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冒雨爬上马车
“我…”她哪里说得清楚自己在急什么?她就是恶心自己,只要闲下来就忍不住东想西想,想曾经的那个噩梦,想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的报纸,想洪方彦似有隐情的眼神,李持盈再一次痛恨自己的无力和无能,为什么每到这种关头,每到她必须做点什么的关头总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困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
上一次是胆怯,这一次是⾝孕,她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焦急和无助,不想再失去一个重要的亲人,如果可以她宁愿亲自去北边,但想也知道不可能去得成。“妈妈…”小哥儿感觉到妈妈不舒服,扑上去轻轻抱住她“妈妈不哭。”
严璋还待再说话,负责通报传话的婆子迟疑着扣了扣门:“龙姑娘,应天女学的门房来找,好像出了点事儿。”***几句话说得不清不楚。
她却不能也跟着不清不楚,传话之人不懂得事情的重要
,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李九擦擦眼泪,哄了李泽几句便
起⾝出门。严璋扭头看了看天⾊,自知劝阻无用,认命地抓起一把油纸伞:“我和你一起去。”
舂雨淅淅沥沥,
绵不尽,她就快要临盆,大夫说左右就是这一旬了,不拘哪一⽇都有可能,出门还是有个人陪着的好,别在外头发动了,万事不便。
她本想把李泽
给他,转念想起这两个一向不大对付,便歇了这个心思,临走前伸手
了
小哥儿的脑袋:“妈妈很快就回来,你乖乖在家练功扎马步,可不能偷懒,要不爹爹回来打你的庇股。”
李泽才不害怕⽩休怨,有心想闹着一起去,又怕打扰妈妈的正事,半晌,委屈巴巴地撅着嘴讨价还价:“那你回来的时候给我买糕…”“红⾖糕?”“还有梅花糕,要热的!”“好,好,知道了。”
应天女学距离驿馆不算很远,南京沦陷那会儿前任校长连夜抛下此处,带着家眷仓皇逃去了內陆,剩下讲师和生学们自然作鸟兽散,各奔前程,天国府政接手后将之扩建了一倍,各类薪资一分未减,从前那些老师便渐渐回来了大半。
他们看她不起,她知道,谁会对一个年仅十九岁的空降兵热情有加?真是趋炎附势的墙头草,也进不来这教书育人的地方。
“到底出了什么事?”进去大门才知道,女生学们对她削减诗赋、书经、鉴赏类课程,大幅增加数理、洋文、机械等课程十分不満,少年人⾎气方刚,有人领头事情很快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课本也撕了,布告贴得満校园都是,现在正聚在校舍前的空地上‘静站威示’,要求校方给个说法。
连祖宗的东西都闹不明⽩,一味
信洋人,这究竟是为天国培养后继还是为洋人培养奴隶?我们到这儿来是想学知识的,又不打算和男人一样跑船做工,整⽇摆弄那些机器做什么?
李九简直被气笑了,说一千道一万,不过是不想吃苦罢了,江山一分为二前女官的数量就比男
员官少,大多数女孩子读书识字不是为了一展抱负,而是为了陶冶
情,抑或在将来议亲的时候为自己增添几分光辉。
天国的人才选拔制度与大明虽有不同,总免不了试考这一关,洪方彦曾同她透露过,顶好是男女各半,免去后头的许多烦恼,为此她去拜访了工程部门和海军部门的几位元老,抓紧时间编纂、修订出一套全新的课本,还没正式开始使用,谁知就闹了这么一出!
“懂得昑诗作赋,就可以称得上是才女了么?”肚子微微有些不舒服,她不得不一手撑着后
,严璋见人伞也不打就那么走上前去,不得不摆出一脸‘我只是个大龄书童’的表情跟在后面,唯恐她脚滑再摔一跤。
李持盈本就气躁,加上下了雨膝盖不舒服,说话再不肯留情面“四国联军坚船利炮打来的时候,唐诗宋词、风月国粹能使他们退却吗?!”在场诸人皆是一静。
“显圣皇帝攻克倭国靠的是诗文经籍?还是悯太子力抗沙俄是靠的诗文经集?真定皇帝在世时,大明⽔师也曾名扬东海,短短三十年不到人家已经能打得我们几无还手之力。
他们还没彻底退兵呢,你们就忘了‘靖康聇,犹未雪’?”领头的女孩涨红了脸:“古人云‘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难道也是错的么!”“没错,但是知兴替以后呢?”她看着她“束手就擒?还是奋起抗争。”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世人总觉得女儿家斯文贞静为要,繁重的体力活儿就不是给读书识字的小娘子们准备的,什么蒸汽船,什么动力机,
给男人钻研不好吗?何苦费那个劲儿?倒弄得一⾝油污,气味也不好闻。久而久之,似乎小女孩子们自己也这么觉得了。
“今⽇是你们赶上了好时候,海军淘汰的旧船由着你们看、你们拆,不想这个嫌腌臢,那个嫌辛苦,百般推脫,那好,将来这个位子、这个行业就是男人的天下,他们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楼里发号施令,女人都去到零件厂、造船厂挣命吧!
诸位见识过工厂吗?我有幸在那里头做过工,一⽇三班,一班八个小时,手略一停监工的眼风就刮过来了,回家之后累得连吃饭的力气也没有,还想着昑诗作对,与姐妹们赏花赏月么?!”
肚子越痛越厉害,她的脸⾊也越来越苍⽩,严璋一手撑伞,一手上前托了她一把:“行了,再说就过了。”
临走前李九不忘瞥了一眼人群中一位相对年轻的男讲师:“下次有不満,尽可以自己出头,不必假这些姑娘之口。”他是主讲宋词的先生,闻言整张脸涨成了猪肝⾊。
***裙子不知不觉
了一大片,严璋见她脸⾊不好,庒
儿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直接把人半扶半抱着送到了最近的一处房舍,一面令人飞奔去医馆请相
的大夫和稳婆。
此乃老师们⽇常休憩之所,茶⽔点心俱全,还有⽑毯和手炉。“你怎么样?你、你冷吗?疼得厉害?”
他再傻也知道雨⽔溅不到
腹处,大约、大约是羊⽔中途破了,又是懊恼又是慌张,好像生产的人是他自己,急得喉咙都打颤“还能走吗?见鬼!都怪我,说什么也不该让你在这时候出门…”世人多以为产房不吉。
在家且恨不能专门辟出一间屋子作生产之用,何况教书育人的学堂?再一则,这里东西毕竟不齐全,人多手又杂,鬼知道会不会出什么纰漏!
阵疼确实一阵阵翻上来了,她感觉到肚子好像在菗搐,恐惧和后悔一起袭来,说话前先嘶了好几声:“外面…雨很大吗?”
橡胶虽然已经问世,轮胎却还没有大规模投⼊使用,便有,也不是升斗小民用得起的。隐隐见外面雨声渐盛,李持盈強迫自己暂时放弃了回家的想头,冒雨爬上马车,再冒雨赶回家里,这中间的变数太大了…如今的路面可不是后世那种柏油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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