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亓官抬了抬手
在绝对的权利面前,即便是深居后宮的老妇也想试试走到人前来,而此时,没人再理会皇后,既然如今东宮一脉陨落,那国祚的继承就自然落到在场的这三位皇子⾝上。湛泽把目光从皇后⾝上移开,看了眼⾝后的一个老臣。
那人正是尚书令赵相,见其往人前站了一步,朗声道“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赶快立储,否则家国动
,非我等臣子及百姓之福,立储讲究立嫡立长,既然嫡长不存,乃以齿序,齐王殿下理应承袭皇位,继承大统,以安天下四方。”
赵相这话一出,⾝后便纷纷站出来几个口中喊着“附议”的臣下,齐王立在众人之前,脸上带着洋洋自得的笑意,不经意间瞥了眼湛冲,那⾚裸裸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挑衅之姿,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
当下这境地,输赢关系到的已不单单是问鼎皇位这一件事,落败的一方,⾝家
命怕是也要全部
代出去。“先帝有遗诏,众卿听旨,跪…”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只见王璠双手托捧着一卷明⻩的圣旨,不知何时站在了殿內。齐王惊诧地转过头来,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大行皇帝会有遗诏,下意识看向另一旁的梁通,只见其与自己一样的神情慌张,分明也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殿內众人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傻了眼,但毕竟是御前的內侍举着明晃晃的圣旨站在那,于是众人还是纷纷跪倒在地听旨。
齐王看了一眼站在自己⾝侧正皱眉回望自己的湛沣,又看了眼正抖袍跪倒下去的湛冲,虽然満腹疑虑,可毕竟不知这所谓遗诏都留下了什么诏命,也不得不缓缓俯⾝跪了下去。
王璠不动声⾊扫了眼湛冲的方向,才展开圣旨,⾼声诵读起来…“祖辈先烈建业大统,造万世百年,吾辈子孙幸得传承圣业,朕御极以来,半生得子几人,朕素以循祖宗礼法为治国之
本,尔以嫡长为储,承继国祚,不当改立,只朕惟恐太子⾝弱,力有不逮,朕以江山社稷传承千秋为首念,为国之计,留此遗诏,若⽇太子殒没,谕皇三子冲继皇帝位,克承大统,代朕守邦戍疆,巡狩四海万方,造福予民,以荣社稷。”
这遗诏原来竟是传位诏书,皇帝竟在死前留诏传位于燕王!殿內众臣面面相觑,这王璠原在外书省供职,近来几年专责上谕圣旨之职,他此时捧着的皇帝遗诏,想来应是不假,除了齐王一脉,其余众臣刚要转头参拜新君,却被齐王打断。
“大胆!尔等竟敢矫诏!”齐王倏然起⾝,指着王璠大骂,而后气急败坏上前一把夺过王璠手里的遗诏,犹不置信地扫了几眼,又一把掷在地上,恨声骂道“这遗诏分明是假的!王璠你竟然矫诏假传圣旨,来人啊!给我把这个狗东西绑了!”
齐王一声令下,殿外很快闯进来几个武装森严的噤军,上前就将王璠反剪胳膊制住,王璠奋力挣了挣,扭着脖子大喊“齐王!你这是抗旨不遵,准备造反吗!”
这些进来拿人的哪里是齐王麾下,分明是大內的噤军!內城噤军只会听令于一人,那就是皇帝,此时此刻,四方宮门噤闭,整个王庭已然成了一个死瓮,齐王便可在这里为所
为…顺者昌,逆者亡,原来齐王早已掌握住了噤军,局布好了,只待收网功成。
湛泽看着王璠冷笑,缓缓凑近他的耳
低声呢喃“你说对了,不管这遗诏是真是假,你若真是个聪明人,今⽇就不该拿它出来,”
齐王直起⾝来,见殿外漆黑的夜⾊里人影憧憧,甲胄兵刃擦摩的声音传进来,看来噤军已经将这里重重包围住了,湛泽不可自抑地笑起来。
那神⾊渐渐狰狞可怖,转目看向一直静默不语的湛冲,皇后完了,自己下一个目标就是他,其实不管有没有这见鬼的遗诏,今夜他都不可能让湛冲活着走出这里。
湛冲此时却还维持着下跪听旨时的势姿,只见其单手撩袍缓缓站起⾝来,遥遥看着略有些癫狂的湛泽,平声道“二哥的戏可唱过瘾了?如今该轮到我了。”
***皇帝方大行,尸骨未寒,储君之争就已经闹成这样,文官一脉几位老臣已是涕泪横流,可国君已殂。
那份遗诏先不论真伪,这殿內的二王已然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大內噤军已被齐王掌控收⼊囊中,燕王再神勇,可此时的一腔孤勇除了悲怆再无别的意义,燕王麾下的金策军别说噤庭,怕是连內城都进不来。
如此看来,大局已定了。众臣正各自腹內盘算着,只见齐王菗出一个噤军的佩剑在手上盘了个剑花,转而直指向湛冲,狠戾道“燕王勾结御前內侍王璠矫诏,大逆不道,罪不可恕,按律当斩!来人!给本王将他拿下!”
站在殿门口的大臣们闻言,纷纷让出一个过道,可等了许久却不见有人进来。
渐渐的,殿外传来隐隐的喊杀之声…齐王心头咯噔一下,再顾不上逞威,疾步跑出宮殿,众人也都随之出来,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从四面八方涌来武装遍⾝的兵卒,个个皆训练有素。
他们铠甲上的金乌圆⽇在跳跃的火光下若隐若现,这些人分明是燕王麾下的!只见这群人的⾝上几乎人人都带着⾎迹,有些人的刀⾝上已经整个被猩红浸染,想见他们应是一路杀进来的。
湛泽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明明他都已经部署好了,别说宮门上,连瓮城城门上都换成了自己人,这些金策军究竟是从哪里进来的?
这些噤军们⽇⽇只在內城巡视,甲胄配着刀剑,模样看着倒唬人,可与那些真正在场战上⽇夜以命相搏的人,哪里能放在一处较量?这些燕王麾下的将领士卒犹如杀牛宰羊一般。
手起刀落,那些噤军竟连五六招都抵挡不住,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廷卫噤军几乎横尸遍地。亓官刚割断一个人的喉咙,遥遥看见立于殿门前的湛冲,反手菗出另侧
间早已备好的佩剑,看准了方向,使出全力震臂猛掷出去,那宝剑犹如一道流光,撕裂了这个无尽的黑夜。殿门前的众人尖叫着抱头避让开“当”的一声。
那疾
而来的宝剑钉在殿门一侧的立木中,一旁的燕王一把菗出宝剑颠了颠,垂目看了眼那剑⾝,众人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宮时早卸去了武器,而下一刻,眼前一道银光落下,又听得“锵”的一声,两柄宝剑并击在一处!
湛泽感觉到自己后颈忽然泛起一阵寒意,幸好自己方才菗了柄剑拿在手里,幸好自己一直留意着湛冲,不然方才这一下,怕是要被他枭首了。殿前仅存的噤军也已被屠戮殆尽,亓官抬了抬手,刚要上前的军将纷纷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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