念一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娘,您可别跟爹说啊。”语柔央着母亲。
“你堂哥小黑竟然是掳走你的山贼?”刘氏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充
气愤。
“嘘!娘,小声些,让爹知道就惨了。”语柔急着揽住母亲的肩。
“还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真是的,害一家子人担心得食不下咽,没想到山
贼竟是自己人!真是荒唐!
语柔自知再也不能隐瞒,只好把事情全说出来。
“小黑三年前跟着叔叔被山贼所擒,那山贼见小黑体格
壮,硬是将他收为义子,还把整个山寨交给他管理,而叔叔也理所当然就住了下来。那天在山坡道上,小黑的手下没先告诉他就下山打劫,一见我的轿子涂上金漆,知道非寻常人家,就把我给掳了回去。当时我是吓坏了,可是进入山寨,才一抬眼,就看见他们的大当家小黑正瞠目结舌地瞪着嗡帺┅”想到这,语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能不笑呢?手下干的第一票竟是绑了自己的亲堂妹回来,小黑那张脸还真的跟他的浑号一样“黑”了!“那你叔叔呢?”
“叔叔正巧离开山寨去办事。小黑一认出是我之后,直喊毁了,他就怕爹上山把整个山寨给剿了。”
“那正好,教你爹去把那个贼窝捣毁,放他一条清白生路。”刘氏早知聂铁君有一个
迹天涯的弟弟,一直是聂家的异类,连同他的儿子也跟着不务正业。这件事要真让聂铁君知道了,不气得去铲平山寨才怪。
“娘,小黑就是怕这样才不准我说。其实山上的人并不坏,他那寨子还有许多老弱妇孺呢!那三天他们都对我很好,要不是我贪玩,硬要多待两天,他早就迫不及待地要把我这烫手山芋给丢回家了。”语柔扯着母亲的袖口替堂哥求情。
“柔儿,你也真是的!这件事把你的清誉都毁了,你知道吗?”刘氏愈想愈气。
“他们爱说就让他们去说嘛,反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语柔嘟起小嘴,她才懒得理会那些无聊的流言。
“你太小看人们的那张嘴了。你当真以为清就不会变浊?众口铄金啊!白的早晚会给说成黑的。”
“不然您要我站出去解释说绑我的人是我堂兄吗?大家更不会相信。”语柔不屑地哼一声。
“别人不信没关系,好歹要去跟嵇老爷澄清你还是清白之身。”
“不行!嵇伯父和县太爷的关系太好了,他是知道真相,小黑他们还能在上安身立命吗?”语柔就是为了小黑才闷不作声。
“谁要他们干的是不法勾当!再这样胡闹下去,别说是杭州城,别的城镇迟早也会派兵去围剿的。”
“小黑他决定让大夥儿改
归正,只是需要花点时间。娘,既然都到这等地步了,乾脆我就待在家中,不要嫁给那个嵇泽飞算了。”语柔对嵇泽飞的花名早有所闻,那种纨
子弟,不嫁也罢!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在为小黑着想?”
“反正我现在已经变成人们口中的笑柄,那嵇家肯定打消要我当媳妇的念头。”语柔高兴地揣测着。
“不!你嵇伯父退了你爹派人送去取消婚约的信函,又笃定的说下个月初十要让他儿子娶你进门。”“什么?”语柔大吃一惊。
“嵇元成可不像一般的富贵人家,重利轻义,他知道如果真的退婚,你爹的面子挂不住,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定你这个媳妇了。”
“我不要!”语柔失声大喊。
了!全都
了!这会儿她嫁过去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外头的流言即使伤不了她,也会把她未来的日子
得一塌胡涂。
“娘,就算我还是个清白的姑娘,但那个嵇泽飞肯定会给我脸色看的,我就不信他们嵇府上上下下全都能接受备受议论的新娘,我才不要自讨苦吃,去冲撞这个晦气呢。”她原本以为经过这件事后就可以不再被
嫁进嵇家,没想到竟
巧成拙,这嵇家伯父生的是什么顽固脑袋?
“你还知道是个晦气啊?”刘氏白了女儿一眼,才慢慢地说:“其实,不管嵇
老爷答不答应娶你进门,这件事对他们嵇家都造成了伤害,他也是骑虎难下。况且他对你父亲当年的救命之恩还一直耿耿于心,你说,他能就此毁了婚约吗?”
“但那嵇泽飞┅┅”
“他会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刘氏岂会不知嵇泽飞的
史,杭州城哪
不上演他弃旧爱换新
的戏码?
“真要嫁给那家伙,我宁愿一辈子待在贼窝中不下山。”语柔双手紧握,一想到要嫁到那种人她就忿忿难平。谁在乎他怎么看她?他可也不比她“清白”多少!
“柔儿,你说什么傻话!”
“娘,难道连您也要女儿进嵇家的门?您就不担心女儿在嵇府受欺陵?”可怜兮兮的语调,盼能获得母亲的同情。
“娘怎么会不担心?娘担心你嫁进嵇家后,把人家家中闹得
犬不宁!”唉!自己的孩子什么
子她会不清楚吗?以语柔的率
,除了自家人能容忍外,那种重视礼节的大户人家只怕会被语柔吓坏了。
“娘,您说的是什么话?我是嫁过去耶,会不会被那姓嵇的
子整得死去活来还不知道呢!”她娥眉轻蹙,对嵇泽飞轻蔑到极点。
“其实,我倒不担心你会受欺陵,我担心的是你嫁给嵇泽飞到底会不会幸福”刘氏语重心长地说。女人的一生有大半辈子被婚姻绑住,若不能嫁个好郎君,那往后就别指望能有好日子过了。
“当然不会幸福!”语柔直截了当地回答。把她一生的幸福放在姓嵇的手,就如同把黄金交给小偷收藏一样,万分不保险。
“柔儿,不管情形有多糟,娘相信你有能力去改变一切的。你向来就是个受老天爷保佑的孩子。”刘氏微微一笑。
“娘,您的意思是┅┅”不好,连娘都不打算帮她了!语柔感到非常的无奈。
“你准备准备,等着嵇家的轿子来抬你进门吧!”“娘”
刘氏就这么走出静楼,不管女儿的大呼小叫。
唉!这下有好戏瞧了。她已经可以预见嵇家上下会拿什么眼色来瞧她!
聂语柔
出了多
来第一个恼火烦闷的表情。
嵇、聂两家联姻可是杭州城天大的“喜事”大街小巷、外外的居民都被
这件轰动的大事给吸引住了,所有的人都到街上等着看
亲的队伍,看能不能瞄到那个据说被山贼沾过的聂家小姐。
大夥你推我挤的,除了用眼睛看,还不忘动动嘴巴打发时间。
“这嵇家还真有心,不管聂家小姐已非完璧之身,还是风风光光地把她娶进门。”“是啊!大家还以为嵇家肯定要退婚的了。”
“可不是?不过听说嵇少爷对这件婚事非常不满意,他曾在酒楼中放话说不会让他的媳妇好过。”“真的?敢情他是嫌弃新娘子?”
“唉!谁会不介意呢?何况嵇家有得是钱,要买几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还不容易?这嵇家少爷是委曲求全,为替他爹完成报恩的心愿才不得不成亲的。”
“那聂家小姐进嵇家之后,日子恐怕不太好过了。”
“还用说吗?铁定是凶多吉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基本上,大家对这门亲事并不太乐观。虽然是说出来看看热闹,不过有些人更不怀好心地等着看聂家小姐进门后的悲惨遭遇。
一阵锣鼓喧天,
亲的队伍
了新娘子之后,转回嵇家大宅,嵇府门前挤得水
不通,大家争相等着目睹新郎踢轿门。
只见那嵇泽飞面若白玉、器宇轩昂,头戴红帽、身披红袍,潇洒地下马踢开轿门。虽然今天是他的大喜之
,不过,自始至终他都没
出任何笑容。
这也难怪,换作任何人,恐怕都笑不出来。
毕竟在这个视名节比生命还重要的社会中,谁有胆量去娶一个不清不白的女子为
?
语柔身穿凤冠霞帔,娉婷地走出花轿,让丫鬟
水和媒婆扶着走进了嵇家的大门。此刻,她的心情可不比嵇泽飞好多少。
要是能够,她真想中途逃跑,就算去投靠小黑堂兄也好,省得在这当人们嚼舌
的对象。
不过,就冲着娘在她出阁前在她耳旁说的那些话,她的倔脾气可不准她就此认命。
娘是这么说的:“到了嵇家,
子给我收好,遇到什么问题,自己想办法解决,我不希望你过门没几天就像个受
的小媳妇哭哭啼啼地回娘家。记住,整个杭州城的百姓就等着看你的笑话,你不会让他们得逞吧?”
好个
将良方!语柔知道母亲是故意这么说,让她知道这桩婚姻的幸福与否全掌握在自己手,与旁人无关。要是真让那些流言影响她往后的生活,那她就不是聂家的子孙。
深深地
了一口气,她在
水的搀扶下来到嵇府的正厅。红烛成双、喜幛
墙,厅外挤
了嵇元成的亲朋好友,场面热闹,人声鼎沸。
语柔隔着头巾,只能看到身旁嵇泽飞那双抓着红彩带的大手,但凭她女
的直觉,她可以想见她夫君这时的脸色恐怕比臭石头还要难看。她从没见过自己的夫婿。同样在杭州城中,她若真想见他还不容易,只是因为经常听见他的名字和青楼女子摆在一起,她对这个人就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哼,自命风
!成亲之后,她得想法子让他受点罪,不然他还小觑了她这个镖局出身的女子呢。
就在她胡思
想时,她和嵇泽飞被送入
房。她顺着彩带的牵引,往西翼的长廊走去。一路上,嵇泽飞毫不怜香惜玉,迈开大步走得飞快,害得语柔不得不加快脚步才能跟得上他。
“哎呀!嵇少爷,你得走慢些,不然新娘子怎么跟得上呢?”媒婆从后头赶来,出声替语柔说话。
“她不是镖局出身的吗?想必身子骨非常硬朗,就这几步路还怕跟不上吗?”嵇泽飞冷冷地说,脚下未曾稍停。
“穿上这身红袍,姑娘家哪走得快啊?”媒婆忙道。
“跟不上我就别想成为我的
子。”
这种话亏他说得出口!语柔心下有气,人还没进
房,他就开始拿乔了。
“我是跟不上,你大可以在这儿就把我休了!”她乾脆站在原地,不走了。
嵇泽飞听见这清脆的嗓音,不
怔了怔。这聂家丫头不仅没有因自身的不洁而忍气
声,竟然在廊下就公然与他对立。
“你以为我不敢?要不是我爹的命令,我才不会娶你这个女人为
。”他震怒地说。
“那真是太难为你了。”语柔气得一手拉下盖头,瞪着立在她面前的夫婿,却对一旁的
水说:“
水,这新房也不用进去了,我们走吧!人家觉得娶我很委屈呢!”
“小姐!”
水被眼前的情况吓得不知所措。这种未进新房先吵嘴的事恐怕是
开天辟地以来的头一遭吧?嵇泽飞完全震慑住了!
眼前的聂语柔清灵韶秀、娇丽绝伦,一张俏脸在凤冠的衬托下益发显得冰清圆润,尤其那双因愠怒而更加晶亮的明眸,正扬着轻蔑与不屑,傲然地瞅着他。
她的美和脾气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嵇泽飞有些失神地盯着她,脑中一时转不过来那个七岁时长
麻子的小女孩会变成眼前的美丽女子。
而她看着他的眼神,好像被掳失身的不是她,而是他!
她一点都没有为自己的失贞感到羞赧的歉意,反之还一副他娶到她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似的,理直气壮得气人。
语柔终于清清楚楚地把这个姓嵇的
子看了个仔细。确出色!那副皮相绝对称得上潇洒清朗、卓尔不群,但是臭皮囊装的是不是好货就不得而知了。
“老天!我的姑你你,还没进房就揭盖头是会招来不幸的,你就别再使
子了,赶紧盖回去,错过了进房的时辰可就不好了。”媒婆大概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急得赶紧劝服发飚的新娘。
“是啊,小姐,人都嫁进门了,你就饶了我吧!”
水苦着一张脸,实在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力气活到明年。
嵇泽飞收回心神,嘴角又挂上他惯有的嘲
。聂语柔是让他惊
,但这又如何?空有美貌,没有才德,充其量只是个花瓶而已,而且还是只“破”花瓶!
“我还道聂家是怎么教养子女的,毕竟是
人,教出来的女儿也是
俗不堪,无德无能。”嵇泽飞出言不逊,企图打击语柔的强硬。
“彼此彼此。嵇家虽声名远播、富可敌国,没想到金玉其外,还有颗化了脓的恶瘤无葯可医。”她也不甘示弱。
“你┅┅”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嵇泽飞没想到她并不好惹,双眉皱拢、怒目一瞪,丢开手中的红彩带,拂袖往大厅走去。
媒婆被这突发状况吓呆了,连忙拾起地上的彩带,
进语柔手,半推半拉地把语柔扯进新房之中。
幸好嵇老爷和夫人在大厅招待宾客,要是他们亲眼目睹方才这一幕,怕不气得当场昏厥过去才怪。
“好了,进门后吃个汤圆,再喝杯
杯酒,就算结束了。小姐,我得劝劝你,为人
要柔顺才能得夫君、公婆的疼,最忌讳张牙舞爪。在口头上蠃了又如何?重要的是后半辈子的幸福啊!”媒婆边走边在语柔耳边训诫。
这些道理她何尝不懂?只是那嵇泽飞欺人太甚,才会让她忍不住与他卯上了!
语柔无奈地点点头,乖乖地让媒婆把盖头披上,扶她坐在
沿。
“
水,你陪着你们家小姐,可别再惹事了。”媒婆叮咛道。
“是。”
水点点头,送走媒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喜宴似乎结束了,远远的就听见一大票人朝新房喧闹而来。原本因无聊而在房四处走动的语柔被
水拉回
沿坐好,又将盖头重新盖上,等着众人簇拥着嵇泽飞进来闹
房。
“泽飞兄,赶紧让咱们瞧瞧杭州名气最响亮的女人长得什么模样?”一个轻佻的男声开口就带着嘲讽。
“是啊!揭开头巾让大夥儿瞧个过瘾。大家把她传了半天,却始终不得见,可吊足了我们的胃口。”另一个低沉的声音也不怀好意。
“急什么?不过是一个镖局出身的女子,没什么看头。”嵇泽飞带着三分醉意,意兴阑珊地被推到语柔跟前。
“哎呀,快点嘛!看完新娘子,我们还要到莺暖阁去喝个痛快呢。”
听见这句句藏刀的戏谑,语柔就知道这票人一定是嵇泽飞的酒友。她暗暗纾缓气息,警告自己绝对不能在他们面前动怒,以免教他们抓了把柄到外头去胡扯。
嵇泽飞伸手揭开头巾,原以为会看见一张恼怒的俏颜,没想到语柔竟然慢慢抬起脸,绽出一个足以教人屏息的微笑。
虽是第二次看她,但他不得不承认,聂语柔的姿容确实堪称绝
无双,倾国倾城。
他身后等着看好戏的人都被新娘的娇容震住了,大夥一时都噤声不语,刚刚几个油嘴滑舌的人都被她的一颦一笑摄去了心魂,再难开口。
嵇泽飞发现屋的安静,回头看了“垂涎”着新娘美
的狐朋狗友们,心中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皱眉道:“够了吧?看也看了,还不走?”
那些人尴尬地笑笑,纷纷开口掩饰刚才的失神。
“你这小子运气不错嘛,没想到聂家的姑娘长得如此国
天香,光看就够本了。”
“是啊,就冲着这一点,
着她的那些传闻就可以把它忽略了。”
言下之意,好像人长得美,就不用太过计较清白与否了。
语柔双眸微敛,眼瞳中已有
不住的怒火。
“喂!这是我的新婚之夜,别
说话。”嵇泽飞听得心也不痛快。
“干什么生气?好歹人家长得够标致,虽然被『用』过了,但又何妨?”语柔一听,再也忍不住气,慢慢地站起身,盯着说话的长脸男人,一步步
到他眼前,语气又轻又柔“这位贵客如何称呼?”
那人有些诧异新娘的举止,呆愣地回答:“方有印。”
“方少爷的嘴可真是与众不同啊,除了长得像个狗形,没想到头还堆着屎,一开口就得
屋子臭气冲天。”她转头唤道:“
水,拿酒来!”
水知道小姐真的被惹火了,她在一旁听了这些人渣的话也恨不得狠狠踹他们一脚。她马上递上一杯酒。
语柔接过酒杯,二话不说,马上往那姓方的家伙脸上泼去。
“啊!”方有印没想到这美若天仙的女人脾气会如此刚烈,不住地惊叫。前来闹
房的人全都傻眼了,这新娘美则美矣,却是个悍妇!
“你干什么?”嵇泽飞听了方有印的话虽然也有气,但他万万没想到聂语柔居然会当面给他难堪。
“酒
朋友,不要也罢!方少爷,咱们这儿招待不起你,请回吧!”
“好好好!嵇兄,这就是你的
子!我记住了!”方有印脸上挂不住,又急又气地夺门而出。
其他人被这一幕惊得失去了闹
房的兴致,大家乖乖地退出新房,片刻间只剩下嵇泽飞、语柔,以及
水三人。
“我还不知道我娶了个泼辣的女人,竟然在新婚之夜就得罪我的朋友。”嵇泽飞冷冷地开了口。
“你的『朋友』口出秽言,侮辱你的
子,你难道也无所谓?”语柔有点伤心
。虽不指望他会替她出气,但他连护她的心都没有,这桩婚事果然是个悲剧。
“他错了,才会说出这种话。”他不得不稍作解释。
“那他醉得可真清醒哪!夫君。”语柔讥嘲道。
嵇泽飞心中的一点点抱歉,马上因她的不知进退而
然无存。
“别以为你嫁进嵇家后还可以继续当大小姐,在这,你没资格替我说任何话。哼!想当嵇家少你你,你作梦!”他一脚踢开房门,气呼呼地走出去。
“全都给我滚回去睡觉,别来玉泽轩烦少你你,听见了没?”
语柔远远地听见嵇泽飞在房外吩咐下人的声音,知道他被她气坏了。
无所谓,他气他的,谁教他的朋友得罪她。
见房外没有别人,语柔回头对
水一笑,看着桌上几碟小菜,忍不住喊道:“我好饿哦,
水,咱们把这些东西吃了吧!”
“小姐,这些小菜是要给你和姑爷喝
杯酒时用的。”又来了!
水就怕小姐的不按牌理出牌。“你当他还会回这新房?”语柔冷笑。
她内心
对这件婚事不抱希望。嵇泽飞不会善待她的,从刚才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们之间肯定会形同陌路,甚至互相仇视。
“难道他要把你一个人冷落在这儿一夜?”
水不相信。
“他不会愿意碰我的。哼!他自己可以在外头胡搞,却没有宽大的心
接纳一个残花败柳的
子。”语柔是后来才知道自己在杭州城的评价已变得如此不堪。
“小姐,你把事实告诉他啊!你根本还是清白之身,何必背着这不明不白的罪名?”
水替小姐难过。
“他会信吗?他都不在乎他那些朋友当面说我了,他还会信我?”语柔摇头苦笑。“那你以后怎么办?”
看着自己的丫鬟为她烦心,语柔强打起精神,笑道:“这不是正好?他不来烦我,我还落个清静呢。”“小姐┅┅”
“
水,你放心,我不会被这件事打败的。终有一天,他们嵇家的人会对我另眼相看,我有把握。”她笑得自信
,开心地来到桌前举箸就食。
她得吃
,并早些休息。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明天开始,就会有一堆费神的事要让她伤脑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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