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以战斗力
温思珏从没想过还能再听到张迁的消息,她没有什么好奢求的,只想再看他一眼,远远的一眼就行。因为温思珏知道,他们中间隔着的,已经不再是小山村里的百十步路,不是少男少女心思的那一层纸。
而是魔宮里的⽇⽇夜夜,是光明与黑暗最遥不可及的距离。进了赵家
过钱,温思珏蔵起手心的汗走向学堂。
不过十几步路,像耗尽了她全部的勇气。掀帘,他果然在。下午的
光斜照进来,张迁穿着深灰⾊的⾐服坐在
光里,木簪⾼⾼盘起发髻,俊逸出尘恍若仙人,他在第一排听得很认真,脸⾊不喜不悲,时不时提笔在书本上记录两句,他的字也和人一样端正,横竖提点,笔锋⼲脆利落。
温思珏凝视着他的侧脸呆在门口,直到夫子唤她:“站着做什么?最后一排还有座位!”她方才如梦初醒,低着头走过去。
张迁回头看了她一眼,并无反应地转了回去。也是,妖怪的易容法术,怎么能让凡人看穿呢。温思珏患得患失地看着张迁
拔的背影,他这样优秀的人迟早会功成名就的。
而他和她已经是两路人了,想到此处不噤悲从中来。临座的青年很不会看人脸⾊,他偷偷瞅了好几眼温思珏,终于侧过⾝来低声道:“我叫周墨,本地人,你呢?”温思珏只好道:“温决,潺州人。”
“好巧,我们名字都是两个字。”“…”散了学,温思珏故意收拾得很慢,想目送张迁先走,却不料张迁突然停下手向最后一排走来。
温思珏见他目光端端正正盯着自己,一时慌
异常,四处转头,想要装出没有发现的样子,他或许只是想跟周墨说几句话,稳住,不要自
阵脚,他看不出来的。
温思珏不自觉咬紧了下
,但偏偏张迁就停在她桌子前面喊她:“这位兄台,在下潺州张迁。”温思珏瞬间红了脸,慌张地答道:“我,我叫温决。”
张迁噗嗤一笑,和风一般:“我第一眼瞧见你就觉得
悉亲切,仔细想来与我一个…妹妹很像,如今听名字觉得更加有缘分了。”“哦…哦?是吗?”温思珏強作镇定“可我是男人,说我像女子,兄台所言有些令人生气了。”
“在下鲁莽,给温决兄弟赔个不是了。”张迁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不如今晚在下请温兄弟喝酒,聊表歉意吧。”温思珏更加慌
了:“今⽇家中还有事,改⽇再约张兄。”说完逃似的跑走了。
张迁微有错愣,低头一看,温决没收拾的笔墨书本还摊在桌上,何苦跑得这么急?他又一看,上了一下午课,书本上⼲⼲净净一个字也没有,不噤轻笑出声。第二⽇,温思珏哈切连天地赶来上早课,完全不是因为好学。
她本以为起得够早了,来到学堂竟已有一人,是张迁。晨雾还未散,张迁就着熹微的烛火在写什么东西,听见门帘响动,他抬起头,旋即露出笑容:“温兄来了,在下正好写完。”
他将一本册子递到温思珏手上:“家境贫寒,没什么见面礼好送给温兄的。昨⽇笔记顺手就给整理了,正好送你一份,不要嫌弃才好。”
温思珏略略一翻,二十几页的记录,上课所讲事无巨细都分门别类地列在里面,不知是从什么时辰开写的才理得出这样一份笔记,她鼻头发酸,推拒道:“我不过是家里安排来科举走个过场,浪费不得张兄如此心⾎。”
“送给你怎么算浪费?你要是不收,在下只有丢进柴火堆里才是浪费。”张迁笑盈盈道“温兄不必为难,在下只是觉得投缘,想结识个朋友罢了。”温思珏只好收下。
在上课时趁人不注意偷偷塞进
口,心里说不出的酸涩甜藌。过了一会儿周墨又来了,叽叽喳喳在温思珏耳边念个不停。温思珏不胜其烦,瞪了他好几眼,他却笑得愈发开心。晚上,整个学堂的人都去聚餐,温思珏不好推脫也去了。
酒过半旬,天幕已黑,一群人疯疯癫癫在露台⾼歌,几⽇过后,他们就要各奔前程,到时候有的平步青云,有的零落成泥,再不复今⽇心情了。温思珏不敢饮太多,因此一直安坐静在一边。
周墨倒是喝了很多,差点儿倒在她⾝上,幸亏她眼疾手快,在千钧一发之际扶住了,不然回去慕容思燕发现她⾝上有男人的味道,非剐了她的⽪不可。张迁微醺。
他眼睛亮亮地扫过温思珏,提着一壶酒坐在她旁边闲聊,他可能一看到温决就想到了温思珏,一个劲儿的跟她说他们以前的故事,是很平凡的少女与少年的青舂。温思珏沉默,她轻轻问:“那么后来呢?”
张迁灌了口酒笑道:“她不喜
我,就走了,找不到了。”温思珏喉头酸涩,张口想要帮自己辩解,却什么声也发不出。黑暗中,她流下一滴泪,没有人看见,她只是依旧轻轻地说:“那还真是可惜了。”
张迁点点头,醉倒在她⾝旁。温思珏看着那张
悉的脸,始终没有伸出手去。夜晚的风,一如既往地凉。所有往事,携夹在风里,不情不愿地被拉扯开去。再见了,我亲爱的姑娘。再见了,我的少年郞。
***醉酒的学子被各家仆从领回了家。张迁家里的情况温思珏是知道的,他
本养不起书童,但温思珏自己去送又…她想了半天,还是支了个紫⾐去送。
周墨堂堂一个世家公子哥,居然也没带仆从,醉酒之下差点就要拉住温思珏的手要她亲自送回去。温思珏头疼得不行,于是另一个紫⾐也被派了出去。
她独自回客栈睡了一晚,刚刚睁眼,紫⾐就守在
边神⾊慌张地与她说:“姑娘,魏紫不见了!”温思珏一个
灵彻底清醒了,果然跟着自己的两个紫⾐只剩下了一个,消失的那个是昨夜送周墨回家的魏紫。
“你别慌,我先去问问周墨!”温思珏穿上⾐服就往学堂跑,一边跑一边想,魔宮里出来的仆从都是最忠心的,断不可能自己逃跑。魏紫既是紫⾐,一⾝修为比绿⾐蓝⾐不知⾼出多少,以她的战斗力,夜一屠尽小半个村子都不是难事。
这次悄无声息地消失,难道是遇上了什么正道⾼人?不知道周墨有没有发现了什么或者被殃及到?到了学堂,周墨照例懒懒散散地坐在最后一排,一点也没缺胳膊少腿。温思珏凑上去问他:“我昨夜安排的送你回家的婢女呢?你有没有看见她?”
“婢女?”周墨満脸疑惑“昨晚你有叫人送我?”居然喝断片了!看见温思珏脸上的越来越盛的怒火,周墨赶紧陪笑道:“我这就回去问问,我家下人肯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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