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没有倭寇肆虐
大姑娘一个人慢悠悠走在前头,包包头一晃一晃的。“哎哟哟,这就是你家大姐儿?生的⽟人似的,可知是江南风⽔好,淘养出这么个人物来。”
金秋九月,正是花菊⻩、螃蟹肥的时节,李持盈缓步行去,但见一位浅葱⾊上袄、葡萄紫下裙的⾼髻女子。
手中轻摇一把宮扇,肤如凝脂、云鬟雾鬓,只一眼就把她镇住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荣王妃?她心想,果然名不虚传。
***荣王妃体虚,走近了才看见她额头上一圈儿的⽩⽑汗,华仙公主仿佛司空见惯,也不嘘寒问暖两句,李持盈只好上前行礼:“见过王妃、郡主。”
荣王妃掩口笑道:“好个知礼的丫头,今⽇若不给点子见面礼,你娘是不能饶我的了。”这句‘你娘’显然指的是华仙,大姑娘忍不住牙酸了一酸。
一旁的公主迅速接过话茬,拉着她在⾝边坐下:“从前我总羡慕嫂嫂,颜丫头天仙似的,又懂事又嘴甜,还能写会算,如今可不必眼馋别人了。”说着让人看茶。
被荣王妃強行塞了个戒指,李持盈道过谢,很有自知之明地坐在华仙⾝边继续充当道具,另一边的朱姓郡主侧头打量了她两眼:“姑姑心里疼我,自然看我⾊⾊都好,岂不知我在家里只有被娘念叨的份儿呢。”
说罢咯咯笑起来,将话头引回李持盈⾝上“我看这妹妹比我不差,很有几分李经历的模样。”这说的是督察院经历司的主官李持风,李家曾经也是赫赫豪门,现在虽然没落了,族里还是有几个当官的后生。
郡主没说她长得像李沅,怕华仙吃心,转而拿李持风说事。这位二姐姐李持盈也曾听说过,都道她天资聪颖、过目能诵,因此小小年纪就中了举人,是如今持字辈里混的最好的。听郡主这口气,跟李持风还
?说话间螃蟹上了桌,丫头们呈上蟹八件。
华仙笑道:“颜儿这个嘴呀,怨不得人喜
。倒是考我虑不周,叫你们小姑娘同我们闷在一处,不然这样,吃两个螃蟹就让人带你们后头玩儿去,好不好?新到了几尾锦鲤,红
的,好看得紧。”郡主笑着应了,她比她大了不少。
看着得有十一二岁了,可能因为洋人⾎统经过几代稀释,脸上并没什么混⾎的痕迹,最多就是眼珠子颜⾊稍微浅一点。
鼻头比常人更尖一点,称不上是绝⾊美人…至少不如她⺟亲。荣王妃虽然⾝材丰満了一些,不太符合汉人的标准审美,脸蛋还是一等一的,兼顾东西方神韵。李持盈耳尖地注意到,刚才华仙说郡主‘能写会算’,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不许胡闹,好生带着妹妹,”満地花菊如金甲,荣王妃的长指甲轻点桌面“否则,仔细回家你爹爹问你。”华仙也不管两个孩子还在场,一边让茶一边问说:“哥哥近⽇还忙?”
“不就是月前那点子事,铁道监的工人闹罢工,不仔细伤了一位英格兰的商人,王爷忙着各处调停。”
话到这里,丫鬟适时将两位姑娘引了出去,两人一人一碟鱼食,靠着⽔榭喂鲤鱼。不在⺟亲跟前,郡主的笑容淡了不少:“你闺名持盈?是哪个盈字?”
“盈亏的盈。”“谁给你起的?”一把把鱼食撒完,小郡主撇了撇嘴,让人打⽔来洗手“月盈则亏,⽔満则溢,強要持盈也太张狂了。”
“郡主说笑了,”她不客气,李持盈也懒得装相“名字不过一个代号,难道我叫李万岁就真的万岁了?”
“你…”郡主倏地瞪大眼,不敢相信有人能这么大胆,回过神后忙不迭四处张望,庒低了声音教训她“哪里来的野丫头,这种话也是能
说的?!”普天下只有一个人能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野丫头自顾自地喂鱼,显然没将她的警告放在眼里:“你呢?你还没告诉我你的闺名是什么。”郡主看着她,表情微妙:“我叫朱颜。”
各自洗过手,用过茶⽔,朱颜的态度比方才软和不少,神态也自然:“你们李家人真是,个个都长着一条利⾆头。”
她以为她说的是李沅,狐疑着问说:“我爹骂过谁?”再怎么样也是长辈,不可能对郡主口出恶言,而且看李沅那样子,大概是生气也尽量自己憋着的冷峻款,不应该啊。
“不是你爹,是你堂姐。”虽然李沅脾气也硬。但毕竟还有分寸,李持风当年做给事中时才叫疯狗一条,逮谁咬谁,
得皇上把她调到都察院去了,发挥专长,发光发热。
“二堂姐?”大姑娘颇感吃惊“亲戚们都说她为人谦逊,进退有度。”总之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因为⾎缘较远,她没见过李持风本人,都是家长里短听来的八卦。
“真是那样的,哪能在京城待得下去?”朱颜老成地头摇“李经历当年可是连锦⾐卫都敢…”话音还没落下,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两声
响,青天⽩⽇,惊起雀鸟无数。
⽩⽟碗里的鱼食撒了一地,⽔面泛起层迭的涟漪,不夸张的说那一瞬间李持盈浑⾝的寒⽑都竖起来了,整整八年没有如此近距离地听到
声,脑內的某
弦被骤然一拨。
她条件反
般开始寻找掩体,同时双手抱头,一句“快下趴”还卡在喉咙口就听朱颜和丫头们惊讶不已地问道:“怎么了?”
“你做什么呢?”郡主一脸惊诧,见她脸⾊雪⽩,忙让丫头们退后几步。大姑娘看着她,一时忘了要怎么张嘴解释。朱颜想起她从松江来,恐怕没见过这种阵仗,无奈又好笑地宽慰说:“想是锦⾐卫拿贼呢,不必紧张。”
如今京畿內外,除了戍守天津卫的⽔师就只有锦⾐卫配有火器,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连绵的⻩瓦红墙中不时钻出几座或尖顶或圆顶的西洋教堂,郁郁葱葱的桂树、槐树、枣树丛中,显圣四十年建造的京师大钟楼直揷天际,正对着那座煌煌昭昭的紫噤城。从前她也买票去过故宮。
那时故宮外是⾼楼大厦,车⽔马龙,如今紫噤城被各⾊衙门、大馆使和达官贵人们的府邸团团围住,宅院深深,富丽堂皇。出了內城才是老百姓生活的地方,卖⾖腐的、贩甜⽔的、修面的修脚的制风筝的做寿⾐的。
她分辨不出锦⾐卫是在哪里开的
,眯起眼也只能捕捉到一痕隐约的青烟,尽管不合时宜,李持盈的心头忽然划过一句话,‘雕栏⽟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穿越之初她也思考过我存在的问题,这里与她认知中的大明很不一样。
没有海噤政策,没有倭寇肆
,没有权倾朝野的九千岁,这里的女人甚至能堂堂正正地科举做官,皇室小辈中最出彩的不是这个王那个公,而是一位暴揍过英吉利海军的大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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