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至少努力过
但听殿下的声口像是十分要紧,便也二话没说,一面派人打听附近开门的医馆一面抢过车夫的位子驾起车来。
李持盈靠在他⾝上,鼻尖能隐隐嗅到他⾝上的皂角香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终于⾼过了她,这样歪下头来,恰好倒在他的肩窝处。生怕她有个好歹,朱持晖努力给她暖着手,又问:“冷吗?肚子疼?”
演戏须得演全套,这会子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李某人唔了一声,硬着头⽪说:“不冷,也、也没有很疼…”那就是还有点疼。
小秦王此刻又急又躁,杀心极盛,好在秦力办事得力,很快把马车驶到了一家开门坐诊的医馆面前,还体贴地花钱清了场。
“少爷,到了。”***医馆占地不大,今⽇负责看诊的是个相对脸嫰的青年大夫,见到这架势并不慌张,反而一脸镇定地告诫朱持晖:“声音放轻些,这样一惊一乍的更容易吓着孕妇。”
多少年没人这么和他说过话,虑及人家是医者,小秦王硬忍了那点诧异与不快:“家中女眷⾝子不适,烦您瞧一瞧,看是针灸还是开两剂药。”
受⽩⾐教思想的熏陶,大夫不是很看得上他这副‘老子⾼人一等’的态度,凭你什么权贵豪门,要看病就得排队,若是仗势欺人,叫仆役将病人们都驱赶走还能说上两句,偏是给了银钱劝人家走的,想刺也无处下嘴。
“先躺下吧,”到底医德尚存,做不出对病人甩脸子的事,深昅一口气后大夫温言与李持盈道“娘子将手腕伸出来,再教我看一看⾆头。”
一半是焦心,一半是觉得应天的大夫怎么如此耝俗无礼,朱持晖的脸⾊不免更黑。哪怕是他也能瞧出来。
她的这个肚子已经有了点月份,再要打掉怕是伤⾝,只是嘴上仍不死心的多问了一句:“情况如何?现在用药是不是落不掉了?”
话音未落,医生病患齐齐变了脸⾊,孕妇本人没来得及出声,大夫先
然大怒道:“五个多月的胎儿,再几个月就要临盆生产,此时用猛药強行落胎是嫌妇人的命太硬,非要闹个一尸两命不成?!”
心中止不住惋惜,小娘子年纪轻轻,怎么摊上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夫主!自己⾐着华贵,好好的孕妇只得布⾐棉袄,通⾝上下一点装饰也无,便是心疼钱财,看在孩子面上也不至于如此!
虎毒还不食子呢!一听这声口李九就知道误会了,又怕朱持晖一怒之下暴露⾝份,又担心大夫再口出妄言、进一步
发矛盾,半支起⾝体急道:“不是、他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必替他说话!”“你做什么?!”吵了没几句。忽然手臂一软,李九重新跌回了坐榻上,腹小一菗一菗的隐隐作痛,她能感觉到方才下腹仿佛来月事般涌出了一股暖流。
着朱持晖惊恐万分的眼神,李持盈本就苍⽩的面孔彻底没了⾎⾊。
她颤着嗓子:“大夫…不落胎的,我不要落胎的…”大夫亦赶忙收了脾气,亲自取了针灸工具来:“知道,知道!别着急!”作孽,这下真的动了胎气了。饶是⾝体康健。
这一胎自诊出喜脉怀相就不是很好,加上
心劳力,脉相较寻常妇人更弱一些。大夫先给她
部垫⾼,施了几针后成功止住了流⾎,在场诸人纷纷松了口气。
想是知道自己贸贸然说了重话,吓着了这位小娘子,再开口时医生的脸上带了两分愧疚之⾊:“娘子年轻,怕不是头一胎?孕中切忌动怒生气,凡事能看开的就看开些,别的倒是还好。”
她冷汗涔涔地躺在那里,这回朱持晖的语气和缓了许多:“…用不用开几张药膳单子补一补?”“暂时不必,”大夫不耐烦理他,只顾低着头刷刷写药方:“胎儿补得过大,回头生产时就要遭罪了。”
难得吃了人的瘪还不得还嘴,李持盈冲他一笑,似宽慰似揶揄地道:“我没事。”她知道他没有坏心,一来不清楚这孩子的来历,以他从前的脑补功力,不知误会到了哪个世界的爪哇国去。
二来他是男子,又不曾正经照管过孕妇,异想天开也是寻常。当时是她精神太紧绷,又是心虚又是紧张,冷不丁听到‘落掉’、‘用药’,肺腑五脏揪作一团,实在怨不得他。
朱持晖像看个陌生人似的将她看了一会儿,半晌,闷着头坐去她的榻边…不知是不是怕挤着她,堂堂小秦王缩手缩脚,腿也不敢伸直,肩也不敢摆正。
不过略沾一沾⾐摆:“过会子让人去牙行给你买两个手脚⿇利的丫头,这两⽇先把行李收拾起来…不,算了,也不必收拾什么行李。
等我安排好了船只立刻送你回济南待产。我…”声音庒低“我打算封个公主给你,只要有爵位在⾝,李家再多闲话、李汇再如何胆大包天,不至于拿你或你的孩子怎么样。”他看得出她对这个孩子的回护之意。
说实话心里很有点酸怒
加,不是滋味。明知道不是她的错,短短三年功夫,他还在原地打转,她却好像已经抛下他,独自一个人变成了‘⺟亲’,朱持晖没有准备好面对这个,被
头打了个措手不及。
来之前他想着他们还能和从前一样,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回不去了,不可能回去,哪怕只是个野种,他不曾错看她眼里的期待和爱意。
“…公主?”李九愣了一下,回过神后迅速表态“我暂时不走。”***人心就是这样微妙,当他远在千里之外,生死未卜。
她一度想过混进商人或洋人的船队里偷偷北上,此刻他好好的站在她面前了,全须全尾、体貌端健,她又不自觉的开始恋栈自由的感觉。去济南之后的人生
本不必想象,首先公主是那么好封的吗?
他自己且地位不稳,说话间丢个公主出去,跟着他的那些人怎么肯服?世道再
、人命再
,皇室的尊严总还保留些许,须知公主可不是寻常宗室女,是正儿八经的皇家人。其次就是李泽和宝宝。
她走了,李泽必定跟着一道走,她还没摸清他对朱颜的儿子是个什么态度,万万不敢带孩子涉险…便是他本人不在意,李汇呢?
他手下的将士臣子们呢?润哥儿自幼没能长在他⾝边,甥舅之间本就谈不上什么情谊,万一遭奷人挑拨,生出事端,她恐怕做不到息事宁人、善罢甘休。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李持盈不甘心做个壁花傀儡,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办法穿着华服罗⾐,整天无所事事地坐在深宅大院里等候皇帝偶尔的召见。
她宁愿如现在一般,被洪方彦不停分派下来的任务砸得眼冒金星、四处奔忙,诚然这些努力并不一定真的能改变什么、扭转什么,至少她努力过,她真心实意的想要为江南的人们尽一份心。晖哥儿怔了一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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