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与海路相连
他神⾊古怪:“早看出这小子居心叵测,没想到这么大胆。”他为义⽗之死潜⼊海盗內部,对几人关系早已摸透,近年来,主张退出风浪的声音越发壮大。
但秦决执意开疆拓土,內部分崩,只缺一个推手。“但我看梅姐对裴勇,并非她表面上的那么无情。”尉迟琳琅道“如今她怀有⾝孕,不知裴勇会做出什么样的事。男人的嫉妒,也是很可怕的。”
贺逐凉凉地看她一眼:“听起来你很有感触?”⾝在女子掌权的家国,纵使还是公主,也被多次劝说要广纳男侍,尉迟琳琅自己没经历过也看过,但笑不语。岛上到底物资稀缺,即便有船只运送,他们太过显眼。
也不敢时常往来。自她有孕,寝殿里的珍玩都送回宝库,尉迟琳琅远远看着,便觉十分珍贵,非寻常民间产出,不噤疑惑,她从不知道,这座岛上还有一间药库,此刻为了孕事,药库中珍蔵几品,秦决派了些妇女收检。
她自觉这是个探查机会,悄悄做事。看管药库的老大夫年纪已不知几何,时常嘴里胡言
语,众人皆当他不存在,尉迟琳琅却常常在他⾝边帮扶。
他闲暇时,喜
摆弄药材,拼成一个个小人,有⾼有矮。尉迟琳琅从他的碎语和画中,揣摩得知:原来这座孤岛,乃是用于关押前朝遗族。
当年占领海岛的海盗头子,不仅掳掠了大量物资人力,还強迫岛上的遗族为他做事。这走路颤悠悠的老大夫,就是侥幸活下来的,他年岁已⾼,守着这药库,渡此一生。
旁人多不愿意与痴痴傻傻的老头接触,尉迟琳琅却从他口中探得如此秘辛,不噤唏嘘。
“公主殿下,是你吗?”她心头一紧,见他眯着眼睛,似乎打量着她的模样,见周围无人注意,小声道:“你还记得我?”
“臣怎么会不记得殿下的模样…殿下这几⽇过的可还好?那莽夫可有对殿下做些什么?都是臣等无能,让公主受此屈辱…”
“这点屈辱,不算什么。”他突然
动:“公主万金之躯,如今却怀了那盗匪的孽种,臣有何颜面,去见先主!”尉迟琳琅沉默片刻,道:“前途莫测,我之命运,并非由自己掌控。”那老大夫一会回忆公主小时候聪颖过人。
一会咒骂将他们赶来小岛的君主,尉迟琳琅待他平复才道:“我⾝边无人可信,您可愿帮我?”
他怔怔望着,好一阵才道:“公主虽然聪慧,尚不知离间之计。以公主美貌,必能让那头子的下属神魂颠倒,依老臣所见,唯有那姓秦的小子值得一试…”
尉迟琳琅心绪万千,回到那僻静居所,见贺逐背手皱眉听几个手下汇报,看见她便摆摆手。待无人时,声音透着分急躁。“裴勇失踪了。”***距离贺逐被“请”走,已过了两个时辰。裴勇在失踪前,见过的最后一人便是他。
所有船只,皆停在码头,并无出海的可能,遍寻岛上不见,众人便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贺逐,在贺逐有意为之下,不同派别的海盗间擦摩⽇益严重,却没想到火首先烧到了他的⾝上,但他临走前只悄悄用口型说了一个字:“梅。”
尽管见到她的第一面,便是看她毫不留情地结束人的生命,尉迟琳琅对她并无畏惧,见她缓缓走下,想是已然知晓此事,看向她的眼神带有一丝探究:“为何不趁机逃走呢?”
“你们将人困在这孤岛上,不就是为了防范这一天吗?”尉迟琳琅道。
“你若是想请我,去化解老三和他们之间的矛盾,可就找错人了。”她道,她微微一笑:“非也,我来,是想请你见一位故人。”
这是一间位于地下的暗室,除却一张椅子,任何多余的摆设都没有。贺逐是一个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放松警惕的人。
即便自己被秦决以保护为由囚噤在此处,也没有丝毫慌张,他在岛上的时间,多半借各种理由,观察分布形势,却从未来过此处。没有卷尺,脚步便是夺量长度的工具,在黑暗之中,反而更能发现明亮处忽略的东西。少年时。
他学如何驶船,如何泅⽔,对于四书五经并无什么趣兴,但义⽗执意要他读书写字,即便无法理解,也要记住,而后学习阵法玄学,才知他用心良苦,无数次在
雾中徘徊,在暴风雨中挣扎,他都凭借自己的一⾝本事活了下来。当他回到那座在大海上飘摇一生,从未停过的船上,见到的却是満目疮痍。
从那时起,他已经放逐了自己的生命。“老大,岛上都寻遍了,也没见到二哥踪影。”秦决闭目坐在柔软的虎⽪毯上,半晌才敲敲把手:“老三那怎么说。”
“三哥说,二哥是来向他要上次出海,同严家
易的清单,但这些清单,一向是由梅姐负责保存,已经差人问了,嫂子那没人去过。”
“继续去查,小梅怀着孩子,少去打扰她。”“是。”孤独的海面上,一只小船正飘摇而渡,绕过磷石密集,踏过翻浪几许,直到码头的踪影显现。
那戴着兜帽的人才松了一口气。码头上的壮汉背着手,拥着他穿过西边的三条巷子,旋转而上的楼梯每踏一步,就发出吱呀一声,一直到了四楼的茶室。
他才脫下兜帽,毫不客气地坐下来。“真没想到,到最后竟会是你。”方浔蒲扇似的手掌拖着那小小的茶壶,看上去格外滑稽。
“废话少说,我要的东西,你们都准备好了吗。”方浔嘿嘿一笑:“现在是你求我,说话还这么不留情面,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裴勇嘴角噙着一抹残酷的微笑:“那你可太小瞧我了。无论是女人,还是那座岛上的财富,所有的一切,我都要。”
***[帝喜豪奢,征民数千,开河渠,时民不聊生,起义者众。衍王承民意,顺天道,帝以倦勤退位,携长公主移居海岛。新帝登基,改国号为昌。][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
朕羡而慕焉。][1]挖河道…在西陵沿海百姓的记忆中并不陌生,尽管那场政变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头发花⽩的老人至今想起来,依然义愤填膺。
无数人在开采石矿,勤勉做工的途中倒在了⽔里,新帝即位后,立即下令停止征民,开河渠的脚步却未停下。
而今渠通五城,与海路相连,码头每⽇接待船只不胜数,百姓的⾎和泪似乎被繁华富庶的生活掩盖了下去,但是总有人不会忘记的,秦决站在起凸的礁石上,看着木柱上耝⿇绳松开的痕迹,脑中转过万千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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